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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夜白师兄挥舞着他的胖胳膊,喊道:“江辰!我们在这儿”
江辰一怔,朝我们看过来。
他的身后站着几位温柔乡的姑娘,我看了一眼,顿时遍体生凉。这还是春天,她们就已经穿的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真是不怕冷。
江辰步履轻快的走过来,手里还提了一个小小的包袱。天哪,他连换洗衣服都带来了,莫非要在温柔乡里小住?
我看着街对面偌大的“温柔乡”三个烫金贴粉的大字,再看着那几位曲线毕露的姑娘,顿时浮想联翩,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味道。
江辰玉树临风的站在我们三人面前,居然没有脸红羞赧之色!
我怔怔的看着他俊美的面容,修长挺拔的身躯,情不自禁替他担忧,从那如狼似虎的烟花之地出来,他的清白可还在?
赵夜白师兄十分严肃的说道:“江师兄,师父可是严禁进赌场和青楼的。”
江辰一挑眉梢,坦然道:“我没进啊。”
何小乐道:“我们亲眼看见你从里面出来的。”
赵夜白师兄默默点头。
我瞪了江辰一眼,人证三个,还死不承认,哼。
江辰唇边抿起一丝笑,对我道:“小末,我进去找人拿点东西,并不是去里面玩乐。”
我横他一眼,哼了一声。我又没有问他,他何必跟我解释,再说,这种解释,真的是毫无说服力。何小乐眼神是不大好,可是我和赵夜白,那可是两双大眼睛,决不会看错。
江辰戳戳我的胳膊,笑呵呵道:“我请你们吃饭。”
果然是做贼心虚,要来贿赂我们。我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何小乐一听有饭吃,立刻眉开眼笑道:“江师兄,我们不会告诉师父的,对吧,小末?”
我看着脚尖,不吭。在我心里,江辰虽然不是柳下惠,但他居然风流到了烟花之地,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江辰拉了拉我的袖子,柔声道:“小末,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到了酒楼,我使劲点了店里最贵的菜,还点了一大桌子。哼,把他的钱花个精光,让他没钱风流去。
何小乐师兄本来高兴的眼睛成一条线,后来见我实在点的有点多,忍不住劝道:“小末,你吃的了这么多么?虽然花的是江师兄的银子,浪费总是不好。”
赵师兄也情真义切的劝道:“小末,这,夏天快到了,虽说咱逍遥门衣裳肥大不显身形,但是,千万不可妄自菲薄,自暴自弃。咱吃东西要节制,恩,节制。”
江辰笑眯眯看着我,倒没有心疼银子的意思,哼,铁公鸡被拿住把柄也有拔毛的时候。
看着一桌子好菜,我吃的有点不是滋味。唉,我果然是个喜欢操心的命,他风流他的,我替他难受个什么劲呢,我又不是他娘,管那么多做什么,可是明明自己知道这个道理,还是倔的跟驴子似的顺不下这口气。
吃到一半,我到底还是忍不住,放下了筷子,看着江辰道:“你觉得这些菜如何?”
他对我含笑点头:“难道不好吃么?”
我点点头,然后指着桌子上的各盘菜,对江辰道:“你看这些菜,荤的素的,咸的甜的,红的绿的,长的圆的,形状不同,滋味各异,都好吃的很。但是,不管你吃的是什么,进了肚子,过一天,都变成了茅厕里的臭粑粑。”
何小乐师兄和赵夜白师兄立刻停下了筷子,做恶心欲呕状。
我抱歉的看了两位师兄一眼,又对江辰道:“我的意思就是,那里的女人虽然长的千姿百态各有风情,其实本质就是女人,你千万别迷恋那些皮相。还是乖乖的守着一个良家女子过日子的好。”
江辰深深凝视了我一眼,嘴角漾起了一丝笑,而后,他又抿了唇,低头忍笑,似乎忍的很辛苦,有点花容失色。
我恼了,拿起筷子敲了敲他的碗,喝道:“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江辰抿着唇,“严肃”的点头表示赞同,眼中却全是促狭之色。
赵夜白师兄不解的挠着头道:“小末,你的意思是,青楼的女人都是好菜,良家女子都是臭粑粑么?”
