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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心无城府的少年人,倘若突兀的见到死而复生的膜拜对象,你说他会怎么办?!”
“那”
“得设宴将他们都请来,多尔博是少不了的,有他搅合搅合,混淆他们的试听,好过你一上来就晕倒一片吧!”
“可是这么做,不是将他们都拖下水了吗?”
“谁说的!爷只是娶到了个活菩萨,一时高兴,显摆显摆!他们若是能坚信你就是吉祥天的转身佛,那不是皆大欢喜吗!!”
瞄了叶布舒那驾定而得瑟的神情一眼,金珠瘪了瘪嘴:“那不就是让众人一起指鹿为马咯?”
叶布舒咧嘴一笑:“正是!”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金秋家宴】
争奇斗艳的四季园里,香气缭绕。那非同一般的酒香透露着主人的嗜好;百花争鸣的清香让人窥见到主人的情调,至于引人垂涎的美味佳肴,便是将主人的好客绘声绘色的诠释了。
园子正中摆放着两张精巧的“小八仙”,被回事太监引来的客人们,不禁左看看右瞧瞧的有些失笑。明明一个大圆桌就够坐,为什么要分成两张桌?!难道这又是主人的情调?!
叶布舒穿着缎金盘龙纹的一字襟马褂,里头衬着同色的袍子,无暇的白玉扳指标志着武官的身份,儒雅的风度又让人不禁暗暗称奇。旦见他上唇处规整的小胡子,似乎是经过了悉心的打理,较之从前的“杂草”有了很大的可观性。
他拢手和众人寒喧着,朗朗的笑声洋溢在夕阳降临的园子里,这样大的变化,让这些熟知他的人,都感到一丝奇异。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改观竟然这般大?!难不成真是佛陀拯救了他?!
不多一会儿,哈岱嬷嬷带着穆丹进了园子,都说外侄像娘舅,这恐怕是有道理的吧!一旦遇到人多热闹的场合,这位小格格便兴奋得分不清东南西北,恨不得生出八张嘴来聒噪不休。跟她的舅舅多尔博简直像是一个巴掌拍出来的一样。
“那个啥!回谁的话,今儿好热。闹啊!穆丹给各位叔、姨,请安啦!!”小人儿一蹦三尺高,屁颠屁颠跑到两张桌子中间,有模有样的福了福身,算是一并给长辈们请安了。
“还有我呢!你怎么就给忘了!”
“呀!连小哥儿都来了!”
穆丹抡圆了眼,振奋的欢呼了一。声,蹦跳着朝查克旦奔去。苏克萨哈带着让人感到别扭的慈祥,想要将穆丹拉到跟前儿瞧瞧,不过穆丹哪里有功夫搭理他。扭了扭被拽住的胳膊,老大不高兴的一边跺脚一边喊:“回谁的话!大人吉祥!这不小哥儿在叫穆丹吗!先给玩儿会儿吧!”
“啊?怎么称呼我‘大人’?谁教的?!”苏。克萨哈一愣,脸色有些难看的问到。
“我教的!怎么?大人感到不合适吗?!”
闹哄哄的园子霎时静了下来。这清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傲气的腔调,竟然如同魅惑人心的咒语一般,顷刻间将空气凝结成了冰。不知何时走入园中的主妇端庄得体的福了福身,微微开启的朱唇未来得及问安,众人已嘘唏不已。
早被穆丹那胡搅蛮缠的语法搞得失笑的众人,被。忽然而至的状况敲了一记重磅。凝固的笑容,僵得让人感到生痛。那其乐融融的画面,陡然便被一张张震惊而惶惑的面孔,击得粉碎了。
在苏克萨哈错愕到了极致的呆滞里,泰博儿奇“。腾”的站起了身来,那蓝瞳中放出了奇异的光芒,他若有所思的嚅嗫着,那个“东”字还未出口,多尔博大大咧咧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贝子爷,给吓着了吧!世间竟有如此相似的人!”
“相似?!”苏克萨哈。终于回过了身来,他撩起袍子不等任何人开口说话,径直走向了金珠:“叶布舒,这位就是皇上赐给你的‘活菩萨’?!”
好整以暇的观战的叶布舒终于站起了身来,缓缓走到金珠身旁,拢了拢手朝众人说道:“各位,容我向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福晋,金珠哈舍利,藏传佛教四世班禅钦指的摩诃室利转身佛。亦是皇上赐给我的‘活佛’,哈哈!让各位见笑了,福晋的容貌声音和过去的——故人多有相似,之前未告知各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摩诃室利?”泰博儿奇一把xian开多尔博搭在肩上的手,也快步来到了金珠的面前,带着悲喜交加和不可置信的神情上下打量着她:“太像了太像了!!叶布舒她真的太像了!”
