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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贼婆子-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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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走了吗?”蒙面布下的声音带点特别的粗糙。盯著邢观月略白的面色,头子心里甚为不悦。男人还这么文弱,简直没用至极!“大概还不行。”邢观月淡淡地蹙眉,仿佛身体多么难受。见对方露出鄙视的眼神,他一点也没在意,反而温温吞吞地笑道:“阁下使鞭的技巧当真出神入化,就算是邢某世面见得不广,但也知如此武功厉害的姑娘,应该也是很少见的吧?”

那头子明显地怔住,似是有些错愕,随即手一扬,扯掉那蒙面布和厚实的大披风,冷道:“你知道我是谁?”棕色的眸子往下直视他,如刺刀犀利锋锐。

邢观月亦凝视著她,在背光的烈阳照射下,微微地眯起温雅的眼。

骑在马背上的,是名年轻女子。她有著一副瘦削而结实的身子,一张不出色但却极为自我的面孔,以及,一头火红色的长发——“瞧什么!”发现他一迳地看著自己,女子有些著恼。“怎么?女人当山贼很奇怪的么?”他若敢答是,她肯定抽他一鞭狠狠教训。

“不……”邢观月没有说完,目光也未移开。

感觉那视线一直缠绕著自己的红发,她更不高兴了。生平最讨厌人家提的,就是她的发怎会生成这般怪异颜色!正当女子准备让他再挂回马上时,他乾净的语音才缓缓地继续流泄:“在下只是觉得……姑娘的头发好像火焰。”

犹如会自灼,更会灼伤碰触的人。

闻言,她高抬的手臂,停了。

※※※

“什么?邢卿家途中遇上山贼?”

御书房内,透出话声。

“回禀皇上,微臣已加派人马搜寻附近方圆五十里的深山,望尽快将邢大人救出。”一人恭敬地拱手答道。

“这样碍…”座上人的担心神情并无维持很久,取而代之的,却是疑惑。让那禀告的将官退下,等门合上後,朝左侧招了招手:“严爱卿,刚才那什么邢卿家……说的是谁啊?”

一壮年男子垂著头,半弯腰答道:

“启禀皇上,邢大人为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右侍郎,是皇上的阁臣。皇上数天前才允了他去民间探访。”

“碍…原来如此。”没什么印象,政绩肯定欠佳。罢,这种大学士翰林院多得是可供替换,不差这一个没什么表现的。“别讲这个了,严爱卿,你刚刚说要献给朕的青铜丹炉……”

那姓严的壮年男子专注地听著圣上的交代,敛低的目光闪过一丝快意,唇边更有著霜寒的邪笑。

《明史》列传

之中记载——

邢观月,字乃善,兰溪人。

眉目清秀,自幼聪敏绝伦,十三为诸生。嘉靖十九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年少奇才,皆有赏识,得拔擢。嘉靖二十四年,拜东阁大学士兼礼部右侍郎。

然观月入阁,却隐没,独善其身之姿。

嘉靖二十九年,下乡遇贼遭劫,卒。

第二章

(更新时间:2006…7…303∶05∶45)

说她的发像火焰?

烧坏的稻草还差不多!

虽是在野外,但祖言真还是将自己惹人注意的红发包起,用囊袋蹲在溪边汲著水,不忘用浅色眼睛的余光瞥视後头那个真的没有逃跑的傻楞子身上。

书呆就是书呆,净会动嘴拽些听来漂亮的文。

这家伙不可能认识她的,当然也不会知道她捉他的理由,那么,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为什么可以如此一点都不慌乱地在傻笑?听说他少年天才,年仅十六就中了进士,若朝中那些个大官都像他一样没有危机感,她真怀疑那捞什子的八什么文是不是会让人读坏了脑袋?右方草丛有点动静,祖言真将装满的水袋收起,放轻动作,抓了把石子在掌中,仔细地找寻目标所在。眸一闪,将硬石弹飞射出,只听一声呜叫,猎物倒地。

她站直身,上前捞起一昏死雉鸡。

“今晚不愁没粮食了。”很快地掏出一把锋利短刀,杀之、去毛、除脏、清洗,拿根木枝将一头削尖刺串,她将晚餐挂上肩膀,走回歇脚处。

因为天色渐黑,她之前就已生好了火,只将那雉鸡搁上火堆旁,就等著肉熟飘香。盘腿坐下,朝旁边睇一眼,冷冰冰地道:“没你的份。”这鸡。“要吃就自个儿去猎。”

