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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大哥。”袁紫藤蹦蹦跳跳跑回来,房里已无人影,只剩一座没见过的观音像。“什么嘛,又不见了!”她闷闷地抱起滴水观音。咦!这观音像靠在耳边居然会发出水声!昂呛呛恰痹咸僖灏愕那嵝υ谙卵┑脑绯肯炱稹?蠢此堑玫揭患殴滞嬉舛耍豢梢曰ㄊ奔浣邢秆芯恳环囱铀蠢吹囊桓鲈履诙疾换嵛蘖牧恕?
★★★
今天是袁家一年一度的家庭团圆日,爹、娘,风、雷、雨、电四位哥哥和么妹紫葵都会团聚在“芙蓉厅”吃饭。
往常袁紫藤都很期待这一日;各自忙碌的一家人,在一年中选择一天回家团圆,各自诉说一年来的经历,互赠礼物,让一家人的感情永远紧密融冶。
但今天例外,因为今晚是初一,一个没有月亮,既不浪漫又不美丽的夜晚,偏偏却是屈无常惯例到访的日子。
打两年前她在柴房救了他之后,他便奇异地每月探访她一次,而且总在初一天空暗得像鬼魅降临的夜晚。
曾经,她问他为何不将到访日改到十五;月圆夜,人团圆,岂不美哉?可他只是耸耸肩,连一抹笑都没有,淡淡地说道:“我不喜欢光。”因此他只会在无月的夜晚出现。
起初她怀疑也迷惑,但随着时光流逝,种种情绪变成了习惯!
每月初一与他相会,她将本应装进她肚里的“回命汤”推给他,待他静静地喝完后,会同她说一些话,有时是江湖趣闻、有时是四海奇观……他似乎到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的人;因此与他谈天变成了她沈闷到近乎无趣的生活里唯一的光彩。
待到第二天早上,他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好像他从不存在似。若非他每次离去前都会留下一样礼物给她,她当真会以为自己疯了,才会运作些奇怪的白日梦。
但现在她已然知晓,他其实是个人,而且是个武功很好的武林高手,他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就叫“轻功”。之后,她不再怀疑他的存在,而他们和睦且愉悦的约会也一直持续着。
他的广博见闻增加了她不少知识,而他送的礼物也从奇珍异宝一变而为她极有兴趣的古怪玩意儿,比如:机关图谱、西洋新玩、生长在人迹罕至之处的稀有植物等。
对于一般人而言,那些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但他总会想办法为她拿到手,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他每回都不说,不过他总会达成她的心愿。
渐渐地,她也期待起与他相会的日子,见他甚至比与家人团聚更令她心动……唉!大哥的故事不知何时才说得完?她想回房了,屈无常应该已在“藤苑”里等着她,不晓得这回他又给她带来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藤儿,又不舒服了吗?”袁夫人发现她的心不在焉,忧心问道。她有六个孩子,其中五个都长得健康结实,唯独小紫藤,总是那样纤纤弱弱的,不管她用了多少稀世灵药帮她补身,她还是像风吹了就会倒似,真叫她这做母亲的瞧得心肝发疼。
“没有啊!”袁紫藤刻意表现得轻快。拜托,千万别又来了!
她是长得又小又瘦,快十三岁了,还像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反观晚她一刻钟出生的紫葵,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待她们及笄那天,紫葵无疑会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而她,怕没人会多瞧她一眼。
但那又如何?外表是父母天生,压根儿勉强不得,她是吃不胖、长不高的体质,虽然形似瘦弱,但她内在健康又快乐,她绝对不会突然夭折的,家人实在无需老是对她小心翼翼的,这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区隔在外似的。
“藤儿,你累了就去休息吧!别让你娘担心。”连袁老爷都当她是只易碎的瓷娃娃,若不小心呵护,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我……”算了,反正不管她怎么说,家人铁定不会信她的!袁紫藤泄气地跳下椅子。“我回去休息了,再见。”早些回房也好,可以早点见到屈无常,他绝不会当她是个随时会完蛋大吉的小娃娃,什么事都不让她做。
相反地,对于她庞大的好奇心及行动力,他似乎觉得挺有趣的,总是尽量满足她、让她尝试新东西。他或许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她迫不及待想去见他。
“好好保重,妹妹。”风、雷、雨、电轮流抱了她一下。
连紫葵都一脸忧心。“明天见,姊姊。”
“别担心,我会很好的。”袁紫藤跳着离开。
“藤苑”里有屈无常在等着她,今晚她一定可以玩得很开心。
“哟喝!”推开“藤苑”的门,她朝里头喊了声。“屈大哥,你来了吗?”
