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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而她不仅没道谢,居然还……天啊!她怎会接二连三地犯错呀?
“寻大人,奴婢真是……”
裘瓶静拉着寻朝敦一路往她的房间跑,扁着嘴,隐忍着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不断地自责自己的粗心大意。
她真是的,怎么会这样?
“不打紧的,倒是你……”
寻朝敦浑身湿透了,在这刺骨的寒风中跑着,虽是感到有些凉意,但倒还能忍受。
裘瓶静粉嫩的脸上有几条抓痕,有些甚至还渗出一些血丝,而头发早就散乱了,连身上的袄子也破了好几个洞。
他真没想到观府里头的婢女竟是如此善妒,这么一小件事情,居然也能在她们之间闹成这么大的事。
“奴婢没事,要紧的是寻大人。”
拐了个弯,踏进了裘瓶静的房里后,她连忙将门关上,好让这冷冽的寒风别再吹进她房里。然而这间房,即使将门和窗都关上,仍令人感觉寒意彻骨。
裘瓶静忙不迭生起炉火,到床榻边拿出一条补钉过的大布巾,想要递给寻朝敦。
“甭忙了,我说了我没事。”
寻朝敦瞧她略胖的身子在这小房间里东窜西跑的,忙得不可开交,令他感到有些心疼。
与观府里头的下人相比,她算是好上许多,懂得体恤、懂得贴心,懂得伺候主子不与人争执;即使是让人欺负了,她亦是全力反击,而非像薛金荷那般过分良善得任人欺凌。
还好,至少她还知道要保护自己,不过,他实在没想到观府里的婢女在他面前总是千娇百媚、曲意奉承,而实际上竟是如此地狠毒,把她给伤成这样,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寻大人,是不是奴婢的布巾太……”
瞧他直盯着她,裘瓶静不禁闪避着他的注视;他为什么要这样盯着她?难不成是因为她手中的布巾太过破旧了,他不愿意擦拭?
可怎么能不擦拭呢?这样子下去的话,他一定会染风寒的。
要不然的话……“那请寻大人等奴婢一下,让奴婢到东苑拿条新的布巾,你等等。”话落,她便将布巾丢到一旁,急着要往门外窜。然才踏出一步,她就感觉到一股力劲扣住了她的手腕,令她不由得回过头。
“不用了,这个便可以了,你也赶紧换件袄子吧!”寻朝敦将她拉回自己身旁,拿起补钉的布巾擦拭着,随即转过身去,要她赶紧换下身上那件破袄子,否则染风寒的人会是她不是他。
“奴婢就只有这么一件……不打紧的,奴婢一点都不冷,倒是大人,你得要赶紧将衣裳脱下来,否则真的会染风寒的。”她愧疚不已。
真是的,第一次见面便泼了他一身湿,第二次见面又把他推入池里……唉!他方才不是走了,怎么又回头?她早就抱定一个人摔下池子,顶多再换件衣裳便成,哪知道他却突然出现。
“我?”他有点迟疑,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算是有悖礼教了,倘若两人皆衣衫不整的话,那岂不是……“我看不用了,天候还不算太冷,待会儿就会干了,你就别忙了。”
再怎么说,他可也是男人,是不?
