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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心似铁-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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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的。

宫崎彦善解人意地将房门拉上,临上还抛给流川骏野费解的眼神。他不会是认真的吧?伤脑筋。

※※※

清冷晨间,柔柔的阳光斜斜映入窗帘,亲吻着小蛮潮红了一整夜的小脸。熟睡且气息调匀的人,是不刻有如此绯红的颜色。

流川骏野不动声色地觑近她的身畔,看她打算假装到什么时候。

小蛮倏地感到一团气流笼罩周身,微睁的眸子里浮现他十足霸气的身影,她一惊忙抓着被褥密密实实覆住头脸。

什么行为?!他又不是魔鬼。

“起来。”他命令。

“不要。”小蛮的元气已恢复八九成,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你先答应不打人,要不然我宁可在被子里窝一辈子,也不要起来。”哀怨中有着敢怒不敢言的怨嗔。

昨夜他是不该打她,她并非他的女人,有要得选择“牺牲奉献”的对象,在感情上她是完全自由的。

不经意地,昨夜那一幕又浮上脑海,悄悄扯拧他的心。可笑!

她有什么值得他这样的地方?瞧她,干巴巴的早已不是十三年前,那个可爱娇柔的小小娃儿,那时候她才多大?两岁?三岁?

他或许真的病得不轻,才会对一名超幼龄念念不忘。

甩甩头,希冀把那些荒诞无稽的念头甩出去,甩得远远的顶好一生一世都不要再想起来。

“你再不起来,我就真的要打人了。”他的威吓具有很强的效力。

小蛮只匆匆琢磨片刻,便乖乖地拉下锦被,一副听任处置的可怜相。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过去曾得罪过你吗?”小蛮的半边脸拜他之赐,留下清晰骇人的五爪印,至今仍隐隐作痛。

从小到大没人用如此残暴的手段对待过她,昨儿是头一遭。她痛得连头都发疼,却很不可思议地一点也不恨他。

流川骏野歉疚地伸手触向好的右颊,轻轻抚摸着。

他素来不轻易开口说些“抱歉”,“对不起”婆婆妈妈的废话,然此刻他似乎不得不改掉那个维持几十年的坏毛病。

小蛮被他摸得有些儿不好意思,腼腆地低下头。坦白说他摸好她的感觉好舒服,和宇治哥摸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那是……唉!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她喜欢就是了。

哇!她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他昨儿个还打她哩,更早以前甚至把她丢在荒山野地,让她自生自灭,他是如假包换的坏胚子,她应该恨他才对。哼!差点忘了。

“不要碰我。”不摆出一点尊严,岂非让他瞧扁了。

可惜她自以为严成的拒绝,对他亦仅是蚍蜉撼树,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执意抚着好的脸,一瞬也不瞬地望进好的心湖,直到满足了,他才松开她,坐到五步之遥的软垫上。

“把那四件宝物拿出来。”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起了微异的变化。

嘿!他怎么知道?

小蛮一愕,怔愣地瞟向他,奇道:

“是谁告诉你的?”昨晚北条宇治被长串的脚步声吓走向,她原料想将会有人进来兴师问罪或严刑逼供,因此假装昏睡过去好随机应变,怎知左等右等,却等到丽了鬼鬼祟祟走进来,往她衣柜内放了不知是什么东西,急急转向就跑。她起身察看,方知是一些玉如意、金麒麟……这类的古董。

流川骏野凝着一张臭脸,不肯回答好的问题。

稀罕!不说拉倒。

小蛮起身走向橱柜,叨念着:

“你不说我也知道……松蒲丽子来时约莫四更天,她蓄意嫁祸给我,想当然尔不会去跟你说,所以……”她心口一紧,发现了更严重的事情。“你……难道你昨晚根本没离开,你──”他一定也看见了她和北条宇治那一段……“你杀了他?你是不是杀了他?”小蛮揪着他的衣襟,发疯似的槌打他的胸膛。“你这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又没惹你……我要为他报仇。”冲向榻前,自褥垫下抽出一把预藏的匕首,向流川骏野的鼻尖。

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定定地瞪着她。

“我果然杀人不眨眼。”多编织一些罪状给他,一方面强化自己判断事情的正确性,一方面作为壮胆之用那深不见底的眼瞳实在很吓人。

有没搞错,是你要杀我也!

流川骏野被她超级低能的直觉弄得啼笑皆非,他几时杀了北条宇治?

“我要杀你了还不说句话?”他那一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自大模样,令小蛮怒火中烧。

凭你?

