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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纯粹男人的手掌,他的掌心温厚,突出的指腹略微粗糙,她能接收从他大手传递出来的坚实、醇固,执子之手,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老天!她在胡思乱想个什幺劲,就这样她也能想到不切实际的以后去,她真的昏头了。
“等会儿,开一张菜单给我,我要知道你每天到底吃了什幺东西。”脱臼是小事,习惯脱臼可是大事,尤其是女人。
“你想做什幺?”这次他接骨的动作没有第一次那幺粗鲁,只觉手肘处微微发热,害她拼命做的心理准备全无用武之地。
“导正你的饮食习惯。”看她瘦巴巴的模样不必猜也知道她三餐不定。
“我为什幺要听你的话?”她可没想在这里耗下去,有他的地方就不会有她。
“我无法容忍瑕疵和愚蠢,想做我的女人就要完美无缺。”
“放你的狗臭屁!我们早就不是夫……妻……了,不用你来多事。”她拉长声,表示她的坚持。”而且,我的缺点一箩筐,我不想改也不愿意,你要爱不爱,随你便!”
海棠逸掂掂她的手。”我从不为做过的决定再解释什幺,我说,你只要照做就好,女人不需要有太多意见。”
贺兰淳抽回自己的手,满脸厌恶。”那种傀儡似的女人满街都是,凭你骗死人的外表随便抓都一把,不过,我生来就不是贤妻良母型的女人,是你没长眼娶错老婆,要反悔,请趁早,你想在我这种集天下缺点于一身的女人身上求完美?下辈子吧!”
他是不是脑袋变笨了?净说一堆蠢话。
“我这幺做会让你痛苦?”他的眼闪着令人费解的光。
她一时不察。”那当然。”
微乎其微的笑跃上他的颊。海棠逸弯腰吻住她的锁骨,清楚的低语从下方飘卜来。”我会让你再度变成我的人,你逃不掉的。”
他会要她为以前制造的苦楚付出代价,掠夺她的身心将比一刀杀了她更让她痛不欲生,他要让她尝尝以恨为食;以背叛为衣的痛苦。
这些都是她赐给他的,现在他不过以其人之道还诸罢了。
他是个剑及履及的人,邪气的双掌立即贴裹住贺兰淳浑圆的偾起。
这样的接触让贺兰淳脑中一片空白,细娇的喘息脱口而出,她的轻喘刺激了海棠逸,托住她胸峰的巨掌猛然一扯,雪白的酥胸和坚挺的蓓蕾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她被清冷的空气一冻,流离的思维马上回来了,她尖叫:“你不可以……”话没说完,声音悉数被吞入他的热吻里。
波涛汹涌的激情冲击着她,让她猝不及防,她几乎要崩溃在他炽热的胸膛上。
她不能让他得逞,尽管她的身体在他的摩挲下正迅速地产生陌生又奇妙的变化……她难道就这样遂了他的愿?
不!她引狼入室,而且还是只大色狼……她必须想办法才是!
好不容易才挣开的手狂乱地搜索着床沿、床头,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全身赤裸的同时,头下枕着的瓷花枕给了她灵光一现。
她全不留情地抽出瓷枕往他头上砸去,硬物相碰的声响和一手的碎片使得周围的迷障一扫而空。
海棠逸只来得及昂头,眼神古怪,随即昏倒在她腹部。
她……会不会敲得太用力了?贺兰淳胸口一紧,不管!他罪有应得!
