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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热闹的氛围里,当罗宝珊与宇文净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激撞出的电流,已悄悄系起两颗心。
隔天星期日休假,罗宝珊可以自行分配时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其实来到宇文家一个多月了,除了菜市场,她哪儿都没去过,因为在台北人生地不熟的,对一个没有交通工具的人而言,别墅距离市区还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所以每到休假,她还是待在别墅里,没有外出。
然而,天气愈来愈冷了,当初离家时所带的衣服已不适合这季节,她必须添购冬衣和一些日常用品。
姚晶晶和丈夫卿卿我我地出游去,梓岚又必须寸步不离照顾爱人,没有同性友人可陪伴,罗宝珊打算步行到客运站牌,再搭车转乘捷运,自己去逛街,闻名已久的五分埔和西门町都列入今天的行程里。
“去哪?”蓦地一句询问,从二楼飘下。
正欲出门的罗宝珊仰头望,瞧见宇文净双手撑在栏杆上,一派潇洒地向下俯视。阳光洒在他身上,竟令她有一瞬的眩目,心跳微微催快。
“去逛街,我带来的衣服不够暖,想买几件衣服。”她扬声,笑意点亮姣美脸庞,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
原本罗宝珊认定宇文净很讨厌她,小时候才会那样对她恶作剧;而宇文净则是以为罗宝珊很讨厌他,所以才会不接受他的“好意”,每次都去跟老师告状,害他被惩罚。
结果昨天晚餐之后,两人经过一番促膝长谈,才发现全是误会。
就连这阵子来到宇文家帮佣所遇到的“刁难”,罗宝珊静心思考后,也体悟到其背后的用意──嫌她菜煮不好,可解决菜尾的却是他;嫌她打扫不力,可他一示范却是把工作做光,减少了她的工作量……种种行径,不胜枚举。
解开所有心结恩怨后,豁然开朗,距离顿时拉近许多。
不仅罗宝珊释怀,宇文净闷在心中的好感,也不用再刻意压抑隐藏,可以顺其自然了。
“怎么去?”他问。
“坐客运再转捷运。”她答。
“会不会很麻烦?”他又问。
“不会啦,偶尔一次嘛!”她笑。
“会不会迷路?”向来是冷言冷语兼吐槽,他实在不懂得如何开口示好,苦恼斟酌着该怎么邀约,所以还在这里假仙地问东问西。
她失笑。“拜托,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出租车的交通工具好吗?”只要开口说出地址就可以载到家门口了呀!
“一个单身女子坐出租车很危险,尤其晚上更不好。”什么叫做婆婆妈妈?宇文净正在示范。
“迷路只是假设,我不太可能会迷路啦!而且我不会太晚回来。”想到那么远去了!罗宝珊莞尔皱眉。
宇文净不知还有什么话可“牵拖”,困窘地挪动双脚,交换着站立重心,那模样像是严重便秘。
“那个……那个……”他支支吾吾,完全不见平常说话犀利的模样,这才了解自己对心中在意的女人可以说是完全没辙。
罗宝珊挑眉,等待下文。
可她等得脖子都酸了,他还是要说不说的,她只好主动找话题。“你今天不用工作啊?”所以才有空在这跟她哈啦?
“欸,我的工作很自由。”他应。
糟,刚刚呼之欲出的勇气被她一问,又缩回去了啦!