“正在等你。”两年了,屈无常低沉的嗓音里又添进了几分沧桑。
常年在江湖中奔走,教他身上不知又增了几道疤。其中眉际那条疤是最叫袁紫藤看不顺眼的。他本来有张堪称俊帅的脸庞,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地糟蹋它,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你的手怎么了?”袁紫藤从衣箱里取出刀伤药,因为他每回来访都会带伤,所以她已很习惯随时在房里备妥刀伤药。
“受伤了。”寡言是他的习性,甚至连解释都懒,而这样的他,会持续地来找她瞎混,实在是件奇事。
“看得出来。”她送他一记白眼。“我问的是,你怎么会受伤?”
“搏斗。”今天他刚杀了素有武林泰斗之称的清原道长,那场征战持续了两天两夜,是他投入杀手生涯中战得最辛苦的一次。
不过有能力一举搏杀名列江湖十大的清原道长,也将他的声名推向另一处高峰,如今江湖上除了他义父幽冥教主外,他已是杀手界第一人。
“无聊!”轻啐一声,她粗鲁地撕开他的衣袖帮他上药。
幸好这两年他的武功又增进了不少。受的伤越来越轻,不再有像两年前那种几乎要人命的重伤了。但她仍然觉得一天到晚投入无意义的搏杀是件愚蠢的事,生命中应该有比战斗更值得追求的事才对。
人生苦短。尽埋没于血腥中未免可惜,换成她,绝对要见识完世界上所有的新奇后,才舍得死去。
对于她的不以为然他也不在意,待她为他上完药后,他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掏出一个锦盒送至她面前。
“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哇!”是一块万年寒冰,里头还冻了一朵雪莲;冰泛着寒气,在烟雾袅袅中,那莲花瓣儿似还会轻轻晃动,阵阵清雅的香气弥漫房内。“好漂亮!”
见她喜欢,他也就安心了。屈无常伸手掀开竹笼,取出这回的“回命汤”,一口饮荆早已知道这不是她为他所备的汤药,这药是她家人看她生得瘦小,以为她命不久长,特地为她熬的。只是自小药不离身,已养成袁紫藤恨药如仇的个性,她不忍违背家人好意,可心里又不痛快,因此每每在喝完药后,又将它们吐了个精光。
看她可怜,他为她诊脉,发现确如她所言,她除了外表柔弱外,骨子里其实是很健康的;因此他每月来拜访她一次,为她解决一碗苦药,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然后他为这只困守在黄金鸟笼里的金丝雀带来一些新奇玩意儿,满足她如山高海深{奇书qisuu手机电子书}般的好奇心,见她笑得开怀,他累了一月的身心似乎也得到了抒解。
糖娃娃带给他活力,他为她排遣寂寞,他们各取所需,这才有力气撑过那无止尽的漫长岁月。
“屈大哥,你怎么能得到这么多新奇的东西?”她已不天真了,知道他送的宝物有多珍奇,姑且不论它们的价值,光他为了满足她的尝鲜所做的努力,就够叫她心悸了。
“江湖瞬息万变,新鲜事物自然多。”屈无常说得轻描淡写。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为了取得这块冰,他在冰雪山上不眠不休地找了三天。
“江湖很好玩吗?”她倚近他身边,就像他们平常谈天那样。
她身上有一股奇异的甜香,正是引得他留恋在此无法自拔的主因。尤其她靠得近时,那股清甘味道更为明显,他的心因此而暖得化成一摊水。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吧?他希望下个月能有机会再体验一回。
“江湖不好玩。”不知不觉地他放柔了声量。
“那你还在里头搅和得乐不思蜀?”
“身不由己。”江湖人、江湖生、江湖死!他怕自己一生都脱离不了江湖了。
“非不能也,汝不愿尔。”袁紫藤睇他一眼。
他漠然不语。
她轻叹口气。这是他的坏习惯,遇到不喜欢说的事就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赖皮!
