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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从席间众人脸上掠过,看到一双双惊诧的眸子,很显然,这些人当中,有些人并没有认出她便是元宝,但也有眼尖的,看出她和元宝想象了,但犹自不信。
皇甫无双一双黑眸狠狠瞪着她,眸底颜色似夜暗沉,隐有怒火暗抑其间。是啊,皇甫无双如何能不恼,他原本以为娶到的是她,却不想竟是丹泓,而如今,她却以舞姬的身份亮相,他怎能不恼。
萧胤坐在皇甫无双一侧,望向她的紫眸中好似千尺深渊,带着能够折服人心之力,似乎能让她随时沉沦其中。
她微微笑了笑,冲着皇甫无双施礼道:“皇上,奴家还有一曲,要献给皇上。”
皇甫无双脸色微沉,勾唇邪笑道:“准!”
花著雨从一侧宫女手中接过来一柄琵琶,微笑着福了一福,纤纤十指飞快的掠过琴弦,一瞬间,琵琶声流溢而出,柔缓轻灵,仿佛雨落山涧,水声泠泠,淋淋沥沥。
不一会,嘈嘈切切,淙淙烈烈,如雨落芭蕉,珍珠四溅,又似玉磬声声,隐有水流汇聚成涓流,婉转与九曲回肠间。
她轻盈的旋身,仿佛鲜花绽放旋转飞舞,琵琶声也是由徐渐急,她从每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弹琵琶,乐声激昂中又充满了缠绵,舞姿翩迁入飞天一般,时而倒悬杨柳,时而反弹琵琶,偌大的殿内,似乎只是她的天地。
忽而琴声骤烈,铁骑出,银瓶倾,轰然声动天地,刀剑相击、人马纵横,如雷如霆。
殿内众人顿觉心悸难当,几欲起身而逃。
就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花著雨猛然五指张开,一把抓起琵琶上的琴弦,一按一拉,四根琴弦断裂,琵琶声骤止,而那四根琴弦,如同四根长箭,闪耀着凌厉的寒芒,向着座上的皇甫无双刺了过去。
这一击,是必杀的一招。
花著雨的琴音,先是攻心为上,暗将内力灌注道琴弦上,奏出的琴音,掠去了众人的心神,再出其不意,将琴弦断裂。
四根琴弦化作四根长箭,在半空中散成四个方位,分别刺向皇甫无双身上四处要害,并彻底封死了他所有的闪避空间。纤细的琴弦闪电般自众人眼前滑过,被琉璃灯的光泽一照,如同四道虹彩横天出世,以令人难以想象的快速击向主座上的皇甫无双。
这一瞬,她周身散发的凌厉杀气充斥整座宫殿。
谁也没有想到琵琶竟然能作为刺杀凶器,更没有想到手无寸铁的柔弱琴姬竟然暗藏杀机。
这一招快、准、狠。
“皇上,小心啊!”侍立在殿内的侍卫想要飞身去救,却已经赶不及了。
皇甫无双唇角带着邪笑,冷冷看着四根琴弦转瞬道了眼前,他忽然将手中的酒盏掷了出去。
酒盏混合着透明的酒液,迎上了来势汹猛的琴弦,刹那间,只听得一种玉碎的声音,瓷质的酒盏瞬间碎裂开来,而第二支和第三支、第四支琴弦转瞬齐齐到了面前,一支射他眉心,一支射他左胸,一支射他咽喉。
他焠然偏头,躲过了射入他眉心的琴弦,伸指捏住了射向喉咙的琴弦,然而,胸部那支,他却在无法避过,只得迅疾侧身,避过了胸部要害,琴弦无声无息刺入到他胸前。
正文 第138章
这四支琴弦,每一支都是绝杀。若是常人,怕是早已死了四次。而皇甫无双,竟然轻易的躲过了三支,最后一支,虽然没有躲过,却是避开了要害,只受了一点轻伤。
花著雨的刺杀,皇甫无双的躲避,都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席间人皆看得目瞪口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次盛宴,两次刺杀。
最令人惊诧的是,在他们的眼里,以前弄鹰斗狗不学无术的皇甫无双,竟然有如此高的武艺,怎不令他们震惊万分。
“护驾!捉拿刺客!”皇甫无双的侍卫冲了上来,将皇甫无双团团护在中间,其余几个向花著雨冲去。
“慢!”皇甫无双冷声喝道,侧首望着凝立在大殿中央的花著雨,唇角勾起一抹璀璨的笑意,“过来,我的皇后!”
原本目瞪口呆的众人,此时更加目瞪口呆,谁也没料到,皇甫无双会开口称这个舞姬为皇后。南朝难道要有两个皇后?