“喔。”搞不懂他到底要做啥,她杵着也尴尬。“那……我走了,掰掰。”
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顾不得面子问题,他赶紧出声唤住她。“宝珊,妳还敢坐我的车吗?”太过急切,他上半身都横出栏杆了。
她旋身,几秒后才意会过来。
原来他结巴半天,是想要和她一块去啊!笑容在她唇畔带起一抹好看的弧。
“不要骑太快?”先说但书。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招摇也无妨了,反正有全罩式安全帽,再担心的话,就多加个口罩,很难让人看见她的脸!呵呵~~
“OK,一轮三十。”机车是两轮,等于时速六十,不夸张。
有了共识,罗宝珊同意地点头。
“那妳等我。”宇文净笑开,墨深的眸子闪着熠熠光芒,绽出欢喜,像阵风似地转身回房,换上外出便服。
若说他总是深居简出,那纯粹是因为外界没有比研究程序更加吸引他的事物,而今,不同了。
占据他脑海的,不再只是没有生命的程序语言,还多了她的存在。
第六章
难得出门,宇文净和罗宝珊逛了不少地方,战利品自然也不少。他们选了间义式餐厅,在轻松舒适的气氛下,享用晚餐。
两人愈聊愈投机、愈相处愈投缘,相对的,也愈看愈对眼。
一整天下来,虽然难免有些疲倦,精神上却是相当满足的。
晚上九点,他们意犹未尽地步出餐厅,这才发现,气温骤降,细雨纷飞。
“下雨了,怎么办?”寒意袭来,罗宝珊搓搓手臂,担忧地望着天色,下意识问道。
他们可是骑车来的,现在的雨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冒雨冲回家,恐怕还是免不了成为落汤鸡。
宇文净抿唇不语,心中正在衡量情况,见她缩着肩膀搓手臂的举动,俊眉蹙了蹙,随即低头从纸袋中翻出一件刚刚购买的外套,罩住那稍嫌单薄的身子。
“穿上吧,衣服买来不是放着好看的。”
已摸清他说话的模式,罗宝珊拢住外套,唇瓣微扬。外套挡住寒意,也烘出一阵温暖,熨着心。
须臾,他果断决定。“妳坐车回去。”这样她才不会被淋湿。
“那你呢?”她抬眸,望向他的目光中,有着放心不下的关切。
“我要把它骑回去。”他指指自己的爱车。
“你会被雨淋湿的!”她不赞成。而且她如果自己坐车,让他一个人骑车淋雨,这样岂不是很没义气吗?“那我也跟你一起好了。”有难同当嘛!
“不行,妳坐车、我骑车。”他的口气、表情都表明了十分坚持。
“可是……”她不自觉地噘起嘴。
听他要淋雨,她莫名地觉得……不舍!这样的情绪来得好突然,震撼她的心。
“一个人淋湿,总比两个人淋湿好。”他没多想地说,却不知这简单的话投进罗宝珊的心湖,激起一阵涟漪,受到呵护的心情教人感到无比温暖。
瞅着他,罗宝珊扁起嘴,走不开。
她依依不舍的表情,令他心软,也令他心动,要不是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发挥作用,他几乎想当街搂住她,爱怜地、热情地、狠狠地吻她一回。
不过,他还是不可能答应让她淋雨的。
“快点啦!不要在这里难分难舍的,等会儿雨更大就走不了了!”不知怎么面对这样的氛围,他没耐性地催促。
“好吧!那你要小心骑。”她轻声叮咛。
“好啦!啰哩叭嗦的,像个老太婆。”明明很窝心,却还是习惯性嘴巴坏。然而,眸光中掠过淡不可察的柔情,已泄漏了爱情的踪迹。
宇文净扬手招来出租车,打开车门,把手中提的袋子全都放进去。
坐上车,罗宝珊不厌其烦地交代道:“骑慢点哦!”
连回答都懒了,宇文净关上车门,径自转身牵车。
报上地址后,出租车出发,罗宝珊不放心地频频回头察看,行驶两个路口之后,瞧见他的重型机车已跟上,一路尾随于后,她望着他,隔着玻璃朝他挥手。
心上激荡的感受,是她前所未有的悸动,那……是萌芽的爱意吗?
她不明白,只清楚感觉到她人在出租车中,一颗心,却好像落在雨中驰骋的他身上,已无法掌控……
淋雨的人没生病,倒是没淋雨的人受了风寒。
翌日,罗宝珊起床时就觉得头昏昏、脑钝钝,仍硬撑着准备了早餐给大家,等到餐后收拾完后,她就觉得支持不住了。
“梓岚,我人不太舒服,想回房躺躺。”罗宝珊走到客厅,向宇文侯和梓岚报备。
“啊!妳严不严重?脸色不太好耶!”梓岚站起身,关心地问。
“大哥刚走,可以打手机叫他折回来。”宇文侯也转过头看她,提议道。
“不用麻烦了,躺一下应该就会好了。”罗宝珊很少生病,偶有头疼顶多睡一觉就好,因此她认为这次也一样。
“那好吧!可是妳如果真的很不舒服,一定要赶快说哦!”梓岚顺从她的意思。