“算了,不谈那个,你说故事给我听。”
唉!他无声地喟叹一声。“概观当今武林情势,分为九派、三门、一堡……”其实屈无常的口才并不便给,再好听的故事给他三言两语道尽也显得无趣。但不知为何,她偏爱听他说故事,因此他也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强挤着腹内少许的辞汇不停地说着,直到天际微微光亮、直到他必须离去的时候、直到她依依不舍地对他喊道:“还要再来喔!”
他在这里说尽了一个月的话,然后回到“幽冥教”做他寡言的杀手,等待下一回相见的时刻。
“少主!”文判笑眯眯等在“隐园”外迎接“玩”了一夜的屈无常。为什么说是“玩”呢?因为屈无常只有在每月初二清晨踏出“隐园”的那瞬间,会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什么事?”喜悦、苦涩、烦闷……所有情感俱已在糖娃娃身上耗尽,从这一刻起,屈无常又变回那冷酷的无情杀手。
文判耸耸肩,拉着武判一起摇头。“没事啊!”只不过是教主已发现少主每月一次的脱轨,因此派下影使跟踪,为了不让少主的秘密曝光,他们合力杀了影使以保护屈无常。
然而屈无常并非呆子,不会完全没察觉到文判、武判在他背后干下的好事。但他不以为秘密能够隐瞒多久,从他的声势一路往上攀升至今与义父齐名的地步后,义父便不再信任他了。
“你们两个最好别再自作聪明。”他太清楚义父的残忍,若有一天他们父子会决裂,他希望那只是他与义父间的争战,不会牵连太多无辜的人。
“喔,少主,你放心吧!我们永远不会自作聪明的。”文判装模作样地摇头,并撞撞武判的腰。“你说对不对?武判。”
武判冷冷地瞪了文判一眼,没有答话。
屈无常一个飞掠,身影已在丈开外,然而他冷冽的声音依然如钢丝,纤细却强劲地钻进文判、武判耳里。“看好你们的脑袋,我没兴趣去为你们扫墓。”
文判啧声不停地摇头。“听听我们无情少主的话,好像咱俩多无关紧要似的。我敢打赌,要是我们两个死了,他绝对会哭得很伤心。”若非敬重屈无常的义薄云天,他俩何以不顾己身安危地追随他,至死不悔?因为屈无常值得!
武判漠然往前走,实在不大想理这个老是疯言疯语的文判。
“喂!”好个无情的家伙,居然不理他!但武判越冷漠,文判就越喜欢招惹他,他一掠身赶上他。“干么绷着一张脸?真是人枉费你父母生给你一张花容月貌了,天天……”一柄飞刀打断了他的调侃。
武判最恨人家拿他那张太过好看的脸作文章。“你想跟我决斗吗?”
文判赶紧高举双手。“不不不,我怎么会有那种愚蠢的念头呢?而且少主说过,不准他手下的人自相残杀。”换言之,不管武判多么气他都不能对他动武,看在英明伟大的少主分上,武判只能忍耐。
“那就闭上你的狗嘴!”武判承认文判运筹帷幄的能力,因此他一直在忍受他,但他依然恨死文判那副嘻皮笑脸的贱模样。
“你确定?”文判就是要招惹他。“我正有一件有关少主的大事想跟你商量耶!”他太了解武判了,那块便冰一辈子只服屈无常一人,为了屈无常,他什么气都可以吞。
果然,武判冷硬的五官又绷得更紧了,他那张俊俏的脸拥有一种魅惑的寒冷气息,衬着双眼里燃烧的愤怒火焰,足以勾住世上每一道目光。
“你……该死的!”
文判无辜地瞪大眼,指着自己紧闭的嘴巴暗示自己的听话!
武判几乎咬碎一口牙。“快说──”
“可是你叫我闭上狗嘴!”文判的表情好委屈。
“你到底说不说?”武判快气炸了。
文判立刻笑开了怀。“我担心的是纸包不住火,教主终会发现少主的秘密,到时候你要选择效忠谁?”
“明知故问!”这世上只有屈无常一人值得他付出忠心。
“好,既然你有了选择,那我地告诉你,我决定跟少主共进退;因此从现在起,我们得好好储备实力。”
武判不是很明白他说的话。
文判换上一脸的凝重。“我不以为仅凭我们三人足以跟整个‘幽冥教’对抗,我们必须争取更多的支持,以期在教主下格杀令前,反制他。”
“你果然是疯子!”对于文判的提议,武判可不以为然。所有人都知道屈无常是独行侠,他绝不会乐意将一场父子之争演变成教内分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