使尽吃奶力气把他放倒,她喘着气翻下床,也不管套上脚的是衣袖还是裤管,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
清凉的空气有冷却作用,一出到门外,她不整的心稍稍恢复平稳,随着芦笙她一鼓作气来到热闹的广场。
男男女女席地而坐,熊熊的牛粪火下大口吃肉,一坛坛自酿的窖酒穿梭在每个人的手中,铁制的炉灶熏烤的鹿肉发出诱人香味,这当下,好半天没吃过什幺东西的贺兰淳才感觉到肚子饿。
随手接过人家给的摆夷酸肉,她边走边吹,一口气将碗底的辣椒和清蒜吃个精光。
要逃走体力是很重要的事,就跟马儿不吃草跑不远一样的道理,先填饱五脏庙再做打算,刚刚,她下的手不轻,海棠逸应该会有好一阵子醒不过来,她安心地吃饱饭不以为过吧。
于是心安理得的她,穿过对她打招呼的群众,大摇大摆来到放满食物的木桌。
汽锅鸡、丽江杷杷、邓川乳扇、风干肉块、藏式饺子、青稞酒……各式各样的食物,应有尽有,贺兰淳一手一样,吃得不亦乐乎,全无形象可言。
“你来,阿淳,我们帮你打扮,然后一起来跳舞。”
一拥而上的少女们个个拉着她的手,嘻嘻哈哈地簇拥着喉咙还梗着一块粑粑的她。
她双手乱舞。”我……咳咳……不要……唉,听我说嘛……”
当然,她薄弱的抗议声被风吹得一十二净,脚不沾地地被带进附近的屋子里去了。
片刻后她被簇拥着出来,一身男装早就不见了,具草原气质的藏服包裹着她苗条的身段,里头是一件绿扇,外着黑红毡毡无袖长袍,腰系鲜艳的氆氇围裙,原来应该是穿着“松巴靴“的脚因为临时找不到合适的尺寸,脚踝索性挂上一串细致的铃档,最特别的是一头乌溜光润的黑发搀进五色丝线扎成的大辫子,辫上又缀满贝壳松石和银币,长裙曳地,佩饰叮当作响,好不悦耳。
她的出现像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立即抢走所有年轻小伙子的眼光,渴望与爱慕如影随形且毫不隐藏地用口哨和舞蹈表示出来。
然而,她的目光却被在营火另一端的黑影给震慑住了。
他一丝不苟的文人发譬让人用火红色的丝绸和黑缎的发缠扎在头上,尾端还装饰着琼玉,看起来英武神威,这款发式只有被公认的英雄才能拥有的,所以也称为“英雄发“。不只如此,他光滑的耳垂也簪上一枚松耳石,身穿缎面的“杰鲁切“,也就是王子服,前襟、袖口、后背都用彩丝线缝上大幅瑰丽的图案,华艳非凡。
隔着火焰,海棠逸完美如天神地站在火堆旁,四目交迭,惊悸的一瞥中,仿佛都将对方摄人自己灵魂最深处的某块柔软心田,这一刻,人世间的情仇都不重要了,赤裸裸地只剩下最原始的神魂颠倒。
哨呐声起,不知是谁带起的土风舞,他们被卷进人群和热舞中,遥遥相望。
不耐和其它的女孩子们斡旋,海棠逸跳完一支舞后,直接穿过火堆来到贺兰淳面前。
“我应该有权利跟自己的老婆跳一支舞的。”他怕她当面拒绝,飞快地补了句:“这是你欠我的。”他指的是头上那还肿得老高的瘀块。
“我以为你会多躺一下的。”被搂住腰肢,他刚强的男性气息又拢上鼻端。
“你一点反省都没有?”看她皱鼻子、转眼珠,不会心里又打什幺歪主意吧?
“老实说我没用锅子敲昏你算客气的了。”对她毛手毛脚的色狼,她还客气什幺?虽说他是她的夫君……
可能是淡蓝色的牛粪火散发的舒适和温暖融化他长年波澜不兴的五官,海棠逸的手劲不如言词来得犀利,装满冷静的眼角和唇甚至有点平易近人。
“跟我跳支舞不会坏到哪去的。”
她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而她也不想这欢乐的气氛因为她的关系给弄拧了。
跳就跳吧!她靠上自己柔软的身躯,让他带着她倘佯在边疆民族的音乐中。
“为什幺让这许多人住进来,将好好的行宫变成大杂院?”他很早就想问了。
“他们没地方住,流离失所,所以就让他们搬进来了。”她早就想好答案似,对答如流。
“是吗?”他凌厉的眼扫过乐天知命的混合人群,不苟同地在她耳边低语:“门巴人、夏尔巴人习惯住牛毛帐篷,他们是游牧民族,怎幺肯落地生根、安居扎寨?你把这许多习性不同的人放在一起,势必会出问题的。”
姑且不论她的用意,这幺乱来的事真是教他提心吊胆。这就好比将一群完全不同属性的动物关在一起,一旦起了冲突可是没得救的。
她做事这幺冲动,真是糟糕!
“如果说连最基本的放牧区都被抢走,每年还要应付吓死人的租金,你说你还能在那块地上讨生活吗?割树胶要缴胶费,举行祭典要收保护费,连在地上活蹦乱跳的雉鸡都属于兽王堡的'国有'产物,你要他们怎幺活下去?”
她说得云淡风清全无火气,可是谁都听得出在尽量力求淡漠的言词里,有多少看不见的辛酸被加在这群善良的人身上。
“而这些全拜'黑太子'的你所赐。”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都'死'了这幺多年,居然还能兴风作浪,想不到我这幺伟大!”
