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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折腰-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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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堂……”宫莞忽然皱起眉眼,双手紧张地交握。“你能不能……不要再目称属下?”

冉沃堂手顿了下,眸底的淡笑迅速被炽热的浓情取代,好像她的请求深深扣中他的心。她一句话彻底揭去他的自制与保护色,没了“属下”,已不能再以护卫身分时时提醒自己收敛逾越的情感。

小姐要的,正是他等待却不敢奢望的。泛滥的感情一旦溃决,无论如何都收不回了。

“沃堂好不好?”在她未能匹配沃堂前,不要求他改变对她的称呼,但他可以先从自己的改起。她要的不多,只是身分的平等,让她可以比较容易拉近两人的距离而已。冉沃堂结好发式,随手拿起斗篷护住她光洁的颈子,静立她身後片刻。

“属……我知道了。”他倏然弯下身子与她颊贴颊,累紧环抱了她一下,转身下马车,留下一脸呆愕的宫莞。

刚刚沃堂是不是很亲密的……抱了、抱了她一下?

宫莞张口结舌,瞪著飘飞的布幔好半天,一意识过来,火红的小脸马上炸出一层艳彩。脸上持续烧灼的燥热,让她害怕的以为就要带著这种脸色过一辈子。

◆◆◆

第一次见识到洛阳城的热闹,宫莞开足了眼界,早忘了路途巅簸之苦,以及咋日那件羞煞她的小意外。

马车驰至城西一座幽静的庄园前停住,冉沃堂先下马车向门房说了什么,门房点头进去,才回转马车欲扶宫莞,却见她心不在焉地瞪著他的手,彷若没瞧见。

小姐,这是洛阳友人的宅子,咱们要在这里住几天。”冉沃堂等了会,淡淡开口。茫然回神的宫莞,看到眼下的大掌,突然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我一时闪了神。”急乱地递出小手。

自昨日那件困扰人的意外发生後,她开始对两人之间所有自然的举动起了不自然的感受。原本天经地义的任何事,均严重干扰起她的思绪,现下竟连让沃堂扶下马车这等再寻常不过的寻常事,也能令她脸红心跳好一阵子。

她怎能拿这张脸见沃堂的故友呢?宫莞低下头,苦恼地抚著红通通的粉颊。

见她白皙的优美颈项泛红一片,冉沃堂眼神柔和。扶下她後,他倾身帮她拉顺被风吹乱的柔亮发束。

又开始喘不过气,脸好像越来越红了,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不及冉沃堂肩膀高的宫莞,整个人被他冷毅的气息包围住,脑子有些昏沉。

“这里……嗯,这里是你故交的家吗?”呃,这个问题好像有些多余……

宫莞眉心困惑地攒起,冉沃堂嘴角的笑意再也隐藏不住。

接获通报,不慌不忙从内院走出的男子,猛地煞住步子,看著门外人。

哇!门前那位银衣小公子粉粉嫩嫩的,活像粉堆出来似的,模样竟比女子清秀。闯遍大江南北,阅人不知凡几,尚未见过如此婉约柔雅的男子,说正经的,还真恶心心一

把。不过,最恶心要属他身边那位人模人样的青衣兄台。

瞧瞧他,明明一身寒到人骨子枣的肃杀之气,却尽敛戾气为温和,柔情似水地帮粉雕小公子东拍西扯的,像话吗?两个大男人当街暧昧不休!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耶,瞧他兄台气定神闲的模样,压根儿是不将过路人的目光瞧人眼中……

咦!男子不屑的眼忽然狠狠眯起。

奇迹出现了吗?那个高个头的好像……好像失去昔讯多年的狠心义弟!天,可能吗?那个只会用冷漠表情让他伤心的孤僻义弟,不是一出生就那副死样子吗?

“天哪、天哪!没错,正是那个薄悻义弟!”男子像发了狂般扑向他们,吓了低头苦思的宫莞一跳。

早已瞥见故友的冉沃堂,手滑至宫莞腰侧,使劲一带,脚步跟著挪移。贬眼间,他已在五步外冷睇扑了个空的故友。

“哇哈哈哈哈哈,贵客临门,我展中南今年要发了?”展中南热情不减,再次扑向冉沃堂,又被他偏身闪过。“老弟,别这么冷酷无情嘛,久别重逢,抱一下有什么关系。”说著,又扑向冉沃堂,这回冉沃堂不再闪躲,出掌相迎。

