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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哥的遗体经过检查,没有任何异常,也不存在病因。他的死,变成了一个迷。正因为如此,渎职一说不成立,何克勤才只是被降了品级,好歹保住了一条命。皇上有气发不出,便将那四十名乳媪,都送去地府给小阿哥陪葬了。
若不是金珠提及此事,他愣是没想过,为什么“升官升一人,坐事坐一窝”的定律没出现在太医院,难不成这就只是个意外和巧合?
“爷?你怎么了?”金珠定睛瞅着叶布舒,这下换她感到纳闷了。这是什么状况?俩人轮流走神?
“福晋!你以后少到宫里去!那是个是非之地,不去最好!”叶布舒想了一想,凑近她低声嘱咐到。虽然有些事他尚且还没弄明白。也从金珠的异常上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但是她有了身孕,且又情绪低落,实在不适合穷追猛打的问话。他只能减去中间环节,直接叮咛。
“爷,小阿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连这个事儿都要瞒着臣妾呢?!”金珠怔怔的看着他,不应承,反倒问起了话。
“这有什么好说的!不是跟你说了好多回了吗!查不出死因!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横竖是要管这些不该你管的事!”听闻这个他最不想涉及的话题,叶布舒有些火了,“哗啦”荡着胸前的朝珠,远远坐到了一边儿去。
“就算查不出死因,也好歹有个症状吧?!皇上对失去这个小阿哥如此悲愤,难道他就不彻查?”
“够了够了!”不胜其烦的人禁不住拉高了声线,拍案而起:“爷最后清清楚楚告诉你一次,下次不许再问这个事!小阿哥死因不明!却全无可疑症状!说是福薄不为过,说是老天爷舍不得这个天之骄子,给召了回去,是最妥!!记得了??”
金珠惶惑的看了看他,轻轻飞了个白眼,讪然说到:“记得了!”冷了半饷,她又问了一句:“穆丹的饮食起居,是谁在照料,不会有问题吧?!”
哪知道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顿时让叶布舒的底线被触,他的暴躁就像是被引线点燃了一般,爆发了:“你到底是撞了哪门子的邪?将夭折的小阿哥和咱女儿摆在一起说事儿!!”
“臣妾哪有说事儿了??不就是问问吗!?”金珠也按耐不住,“砰”的将跟前的布墩子一脚踢翻在地,发起了脾气。
那布墩子东倒西歪的地上了滚了好几圈,溜溜的滚到了叶布舒的脚边,他垂下眼帘瞪着它看了半天,继而伤神的抚着前额,一时没了言语。
小阿哥的死如此离奇,他和皇上这亦君臣亦兄弟的俩人,不谋而合的将疑思定在了“博尔济吉特氏”上,但是他却不能像皇上那样尽情的发泄和闹腾。只能竭力劝阻。
这本就让他憋了一肚子的不良情绪。再则他这位娇妻,前不久还曾进宫去探望了皇太后,就更让他感到混乱而窝火了。金珠对皇太后没什么好感,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热络?当真只是去请个安这么简单吗?
虽然皇上对此毫不介意,也不曾疑虑,因为太后是小阿哥的皇妈妈,怎么也怀疑不到她头上。至于太后近期接见了些什么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是皇上不怀疑,不代表他也不怀疑。当年老八夭折,也死得离奇,同样没什么症状和根源可循,不止如此,还和今日早殇的小阿哥一样——备受当朝皇帝的宠爱,欲立储君。客观的来说,若不是有金珠掺和,他根本就犯不着去疑虑,说穿了,想管也没这个能力。
这些“巧合”放宽心来看,也就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若要纠缠下去,那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皇宫内到底是人间天堂还是暗无天日的地府,从那里走出来的人,多少心里都有数,碰到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都会躲得远远的。
想当初,他的母妃本可在先帝驾崩后,随儿子一起生活,享一享迟来的天伦之乐。可是她却拒绝了。直到儿子接了媳妇,再次恳请老娘出宫,才弄明白了她不肯出宫的原因。
想不到她依旧心有余悸,唯恐儿子这皇子的身份会让人心生戒备,惹来祸事。便甘愿将自己留在宫里,做一个活生生的人质。不管她这卑微的行径,能不能起到什么功效,却是深深让做为儿子的他,震撼了。
成为了摄政王的女婿,他的处境似乎更不容乐观。这位母亲就打算老死在宫里,替儿子给所有“敌人”终身做一个“担保人”。
他所受的教育便是“甘居人下,安之若素!”他所奉行的一直是“明哲保身,凡是谨慎”。因为他的老娘,变相的也将他给束缚了。或许这就是一位母亲想要的结果。只要儿子平安,地位、权势、官爵,都无所谓。
此时他开始犹豫起来,这件诡异的事件,到底和金珠进宫有没有关联,他若是不问,会不会是害了她?毕竟眼下得来的一切,太不容易。有来自命运的安排,有他们自己的努力,更有长辈们不遗余力的帮衬。
深思熟虑了很久,他缓缓扶起歪倒在地的布墩子,在她跟前替自己安置好了座位,疲惫的埋首在她的怀里,自言自语的说:“是爷不对,不该发脾气。不过你神态异常,言辞怪异,再加上小阿哥的夭折还历历在目,委实让人担心不已。咱的女儿进宫去,你给紧张得不行,连带——把爷一并拖下水了”
金珠急速的抖了抖睫毛,霎时自责起来。她抬手抚摸着他的背部,调换角色,安慰起他来:“臣妾是妇人之见,爷怎么能听臣妾瞎说!”