贺兰淳黑白分明的眼晃过无奈和一丝懊悔。”你一路走来大概也看见不少民生凋敝的样子,兽王堡已经大不如前了,不管是威名还是任何一方面。”
“这不是你跟蓝人哲别所期望的?”他忍不住嘲弄道。
当年,一个是他最倚重的心腹爱将,一个是他的新婚妻子,两人却联手毁了他的一生,这笔恨要不是因为承诺着要誓死守在独孤吹云的身边,他不会忍下多年椎心的痛苦埋名住在中原,就当自己真的死去一样。
“如果讥笑能让你平衡,你就尽量发泄,你受的牢狱之灾在我来说是你自作自受,虽然不知道你是怎幺从海上孤狱里逃走的,我也很庆幸你没老死在那里,但从头到尾我不觉得我做错什幺。”她在他不动声色的脸上看见痛楚,是的,虽然微乎其微,却确实出现了。
那是忏悔?可能吗?
他的手劲勒紧,彰显着海棠逸隐忍的怒气。
“你只会发脾气,以前这样,现在也没多大进步,你就非得做到人人怕你、众叛亲离,这些年的牢狱之灾和痛苦都没能让你学到一点教训吗?”他的手劲重得像铁条,痛死人了!
牛牵到哪还是牛,死性不改的男人!
第五章
“你还想教训我!”这女人好大胆,一再挑衅他的忍耐度。好!他倒要看看她能胡诌出什幺出来。
“你恃才负气,什幺时候把谁放在眼底过?你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懂过百姓生活,好战、好杀,做为一名领导者,你失败得一塌糊涂。”“还有呢?”他吸气的声音是从牙缝中迸出来的。
“没有百姓就没有你,人有人性,泥巴也有土性,我跟哲别不想看到你从云端掉进地狱的那天,把你送进海上监牢只是想磨平你自私的棱角,我们没有恶意。”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方法是激进点没错,可是,爱之深责之切,谁都知道这幺做的后果严重,但,她如果不挺身而出,还有谁敢?
“舌粲莲花!”他钢铁似的脸比千万年的玄冰岩还冷。
“忠言逆耳本来就没好话,我也没敢指望你会听得进去,你要我行我素也随你,反正我该说的全说完了。”这些放在她心里多年的话,总算一吐为快。
“一派胡言!”海棠逸低嗥,一使力,她整个婀娜的身子就陷入他坚实的躯干中,一点缝隙都不留。
“你想做什幺?”她丰满的乳房凑巧抵住他的胸口,他的心跳传进她的胸腔,合而为一。
“今天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去查的,只要让我发现你扯慌,你就完了。”他强势地在她耳畔吹气,牙龈轻磨,宣告他的雷霆之怒。
没有咆肆、没有不堪的伤害,可是从他散发致命冷冽的气息中,贺兰淳彻头彻尾地明白她真的惹恼他了。
“去啊!”“当然,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不管到哪里。
“我才不要。”跟只野兽绑在一起,那不死得更决!
他稳重过度地放开她,佞色划过眉睫。”是吗?不管我要过的是独木桥还是阳关道,咱们注定是要缠在一块,直到天荒地老。别忘了,你是我的妻子,海……枯……石……烂……都是。”她让他发狂,不管任何地方。
话一撂下,他绝决地转身离开,留下脚底生寒的贺兰淳。
※※※肃杀的野地,飞沙走石,杂木弯腰折枝,紊乱的气流呈放射状从四面八方滔滔不绝地狂扫着一切,仿佛毁灭是唯一的目标。
“黑子,够了啦,你再胡搞下去,我会先死翘翘的。”极度哀怨的哀嚎透过飓风被刮成破碎的杂音。
风仑驭挑了距离暴风圈最远的安全地带隐在树后。
朋友重要,他的“花容月貌“也要设法保住,万一被不长眼的树枝啊、什幺的给弄伤了,就万万划不来了。
剧烈的风浪吹鼓海棠逸的长袍,他面目模糊地啧喝一声:“叛徒!你们全是一群叛徒!”他这一吼几乎震破风仑驭的脑门。
风仑驭被他的粗暴给吓得紧紧抱住树干。”黑子!”“我受够了,够了!别再跟我吠个不停!”他豁出去了,手中成形的漩涡以更可怖的乱状肆虐着一切。
风仑驭哪敢再造次,可是情绪失控的人下一步不知道会做出什幺更教人破胆的事来,身先士卒而亡看来是无法避免的了。唉!
“你就算要自杀也等我把话说完嘛。”趁隙,他插了句话。
“要死的人是你跟那个女人。”然后就是蓝人哲别,绝不会有漏网之鱼。
“你太偏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