“是像!确实像!简直太像了”苏克萨哈站得稍稍远一些,两眼发怔的喃喃道。
当年自从东莪入了男爵府,他便一直欲亲近却不得要领,总是在kao近她时,被她锋利的语言伤得体无完肤。如今面对这般相似的一个人,他居然下意识的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唯恐过于接近会招来无妄之灾。
“二位大人,金珠给大人们请安!”金珠淡定的抿嘴笑了一笑,在众人呆若木鸡的瞪视下,正式的福了福身行了屈膝礼,礼毕她端立带笑,无不让人感到淑雅得无懈可击:“若是因为金珠的相貌引起了大人们的不安,搅了这么好的局,那真是金珠的罪过了!还请大人都放宽心,难得一聚、且莫要拘谨!”
“是是是!四嫂,你别担心,他们俩都是武夫,莽撞得很!是他们冒犯你,怎么会是你的罪过?!”多尔博举起酒杯发了话:“你们别这么瞪着人家看,太失礼了!我初初见到四嫂的时候,不也吓了一跳吗!不过,既然是转身佛,那自然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嘛!四嫂不过是和东莪多有相似而已,你们露出一副要将人家生吞活剥的架势干嘛啊?!”语毕,他环视了众人一番,旦见一片漠然没人搭理,只好悻悻然的一仰头,将酒饮尽了。
“诶——我说!谁是武夫来着!”泰博儿奇念想了半天,扭头翻了翻眼帘,将多尔博狠狠一瞪。莞尔,他犹豫了片刻,夹带着疑惑之情,向金珠欠身还了个礼,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席间的女宾早已陷入了呆滞、哑口无言。在这混乱的时刻里,好在有她们的沉默,否则女人一旦聒噪起来,这混乱便无法收拾了。
此刻的查克旦,不但非预期中的激动,更是如同死水一般沉寂,穆丹拽着他的袍摆叽叽喳喳的寻求关注,可是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瞪大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直愣愣的盯着金珠看。
叶布舒有些不安,禁不住偷偷打量着他,旦见他神色怪异,言行倒还内敛,也就放下了心来。少年人面对突发情况时,始终没有成年人稳重,查克旦能惊而不语,算是非常沉得住气的孩子了,这比预想的情形要好很多。
少年人的沉稳,无疑为今日最大的一个亮点,也解决了叶布舒和金珠最为担心的一个难题。就从查克旦的第一反应来看,他的沉着和谨慎已经超出少年的标准,可以将他当做一个大人来看待了。
泰博儿奇和苏克萨哈所谓的“像”,到底是抛开了一切在帮衬金珠,还是真的以为这只是一种透着神秘感的巧合,不得而知。但他们都在第一时间里,选择了非常保守的措辞——像。
而查克旦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来说,他没有冲动的吐露任何一个字,真是非常不简单。至此,整个计划可谓进行得还算顺利。
面对着苏克萨哈迟迟不肯落座的怔视,金珠抬起眼帘缓缓扫视了他一番,带着疑问笑道:“大人,你是觉得世上不会有如此相似的人,还是觉得我教穆丹称呼你为‘大人’不妥当?”
“这,都都不是!是我失礼了!请见谅!”苏克萨哈一顿,局促的眨了眨眼,急忙收起了探究的眼光。
查克旦迎着苏克萨哈走近的身影,抬起了眼帘征询。苏克萨哈严厉的瞪了瞪他,显然是顾忌颇多,不愿多说。后者头一低,惶惑的坐下了。
穆丹见状赶紧凑近身子拽了拽查克旦的衣襟:“别怕!小哥儿不是在做客吗!你阿玛不会罚你面壁的!”
“什么?”苏克萨哈大为吃惊:“面壁?!”
远处的金珠和叶布舒不约而同的朝他们坐的位置投来了担心的一瞥,却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唯恐不打自招。只好硬着头皮招呼众人都坐下了。
两张精致的“小八仙”本安排主人和多尔博及家眷一桌。苏克萨哈父子和泰博儿奇一桌。让马云和哈斯率先成为攻克目标,由多尔博打主力将她们俩“收服”,免得女眷一闹腾起来,事情就亮堂了。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恐怕下得不够慎重,针对目标的次序似乎有些颠倒了。可是,此时多尔博已经没办法再中途调座,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请到府上来的人,多少都经过了推敲,不应有太多忌讳。不过这打乱的次序,还是让叶布舒和东莪慌张了一把。
听闻女儿说到“面壁”,叶布舒大为惊异,金珠的教育方式,跟她当初所受的一模一样,竟然将面壁都用上了,真是代代传承,舍不得丢啊!
