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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藤蹬蹬蹬地后退了几步,双脚抖颤得几乎站不祝“他呢?他怎么了?现在人在哪里?”
“少主……”文判未语声先硬咽。“他受伤了,很严重,表小姐……”文判忽然啪一声跪在她面前。“我知道这要求并不合理,但请你去见少主一面,他……直念着你……”袁紫藤忽感一阵晕眩。屈无常,他……她的心口揪得像要碎掉,四肢抖个不停,若非有想要见他的强大欲望支撑着,她早昏死过去了。
她拚命地深呼吸,脑海中迳是他五年来的音容笑貌,被她烦得受不了的无奈,抱着她的温柔,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千里寻找她想要的古怪玩意儿的辛苦……她……她好不容易才发现自己的心是如此地牵挂着他,而他怎能在未知晓前就弃她而去?
不,她不要他死!五年前他一身是血地躺在她家柴房时她都能救他,这一回她同样也能救他回生!
“你起来。”她的声音里有一种凄然的坚强。
文判不知不觉站起身。“袁小姐……”
袁紫藤走过去打开衣箱翻出一件披风,并找到一瓶救命金丹;这是多年前鬼医风曲驰送她的礼物,听说可起死回生。
她倒出一颗金丹递给文判。“我看你也伤得不轻,服一颗吧!”
文判怔愣地接过药丸。拇指大的金色丹药散发着一股醉人心神的香气,看起来确实功效通神,但……真的能吃吗?
“还不吃?”袁紫藤凤眼一瞪。“我可告诉你,我这人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双脚没走过超过一哩的路;所以去见屈无常的路上都得仰赖你背我,不过我瞧你这德行,挨不挨得到回家都有问题,还背我咧!所以你最好赶快把药吃了,运气调息一会儿,咱们趁夜走。”
听她这么一说,就算手中的金丹是毒药,为了完成屈无常的心愿,他也吞了。想不到金丹一入喉,一股庞大的热气就自他丹田处窜出,渐次抚过他受伤的内俯,他赶紧坐下调息,半个时辰后,竟觉内伤好了五成。那药真是救命仙丹啊!
“袁小姐,你那药……”如果少主也能服下这金丹,说不定还有救。
“还有九颗。”袁紫藤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过他们没有时间了,在此拖越久,对屈无常的伤势越不利,能早一刻将这药送进屈无常嘴里,屈无常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咱们快走吧!你的少主还等着人救命呢!”
文判感激地向她磕了个响头,背起她正准备出去。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夜闯‘隐园’?”袁青雨挡在藤苑门口斜睨着两人。他本已离家,却在半路上瞧见文判急忙地奔往“隐园”,怀疑他心怀不轨,因此暗地里跟踪查看,怎想得到居然曾发现大妹的秘密?呵!这下可有好戏瞧了。
袁紫藤示意文判放她下来,双手环胸瞅着她三哥瞧。“我说三哥啊!你也在外头听了大半个时辰了,还不知道他的身分吗?”
该死的!袁青雨真想挖掉自己两颗没用的眼珠子。过去十五年他是怎么看这大妹的?以为她娇弱可人、命不久长,结果呢?她可真不简单,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文判、屈无常都有如此亲密的往来,她到底是怎么办的?
唉!莫非姓袁的都天生反骨?老爹以惹火皇帝舅舅为毕生职志、公主娘亲十几岁就跟人私奔了、两个兄长、一个弟弟……那更不用说了,个个麻烦到极点;好不容易有两位稍微正常点儿的妹妹,想不到……唉唉唉,真是家门不幸喔!
不过……他笑睇着这初露古怪头角的大妹。她不痛恹恹时,瞧起来还挺有魅力的!
“答应我,千万别无声无息地私奔,不然对仇家很难交代的。”
“我晓得。”袁紫藤点点头,随后爬上文判的背。“咱们快走吧!迟了怕真要给屈无常收尸了。”
文判一听,忙将功力催逼到极致,背着她朝“幽冥教”奔去。
夜空中只闻袁青雨的叹息不绝于耳。“惨了,咱们家只剩一个正常娃儿了,唉!爹娘一定会很难过。”可是他嘴边挂着一抹窃笑,一点儿都看不出不悦的样子。
第四章
看到床上病骨支离的男人,袁紫藤全身的温度刹那间降到冰点。
他好苍白,削瘦的颊没有一丝血色,那曾经强壮得足以扛起她身子的手臂,如今只剩一层蜡黄的皮肤包裹着一根枯骨,他腹部的伤口又红又肿,十分严重。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袁紫藤颤抖的双脚差点儿站不住,她得咬紧牙根才能忍住眼眶中威胁着奔流而出的泪水。
“屈大哥!”