叶布舒念想了一番,低沉的说:“妇人之见不一定就是错的,女人心细、敏感,有洞察力。只不过——有时候让人琢磨不透,会做一些违反常理的事儿”
“爷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金珠忽然感到他话里有话,最为脆弱的那一条神经,被一针见血刺痛了。
“福晋”叶布舒抬起了头来,两手紧握着她的柔荑,一双有神的眼眸仔细将她打量:“你真的不打算跟爷说说,前儿不久,进宫找太后做什么去了?”
“臣妾不过是去给皇太后请安而已!”心虚的人闻言僵了身子,不等他的话落音,便拖口而出。
“当真?”
“当然!”
她的态度这般强硬,叶布舒一愣,只好作罢了:“福晋不愿说,爷便不勉强!但是,你得记住,咱们的今天得来不易,不允许咱们有任何造次。过了的旧事,别再重提!”
这亲和的腔调,劝慰的口吻,无不让人感到一丝温情。可是金珠却被那句“别再重提”扎得生痛。她转而便无暇佯装,没了好气。
“爷的意思是,死了的人就该被抛诸脑后,只要活着的人,能偷生便成??”
“——那福晋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赔命’!?”
气氛一下子冻结了。叶布舒重重的拧着眉头责问。犀利的话语,暗藏着他的疑虑。
兴许是孕妇的情绪很难控制,金珠带着秘密被揭穿的羞愧,和老羞成怒的愤慨,“腾”的站起了身:“别说那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只论荣誉!再死一打,都赔不起!”
“你——”
【第一百六十六章 信物曝光】
金珠拂袖而去,她那怒不可遏的神情,行动不便的身影,让叶布舒慌忙起身跟了上去。不料,他却得来了鄙夷的一瞥,和一个避之不及的背影。
心知她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多余,他只好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尾随她到门边,看她走远了。
房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他心里的恐慌大过了怒意。她说的那句话,证明了什么!!?难道小阿哥的夭折,真的跟她有关系?!
一屁股跌坐下来,他开始拼命的做着各种设想,脑海里的影像一幅比一幅可怕,越是合乎逻辑的可能性,他反而越是回避,因为一切的指向都很明显,他的娇妻很难逃拖干系。
夺门而逃的金珠,一口气走上了回廊,渐渐放慢了步子。隐隐感到鼻腔酸涩,心里发慌,也非常负气的丢开了愧疚的情绪。
不管她陷入了多么尴尬的。境地里,有没有人来宽慰,有没有人来分担,这些都无所谓。唯一不能忍受的是她的爱人,将曾经的暴行表述得如此轻松。
家仇变成了她一个人的仇,亡父。的英灵变成了她一个人在悄悄的祭,这种孤独感,像决堤的洪流一般,将她逼到了一个死角上。让她的内心世界,起了变化。如果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那么她让人们记得“疼痛”是怎么一回事,绝望是怎么一种滋味,这兴许并不算错?!
