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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个手势,一旁护卫马上理解,摸著佩刀,将三水带下。三水脸上有著得意的笑容,完全无察身後残忍的眼色。
待他们走出厅後,严嵩才冷嗤道:
“哼,黄金五十两。下地府去拿吧!”可别怪他心狠手辣埃再把信拿起一阅,他森然冷笑。
他要邢观月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要逼得他穷途末路,将他赶尽杀绝!
※※※
马车在石路上行驶著,祖言真掀开车帘,外头景致已远离大街。
“还有多远?”怎么大牢是在荒山野岭的么?“别急。”邢观月替她翻好帘子,徐缓道:“就快到了。”
她能不急么?总算能见到阿爹,她多想亲眼瞧瞧他人是否安好。
“你前一个时辰也是这样说的。”有些耐不住性子,她一把抓住前面倒楣的马夫:“喂!你快点,别拖拖拉拉的。”
“嗄?”马车夫好无辜,这山路难走,他也不是故意要慢的。
邢观月见状,轻笑两声。举臂压下她的手,将和车夫之间的帘门也一并拉下。
“你吓到人家了。”轻柔地握了握她的手心才放开。
他这略带亲昵的动作却引起她的不满。
“干什么?”又来了,这人。“你别老是对我动手动脚的。”这样很奇怪。
他微笑不语。突然间一个颠簸,他身子不稳,便倾向她。
祖言真反应极快,下意识地揽住他。有温热的呼吸喷息在她颈间,蜜色的肌肤起了一片酥痒,她心头猛跳,用力推住他肩膀,隔开距离。
“你……你小心点。”
“抱歉。”他扶柱欲坐回原来位子,却又忽地震了下。
一阵手忙脚乱,祖言真只想著别让他撞到,就抱住了他的腰。一时间,狭窄空间加上暧昧的姿势,让两人都停了祝前头的马车夫听闻声响,忙探头进来。
“对不住,刚好有块石……啊?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赶紧将脸给转回去。天哪,最近的男女真是大胆!“什么啊?”祖言真回过神,尴尬地放手,立刻迁怒。“你乱嚷什么!教你快点了!”可恶,他身上乾净的味道真好闻,身子也好柔软。
邢观月腰上的玉佩掉在车板上,他拾起,抬眸正好对上她的眼。
“别为难人家。”他笑著,将玉系回去。
“我——”正要说些什么,她看见他拿著那玉,那般小心翼翼。低声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不对?”小摊子上买的玩意儿,亏得他这样重视。
邢观月侧著首,抚摸著系绳上的流苏。
“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他轻轻地露出温吞的笑。
她先是愣住,面上跟著发热。低声啐道:“你真厚脸皮。”能把羞人的话说得这么自然,她又没……没说过喜欢他。
咿!这么恶心的话,她一辈子都不会说的。
嫌弃地别过头,她顺著车窗外的清风拢了拢一头红发,吹去颊边的热烫。
就快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见到阿爹了,以後他和她会怎样她不愿去想,只要现下把困难解决了,总是有办法的。烦恼就要慢慢散去,她难得地有著笑意。
他凝视著她愉悦的神色,良久,才朝她伸手道:“你把随身的鞭子给我吧。等会儿要是给人搜到了,就难解释了。”
“快到了么?”她完全没有怀疑,十分信任地将鞭子取下递给他。在交给他时,还诚恳地道:“我真谢谢你,真的。”
邢观月瞅著她,眸色转深。
把那黑鞭搁下,他缓慢地抬手,将她微乱的发丝勾进耳後。轻声道:“慢点谢吧,不然可收不回去了。”
“……咦?”
她没有再斥责他亲密的举措,只怔怔然地望进他藏有深意的眼底,不明白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笑,黑眸转为真实,道:
“如果……如果我惹你生气,你会驾著马来找我报仇么?”
“啥?”她听不懂,他究竟在讲些什么?
外头有些嘈杂,马车停了下来。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门帘给人粗鲁地扯了开。
数十名官兵排开在面前,绵密的阵仗,将他们的马车包得滴水不漏。
其中一名带头的男子上前,嘿嘿笑道:
“多谢了,邢大人。这次能抓到山贼,多亏了您的鼎力帮助。”
祖言真闻言,用力地瞪著那男子,仿佛他是什么妖魔鬼怪。
没有多余犹豫,那男子喝道:
“还不拿下!”