他斜斜的看了金珠一眼,埋怨的神情表露无遗。不过此时埋怨一个精神状态紧绷的人,似乎也太不合时宜了,他顿时得来了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穆丹怎么知道‘面壁’的?难道你阿玛这么惩罚过你吗?!”
听闻这诱导的问话,多尔博脸色一变随即便想起身,叶布舒在桌下拉了拉他的袍摆,将他制止了。
且不论他的介入会引起苏克萨哈更大的疑惑,再说今日设宴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糊弄人。凭着对众人的了解,带着那么两三分的有恃无恐,希望他们能知而不露,秘而不宣才是根本。
将苏克萨哈算在里头,虽然看似冒险,却经过了慎重的斟酌。苏克萨哈对曾经的东莪,到底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怀,叶布舒大不了然,不愿去揣测。不过,他对东莪没有什么恶意,这却是显而易见的。
再则他倒戈一举虽然无人敢言,却是让他名声扫地,纵然朝中一片缄默,他却感受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鄙视的排挤。
顺治十二年,他晋升了二等精奇尼哈番,又擢领侍卫内大臣,加太子太保。这等攀升的势头将他变成了众矢之的。他不但背负着叛王的骂名,还得面对眼红的同僚,日子已经过得非常被动了。
他的仕途坦荡荡一片光明,名声却臭烘烘白眼一堆。于情于理他都没可能再生事端。他现在要做的,是尽力将叛王倒戈那一段往事抹去,在政治上另造建树,以求覆盖不光彩的过去。
如果能将苏克萨哈争取过来,在太后质疑时,为金珠这个新身份,说上一两句看似中立的话,那就胜于多尔博一百张嘴了。
马云的眼光一刻不停的扫视在叶布舒和多尔博之间,被他们严峻的神情惹得更为紧张。再偷偷看了看金珠,霎时迷糊了。
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四福晋,和她曾经的那位故友如此相像,就算她天真的以为世上真有这么奇妙的事儿,此刻也不禁大为疑虑起来了,叶布舒和多尔博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马云身旁的哈斯倒是异常镇定,她那惊异的神色,早在不止一次的听那个“像”字时,渐渐消散了。出生在大户人家的人,毕竟是在王府高墙内的尔虞我诈中泡大的,多少比平常人家的人淡定得多。
金珠眼观鼻鼻观心的小口吃着菜,心思早就飘到了旁边那一桌上,两只耳朵精神抖擞的竖立着,不敢放过那边厢的任何一个细节。
“想不到你的家教甚严,倒是露出了一副不赞同别人惩罚孩子的表情啊?”
“毕竟查克旦是嘎子嘛!当然管教得严厉,可是穆丹是千金,按理说”
“‘按理说’是按的哪门子的理?”
“怎么贝子爷今儿对我有些不满吗?
“怎么会呢,爵爷!咱们不是在交流心得吗!?我福晋最近才有了身子,对于管教孩子,将来怕还是得多请教你啊!”
多尔博和叶布舒对视了一眼,为这意外的一幕感到诧异,想不到泰博儿奇和苏克萨哈倒是先杠上了。看来他们又多了一位“盟友”了!
那句“福晋有了身子”不禁让金珠乍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夹菜不上不下的落在半空中。叶布舒敏感的瞄着她,目不转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有所感知的立即将菜送进了口中,金珠太了解这位“好脾气”的爷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别牵扯到纷乱的“男女关系”便好。不过,菜是送进口里了,吃起来却没有味道。咀嚼着内心升腾起的感慨,那好像跟伤心和吃醋无关,倒是充满了关切和好奇。
这份坦然让她大为松了口气,前世的纠葛最好只此叶布舒这一桩,倘若再添加些什么,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哈岱嬷嬷终于等来了伙房专为穆丹做的膳食,将穆丹带回到了叶布舒和金珠坐的这一桌上,忙不迭替穆丹盛饭舀汤的张罗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 贝子爷的质疑】
泰博儿奇坐的位置正好斜对着金珠,只要一抬头便能从夹角看到她,不过他似乎好奇心甚少,只在席间少言寡语的执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