武艺相当的两人一前一後,打进了大门,直闹向遍植紫竹的清幽後院。

被冉沃堂护著四下挪移,宫莞习以为常,只好奇这人与冉沃堂的交情究竟多深。

这位大叔年约四十,相貌平凡却可亲,身形与沃堂一般高大瘦削,全身透溢著华贵的斯文气,却有一副与外表相冲突的大嗓门,生动的表情十分逗趣。

她感觉得出来沃堂对这位大叔并无防范之心,很信赖他,不像与……宫色祺交手时,全身戒慎地绷紧。

冉沃堂自假山翻跃而下,趁空将宫莞安置在藤架下的竹椅,扫了眼桌上的酒莱,他劲捷地拔身回击故友。

足尖划过拱桥,展中南借力旋体,侧接身後的冉沃堂三掌,眉头忽然一皱。

“好了、好了,不闹了,年岁有一把,禁不起折腾。”展中南嚷嚷著猝然收掌,大刺剌坐在宫莞身旁,上下瞧了眼,像明白了什么。“哇,这位白里透红的粉面小公子,长得真是……秀气。成亲了没呀?我有个女儿很美很美,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真的是绝世而独立的俏佳人,美得不得了。偏有人不识货……”不满的眼横了横翻身落他的冉沃堂。“粉面小公子可有成亲的打算?”

“可是我、我不是……”宫莞羞窘他支吾半天,答不上话,只好逃至冉沃堂身边,低声嗫嚅:“沃堂,你告诉大叔。”

“小姐别怕,他只是在寻小姐开心。”

“小姐?她叫我大叔?”打击接连著来,展中南决定一件件心碎。“粉面小公子居然是女的,我女儿的亲事又要泡汤了。”展中南哀怨地绕前绕後检视宫莞。

被一双不带玩笑的锐眸瞧著看著,宫莞浑身不自在,差点失了礼数,逃进冉沃堂怀忠。

“你吓著小姐了。”冉沃堂将僵直的宫莞护至另一侧,一手推故友回座。

“哈哈哈哈哈,粉娃儿莫见怪,在下开个小玩笑。两位稀客请坐啊!”展中南殷勤地替客人斟酒,状似不经心问道:“我说义弟,这位该不会就是……”

“不是。”冉沃堂生冷地打断话,淡漠的语气颇有警告意味。

粉面小公子竟不是弟媳?嘿,莫非义弟开窍了,诱拐人家寅花大闺女私逃?

“瞧瞧他!这小子见色忘兄,在小姐面前轻言轻语的,对自个儿的拜把义兄,老是这副爱理不睬的死样子。”展中南一脸委屈。

看得出这位大叔并无恶意,甚至带了些淘气。一个已人不惑之年的成熟男子,以“淘气”形容之,实在滑稽。宫莞悄然失笑。

“怎么觉得粉面小公子的笑容,挺眼熟……”展中南忽然摸著下巴沆吟道。

“这位大叔,我……我……”又叫她粉面小公子,感觉好像在取笑她。

“小姐,唤他展叔即可,他便是这座庄园的主子。”冉沃堂将她面前那杯酒倒掉,执起荼壶冲了冲杯子,帮她重倒一杯。

展中南下巴滑掉,拿他当鬼怪在瞪。

这个人真是那个与人保持遥远距离、不让他亲近半寸、未普喊过他一声“义兄”的狠心义弟吗?他竟会这般照顾人!…….刚刚在门口,他好像也是在帮小佳人顺头发……

青天霹雳!他器宇非凡、卓尔不群的义弟居然当起粉娃儿的奶娘!他怎么可以作贱自己,走投无路还有他这位有钱的义兄可以依靠嘛,何必让别人糟蹋呢?

“晚辈宫莞,见过展叔。”她发现沃堂虽年轻,却有阅尽风霜的沉稳性子,展叔则恰恰相反,好有趣的两人。

“宫莞?”展中南戏谑的神色疾变,惊问冉沃堂:“她便是宫家六小姐?”不待冉沃堂回答,他急急招来侍仆。“快请夫人来这里!”

“我和小姐想在这里待几天,希望不会打扰你。”似乎对他的举动不意外,冉沃堂举杯向他。

“自己人,说什么蠢话,我巴不得你从此留下,别再走了。”展中南回敬一杯,表情复杂地研究心思难测的冉沃堂。“义弟无情无义失踪那么久,居然一点也不想念我这位义兄的样子,我真是太伤心了。”

“沃堂不是有意的,展叔莫怪他。”宫莞小小声帮腔。

冉沃堂无意理他。“小姐,你累不累,要不要先歇息一会儿?”

“小姐来、小姐去,早晚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疏。”虽然义弟的冷漠让他伤心又难过,却还是不由自主想为自甘堕落的他抱不平,他这个义兄实在太好了。

冉沃堂斜睇他一眼,嫌他聒噪似的。

他们的感情真好。宫莞咯咯笑出,引得冉沃堂侧目一瞥,深幽的眼瞳缓缓放柔。

莞儿对义弟必然很重要,从没有见过义义弟么像人过。瞧,他嘴角依稀还挂了抹笑。义弟以前根本是冰雕出来的疆尸,试问,疆尸哪里懂得笑?

