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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皇帝的敌人?
呵呵。皇帝的敌人,到处都是。
包括他自己。
丙
上古神兽
幻生知道熙泰皇帝遇险了。
但是师傅说过,一个和尚是与红尘无关的。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4)
无论是什么朝代,什么皇帝,和尚永远只是和尚,光头,吃素,烦恼,直到涅盘为止。
和尚,是一个连皇帝也管不着的职业。
但是皇帝又凄厉地尖叫了一声。一只硕大如鹰的白蝙蝠从熙泰皇帝的颈边掠过,熙泰皇帝的坐骑人立而起,年幼的皇帝在黑暗的雾障中不幸落马了。
森林里暗无天日,大呼小叫,狼藉一片。
皇帝差点被白蝙蝠吸得血尽精亡的笑话后来在坊间流传不衰,甚至被外族人改编成了经典剧目。
尉迟羽纳一定后悔他模仿的鸟叫,因为一只白蝙蝠朝他的嘴巴冲了过来。他在惊慌中咬住了白蝙蝠,“扑哧”鲜血喷了他满脸。
熙泰皇帝的随从中不乏大内高手和法师,但是当时情势危急,威力强大的法术又容易伤了自己人。所以那群白蝙蝠真是上天入地,为所欲为。
又一只鹏大的白蝙蝠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从熙泰皇帝上空俯咬而至……
善良的兰兰偷偷从指缝了看了一眼,“生,救,救他……”
“我来救你!”幻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叫出这一句的,他撮起嘴唇吹了个呼哨。
他稚嫩的声音飘过了流淌的河水,与此同时,一声霹雳般的啸吼在森林深处响荡起来。
“是什么怪兽?”皇帝与随从们浑身颤栗,毛发森然,以为发生了雪上加霜的灾难。
地动山摇中,一只皮毛鲜红如血的火狻猊飞奔而至。
“兰兰,你在这边等我!我去救他!”幼小的幻生跨上狻猊,凌空越过了无忧河。
白蝙蝠的牙齿已经咬到了熙泰皇帝的冠带,马上就要把毒液注入到他的脖子里。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幻生高高跃起,如惊虹横空。他一脚飞跃,把白蝙蝠踢到一棵桫椤树上,白蝙蝠肝脑涂地。
“阿弥陀佛。”他犯了杀戒。
幻生从高空跌下,火狻猊朝前一扑,稳稳接住。
幻生骑在火狻猊上与白蝙蝠英勇地战成一团,但白蝙蝠漫天卷地,小和尚已是左支右绌,力不从心。
这时,天空中成片的白蝙蝠又云层般地呼啸压了下来,熙泰皇帝已是在劫难逃!
御林军自顾不暇,眼睁睁看着熙泰皇帝被一群蝙蝠凌辱。
一头九首蝙蝠偷袭而来,抓住熙泰皇帝肩带,将他掠自空中。
“快救我!救我!”熙泰皇帝惊得哇哇大哭。
随从们抬头愕然,爱莫能助。
“唰!唰唰!”关键时刻,一阵凌厉的罡风破空而至,一串刚猛的佛珠朝疯狂的白蝙蝠投掷而去。
“大师来了!”兰兰拍着手欢喜地喊。
“师傅!”幻生欣喜叫道。
“倏影!”火狻猊奋然暴跳,仰天长嘶,喉咙喷出三昧真火,顺着罡风把那群冥顽不灵的白蝙蝠烧成一片灰烬。
无为大师的佛珠漂浮空中,幻作千万颗不可直视的太阳,风驰电掣地朝白蝙蝠滚滚而去。
天空中的白蝙蝠像浮云迅速地飘逸散开,大片大片的血雨和凌乱白毛从天而落。
“阿弥陀佛!”师傅像一根高大的橡木屹立在森林的中央,撑起了一片浩然碧空。
“嗷嗷……”火狻猊仰头长啸,熊熊的火焰在天空燃烧起来。
无了大师念起了大无量光明咒,太阳的光芒穿越了白蝙蝠的身体,阴森诡异的白蝙蝠凄叫着扑腾挣扎,终于像一团蒙蒙的白色尘埃缓缓散尽。
“耶!小和尚,我们赢啦!”兰兰破涕为笑,对小幻生露出了一朵兰花般无暇的笑容。
净业寺。
幻生和同门师兄弟忙碌地提水给皇宫来的客人们清洗血迹。
无了大师慈祥地跌坐在禅房里,眼睛似闭非闭地参禅。
僧人们忙着沏茶,烧饭,煮一桌丰盛的素食。
兰兰拘谨地坐在幻生的身边,秋眸宛转地打量着新鲜的寺庙。
“小和尚,你们寺院好穷啊,一点肉都吃不起。等我告诉爹爹,叫他把学生送的束修给你们送一点来。”兰兰自以为是地说。
幻生嘿嘿地傻笑,也不解释。
“喂,小光头,你叫什么名字呀。”熙泰皇帝脱险后,大咧咧地摸着幻生的头问。
“我叫幻生。”
“你的那只红老虎好棒哇!”