裘瓶静的体型虽略微丰腴,但是这张娇俏脸蛋上头,有着一对坚毅不屈的水亮眼眸,而水汪汪的眼眸上头有着弯弯的柳叶眉,直挺的鼻梁下头则是鲜嫩欲滴的娇嫩菱唇。
眼前的女孩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真不知道那些婢女怎会拿她和薛金荷相比,不过这并非意味着薛金荷其貌不扬;裘瓶静虽是丰腴了点,可他不认为她是个丑女,薛金荷亦是。
女人在他的眼中皆是美的,而裘瓶静在他的眼里,虽不是绝艳,但极对他的味。
他极欣赏她,就像是堤上迎风绽放的荻花,令人移不开眼,又打从心底地着迷她在风中摇曳的姿态。
“但是你的身子都湿了……”裘瓶静嗫嚅道。
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太低贱,他不愿意让她服侍他更衣吗?但也不能不更衣呀,天气这么冷,倘若着了凉,可不是好玩的事。
“无妨,你别放在心上。”寻朝敦轻声道。
“可是这样子的话,会令奴婢愧疚的。”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她知道身为奴婢的本分,她绝不会做出任何落人口实的事,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再对她无理取闹。“大人,还是让奴婢替大人更衣吧,否则奴婢的心会不安的。”
话落,她凑上前去,主动替他拉掉腰间的束带,拉开了湿透的外袍,然后动手脱他的单衣。
“瓶静,你……”寻朝敦睨着她,房里的氛围似乎太过于诡谲,想推开她又怕一个不小心把她给伤了。
“是奴婢闯的祸,奴婢会自个儿担,还请寻大人千万别以为奴婢是厚颜无耻地想要占寻大人的便宜。”
裘瓶静望着寻朝敦结实的挺拔身躯,小脸蛋不禁绯红,然手上的动作仍利落的褪去他仅剩的单衣,令人看不出她的羞赧。
“够了,我知晓你的闺名唤做瓶静,我以后便这么叫你,而你也别再自称奴婢了,听起来怪刺耳的。”寻朝敦任由她脱去他身上的衣物,直到微凉的空气包围着他赤裸的上身。
“可是……”她有点为难,倘若真是这样唤她的话,那些奴婢说不准就以此为由,又要欺负她了。
她是不打紧,但她怕那些人不知分寸,若伤了小姐可就不好了。
“没有可是,就这么决定。”寻朝敦轻声地打断她的三心二意,续道:“你先忙你自个儿的事吧,甭急着替我烤干衣袍。”
他盯着她脸上的伤还有散乱的发丝,心底透着连他也不懂的心疼。
“我的伤不打紧,寻大人的事比较急。”裘瓶静羞赧地道,忙着将衣袍放在架子上头,不敢睇向他结实的胸膛。
“谁说的?”等她把衣袍架好,他便拖着她坐到床榻上去,以大手轻拨着她的发丝,抚过她脸上的伤;瞧她不经意地蹙紧了眉,他的心仿佛也被她给揪紧了。“疼吗?有没有可以抹的药?”
女孩子都爱美,她的脸伤成这样,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不用擦药了,这种伤放个两天,自个儿会好的,寻大人别挂心了。”她羞涩地别开眼,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在哪儿。
寻朝敦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为什么会让她们欺负?是她们无故找碴,还是你犯了什么错?”
“是她们欺人太甚。”裘瓶静恨恨地喊道。
倘若不是她们太过火了,她又岂会动怒?冲着她来,她都无所谓,可一旦惹上小姐,她可是会尽全力保护小姐,否则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夫人?
“怎么个欺人太甚?”他早已风闻观府下人的放肆,在他的眼底,大伙儿可都是虚伪得很,他本是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儿个他却亲眼目睹了她们的恶行,即使是玩笑,也太过分了。
入冬的池子可是冰寒彻骨的,说不准掉下去了,恐怕连小命也跟着一起丢了。
“她们居然不给我家小姐膳食,我还未找她们理论,她们倒是先来找我麻烦,我连原因都不知道。”她咬牙切齿地道。但她猜想,她们找上她的主要原因该是为了他。
“你家小姐不是观老爷的妾吗?”寻朝敦微愕,观府对待下人未免太宽容了。
“可老爷一直没有交代些什么,我家小姐在观府的处境实在是尴尬极了,有时候她们连膳食都不送,唯有二少爷在的时候,她们才会按时送来。”她不禁替自个儿的小姐叫屈。
今儿个就是因为二少爷不在,她才打算去找老爷的,否则她不会到北苑去。
“是吗?”寻朝敦顿了会儿,总算明白为什么一个观府下人身上会穿着一件破袄子,甚至还让那些婢女欺负。主子都不受尊重了,更何况是她身边的婢女?
他可以猜想得到裘瓶静在府里的窘境,而事情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他思量了一会儿,突道:“待会儿,我带你上街。”
“嗄?”裘瓶静登时瞪大了眼。
第三章
尽管冷风飕飕,寒意袭人,但在街道上,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胡同、瓦子边聚集着,街上始终是一片繁荣景象。
“大人,这样子似有不妥。”
裘瓶静坐在马背上,挺直了背脊,硬是不敢让自个儿的背触上身后结实的胸膛。然而第一次骑马,她真是快要吓掉了半条命了,只敢用双手紧紧地环住马颈,怕不小心会摔下马。
她以为寻大人是说着玩的,没想到待她把衣袍给烤干后!他竟然不由分说地抓着她往外跑,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上街。
这怎么成?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完,而且她不在小姐身边,怕小姐又要遭那群不要脸的奴婢欺负。
“有何不妥?”寻朝敦潇洒地笑着,微眯的眼眸正逡巡着布铺。
待目标锁定之后,他便扬手,要身后的侍卫退下,然后将马停在铺子前,率先跳下马后,伸出手等着要抱裘瓶静下马,却见到她一脸犹豫。
“大人,我看我还是回去好了。”她讷讷地说道。
她敛下清滟的水眸,听到的是近在耳边的窃窃私语,她并不觉得难堪,只因她早就习惯了他人以她的身材大做文章,但眼前的情况不同,现在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况且,她的脸上还有伤,她最引以为傲的,只有这一张脸了,但现下却花了,想必看来十分可怕。
“都已经到了,下来吧!”