我,无语。
江辰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小末,你真是个通透玲珑的妙人儿。”
他的声音甜的如蜜汁藕,笑容似糯米南瓜酥,眼神温柔的象西湖莲子羹。可惜,我没被迷惑。我一向觉得自己硬邦邦直筒筒无趣的很,那里妙了?这话,莫非是刚才对那温柔乡里的美人说顺了,又顺口说出来了?哼!
我鼓着一肚子气回了山上。
当夜,吃了晚饭,我正要拉着小荷包去消食散心。突然,江辰来了。
一想到他不再冰清玉洁,我有点郁闷,挑着灯花不搭理他。
他把一个小包袱递到我眼皮下:“小末,这是送你的。”
我一看这小包袱,有点有眼熟,好似他从温柔乡里出来,手里拿的就是这个。
“是什么?”
“你看看。”
我接过他手里的小包袱,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个精致的妆盒,里面胭脂水粉眉粉花钿一应俱全。
“我今日去温柔乡就是拿这个。里面的头牌只用这个,专程让人从京城买的,光一小盒胭脂就要二十两银子。”
“你真的是去拿这个?”
他正色道:“自然是。不信你去问问。”
我自然不会去问,但是心里猛一舒服。晚风从窗外吹了进来,烛光微微动了动,他站在灯前,好似蒙了尘的珍珠,尘埃随风而散,又有了冰清玉洁的味道,光彩照人。
我笑眯眯的打开胭脂盒,就着灯光一看,又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用过的么?”
“什么?”
我指着胭脂上不太平整的一处地方,让他看,好象是被人用指甲划过了几道。
他鄙夷的看着我:“你个土狍子,这是两个小字好不好。”
“什么字?”我凑近到灯下,果然见到两个浅浅的字痕。
他低声道:“红豆。”的
我好奇的看着他:“熬稀饭的红豆?”
他长长吸了口气,又幽幽叹出来,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瞅着我,半晌才道:“你可知道王唯的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胭脂名红豆,不是熬稀饭的红豆。”说完,又低哼了一句“没情趣”。
哦,原来如此。我心里想起了以前,他也送过我一盒这样的胭脂,却被我和云洲看成是用过的,压了箱底。唉,我和云洲果然同是不风雅的人,草草一眼,就以为是那个姑娘用手指抠过用过,那里想过胭脂上还有两个小字呢。
想到这里,我对江辰有了一点歉意,似乎一直都在误会他。
我真诚的道谢:“谢谢江师兄的及笄礼物。”
虽然这礼物迟了一日,我还是很感动,他特意跑到虎狼之地,冒着失身的危险从虎口之中为我讨了这么一份好东西,这份心意,我一定要谢。
他顿了顿,低声道:“这不是及笄礼物。”
“啊?”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个,你难道不知道么,若是送一个女子及笄礼物为妆龛,就是打算娶她的意思,所以,我昨日没送,免得你误会。”
我大大方方道:“哦,没事,你就是昨日送我,我也不会误会。”
象他这样的风流人物,将来蜂飞蝴蝶绕的,我可看不住,我喜欢过省心的日子。所以,误会谁,我也不会误会他,采了谁,我也不能采他。昨天,师父让我挑个可心的人,我第一个就将他剔在一边。
他蹙着眉,反问了一句:“真的?”
我慎重的点头:“自然是真的。咱们之间,就算是山无棱,天地合,也不会有那种误会。
他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将桌子上的妆盒放包袱里一放,拿起就走,眉宇间还带着一股子凶巴巴的怒气。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对着他硬邦邦的背影“唉唉”了两声,他置若罔闻,拂袖而去。
有这样的人么?送了我东西又拿走,这不是调戏人么?
我气哼哼的叉着腰,叫上小荷包到后山散步消消气儿去。
我一天没搭理江辰,许是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过分,在我生日之后的第四天,突然心血来潮,又送了我一件极其“别致”的生日礼物,枕头。
这枕头老沉!他扔过来的时候,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么重,虚虚的一接,结果险些闪了腰。
“这是什么?”