“他不是红老虎,他是火狻猊。”
“火狻猊?” 熙泰皇帝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这样吧,我给你这个,你把他送给我玩。” 熙泰皇帝从脖子上取下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项圈。
“不要!”幻生倔强地摇头,火狻猊温驯地伸出舌头舔他的小手。
“你!你!” 玩物丧志的熙泰皇帝生气了,从小到大没人敢执拗他的命令。
“你这小秃驴也真是的!他可是当今圣上,真命天子!”尉迟羽纳口中残留着蝙蝠的血腥说。
“不要就是不要!”幻生把水桶一掷地上,转身带着倏影离开。
“火狻猊是我们的朋友!”兰兰气愤地说,“是它和我们救了你!”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5)
“哟,哪里来的小精灵,长的好漂亮,以后长大给我当老婆喔!”小皇帝调笑道,周围一群狗仗人势的扈从哄堂大笑。
“你,你……”兰兰又气又羞,“无为大师,他们欺负人……”
“哎,欺人者自欺也。”无为大师又说懵话了。
兰兰生气地扭头,小跑着追幻生去了。
两年前,他们一起在山下玩耍的时候,发现了一头奄奄一息的母狻猊。
那是一头被噩霸冥王从冥间驱逐的上古神兽。
狻猊一生食妖,在森林里它被群魔围攻。当无了大师赶到的时候,母狻猊已经奄奄一息。但细心的幻生却发现了她怀里一息尚存的小狻猊,在无为大师的帮助下,母狻猊在临死前生下了可怜兮兮的小狻猊。
幻生把血污幼小的小狻猊带回净业寺好生饲养,一直到它长大才放它归山。兰兰还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倏影”。
“倏影,除了大师和兰兰,你是我世上最好的亲人。”幻生轻轻地抚摸着狻猊的头。
倏影低低地呜咽着,懂事地用鼻尖蹭了蹭幻生的小腿。
“我们不要分开。”
丁 三迭唱晚
熙泰十年,天雷击中皇宫的琅琊阁。
圣僧玄奘从西天取回的八百六十四部佛经毁于天火中。
熙国谣言四起,天将降大祸于熙国,紫薇黯淡。
净业寺方丈无了大师奉命于危亡之遇,奉谕旨前往西天梵国取经。
长安的寺庙那么多,但是熙泰皇帝偏偏委任了无了大师。
只是因为无忧河边的一命之恩吗?非也。
所有长安城内的和尚都在一场瘟疫中死光了。
民间传闻,熙泰皇帝曾经有过一个非人的兄长。
熙泰皇帝之父乃文韬武略的——熙康皇帝。
熙康皇帝久无子嗣,幸运的是他的孝靖皇后与佳茹贵妃当时都有怀有身孕。皇后与贵妃之间明争暗斗,自然希望母以子贵。
更巧合的是,皇后与贵妃同夜临盆,把大内的御医弄得是手忙脚乱。
可惜凤仪天下的孝靖皇后生下了一只狸猫,而佳茹贵妃幸运地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熙康皇帝大失所望之余,只好罢黜孝靖皇后,立佳茹贵妃为国母,其子正是后来继承皇位的熙泰皇帝。
孝靖皇后生下狸猫,给皇室带来巨大的恐慌。
熙康皇帝赐下鸩酒,尽管宰相柳如风与一些忠臣拼命力谏不可,无奈伤心悲痛中的孝靖皇后还是一饮而尽,香销玉陨。
一年后熙康皇帝驾崩,关于熙康皇帝的死因民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被狐狸精迷惑而死,有人说他是被冤魂不散的孝靖皇后害死的,还有的人说熙康皇帝是被他早年攻伐灭国的吐蕃王朝的余孽暗杀的。
宰相柳如风再次上书朝廷,要求鞫审皇后生下狸猫一事,并提出熙康皇帝之死有疑,须延缓丧事,调查清楚再入土为安。
佳茹皇后凤颜大怒,以柳如风无礼犯上,破坏皇家礼仪,要取柳相项上人头。
幸亏一帮忠臣以死相谏,才保全了柳如风的性命。
但柳如风从此心灰意冷,不问政事。不久主动提出辞呈,告老隐居。
襁褓中的熙泰皇帝登基,佳茹皇后顺理成章地垂帘听政,重权在握。
大熙王朝数百年来,从没有一个如此权力显赫的皇后。
佳茹皇后摄政后清除异己,贬谪忠良,引来了朝内朝外的一片腹诽与玷骂。
于是乎,在琅琊阁被毁于天火后,有西域术士即求见皇后,在一番恳谈后指出,大熙王朝亟需派遣圣僧前往西天取回佛经,重镇江山!否则社稷动摇,气数微弱,大熙王朝必将分崩离析!