寻朝敦毫不理会她的拒绝,手一伸,不由分说地将她自马上拉了下来,落在他的怀里。
“寻大人……”裘瓶静颤着声说不出话来。
天!他真是与一般的官宦不同,居然在这街道上抱着她……她的体态不算轻盈,他抱着她,会不会把他的手给折断了?她心里思忖着,却又不敢随意乱动,怕一个不小心,真会恶梦成真。然而在她正担忧着时,她却感觉到他开始移动,她转头一看,发现他正抱着她往布铺走。
“寻大人,你放我下来,别这样,我……”她惊慌地喊着,两眼瞠得圆大。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为了要羞辱她吗?
可是不对呀!真正丢脸的人是他不是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放心,偎近我。”寻朝敦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笑意更浓。
“可是这样子……不合礼俗。”她小声地说着,不敢让自个儿的身躯接触到他的身躯,小脸早已是一片羞红。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旁人会怎么看待他?
“啊,说的也是。”听她这么一说,他才顿时发觉。
她说的没错,在街道上这些举动确实是逾矩了,但是瞧她羞红了脸的模样,他却又觉得莫名的喜悦,有点想戏弄她……是过分了,他却突地发觉这是自个儿头一次如此放肆。
寻朝敦将她抱入布铺里头,才将她放下,不自觉地握住她的小手。只觉得她的小手没有姑娘家应有的柔软细致,他不禁将她的小手拉起来一看。
粲白如玉的手心上,布满粗茧,一看便知道这是做了许多粗活才会造成的茧。他的心不由得抽痛起来,脑海中所浮现的,净是她赶着干活的画面,在白天、在夜里。
“寻大人?”裘瓶静挑起眉,眨了眨浓密的眼睫睇着他,不懂他为什么瞧着她的手心,难道他会看手相不成?
“没事,你挑几件袄子,待会儿我再带你到街上走走,这临安的街坊你定是不熟的,是不?”寻朝敦放柔了嗓音,轻轻地将裘瓶静的小手放下,心底有太多对她的心疼。
“我?不成的,我是个下人,我怎么能……而且我得赶紧回去才成。”她着急地拒绝道。
“放心,我说成便成。”
瞧她不愿动手,他便主动上前替她挑了几件袄子,外带几件绣工精细的衫子,动作利落迅速像是一阵风似的。
虽然花不到半天的时间,但寻朝敦难得蛮横地带着她逛遍了临安的街坊。
裘瓶静跟在他身旁,心里满是疑惑。
寻大人为何对她这么好?难道他也与季府的老爷一样,贪图她的身体吗?
但寻大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呀!他对她不像是有所图的感觉,反倒有点像是同情。
是同情吗?他是因为同情她的处境吗?从来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会带着她逛街坊、带着她买袄子、买糕点……以往在季府,她也未曾踏出门,他这样子待她,反而令她有点不知所措。
可是,他为什么要同情她呢?她抬眼瞅着他漾着豪爽笑容的俊脸,一颗心狂乱跳着,一下下强烈的撞击令她慌乱。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观老爷,否则今儿个我同小姐的处境就不会这么不堪了。”坐在马背上,在回观府的路上,裘瓶静嘴里不断地喃喃低语着,或许是第一次找到可以诉苦的对象。
长这么大,不管在季府受到什么非人的对待,她从来不曾向任何人倾诉过;这会儿是因为他想听,她才愿意说。
不过,他一路上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她说,着实令她感到有些难为情。
“这些时日朝中发生了许多大事,中书令大人陪着皇上议和去了,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寻朝敦淡淡地道,刻意让马匹慢慢地踏着步,想的念的全都是这一张粉嫩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