“是!”身後的手下即刻行动。
她想回击,手探往腰处,却是空空如也。
汗水滑落她的面容。
好似所有的动作都变慢了,她望向邢观月,看见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就跟她的脑子一样空白。
他不言语、不反驳,也不试图阻止。
她没有反抗力地被带出,门帘放下,阻断了她的视线,他的沉默,还有两人才靠近的距离。
“喀嚓”。清脆的声响打碎脆弱的心跳,她被铐上囚犯的手链,长长的链子垂著地上拖行,自始至终,她都如木偶般失神。
是骗人?
……是骗人?
一定是……骗人的。
“走!”
一声令下,她被带往远离他的地方。
第九章
“喂,我问你,你的名字是不是就是天上那个月?”
她进京找他的第二天,指著天空这样问著。
“你说呢?”他坐在亭里,轻轻地微笑。
“我不识字才问你的!”这家伙,又不是不晓得。“不过,如果你是十五圆月的话,那我就会写。”简单的字她会。
“是么?”他望著她不自觉天真的脸庞,用著温雅的嗓音缓道:“我名为观月,观,乃看之意。观月的意思,就是看明月。你以後,只要在夜晚抬头望望天,就可以瞧见我了。”他似真似假,带些调笑。
“啊?”她回过头,对著他俊美又朦胧的丽颜,居然忘了本来该说什么。
那是第一次,她觉得一个人居然可以这么符合自己的名字。
细细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刻划出一条一条的深深黑影。
祖言真坐在阴暗的角落,低垂著头,就像是尊石像般,动也不动。
有人的交谈声传来,不是很清晰。跟著,脚步声接近,一个官兵模样的人手里端著木盘,走到她的牢房前,拉著锁门铁链敲向栏杆。
“吃饭!”
她没有立即反应,官兵不悦,更用力地敲打著,刺耳的噪音回绕在空荡的监牢里,令人头皮发麻。
祖言真抬起脸,只是木然。慢慢地爬向门边的木盘,她拿起碗,也不管上面放了筷子,直接抓起里面的饭菜就吃。
那官兵嫌恶地道:
“你这红毛鬼,该不会是喝人血的吧?”跟野兽一样。
她猛然狠狠地瞪著他,淡色的眸子闪著怪异的忿怒,那官兵吓了跳,想起传言外族人的眼睛多有诅咒,霎时噤声。
祖言真收回目光,并没有加以吵闹,饭菜弄得双手油腻,她依旧是大口地吃著。
官兵啧了一声,正要走开,却看见前方有来人,立刻跪下行礼道:“大人。”
来者是一名六七十岁左右的男子。只见他挥了挥手,那官兵就退了下去。
随行护卫搬了把椅子放好,严嵩拉起袍摆坐下,睥睨著用手吃食的祖言真。
“你倒有趣,一般人受了刺激,会不吃不喝好一阵子,可你这女山贼却恰恰相反,像个饿死鬼投胎似的。”他道,眼底带著轻视。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饭馆?
她置若罔闻,毫不理会,专心地吃。
“大人在跟你说话,听到没有!”一旁护卫用刀鞘扫掉她捧著的食物,怒斥道。
她停是停了,却还是不发一语。仅用手撑著地,维持同样姿势。
严嵩笑道:
“你很恨吧?居然被背叛了,他在外头锦衣玉食,你就被关在这儿暗无天日,怎么?是不是很想一刀杀了他啊?”
她似乎颤了下,严嵩见她有所回应,更是不怀好意。
“真是可惜,要怪就怪你识人不清,错信小人。”搧风点火著。
她抵在地上的拳头紧握著,仿佛要捏碎什么。
严嵩在心里冷笑。
“你是没法活著出去了,就在这儿待一辈子吧。”他起身,临走前不忘补充:“你们赤焰寨还真是恶名昭彰哪,光是逮住你这个少主,就给他带来不少功禄,我就代他,多谢你了。”
极尽讽刺地说完,他笑了几声。在经过看管官兵身旁时,命一旁护卫递了锭黄金给他,并低声嘱咐:“十天後,找个机会假装放走她。”
官兵一呆,不明就里。这么大费周章抓来,又要放?严嵩只用著极低的音量道:“照做。”
“是。”只得领命。
在步出牢门之前,他回首望了一眼。面上表情煞是狠毒得意。
再也没比“背叛”更让人愤恨的了,虽然好像有人从中予以阻扰,使得他无法再加诬陷将邢观月问斩,不过,一旦他被逐出京师,届时,不论他逃到哪里,都将被人擒杀!一甩袖,他移步而去。
牢间,祖言真只是垂著首。
她紧紧地握著拳头,全身轻颤著。瞪视地上那抹月光,良久良久,她抓起地上的石块,用尽力气地朝窗外扔去。
丢不到那明月,也无法宣泄她心中涨满的怨怒。
她昂首望著好一会儿,喃道:
“可恶……真是可恶……”
可恶!