屈无常睁开眼,深遂的眼眸里有一种漆黑的寒光,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嘴角蠕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她命令自己不可以畏怯,鼓起勇气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我可以救你一次,就可以救你第二次,你绝对不许死,知道吗?”
只见他的眼睑虚弱地垂下,并没有回答。
袁紫藤回头望向始终伴在屈无常病榻旁的文判、武判。“我需要热水,从现在起,十二个时辰内我需要源源不断的热水。”
“我去烧。”文判自告奋勇。“袁姑娘,不知你可不可以也给武判一颗金丹,他他伤得不轻。”
袁紫藤目光转向另一名神色冷峻、五官绝美的男子,他也是一身的憔悴,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
她取出怀里的金丹倒了一颗给他。“服下后,调息一会儿,再去帮我弄些干净的白布来。”
武判看着她手上的药,却没有伸手去接。“留给少主。”
“少罗嗦!自然有药留给他,这一颗我说给你就给你。”袁紫藤没好气地说道。
武判低下头。屈无常为了救他和文判而身受重伤,他早下定决心,主子若不治,他当下便殉主身亡,那吃不吃药又有什么分别?
“你要屈大哥救你的一番心血付诸流水吗?”来这里途中,她早听文判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为了两名护卫而亲身蹈险,这完全是屈无常的作风,但也就因为有这样的主子,才能得如此忠心的属下。这桩悲剧他们主仆双方都没错,一切只能感叹造化弄人,她会尽力救屈无常,也务必保住他的努力不致白费。
“是啊!武判,少主不会喜欢看见你自虐的,服药吧!”文判也加入劝解行列。
望了眼躺在床上几不成人形的屈无常,武判浑身一震,想起少主为了救他们,豁命相拚的景象。主子恩义,他这辈子也还不起。
“好,我吃,但少主若死了,我也必不独活。”武判仰首吞药,打坐调息。
文判随即去执行袁紫藤烧热水的命令。
袁紫藤俯下身子附在屈无常耳边轻道:“听见了吗?有这么多人欣赏你、喜欢你,你若这样就死了,如何对得起我们?”说到最后,语声忍不住地便咽。
她轻手轻脚地解开他的上衫,让他腹部的伤口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在那可怕的伤口上方、两旁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占据其中。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五年前的杰作。当时他一身是血地倒在她家柴房,她曾在初见时吓了一大跳,但过了一会儿,惊惧就被想要尝鲜的好奇心给取代了。她缝了他的伤口,而当年她才十岁,如今想来真是令人捏了一把冷汗;她那时怎会如此大胆妄为,没有一点儿经验就帮人缝伤口?
而今,她及笄成年了,不能说拥有许多治伤的经验,但起码她会救活他,该是对自己有点儿信心才是。
偏偏情形正好相反,她好怕,手脚抖个不停,就怕救不回他、就怕他会死在她手上。
一样的情景、两番的心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心变了吗?不敢再拿他来玩,因为他已在她心中占据一块重要的地位,她不要他死,不要──“热水来了。”文判提着烧好的热水走进来。
袁紫藤立刻沾湿手绢,拿那些热水来清洁屈无常肿胀的伤口,直洗到那泛黑的脓血流尽,伤口流出鲜红血液后,才取出一颗救命金丹涅碎,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
“干净的布。”武判不知何时已调息完毕,并找来一堆白布恭候在一旁。
袁紫藤接过白布,将屈无常的伤口包扎起来,覆转向文判、武判。“这里有没有竹叶青?”
他两人摇摇头。“要竹叶青干什么?”