他气定神闲地接过她手中的布包,检视里边的四件宝物,确定是流川健和生前所有,并且未碰伤或毁损之后,才重新用布包好,置于矮几上。

小蛮握着匕首,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冷笑,却始终衡量不出该从哪个角度,哪个方位下手杀了他。

“喂,你起码该告诉我,你究竟把宇哥怎么了?”她不相信他肯轻易饶过夜闯“都银台”的人,以他凶恶的个性,没要了宇治哥的命,也会卸下他一条胳臂,她紫胀的脸颊就是最好的证明。

流川骏野的脸越来越阴沉,他素来自傲的定力,遇上小蛮就全失效了。她敢再叫一声“宇治哥”试试看,如果她活得不耐烦的话。

“他对你很重要吗?”他压着嗓子问。

“当然喽,宇治哥……”

“住口!”流川骏野突地暴怒起来,挺身欺向小蛮,镇住好的香肩,蛮横地索吻她丰润的唇瓣。

火炽的吮吻犹如烙印,直嵌进小蛮的内心深处。

这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吻她,他不是很讨厌她吗?

磅礴的情潮和漫向她的四肢百骸,发狠地撞击着她的胸膛。

小蛮初识情滋味,迷濛地醉在他宽广厚实的怀抱里。这种感觉真好。

他掠夺式地席卷她所有的心绪和理智,然后硬生生地将她推开。

“喜欢这种感觉?为什么昨天晚上北条宇治跟你索求的时候,你却不肯应允?”他讽刺她,脸上露着不屑的冷嘲。

他看到了?那么他一定也目睹宇治哥抱她的那一幕。

小蛮蓦地羞红了脸。

流川骏野将她的羞赧当作心虚,不由得火上加火。她既然倾心于北条宇治,方才那又算什么?

水性杨花,女人都是一个样。

当年他母亲就是因为见异思迁,移情别恋,抛弃他们父子三人,才导致健和性情骤变,女人玩过一个又,终致英年早逝;而他对女人的恨意未曾稍减,即使泷川雾云那妖艳绝代的容貌,也只堪作泄愤之用,何况是她?

他不会要她,或任何女人。

第五章

托流川骏野那一巴掌的福,小蛮在床上又足足多躺了五天。

连日来,饭来张口,茶来伸手,将她先前为了佯装贫苦村妇刻意减掉的体重,全娄补回原位。

赖永大娘还担心她吃得不够滋补,没能赶快复原以便教他们中华料理的绝活,每天更是特地熬了鸡汤,外带宵夜她吃饱睡、睡饱吃。

“哇!我快变成大胖子了。”小蛮望着镜中的自己,圆润的两腮,朱红的嘴唇。才几天,她已经从可怜穷女人骤升为好吃猪宝宝了。

“胡说,你这是脓纤合度,大小刚刚好。”赖永大娘暧昧地捏向她的腰,又顶了顶她得天独厚的胸部。

小蛮长得水灵灵,秀丽雅致,又生就一副很搭配的软昵嗓子,除去之前瘦得有些病态的愁容之后,整个人忽然精神奕奕,美得教人恍惚。

她那美,无法将鼻子、眼睛、嘴巴细分开来评论,鸸浑身充斥着水水的,像罩着一层雾气;皮肤雪白细嫩,所有的组合即是一种难以描绘的灵秀。

“大娘!”小蛮不依,撒娇地搂着赖永大娘的手臂。

自从她父亲陪同母亲到中原寻找舅舅以后,她就再也没享受过被呵护、被疼宠的幸福感觉。大娘无儿无女,一见到她就觉得特别投缘,不到个把月,两人已亲腻得像一对母女。

“甭净在这儿嗑牙,少爷今晨吩咐,要你准备一桌酒席,好宴请刚由内地回来的老太爷。”赖永大娘拿一袭罩肩为小蛮披上,催促她快到厨房指挥上菜。

“老太爷?你是指流川吉都?”小蛮听说他天前就要来了,怎么延迟这么多天才到。

“嘘!”大娘忙抚住她的嘴。“老太爷的名讳岂可随便乱叫,当心你的舌头。”

好可怕,小蛮下意识地把舌头吐出来看看还在不在。

“我上回什么也没做,流川──呃,少爷还不是照样打我。”嗯,好久没看到他了,不可原谅地居然有点想他。

“上回的事我不清楚,但依少爷的为人,他不是个喜欢拿下人出气,随便动粗的人,当中或许有些误会。”大娘盯着她,一双浸透世情的眼睛似笑非笑。

“没有呀,他打我那天晚上,我正病得好重,连大夫都准备放弃了,你还记得吗?到了半夜,他突然跑进房,没头没脑问了几句话,然后就赏我一巴掌,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可怕。”小蛮心有余悸地缩缩脖子,扮了个鬼脸。