展中南决定烦死义弟。“这小子真的不大一样,虽然还是那副死样子,不过感觉已经有些变,尤其当他和和粉娃儿对话时,最是明显。”

“呃,死……死样子?”宫莞一怔。

“多嘴。”冉沃堂一脉气定神闲。

“快快!”展中南忙向宫莞挥手,比比冉沃堂。“瞧见没,就是这种表情,我通常称作死样子。你倒评评看,这张冷冰冰的脸若不是那双眼睛会剌人,可感觉得到人气?”

宫莞笑不可抑地低下头,冉沃堂瞅著她开心的侧脸,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加浓,展中南则欣慰得快哭了。

呜,他的义弟好像真的有在笑耶……呜,太教人感动了……

“宝儿,别跑太急,小心跌跤呀。”远处传来低低柔柔的叮咛声,及小娃儿咿哑的声音。

听闻这个轻柔的声音,宫莞好奇地看向右前方拱桥。一名纤雅的美丽妇人出现在桥上,正追著前头一名年约岁余的稚童,满脸是笑。

模糊丽影追下了桥,宫莞逐渐看清那张神似自己的柔媚容颜。她不敢置侍地低呼出声,慢慢起身,波光已在瞪大的眸中摇曳。

“娘……娘……”她情难自禁地低呼。

那位歼柔的中年美妇抬头,望向这裹,看到易装的宫莞时,只和善一笑,礼貌地点了下头。直到宫莞抖著手将头发散下,妇人才惊愕地掩著嘴,泪水夺眶而下。

“娘--”宫莞飞奔了过去,紧紧抱住她。

“真是……莞儿吗?老爷,这回不会又是作梦吧?”展夫人不敢相信地回抱以为今

生再无缘相见的女儿。她有多么思念她呀!

展中南抱起摇摇晃晃的女儿,对夫人眨了眨眼。“义弟帮你把莞儿带来了。”

展夫人感激地对冉沃堂颤声道:“谢谢你,堂儿。”

“夫人客气了。”冉沃堂疏离的语气,赢得展中南一记重捶。

宫莞了悟地回睇冉沃堂,与他深邃的眸对望,挂泪的嘴角温柔地弯高。沃堂并不是顺便拜访故友,他是为了带她见娘,才专程转入洛阳。

他知她、懂她、惜她,总是以她的感受为优先考量。沃堂对她……是否同样有情?不止将她当成自小守护的小姐,他对她的好已经超出那许多,是否有情?

宫莞掩下的眸滑过一抹深情,回头注视同样泪眼汪汪的娘亲。原来展叔便是带娘走的人,看得出来,娘被照顾得很好。

宫莞望著展中南,“谢谢展叔照顾娘。”

“这对母女当真是一个样子,这个谢来、那个谢去的,真别扭。”展中南难为情地乾咳数声,将手上的稚女塞给宫莞。“好了、好了,我和义弟要叙叙旧,你们这些女人统统回房去哭个尽兴。”

“她是。”宫莞惊奇地接过柔软的小娃娃。她眨巴著圆圆的大眼,吸吮圆圆的拇指,不畏生的圆圆脸蛋正瞧著自己。从未见过圆得如此彻底的娃娃,宫莞笑得十分开心,“娘,她好可爱。”

女儿的宽容与谅解,让展夫人久悬的心徐徐落下。

“是……你妹妹。”展夫人挂泪的脸庞微红,娇柔的模样犹似情宝初开的少女,一度看呆了展中南。“咱们进屋谈。”女人家的贴心话,不好在这儿谈。

“妹妹!”宫莞讶异地随娘亲款步向屋内,母女俩亲匿地偎著头,喁喁交谈。

直到纤柔的身影没去,展中南才快步移至冉沃堂身後,凝聚真气,连出四掌击向冉沃堂。

“你这蠢蛋不要命了!拖著这副破身子竟敢长途跋涉,还死要面子的陪我过招!”将内力源源灌入他虚孱的身躯,护住受损的心肺,展中南收掌,抓起他的手,纠结浓眉随著稍稍平稳的脉象,满意地分开了些。“好,义兄知道你了不起,有过人的毅力。请告诉我,你怎么熬过来的,居然能瞒过粉娃儿。说来惭愧,我活到三十九岁,尚没见识过意志比你刚强的好汉,快些说出来让我佩服、佩服。”

“这几天麻烦你了,请不要惊动小姐。”冉沃堂气若游丝吟完,身子软软的向前瘫下。

“居然不赏脸的昏了!”展中南跪在冉沃堂身侧,既欣慰又感动。“你这什么都不在乎的无情小子,居然也会有求人的一天。果不愧为我一见就投缘的义弟,多么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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