“只是我的工作……”责任感重,临时这样,她很不好意思。
“身体不舒服就休息了,妳不用顾虑那么多。”宇文侯截断她的忧虑。
与宇文家所有人朝夕相处,早已建立起远超过主雇关系的情谊,尤其罗宝珊表现好、态度好、人品也好,谁会真的去跟她计较那么多。
得到他们的同意后,罗宝珊这才安心回房休息。
她拉起窗帘,遮去灿亮的阳光,窝进棉被里,把自己裹成肉粽。
她浑身酸软无力,盖着棉被却还是觉得冷,可体内又热热烫烫,脑袋瓜子沉重浑沌。
翻来覆去的不知躺了多久,才昏昏沉沉入睡。
下午,夜猫子这才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罗宝珊讨东西吃。
“咦?宝珊怎么不在你们这里?”宇文净走进复健室,没瞧见那抹纤细身影,不禁纳闷地问。
“她身体不舒服,早上就回房间休息了。”梓岚说。
“不舒服?”心头莫名一紧,宇文净讶异重复。
宇文侯建议道:“阿净,你顺便去看看好了。”
他话还没说完,宇文净早就像火车头似地冲向罗宝珊的房间了。
当宇文净一打开门,赫然望见那缩成一团的身影时,心口忽地一窒,忧虑立刻爬上眉峰。
“宝珊?”他来到床边,弯身轻拍,低唤着她。
罗宝珊昏睡着,并没有听见他的轻声叫唤,兀自低低呻吟,体内烧灼的难受,透露在她潮红的脸及紧蹙的眉心。
“宝珊,哪儿不舒服?”宇文净在床沿坐下,双手握住她的肩,扳正她的身子,不让她这样继续昏睡。
这一移动,他才看见她的异样,赶紧伸手探向她的额头。
“这么烫!”惊人的温度使得他不安地探手再覆向她的脸蛋、颈窝,同样的高温证实他发烧的推断。
宇文净跳了起来,冲到厨房翻找冰箱里的冰枕,又快步踅回,帮罗宝珊换上冰枕。
换好冰枕,他站在床边俯视,慌乱的脑子里紧急运转,觉得这样还不够,连忙又去浴室扭来冷毛巾,覆盖在她额头上。
他又停了停,好像还有什么没做,赶紧又去厨房翻找舒跑,加水稀释,顺道又拿出耳温枪,再度奔回她房间,焦急的模样更甚过热锅上的蚂蚁。
“妳起来一下,喝点舒跑。”他拍拍她泛着异常潮红的脸颊,大掌绕过她的肩膀,撑起她虚软的身子。
“阿净……”罗宝珊睁开沉重眼皮,蒙眬视线中映出他的模样。
那宽阔的怀抱、好闻的气息、忧心的神情、温柔的语调,暖人心扉,更有似在梦境的幻觉。
一根吸管送到她唇边,她被动地啜饮,适温的液体滑进火烫的嘴里,流过干热的喉,沁入心脾,一阵畅然。
宇文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躺回去,调整好冰枕的位置,盖好棉被,再帮她量温度。
“哔!”耳温枪测温后发出声响。“三十八点五度。”
他二话不说,立刻大步迈向客厅,打电话搬救兵──请教大哥发烧时的看护重点。
不曾照料过他人的宇文净,此时破天荒的谨慎紧张,其态度已昭示着心中重视她的程度。
罗宝珊昏睡了一整天,这期间宇文藏已替她把过脉,诊断她受了风寒,并无大碍,只要温度不再往上攀,就不用担心。
但宇文净仍不敢掉以轻心,寸步不离地在旁照料,不时测量她的体温,更换湿毛巾和冰枕,喂她喝水,直到半夜才疲惫不堪地睡去。
当罗宝珊醒来时,天色灰蒙蒙的,让她一下子搞不清时间,甚至看了闹钟显示的六点,还分不清是下午还是早上。
“都睡昏头了!”她咕哝着坐起身,额头的冷毛巾掉了下来,落在地板的轻微声响,惊醒了趴在梳妆台上浅眠的宇文净。
“妳醒了?”刚从睡梦中醒来,他声音沙哑,双眼尚惺忪模糊,但一见她睡醒,整个人立刻弹起,三步并作两步地趋上前来。“还不舒服吗?有没有好点了?”他迭声问,双手分别捧住她的后脑和前额探触温度,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才刚睡醒就被这么对待,罗宝珊傻愣愣地看着他。
他亲昵温柔的举动、忧虑急切的询问,在她最是脆弱之际,朝她毫无防备的心房攻城略地,瞬间稳稳地占领一席之地。
“烧退了,妳也出了一身汗,有体力的话,去洗个澡比较清爽。”他轻柔地替她擦拭着微湿的额头和脸庞,那无限呵护的语态自然得彷佛面对着心爱的女人,教罗宝珊又是一阵悸动。
“我去把粥热一热,妳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他边说边起身,虽然很累又没睡好,但见她状况好转,他心头如释重负,心情都跟着变好了。
“阿净。”罗宝珊反射性地捉住他的手,唤住他,一时不察的他竟因而失去平衡地跌进床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