她的样子实在讨人喜欢,赖永大娘打心眼里疼惜她。

“你确定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少爷脾气虽然火爆,但也没到不讲理的地步,也许……”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但凡流川骏野亲近的几名随从,都约略看出他对小蛮的确有别于他人,可,那究竟是何种心态,则谁也不敢断定。

“也许什么?”小蛮天真地眨着明眸。“他是高高在上的‘剑南楼主’,我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子,他不要找我麻烦就阿弥陀佛了,我哪敢招惹他。”靖弟寅时前来,纵使有欠光明正大,但因为这样就说她无耻,未免太不近情理。

还有就是她蓄意初露──令他不悦?

怪人一个。

“事出必有因,我相信少爷不会平白冤枉好人,也不可能故意跟你过不去,相反,他对你……”

“怎么样?”大娘吞吞吐吐不肯言明,令她加倍好奇地急着相知道。

“很不一样就是。”她仍是含糊其词。

“怎样不同?别人都没被他打过?”这种差别待遇不要也罢。

“呃……呃,对。”严格说起来,是这样没错。

小蛮双肩一垮,脸面也跟着拉长。原来她的特殊之处,就是让流川骏野格外看她不顺眼。好了不起。

※※※※※

厨房里蒸气热得呛人,小蛮坐镇其中,指挥若定,下菜、起锅……每个细节全掌控的得恰到好处。

好不容易忙完了,赖永大娘端上来一碗梅子汤给她止渴。

“谢谢您。”小蛮一口饮尽,摸摸颈顶,觉得周身油腻腻的,很不舒服。“我先去换件衣裳,有事到房里叫我。”该忙的都忙完了,除非流川吉都特别挑剔,或那恶汉故意找碴,否则她这会儿该有权利回房里打个盹。

走出厨房,仰首望望天空,太阳虽然已偏西,然炽热如常。偶尔和风轻拂,仍消不去似乎提早到来的暑气。

“都银台”太大了,小蛮还走到一半的路程,已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假同后方有道天然形成的小飞瀑,淙淙的水声像勾引人间女子般拼命向小蛮招手。

偷偷觑向四野,人和景物均为骄阳曝晒得奄奄一息,可以走动的生物,无不找阴凉的地方窜逃而去。

寂静得无人声的午后,连枝叶拂动都清晰可闻。趁这节骨眼跳到瀑布下的水潭内洗个清凉有劲的澡,应该不会被发现才对。

主意打定,小蛮立刻着手宽衣,再轻轻悄悄地滑进潭中……天啊!好冰凉,好舒服。

好像双美人鱼,在潭水中心情嬉戏,翩然舞动。

若不是担心有人闻声赶来,她真想畅快地大笑几声,增加内心的喜悦。

真的,这是她自愿闯入“都银台”,却遭强行软禁以来,最开心快乐的一天,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涤净一身的污积,坐拥满潭凉浆玉液似的沁凉。过瘾!

花厅上,酒酣耳热后,流川吉都相当克制地,不在席间提及流川健和的死因,以及未等他来即匆匆下葬的草率行止,以免破坏他们父子难得维持的和谐场面。

他不提,流川骏野当然乐得由宫崎彦去跟他报告整件事情的经过。

依他的想法,能少一次和流川吉都面对面,均是老天爷的恩赐。

礼貌且克制地将自己压抑到快爆炸的边缘,待他父亲一离席,他马上起身冲向后花园。

父子之间的关系僵凝到这步田地,也算是悲哀。但那错不在他,他没有义务代替母亲去弥补对父亲十多年的歉疚。他两人视彼此如仇敌的演变过程,他亦是受害者之一,不止他,流川健和也是,他们当时才十余岁,没能力也不应该背负这样悲苦、惨痛的煎熬。

虫声如繁雨急落,一如他纷乱的思绪。

信步越过石阶,来到“向晚亭”,突然兴起前去探望小蛮的行动。

这阵子,他蓄意制止自己再去见她,希望藉此淡化心头那股时而涌现的企望。可惜,越想遗忘的越牢牢钉在脑海,愈假装不在乎的人,偏偏愈喜欢趁午夜梦回溜出来骚扰他。

她还在厨房吧?难为她一名小小女子,竟然整治出一桌既丰盛又可口的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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