她的低语,被风吹散,只能融进黑暗之中。
“邢大人,别来无恙埃”皇宫内院中,严嵩假意巧遇,带笑问候著。
邢观月行礼,轻“嗯”了一声。
将他沉默的态势解读为阴郁灰败,严嵩好心地微笑道:“又来面圣?”明知故问。
“是的。”他也仅是简单地回了一句,眼神却似好远。
“皇上身体不适,邢大人又是无缘面见龙颜了。”他已经被当成和盗贼勾结的贼臣了,现在才想求皇上,已经太迟了。严嵩在心里冷道。
“邢某知晓。”淡淡地回答著,他仍是不看对方。
哼。严嵩微微抬起下巴,道:
“你总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即便是到了如此地步,依旧这么目中无人!”
“……严大人多心了。”说是这样说,但他美丽的双眸却低垂著。
“哼!”他极不悦,眯趄眼道:“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能替我做事,那么我将帮你撤掉所有罪名。”
邢观月轻轻地倾著细致的颈子,仿佛听不懂他究竟在讲什么。
未久,才缓缓道:
“我也可以给严大人一次机会,劝你不要再惹我。”他说得轻声细语,却让人听得出来非常认真。
被送上了个冷屁股,严嵩脸色铁青。怒道:“那你就回府等著接圣旨吧!”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就让他彻底地吃个够!甩开袍摆,越过邢观月走离。
廊上,只留著邢观月一人。他伫立片刻,才低声道:“出来吧,人都走远了,你还想偷听什么?”
根本没人注意到的梁柱後,忽然有一身影现出。那是名面貌极俊逸的男子,气质玩世不恭,但动作举止上,却隐隐有著一种雍容尔雅的气度。
男子挥了挥身上的华服,笑道:
“你看到那老头脸上得意的样子没?他真以为姜是老的辣,把你完全给扳倒了。”真可惜,老姜是颇呛人,但不会比辣椒更辣。“他都没注意到你其实看来很开心么?”
邢观月抬眸,只问道:“我的罪刑是什么?”
“我想想。”男子抚著下巴,一拍掌,道:“和盗贼串通,抄家流放,永世不得返京。”唉呀呀,好可怜。
“不得返京……么?”邢观月轻声念著,唇角慢慢地牵出一抹笑。
“看看,我就知道刚好中你下怀。”男于叹了口气,摇摇头。“别人嘛,想尽办法要享受荣华富贵,偏你这人脾气怪,不爱当宫,连京城也不愿意待。”算了,当官当久了,人格可是会扭曲的。
邢观月没理他,续问:“俺答已经率军南下了?”
“是啊,就快到古北口了。”等於攻到家门前了,大概不出五日,消息就会传开了吧。男子抱胸,忍不住道:“你这么料事如神,以後可以去做半仙。”不过是个文官,居然连军情也能了若指掌,他怎么会跟这么恐怖的人做朋友?不不,他们或许不能算是朋友。
“北方军粮不足,鞑靼溃我方军势南下,是迟早的事。”邢观月淡道,而後语带警告:“你想要继续在这烂泥里打滚随你,但如果你敢坏我的事……”
“不敢,不敢。”男子无奈地摆手,原本嘻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锐利。“咱们还得合作好长一段日子呢。”
他绝对不会与他为敌的,这样的过人才智,日後要是有了需要,能让他如虎添翼。
男子又道:“不过我说,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会栽在一个女山贼手里。”这可真是始料未及的。
邢观月一笑,带著些许无奈:“只可惜……她可能很生气吧。”
“是埃”男子打了个呵欠。“你没想好怎么解释?”那姓严的老奸贼这招的确高,离间了邢观月与山寨,重重地给了一狠棍,这样不仅切断对手的退路,更增加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