******
三月,甲子,顺治帝正式追封皇。四子,为和硕荣亲王。四月,辛卯,叶布舒喜得千金,因出生在春雨连绵的时节,取名为赛阿咖。即——吉祥的雨。
经历了前一段儿的风波,金珠此时已经无心去计。较生儿生女,只要能将孩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生下来,便是最大的安慰了。
穆丹自从进了宫之后,深得了董鄂氏的喜爱。在这。种非常时期,有效的缓解了她郁郁而生的病情。顺治帝为此欣慰不已,一再以金珠即将临盆,无暇照顾穆丹为由,将孩子留在了董鄂氏的身边。
小阿哥早夭引起的惊涛骇浪看似已渐渐平息。了下来。不过生在众人心底的芥蒂,却盘踞在心灵深处的阴影中,吮吸养肥,顽固疯涨,等待有一天爆发。
六月,泰博儿奇。的儿子满周岁。设宴将诸臣请之。送到将军府来的请柬,叶布舒以“妻子尚未出月子”为由,婉言谢绝了。
这本是有失礼节的事,就算夫妻二人不能同往,至少人家请柬送到了,当家的好歹也该去朝贺朝贺。
不过,叶布舒觉得没必要对泰博儿奇这么客气,俩人做了半辈子的冤家,甚至比朋友还熟悉。他送上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给未来的世子作为生辰礼,已经对这次宴客的“主人”表达了他恭贺的诚意,至于“主人”他爹嘛,横竖是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也难得去顾及。若是他面薄,算他自己想不开,活该!
金珠却将这件率性而为的事,想得复杂了点。担心叶布舒是害怕泰博儿奇抱着大胖小子埋汰他,因而才避之不去的。心里不免又难受起来,继而陷入了低落中。
春暖花开的季节,再一次降临在将军府。苏勒居的奴才们,盼天盼地,盼来了坐月子的嫡福晋。听闻四爷打算将新生的小主交由他们照顾,那喜出望外的高兴劲就甭提了。
苏勒居一切依旧,唯一不同的是,因为穆丹一直居住在这个院落里,更让它新添了一份亲切之情。这熟悉而温馨的环境,莫名安抚了金珠的情绪,在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她渐渐修补好了内心的缺口,对于子嗣一是,总算是暂时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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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今儿气色大好呀!再过几日出了月子,奴婢就陪您到四季园里去走走!闷了这么长段日子,您这性子怕是早就憋得慌了吧?!”锦儿舀着碗里的莲子羹,一边轻轻吹冷,一边乐悠悠的说到。
“瞎说!你能知道我是什么性子!”金珠失笑的瞪了瞪她。心情蛮好,抿嘴笑了。只要在曾经的家奴面前,她便有了做格格时那潇洒的感觉了。
“对对对!奴婢张眼说瞎话来着!”锦儿一顿,咋舌不已的自责起来。
虽然金珠神情愉悦,不像是要怪罪,但她还是为此感到冷汗直冒。不怕主子责怪,就怕给主子捅娄子。眼下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四爷一直有意隔开她们了。看来,想要彻彻底底将这位福晋当成一个半生不熟的新主,确实不容易。
“福晋,您当初带来的几口大箱子,如今还放在储物库里,也不知道怎么的,愣是让人给忘在那儿了,天气渐渐好起来了,要不要将箱子打开透透气儿啊!”祝玉手里抱了几件衣裳,一把xian起厢房的门帘,面带喜色的询问到。
“啊!!不要!”
“”
“”
没料到主子的反应这么大,几乎将锦儿递上去的碗给打翻了。两个婢女都愣了,祝玉带着一丝局促,有点担心的说:“福晋这是怎么了?奴婢也是刚才路过的时候,见焦公公应了四爷的意思,往储物库去了,就这么随口一说”
“什么!!”金珠闻言一惊一乍的惊呼起来,随即一把xian开被子,翻身下了床。两个婢女一看,福晋还没出月子,怎么能下地往外跑。便慌慌张张的拦住了她:“福晋!您这是要干嘛呀!到底怎么啦?”
金珠一时语塞,却又不甘心退回去,主仆三人正在僵持。叶布舒一撩门帘,走了进来。
“福晋这是要去哪儿!!?”
听罢这冷冰冰的腔调,再看那熟悉得不行的神情。敢情是发作的前兆统统聚齐了。金珠伤神的闭了闭眼,示意锦儿和祝玉都退下去。怔怔的坐回到了床上。
婢女刚一退下,叶布舒便一刻也不愿再等,“啪”的一声丢了件东西出来,阴沉的问到:“能不能给爷解释下,这是什么!?”
“这是——这个——”金珠偷偷瞄了瞄那物件,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撒谎是一定的,不过撒到什么样的程度呢?!这横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