“枕头。”
“我当然知道是枕头,这枕头里装的什么这么沉?啊,会不会是金子?”
他鄙夷的横我一眼,哼道:“财迷!我会那么俗气么?这里面是樱桃核。”
我嘿嘿笑道:“没听说过用樱桃核做的枕头。其实,俗气点的,我也喜欢。”
他清了清嗓子道:“樱桃核可以避邪祛灾、驱毒健体。你身子不太好,所以送你这个。”
“多谢。”
“樱桃核煮了之后要晒的干透才成,这两天天阴,所以送迟了。其实,送礼不在于贵贱,更不在于时间,心意才重要,你说是不是?”他难得认真的说话,一副情深义重的表情,仿佛我是他的知己,至交。
我抱着枕头也情真义切的感叹道:“江辰师兄你真好。”
“叫我江辰即可,你叫四个字不累?”他瞥了我一眼,负着手走了。
我激动的抱着枕头回了房间,当夜就用上了。
第二天上午,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这樱桃核那来的?这么多核,需要多少的樱桃?
我心里藏不住事,立刻跑去问江辰。
他正在后山的竹林边练剑,衣服下襟掖在腰间,英气潇洒。其实,说实话他没有不潇洒的时候,就是骂人,也端的是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
玉宵剑在他手中翻飞,剑气凌厉,势如惊滔。阳光明媚,利剑挑起的光芒,泄玉流金一般。人在一团光影之中,如惊鸿掠过落日。
微风从竹林间徐徐穿过,竹叶簌簌做响,越发显得溪边一片静谧。
我靠在一棵大竹子上看着他,一时不忍打断。师父总说我用剑的招式规矩工整,但缺的就是气势和速度。他常让我观摩云洲和江浩,我好象看云洲的多,看他的少。今日静下心来细看,他比云洲师兄也差不了多少。
这套逍遥剑法以一招长河落日收势,长剑一挽,杀气顿消。
我情不自禁赞道:“江辰师兄,你的剑法越发的精妙了。”
江辰回过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小末,你恭维人的时候,舌头好象是借来的,不怎么利索啊。”
我赶紧道:“我说真的,不是恭维。”
他笑眯眯的走过来,拍了拍我身后的大竹子:“这竹子真结实,撑了你这么久,怎么还没断?”
这是什么话!我瞪着眼道:“我就是脸蛋圆一点,有那么胖么?”说起这事,我觉得有点冤,圆脸蛋就是没有瓜子脸显瘦。
他瞥了一眼我的腰身:“好象腰也是圆的。”
“胡说,那是衣服宽!”逍遥门为了彰显“逍遥”二字,衣服都做的比较宽大,是以,我裹在里头,逍遥的有点晃荡。
他嘿嘿笑了笑,突然一伸胳臂,搂住了我的腰。
我惊呆了!做梦也不会梦到的事情就这样光天化日晴天霹雳的发生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飞快的放了手,一本正经道:“恩,的确是衣服宽,腰确实很细。”
这算不算非礼?我瞪着他暗自咬牙,琢磨着是跺他一脚,还是踢他一腿?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退后一步,嘿嘿笑着:“淡定,淡定。话说你来找我不是为了看我练剑吧?”
我想起来找他的正事了,于是问道:“那么多樱桃核你那里来的?”
他看了我一眼,低下眼帘擦了擦手里的剑,漫不经心道:“我积的,积了四年。”
什么?积了四年!
我瞬间就被他感动了,心里对他的成见就象是河面上的冻冰,被艳阳融化,哗哗啦啦的流走。
我情不自禁道:“江辰,你其实好起来,也好的让人惊讶。”
他抬起眼眸斜了我一眼:“我一直都很好,你难道没感觉到?”
我恩了一声,极其慎重道:“偶尔感觉到。”
他似是不满,皱着眉问:“多久偶尔一次?”
我想了想,答曰:“半年。”
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后悔,诚实是个好品德,但有时候,善意的撒个小谎也是必须的。看着风流倜傥的江师兄被我气的硬邦邦的象个竹竿,我心里实感罪过。
晚上,我闲着没事,在灯下把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