饿他个一天一夜他就知道怕了,不是有人说过,百什么没用是书生,就是看准了他的无能。

邢观月坐在一断裂矮干上,雅逸的气息跟背後荒野山林对比下,突兀又不协调。他缓缓地侧首,倒是不怎么担忧自己会饿死,只道:“在下与姑娘在今日之前可说是素末谋面,如果不是邢某误会的话……姑娘似乎很讨厌邢某?”不论言语或态度,都充满排斥。

又来了。只要他一开口讲话,她的耳朵就生疼!“管你什么阁下在下还是地下,你也别姑娘姑娘地穷嚷,我姓祖,叫祖言真。现在只有咱们俩,除非你跟鬼交谈,否则就算不用唤名我也知道你是在同我说话。”就是看他不顺眼,温弱得像花草,踏踩即扁,这种遇到困难就只能等著别人援救的废物,她向来不喜。

“言真……”他忽地喃喃。

她鸡皮疙瘩顿起:“喂!虽然我告诉了你名字,可你也别唤得这么亲密!”

“不。”他亲切淡笑。“在下……邢某并不是在叫祖姑娘,只是自言自语罢了。”言真……言真吗?当真是个很有趣的名哪。

“呋,书呆怪癖还真多。”她没忌讳,就当著他的面如是呸道。见鸡肉已半熟,她撕下一腿,将木串转到未熟处再烤。“你难道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和现在的遭遇?我不知你是蠢还是笨。”真个是没药医的傻瓜。将烤腿放置嘴边吃将起来,肉汁四溢,弄脏了手她也没理,只伸出舌舔去。

他望著她豪迈的吃相,思考了一下,才温文道:“被掳之人,乖乖听话才是上策。”何况对方既然大费周章地将他抓来,想必是因为另有用处,所以暂时倒也还不用担心小命会不保。明亮的眼儿因笑意而眯著,一派牲畜无害。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语气中那怪怪的讽刺意味是她的错觉吗?祖言真哼一声,恫喝道:“小心我心情不好就真的杀了你!”实在瞧不惯他老神在在的言行,快点求饶或许她还能给他几块烤皮吃吃。

“埃”邢观月皱起秀丽的眉毛,带点烦恼地道:“你会吗?”

她顿住,根本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反问。

“我——”不会。

奇怪……不过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有种情势往他那边倾的感觉?祖言真抬眸打量他,还是一拳就可以打死的碍眼样。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为什么他不双膝跪地,或者求她别宰了他?她将鸡腿骨头丢在地上。

“我警告你,反正你别想玩花样,否则看我这一路上怎么折腾你。”拖在马後面跑,或者不给他食物和水,总之方法多得是。

“嗯……请问祖姑娘想带邢某上哪?”直挑重点。

“你想我会说给你听吗?”她冷冷一笑。“总之那些蠢官兵是没法找到咱们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再扯下一只鸡翅用力地啃。

“祖姑娘未曾见过邢某……不担心我只是个饵,而你抓错了人?”他掩唇,丽目闪烁。

祖言真一怔,随即将木串拿起,大口咬上剩下的鸡肉,表情阴郁。

“若抓错,那我自个儿再想法子就是了。”压低了声,不晓得是因为嘴里在咀嚼东西,还是刻意不想让他听到。

邢观月垂眸,不过倒不是觉得灰心。

“对了……祖姑娘骑乘的那匹马呢?”长袖依旧是遮著唇瓣,飘飘晃晃地透出话声,夜色深浓,随风摇曳的火光照在他面上,看来好似阴晴不定。

“你想抢我的马,然後半夜逃跑吗?别说我没提醒你,火儿的脾气一向暴躁,除了我以外是不可能有人驭得了它的。”火儿是她给黑马的小名,这马伴她多年,极有灵性,她向来不用绳子拴绑著它,所以歇脚时便让它自个儿喝水去了,白天自会返回,若他想把主意打在火儿身上,别被当场踹下地踩死就不错了。

唉。他斯文的笑泛著些许无奈。

“祖姑娘……在下……邢某已经说过,不会趁隙逃跑了……”好像还是不太行,这下……该怎生才好?“你讲话做啥模糊起来?”她瞠目瞪著他,发现不对劲了。

那眼神,怎么那么水润?简直比女人还娇媚!“……实不相瞒……邢某……一到日落……便会嗜睡……”所以……一直忍著呵欠找话说……可是……他低敛的长长双睫更濡湿了。

“等、等等……你——”真的要睡?现在?这里?在她这个掳绑他的恶人面前?!