术士所说的气数其实就是龙魂。熙朝的每个皇帝都会带着一条龙的文身出生。有的在头顶,有的在胸膛,而熙泰皇帝的龙在背上,是一条夭矫的青龙。
如果龙魂灭了,这个文身就会消失,而朝廷的气数也就岌岌可危了。
二十年前,也就是秋狩的蝙蝠袭击发生后的年末,我随无了大师一起来到了金碧辉煌的王宫。
我见到了那个想索取火狻猊的皇帝,他倒是非常热情,拿着西域的奇珍异果拐弯抹角地打听火狻猊的近况。
他也记得那不理他的兰兰,还笑话她长大一定是天下头号泼妇。
皇帝还小。我看到了他身后流光异彩的九华珠帘,里面坐着全天下最显赫的佳茹皇后。
我听见她在摇头的时候,身上的宝珠璎珞发出叮当的声响。皇帝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控制范围中。
无了大师沉默不语,他恭敬地从太监手里接过了皇后的懿旨。
“无了,哀家命你前往下天取经,得经归来后,我将普建天下浮屠八百六十四座,赐你为大熙国无上至尊国师……”
“皇后,请恕老衲年老体衰,不堪任命……”师傅合十念了句佛号。( |。。)
刹那间内殿里变的鸦雀无声,熙康皇帝死后就没有一个人敢违抗佳茹皇后的命令,就是熙泰皇帝也只是她手心里的一粒棋子。
我感觉一股阴风从珠帘内凛冽地吹了过来,咄咄逼人。
师傅发白的胡须在风中轻轻地飘拂着,却依然神态安详。
气。
杀气。
阴冷如冥河般砭骨的恣意杀气。
无忧河边忧患生,虚幻心上幻相灭(6)
师傅缓缓地捻着佛珠,宫殿内的厅堂上挂着海外贡献的夜明珠。佛珠在夜明珠的柔和照耀下渐渐变得光明,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从师傅的手中蔓延了出来,像一阵和煦的春风把那阵阴风渐渐压抑了下去。
那是一场肉眼看不见的较量。
那阵春风终于占了上风,径直吹过殿堂,撩起了太后的珠帘。
珠佩叮当声中,皇后惊愕道,“无了,你果然是一代高僧!”
师傅沉重地叹了口气。
“不过,你别忘了在瘟疫中死去的那些僧人!”佳茹皇后冷冰冰地问,“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不去了,不去了……”师傅喃喃地说,“西天太远了,我走不动了。”
“师傅,西天不是太远。是你不想走,如果你想走的话,西天就在你的身边,在你的心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
那只是一种心灵上的禅悟吧。
我话音甫落,皇后迫不及待地撩起了珠帘。
我抬头,见到了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她很漂亮,但她的漂亮却与寺庙里的观音菩萨截然相反。
她很年轻,但我不知道是她抛弃了时光,还是时光抛弃了她。
我找不到她不美的丝毫缺陷,但是我的心中却产生了无名的失落。
而她,她的眼里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冰刃。
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我以前认识这个阴毒的女人。
师傅讶然的眼睛望着我,良久,师傅低沉地说,“幻生,你悟了。”
“来人!”皇后一声令下,一队御林军冲进了门口,只等着皇后的命令便涌上内殿,擒拿我们。
师傅淡然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士兵,手中的佛珠不停地转动着,循环着,不缓不慢。
“啪。”他停住了佛珠,他终于屈服了。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皇后逼问,“告诉你,御林军已经包围了净业寺。你如若再狂妄抗旨,我便把天下浮屠烧为一片废墟!”
“我不去。”师傅铮铮道。
皇后瞪大了眼睛,懦弱无能的熙泰皇帝吓得目瞪口呆。
所有的士兵都操戈在手,剑拔弩张,准备让我们有去无回。
“我不去,可是他可以去。”师傅沉重地叹息,苍老的手指在我的额头间一点。
我,开窍了。
临走前那个月圆的离别之夜,缥缈的月华像清爽一样洗涤着我的忧伤。
师傅告诫我,“幻生,你走,走的越远越好,走到你回不来为止。”
无了大师让我去西天,可是他却不要我回来。
我不明白。
那是一个沾满了晨露的熹微。我拜别了养育我成长的师傅,离开了从小长大的去障山,离开了念经颂佛的净业寺。
倏影依依不舍地舔着我的手。我抚摸着它火红如丹的鬃毛,“倏影,我们要一起长大。无论身在何方,心都在一起。”
我沿着崎岖的石阶三步一回头地下山,火狻猊依恋地跟着我跑。
我赶了好几次才让它不跟,它垂头丧气地匍匐在石阶旁,发出了委屈的呜咽。
“帮我好好照顾师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