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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伟,两人从小跟着祖父读书,因祖父教养极严,虽有祖母宠溺,但也颇有规矩章法,尤其大一些的宗民,更是稳重,可是听到小女娃的笑声,不禁也稀奇的随着弟弟凑了过去。
襁褓中小小的婴孩,和以前见过的不同,并不哭闹而是咯咯咯的笑了几声,停住后,大概是看到了宗民和宗伟,好奇的看着两人,皮肤白白嫩嫩,脸蛋圆圆,透出十分的可爱,遂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脸,张老太爷急忙一抬手把孩子抱的高些,对着孙子道:“现在可不能摸,戳到眼睛就坏了”说着小心的递给张云卿道:“是个不一般的丫头,好好教养才是,虽是女儿家,过几年不妨也跟着哥哥们读些书,不能蟾宫折桂,晓得圣人之礼也是好的”张云卿连忙称是,张老太爷做了不多的时候,就带着孙子走了,留下了一包礼金,还有蕙畹不撒手的玉坠子,张云卿送了张府的车走了,回到西屋,弟弟云昊急忙迎上来道:“大哥你看张老太爷竟然给了这么重的礼金,这可如何是好”张云卿扫了一眼,炕桌上打开的红绸包里,是五个鲜亮的大银锭子,十两一个,齐齐整整的摆在炕桌上,晃得屋子里都仿佛明亮了一些,张云卿上前包好,看了弟弟一眼道:“看来咱们家的小三是入了老天爷的眼了,这礼金是厚重了些,不过等来日你我有了前程,再图报答也是一样”张云昊点点头道:“明年的乡试,不如我和大哥一起去考个试试,如果都中了,家里也多些进项,不至于让嫂嫂再这般辛苦劳作下去”张云卿想了想,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不禁暗暗欣慰,想自己爹娘去的早,那时候云昊还小,说是弟弟,其实更像父子,云昊是自己亲自教导出来的,虽无亲眷扶持,可喜娶了贤妻,致使自己兄弟方有今日的温饱,云昊也争气,经史子集上比自己也不差什么,去考没准真能考上,即使考不上,去见见世面也好,想到此,点点头道:“好!明年你我兄弟一起去,若果真考中了,也是咱们张家的体面”两兄弟商量好了,就听见外面招呼吃饭,两人急忙出去陪客,一时闹到了午后方散了,刘氏的三个嫂子是能干麻利的妇人,不过一个时辰,就把院子和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和婆婆商量了,在牛车上面铺了厚厚的被褥,把刘氏和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扶了出来,村子里的风俗,满月后要去娘家过几天的。
刘氏原不想去,只因知道丈夫明天一早就要去城里,丈夫这一去,估计至少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家里扔下一个不善家事的小叔子,不大妥当,可是邻居青山家的嫂子听了,不禁笑道:“看你,多大个事儿,往年间,你还没嫁过来的时节,人家兄弟两个也没饿死不是,好好去娘家呆上几日吧,左不过是三餐饭和你猪圈里的那头猪,有我和二狗嫂子照顾着,你就放心好了”听了青山家的话,觉得有理儿,刘氏就细细叮嘱了自己的丈夫和小叔几句,抱着孩子坐着娘家的牛车去了,博文搏武自是也跟了去,张蕙畹即使心智是个大人,但身体可是真真的婴儿,和老太爷玩了一大会子,抱回娘亲怀里早就睁不开眼了,不大功夫就睡了过去,被她娘抱着上了牛车,一路颠颠簸簸的到了姥姥家,也没醒过来。
刘家相比张家要好上许多,家里田产多,这两年也赶上风调雨顺,加上刘家的三个儿子能干,媳妇们也会过日子,所以家境比刘氏没出嫁时,还要好上几分,刘氏娘家的村子叫绕河村,比张家村大上几倍,这个村名的由来,就是绕着半个村子有一条河,虽不是很宽,但却使得周围的田地灌溉便利,所以比别的村子要富庶些。
刘家老宅原是在街当,后来儿子们渐渐大了,就卖了老宅在村头圈了地,盖了三座砖瓦房,临着河边,下地干活便利了很多,一开始刘氏的爹娘是跟着老大住着的,后来刘老汉一病去了,虽说三个媳妇都是极孝顺的,但老人家总有些疼小儿子的,更兼三媳妇是个嘴乖会来事的,后来老人家就跟着三儿子住了。