她还没好好地吓唬他,还没给他来个下马威,还没把津津有味的吃相完整表现,还没让他对她摇尾乞怜下跪讨饶——她是山贼,他是俘虏!她是厉害的山贼,他是可怜的俘虏!她是武功高强的山贼,他是听人摆布的俘虏!她她她……他他他……只见邢观月放下了衣袖,倚著身旁的粗干,面容安详恬静,已沉睡而去。

手里拿著的烤鸡还滴著美味的汁液,她不管暴什么天物,一把丢到旁边,从腰间抽出黑色长鞭甩上夜空——“你——给——我——起——来!”

※※※

日阳在前方升起,表示他们朝东,走了六天,若从他被绑的地方和这脚程推算起来,这回儿应该是已经到了陕西一带。

一出林子就进村镇吗?这姑娘……真是颇会玩捉迷藏呢。

除了第一天饿著肚子外,他并没遭到什么更惨无人道的待遇,凭藉著这一点,是谁在玩这种卑劣的把戏,就已经呼之欲出……邢观月察觉後方有人注目,轻慢地偏过首,对上那捧著碗发呆的年轻小弟,微微地一笑。

小弟一吓,赶忙撇开视线吃著桌上的东西,满脸通红地把头埋进碗里。

“一间房?”

“没错,就是一间。”

前头传来对话声,邢观月望去,祖言真正在跟客栈的掌柜要房。

掌柜瞅瞅眼前的人,只见她一斗笠遮住了面貌,嗓音是稍粗了些,但那身段怎么看都合该是个女的。再瞥向她身後那名俊美到他以为自己眼花的男子,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位……是夫妻?”有点不像耶。

“关你什么事?”罗嗦死了。“我说要一间房就一间房,你若是不想做生意就说一声!”别在这边多嘴长舌惹人不快。

“是是!”掌柜忙招来小二。“带这两位客倌上楼。”

她哼一声。共住一房是为了便於监视,跟夫妻有啥子关系?官兵往山里搜查,一定没想到他们会分散逃窜,而且山寨压根儿不是在此地,会在那附近劫人,一方面是消息如此,一方面是为了要误导追捕,大胆混入人多的地方也是料想了官兵搜山的行动。慢慢找吧,就算把山都铲平也只是浪费气力。

她大字是不认识几个,但那并不代表没脑袋。往後睇了睇,幸好书呆没要对她教诲啥男女不亲什么的,只是不知道又在傻笑什么。

“晚上就让他睡地板。”她暗自打定主意。

“客倌。”伶俐的小二咚咚咚地跑近,将手里的布甩上肩。“两位客倌请这边走。”就要带路。

“大爷!大爷!”一衣著褴褛的妇人忽地哭跑进客栈,慌乱无助地跪在地上。“拜托哪位大爷行行好,救救我的孩子啊!”用力地磕著头,像要磕出血来。

邢观月停步,转身看到客栈外一名男子正强拉著个约莫十岁不到的女孩。

“我不要!我不要!”女孩泣不成声,朝她娘拼命地伸出小小的手。“娘!娘!”补丁满满的衣服都要给男子扯坏了。

“……锦衣卫?”邢观月看著那男人衣下的象牙腰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语,一向柔润的眼神霎时间霜冷下来。

掌柜的撇过头,当没瞧见妇人额上已出现瘀血红肿,只挥手道:“快快!快把那女人赶出去,别让人看到她和咱们这里有瓜葛。”

那些无法无天的锦衣卫平常就靠著自己的身分欺压百姓,兴致一来还强抢民女,尤其喜欢欺侮这种穷苦又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就算告进衙门也不会有人理会,反倒是招致一身腥,这世道,做好人已不再能有好福报了!“别吵!”男子反手就是个扎实的巴掌,打得那女孩立刻半晕厥过去。“再吵我就打烂你的嘴!”

光天化日之下,却没人对这荒唐的行径来主持个公道。

朝中是如此,没想到就算远离了京师还是如此。邢观月面目陡然阴沉下来,予人一种极为难以靠近之感,才欲跨出,不料身旁的黑影比他更快。

只见祖言真大步上前,取走一旁客人正在使用的竹箸,朝那男人喝道:“欺负女人和小孩,狗都不如!”运气一扫臂,手中的筷子就像是利箭般飞射出去,精准插中男人的手腕,杀伤力之强大,让人无法相信那刚才还只是用来夹菜的竹筷!掌柜呆了!小二呆了!客栈里的人呆了!连路过的野狗都夹著尾巴……邢观月亦对她这突然的一招感到有些讶异。她的忿怒溢於言表,他瞧著,修长的指抚上唇,反而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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