“我看他这样子大概是没办法服下药丸了,所以想把药丸融在竹叶青里让他喝下,不过既然这里没有竹叶青,那温水也行。”虽然效果会差一点儿。
“少主受伤后就不曾进食了。”武判忽尔开口。
袁紫藤听得一愣。
文判跟着解释道:“我们也曾喂少主喝药、或汤水、米粥什么的,但他一喝就吐,我们也没办法。”
“既然如此就只好强灌了,能灌一口是一口,总比让他躺在这里不吃不喝强。”袁紫藤握紧拳头宣誓道。
文判和武判相对愕然,想不到这外表纤纤弱弱、像是风一吹就会倒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强势的内在,真是不能太小觑她。
“我们知道了,这就去拿水。”
待水拿来,袁紫藤和了药,让文判、武判撬开屈无常的嘴,便灌了他两匙,初时他是顺利吞进去了。但不到半晌后他又尽数吐了出来。
“该死!”她不死心,又灌了他两口,结果皆然。
文判、武判同声叹息。
袁紫藤不信邪,喝令文判、武判退开,她爬上床榻,趴在屈无常身旁,喝入一口药,哺进他嘴里。初时,他依然如昔地想将药吐出,但她堵住了他的嘴,药汁只得又回流进他腹内,如此反覆数次后,他终也顺利服下半碗药。
文判和武判都对她喂药的方法感到不可思议,这样……她还有名节吗?不过他们又很佩服她,敢于行所当为之事,不顾人言,这姑娘不愧是少主所选中、所倾心的女人!
“你们也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有事我会叫你们。”看文判和武判都是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她可没把握一次救三个人,他们顶好各自保重,自个儿养得健健康康的,以应付她不时的要求。
★★★
沉郁的深夜,寂静的因子在空气间弥漫,隐隐控制了整间卧室。偶有几声淡淡的呻吟发自床上的人儿,让夜显得更为诡谲。
袁紫藤椅在屈无常的病榻旁打盹,每隔一刻钟清醒一次,为他更换额上的湿布,以降低他的体温。
许是上天怜悯,四更过后,他的高烧终于退了下来。
袁紫藤这才松了一口气,趴在他身旁沉沉睡去。
但五更刚到,他又重重地呻吟了声,她吓了一跳,赶紧醒来。
“屈大哥,你怎么了?”
他的眼睑动了两下,又随之静止。
“屈大哥!”袁紫藤急得赶紧握住他的手。
仿佛过了三个春秋那么久,他双眼缓缓睁了开来。“紫藤……”那无力的声音虚弱得像随时会断掉。
“屈大哥!”她一时控制不住,泪水叭哒叭哒直往下掉。
“别哭……”看见她的泪,他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叫她如何能不哭?数日前还健健康康、与她约定必再回来的男人,才隔多久,竟伤得只剩一口气?
她才……她才想着她未来的夫君若是他,那住后的日子必定是一番可期的光景,她真是打心底认定他是这世上唯一可与她共度一生的良人啊!
“对不起……”他困难地移动手臂,大掌覆住她轻颤不停的柔荑。
“你听着!”她回握他枯瘦的手掌。“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阎王爷手上抢回来,你绝对要给我好好活下去听见没有?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他拚命想回握她,可惜手指依然虚弱无力。
她掏出怀里的金丹。“你能自己服药吗?”
屈无常点头,但明显地有气无力。
看来是不行的!袁紫藤只得又取了碗清水,融化一颗金丹。
“来,我喂你喝。”她端着药汁一步一步靠近他。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被她一根指头便压回床上摆平。“你躺着就好,不必起来。”
那样该怎么喝?屈无常疑惑的眼对上她的盈盈浅笑,脑海里灵光一闪,她该不会是想……以口哺药吧?她……他们之间无名无分,这样是不合礼的!
“干什么这么惊讶?又不是第一次!”该害羞的早害羞过了,现在才来计较礼节问题,不嫌造作?
这回他不只眼睛睁大,连嘴巴都大大张开着,他们已经……这样……像是……亲吻过了?
“不要胡思乱想。”趁着他嘴巴张开,她喝一口药汁迅速哺进他嘴里。
他的脑袋都还来不及运作,他的唇舌已经自作主张地缠住她的丁香,攫取她口里的蜜汁。
好甜,比任何糖果、蜂蜜都甜!早在见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是糖霜凝结而成的糖娃娃,如今一尝,果然美味不可言语。
红潮从她脖颈一路延伸到额头,将她的粉颊染成牡丹般的艳色。
他的行为虽然唐突,但上天明鉴,他的吻温柔得像轻软的鸿毛;她全身上下每一寸、每一分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对她的怜惜与娇宠,他不是拿珍珠宝贝来装饰她,而是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