刘氏这个三哥虽也是个庄稼地里的好手,但是心思活动,不像自己的两个哥哥中规中矩的种小麦谷子等物,单劈出一亩地来专门种芝麻,芝麻在农村可是个好东西,待得收了,就挑到城里的集市上去卖,换的银钱比种麦谷强上几倍,尝到甜头,索性都种了芝麻,反正粮食有的是,不出几年,刘氏的三哥手里就有了些余钱,找了人来翻盖了自己的院子,扩出去了一倍,又搭了一明两暗三间屋子给老太太住,所以老太太现如今还是在三房住着。
虽是三哥好过些,但是一家子到也和睦,刘氏回娘家就直接住进了老太太的屋子里,老太太盘了火炕,外间屋做水烧饭,屋子里的炕总是温着的,这寒冬腊月倒是舒服的紧,张蕙畹醒来发现好像不是自己常呆的那间屋子,两侧的身子仿佛被软软的东西挤着,一动也动不了,抬头看见房顶上是疙里疙瘩的大树横梁,和苇草的顶子,虽然也简陋,但是比娘亲的屋子可强上不少。
突然感觉肚子胀的很,想尿尿,于是极力忍着,想着大声喊几句,可是发出的却是极小的依依呀呀的声音,张蕙畹终于知道为什么婴儿总是尿裤子了,即使你想憋也憋不住,叫了两声,感觉肚子一松,不禁哇哇的哭了起来,又尿在裤子里了,这太丢脸了唔……哭声比依依呀呀要大很多,本来刘氏看小三睡的香甜,怕自己和娘亲嫂子们说话吵到了孩子,就拿了两个枕头挤在她两边,让她睡得踏实些,娘几个上了东屋说话。
这时听到哭声急忙跑了过来,刘老太太也跟了过来道:“怎么了,听这哭声可怜见的”刘氏给孩子换了裤子才道:“没事。不过是尿了裤子,这孩子打生下来就这样,举凡一要拉尿就会有些故事,如我没在意她尿湿了。就会哇哇大哭一阵,所以后来我就会多注意一些,尿湿的次数就少了”三个嫂子听了不禁笑道:“倒是个机灵丫头,那个孩子小时候不是尿坏过几条褥子,偏这丫头是个特殊的”刘老太太接过来道:“可不是,白仙姑和城里的那个张老太爷都说这丫头是个有来历的呢,即托生到咱们家,可不能委屈了她去”众人一阵笑,张蕙畹听了一阵话音,大约猜到是到了姥姥家,转头看了看,倒是比自己家强多了,宽大的土炕,侧面是大大的木窗户,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上面糊着雪白的窗纸,显得屋子明亮很多,刘老太太低头间,正看到小丫头滴溜溜转的眼珠,不禁笑了,抱着她来回走动,玩笑的和蕙畹说:“怎么,到了姥姥家不认识了吧,这是姥姥家,在这里住上几天,好好陪陪姥姥吧”张蕙畹觉得这里比自己家好,于是习惯的点点头,老太太顿时喊道:“你们看,她听得懂我说话呢,刚才点头了”屋子里的众人不免一阵笑,觉得老人家兴许是高兴过了头,眼花了,说完之后,刘老太太也觉得自己这话没道理,不免低头看了看小丫头,张蕙畹不禁一惊,心道差点露馅了,自己还是要装的像一个婴儿才好,要不然看这意思像封建时期,弄不好,还没等自己长大,就被当成妖孽处置了也不一定,老太太看了小娃儿几眼,没发现异样,于是想着自己刚才大概真的眼花了吧。
刘氏在娘家只住了两天,就谢绝了兄嫂母亲的挽留,执意要回家去,老太太没法,只能让大儿子套了牛车,又装了半口袋的小米和几斤芝麻给塞到包裹里,刘氏原是有些脸红的,但是看三个嫂子都没露出不满才勉强带了去,看着渐渐远去的牛车,刘老太太不禁悄悄摸了摸眼泪,三个媳妇你看我,我看你,还是三媳妇劝道:“您老人家就不要这样了,妹子如今也看到光亮了,待得姑爷高中,好日子在后面呢”老太太不禁叹口气道:“想你妹子在家做闺女时,虽是样样活计拿得起来,可是又那里能这般劳累,倒是让我老婆子心疼了”大媳妇忙道:“不是常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像戏文里唱的那样,举凡有后福的,前面都要受几年苦的,你老就宽心吧”老太太想想觉得这话有理,于是又高兴了起来。刘氏回了家里,一如既往的操持家务,因为临近过年,刘氏更是忙碌了起来,虽是寒冬腊月没有地里的活,但是过年了,势必要给丈夫小叔子和孩子们做些新衣服才是,孩子还好说,小叔子却是越发大了,要做几件穿的出去的儒袍才好,不过今年倒也凑巧,因着小三的缘故,刘氏回家才发现,张老太爷回去后,又命小厮送了两匹布来,虽不过是蓝色的细棉布,但是做个袍子什么的倒也体面,于是裁了两个棉袍,自己穿针引线的做了起来。