花著雨闻言,一个淡淡地微笑噙上唇角,逆光望去,如同三月梨花乍然开放,冰雕玉琢,美不胜收,却也冷极,寒极。
“皇后?皇甫无双,你还是看看你的伤口吧!”她懒懒说道。
皇甫无双低眸,将肋间的琴弦拔了下来。
细如银针的琴弦,若是刺在他眉心或者咽喉处,的确会要了他的命。但是刺在他肋间,根本没什么威胁,甚至连鲜血都只是渗出了几滴。
只是,当皇甫无双将琴弦拔出来时,黑眸乍然眯起,因为那琴弦上,沾满了黑色的血!
皇甫无双捏着琴弦,怔怔地看了好久,他记得她明明失去了内力,却为何忽然之间又恢复了,而且,更令他不可置信的是,她居然用毒!
“你……竟然用毒?”皇甫无双举着细细的沾满了黑色的琴弦,挑眉看她。
花著雨抱着没有了琴弦的琵琶,静静立在大殿内,玉肌凝雪,长发墨黑,如火红衣临风飘举,一身夺魄光彩,迫人欲窒。清眸微微眯起,唇角漾起似笑非笑,“我知道很难杀得了你,所以,才在方才弹琴时在琴弦上淬了毒。方才你已经动了内力,这种毒已经渗入血液,你如果再动,恐怕就会渗入到五脏六腑了。”
身后一众侍卫大惊,慌忙扶住皇甫无双,皇甫无双只觉得一阵眩晕朝着他袭了过来,他皱眉道:“将她押到朕的寝殿,命人速速去传叶太医!”
丹泓快步冲了过去,朝着御林军们冷喝道:“你们不能抓她!”
花著雨含笑着回首对丹泓道:“我不会有事的,你速速随着你大哥离开这里!”她侧首瞥了一眼随后而来的萧胤,语气轻淡地说道,“她就交给你了!”
他们这一对兄妹终于团聚,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她之所以让丹泓代嫁,就是为了让萧胤在群臣面前认了丹泓,还姬凤离一个清白。如今,此间事了,她知道,萧胤会带丹泓走的。
“我不走!”丹泓固执地说道。
花著雨扬眉一笑道:“你没听皇上说,要押我到寝殿吗,又不是大牢,我不会有事!”几名内侍走上前来,花著雨含笑冷冷睥睨着他们,缓步随之跨出殿门。
殿外的夜空风起云涌,一轮皓月自散开的云雾之后徐徐现出耀目的光华,花著雨漫步而出,冷风袭来,红衣飘展,无尽倨傲,汇于一身。
席间一声轻笑响起,一道人影忽从席间缓步踱出,“本王子不懂南朝的律法,不过,这样的刺客,不是该押到大牢,何以要押到皇上的寝殿之中?”淡淡的语气,可是分明伴着一股凛寒之气扑来。
花著雨侧首,见说话之人是月氏国的小王子。这个小王子话很少,此刻花著雨听到他开口,嗓音倒是陌生,只是说话的语气,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
她快步走到殿前,发髻上华美的明珠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暗影,轻轻晃过他面上妖冶的面具,衬得眸底波光重影,情绪丛生。
皇甫无双无力地挥了挥手,喘息着说道:“纳兰小王子,你有所不知。她不是刺客,她是朕的皇后。朕的皇后生性顽劣,之前和朕闹了些小别扭,所以,她就让北帝的皇妹代嫁。现在她在和朕闹着玩,朕怎么能把自己的皇后关到大牢里呢!”
“原来如此!”月氏国小王子寒眸微眯,不动声色地扫过皇甫无双,眸底深处分明含了杀意,似裹了冰雪剑刃,冰冷彻骨,“皇上待皇后娘娘如此情深,倒是羡煞旁人。纳兰祝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他轻拂衣裳襟下摆,缓缓落座,一抹淡笑再度浮现唇角,修长如玉的指节拈起面前玉杯优雅举向御座,举起手中酒杯,仰面一饮而尽,姿态行云流水,又凌厉潇洒。
“你们慢用,朕先去驱毒!”皇甫无双缓缓说道,几个侍卫拥簇着皇甫无双从康宁殿内缓缓离去,歌舞声又起,婉转的丝竹管弦声立时悠悠回荡在殿内。
眼望着皇甫无双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大殿内,姬凤离手中的玉杯慢慢收紧,忽然一声崩裂,酒盏碎裂。
“洛。。。。。。你怎么样?”纳兰雪在他耳畔低声问道。
“纳兰,你说他们是闹着玩吗?”他眯眼沉声问道,眸间一片惊痛。
纳兰雪摇了摇头,道:“看着不像,不过,她为何心甘情愿被带走,我有些不解!”
“我也不解!”姬凤离缓缓张开手,修长的手掌内,满是鲜血淋漓。可是这一点痛,根本就不及他心头的万分之一。因为他终于想到了她,可能是谁?又为何要恨他!
“纳兰,我们要提前行动了!”他淡淡说道,长眸深处隐有火焰在跳跃。
皇甫无双的寝殿花著雨并不陌生, 那些内侍将她带到这里后,便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皇甫无双便乘着龙撵被了进来,他整个人已经陷入昏迷。侍卫将她搀到床榻上躺下,叶太医已经被请了过来,尾随着快步到了寝殿内。
叶太医,名叶荣华,他还有个兄弟叫叶富贵。兄弟两人同为宫中太医,只是,多年前,弟弟叶富贵不知因何辞去了宫中太医之职,自此在朝野中消失。哥哥叶荣华依然留在宫中,深得炎帝宠信。只是,自从炎帝病重后,叶荣华便潜心为炎帝一人治病,宫中其他人的病症,自有其他太医诊治。
这是花著雨前段时日见到叶太医后,派人打听到有关叶荣华太医的底细。
此刻,她瞧着叶太医为皇甫无双诊脉,瞧着他为皇甫无双运功逼毒,瞧着他缓缓转身,朝着他悠悠望来。
那张橘子皮一样老态的脸上,一双黑眸不再浑浊,而是精光四射,犀利如电。
她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上一次,她派康去梁州查看了他的墓穴,知悉那个死去的花穆根本就不是他。她怀疑他就在宫中,但是,他却久不出现。
她只有刺杀皇甫无双,因为她断定,他就是皇甫无双背后的那个人。皇甫无双一旦危险,他一定会出面的。但是,她却没想到,他竟然是那个叶太医。
当初在军营,她但凡受了严重的需要诊脉的伤势,都并非泰为她治伤,而是派指定的军医为。她伤势严重之时,一般都是昏迷,一直以为是宁军医为她诊脉,可宁军医却似乎并不知她是女子。如今想来,那恐怕不是宁军医,而是他吧!
原来,他的医术竟然如此之高,就算在宫里做太医也绰绰有余。
“雨儿啊!”花穆将脸上满布皱皱的易容摘了下来,一张俊脸而略带皱纹的脸出现在花著雨面前。长久的带着那一张假面,脸上已不复战场上的粗糙黑沉。
其实,要易容成叶荣华的模样,很容易,因为他为人孤僻,因为他脸上满是皱纹,因为他是驼背,鲜少和人对视。所以,被拆穿的可能性很小,而那个真正的叶荣华恐怕已不在这个人世了吧!
她望着多日不见的爹爹,心中却没有惊喜,有的,只是冷。她从未料到,一生忠勇的爹爹,却原来真的是有所谋略。
她曾经怀疑过他,但是她一直都希望那只是自己的怀疑,不是真的。可是,当事情真的证实了时,她还是震惊不已。
他到底是要什么?要这个南朝,还是要这个天下?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花穆慈爱在望了花著雨一眼,回身坐到一侧的椅子上,缓缓说道。
“锦色,是你从十几年前就放在我身边的棋子,是吧?当日和亲,你明知道是个陷阱,却还是要无双求了炎帝,派了我去。为了怕我逃离,所以你事先封了我的内功,你犹自不放心,还秘密透露我有武功的事情,让炎帝赐了我一杯毒酒。对不对?”
“在连玉山,你是知道炎帝会派人劫杀我们的,所以,你才让锦色代为死去,让她到了姬凤离的身边,并且给锦色安了一个北朝公主的身份,就为了有朝一日整倒姬凤离。”
“丹泓,她其实是北朝公主,你原本是要她去的,可是,她对我一片痴心,所以,你才让她和锦色调换了任务,利用她对我的痴心,到宫中去做了康帝的嫔妃。丹泓偷出来的那一封说是姬凤离陷害你的密信,其实,是你捏造的吧?”
“你猜的不错,都是事实!”花穆执起玉案上的茶盏,慢慢品了一口茶,淡淡说道。
“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何要帮他?”花著雨指着躺在床榻上的皇甫无双冷冷问道。
他在暗中襄助皇甫无双,而她,则在明处襄助皇甫无双。他们父女将皇甫无双推到皇帝之位,却是为了什么?
“因为,只有他才配坐这个天下!”花穆悠悠地品了一口茶,冷冷说道。
“他?为什么只有他?”花著雨失笑问道。
“因为他不姓皇甫!”花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