隔壁二狗和青山家都是两儿两女,尤其闺女都小十岁了,能帮着做些针线,所以两人比刘氏要轻松太多,白天凑过来说闲话,也顺便帮忙做些活计,张蕙畹觉得自己和猪基本上差不多了,除了吃喝拉塞就是睡,简直没有一点意义,不过也是没法子,唯一的乐趣就是听自己的娘和邻居的两个大婶说闲话,久了蕙畹发现,古代人其实一点也不保守,女人私下里也竟是说些荤段子,虽然不及现代露骨,也够张蕙畹脸红的。
过了十几天吧,张蕙畹也不大清楚,不过是大略猜的,过了十几天的样子,自己的爹回来了,张蕙畹很喜欢张云卿和二叔,觉得两人看着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古代书生,带着骨子斯文劲儿,晚间吃了饭,两个哥哥跟着二叔回屋读书,蕙畹被张云卿抱到了里屋哄着玩儿,不一刻,刘氏就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放在地上,抱过蕙畹被放在炕的里侧,伸手给张云卿脱鞋袜,张云卿一把握住她的手温柔的道:“我自己来,你劳累了一天,坐在这里歇一会子吧”刘氏抬头看见丈夫眼中流露出的心疼和体贴,不禁心里一热,也就坐在了一边,张云卿自去脱了鞋袜把脚泡在热水里,那种温暖瞬间传遍全身,不一会儿泡完了,刘氏把水端了出去,张云卿动手把褥子被子在炕上铺好,刘氏收拾停当进来,一看屋里的情景不禁脸色微红,白了张云卿一眼,张云卿至今几个月不曾沾了刘氏的身子,自是有些隐忍不得,看见灯光下刘氏的脸色红润,腰身虽还有些臃肿,但别有一番圆润的味道,急忙上前来拉刘氏,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刘氏缠不过丈夫低声道:“小三还醒着,仔细她瞧见了要臊你”张云卿呼吸有些急促的道:“刚满月的丫头那里懂得这些,快……好秀莲,我可等不得了”接着又是一串悉悉索索的声音,张蕙畹不禁满头黑线。
张家过年
毕竟是个满月没多久的婴儿,即使蕙畹想听床脚,也没这个精神,还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就感觉意识朦胧的睡了过去,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爹爹回来后,家里就热闹多了,马上就要过年,家里也忙碌了起来。
可巧赶上年前的大集,村子里的集一般要过半个月才轮到一次,又因为张家村是个小村子,人家少,所以一个月才得轮到一次,不过所幸距离城里不过二十里地,也不算什么,但是轮到集的时候,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去逛一逛,今年赶上年前,更是热闹了。
刘氏和张云卿商量着,带着孩子以及小叔子一家都去,反正就在街当,张云卿看了看襁褓中的蕙畹,不禁道:“集上人来人往,毕竟有些乱,不如把云昊留下来看着小三,我们夫妻带着博文搏武去好了”刘氏原也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想着如果自己让小叔子留下看孩子,恐丈夫多想,所以才拐个弯那样说的,现在听丈夫这样说,忙不迭的点头应允,云昊是个腼腆的书生,平日间,除了攻读诗书,最不喜欢凑那些虚热闹,所以听了哥嫂的安排也觉得好。
张家村的集赶上了腊月二十六这一天,真真是个吉利的好日子,刘氏一早起来,把小三拾掇好了,抱到云昊屋里,小叔和两个孩子经常夜间读书,因为这屋子不通火炕,别的季节还好,就是到了冬天有些冷,以前的确是没法子,不过是把棉被弄的厚些,小三满月后,得了不少的东西,所以刘氏咬咬牙,给这屋子里添了一个铜炭盆,用十斤小米和二斤红糖,与那前村烧炭的张黑子换了一筐粗碳来。
那张黑子虽然有这个手艺,但是人有些不灵光,又兼往年一场瘟病死了爹娘,家里没个操持的妇人,所以日子过得也不像个样,都四十多岁了也没成家,可巧去年说成了邻村的一个寡妇,成了亲,寡妇姓刘,娘家和刘氏娘家是一个村子,是个贤惠的人,可惜命不好,找了邻村的婆家,不过一年,男人就一病去了,膝下无子,婆家当然招不得,遣回了娘家,娘家有兄嫂,也不是个安身的所在,无奈拖了媒婆才又走了一步。
嫁给了张黑子,想着能囫囵着混个温饱也就是了,谁知这张黑子别看年纪大些,可着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