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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风冷眼一横,原本还想无理取闹、含混过关的阙无衣被他这么一看,要时没了气势。
“你的房间在哪儿?”
阙无衣小小声说着:“最里面数过来第二间。”
楚南风“提着”阙无衣往里头走,一脚踢开房门。
“东西在哪儿?拿出来!”
阙无衣嘟哝着,不忘讨价还价,“拿出来可以,可是我有条件,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宁可再跑个两百次茅房,也不把九凤决还你!”
闻言,楚南风眼中怒火乍现,单手掐住她的脖子,“你这刁钻古怪的小丫头,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阙无衣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耍赖道:“死翘翘就死翘翘,反正这样子死翘翘,总比上两百次茅房才死翘翘来得好吧!”
“你……”楚南风气得脸色铁青,对这古怪赖皮的小丫头简直无计可施。
“好!你说吧,不管什么条件,只要你把九凤决还我,我都可以答应你!”
阙无衣脸上喜色顿现,“真的?”
“当然是真的!”
阙无衣有些怀疑,有些不放心,“说谎的是牛大便?”
楚南风一愣,牛大便?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牛大便来骂人,而且是出自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嘴里。
不过他素来内敛沉稳,自然不会跟着阙无衣这小鬼头起舞,自贬身价,说自己是牛大便。
他取巧道:“敦煌九凤向来一言九鼎,说话算话,我说答应你,那就是答应你了,绝无反悔余地。”
阙无衣看着他,似乎在研究他有多少诚意。半响,她才勉强点头。“好吧,算我吃亏一点,相信你好了。”
楚南风差点呛着,吃亏一点?到底是谁吃亏,谁占便宜啊?这丫头还真有颠倒是非的本事!
只见阙无衣走到墙壁前,在墙壁上一阵摸索,跟着取下一块砖头,从壁洞里取出一个小油布包。
“九凤决在这里,不过你说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小丫头离他远远地站着,手里捏着九凤决。
楚南风眼睛一眯,“什么条件?你说吧!”
“我希望你能替我师父治病,可以吗?”
“治病?”楚南风一愕,显然没想到小丫头的条件居然是这个。
“是啊!师父病了,我找了好多大夫来替她老人家看病,可是都没有用,所以我才想要偷你的九凤决,因为我听说九凤决不但可以治百病,还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所以我……”说到最后,阙无衣眼眶不禁红了,小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扯着衣角。
“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人治病?你应该晓得楚南风素来不轻易帮人治病的。”
说这话的同时,楚南风的脸色已经和缓不少,满肚子的怒气、闷气显然也逐渐消失。
阙无衣心虚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我知道啊!所以我才用九凤决跟你谈条件嘛!你……你肯不肯……肯不肯去替我师父治病?”
“那也得看你师父是什么病,是不是我可以治好的病。”
阙无衣信心十足地点头,“一定可以的,我听人家说你是除了朱天楚凤衣以外最厉害的神医喔!而且你不是帮皇后娘娘治好病吗?所以你也一定可以医好我师父的病!”
楚南风微微一笑,“幻衣是我妹妹,自然另当别论,况且她的病不是病,只是缺少调养,但你师父的状况可就不一样了,我得见了你师父再说。”
阙无衣忘情地冲上前,抓住楚南风的手,“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好不好,你肯不肯帮我师父治病?如果你肯的话,我不但把九凤决还你,还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喔!即使你要我再吃一次整肠药,再上一百次茅房我都愿意!”
楚南风瞅着眼前这个脸花得一塌糊涂,眼睛却充满热切期待的小丫头。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替你师父治病!”
阙无衣眼睛睁得好大,定定看着楚南风,半响,她发出一声欢呼,小小身子直接扑进楚南风怀中伸手就抱,嘴里高兴地嚷嚷着:“万岁!万万岁!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没想到楚南风立刻闪得远远的,避她的禄山小爪唯恐不及。
不过这么一来,阙无衣便失去重心,整个人直直地撞上墙壁,差点撞扁小鼻子。可她一点都不在乎,胡乱地抹抹撞疼的小鼻子,开开心心地蹦到楚南风面前把九凤决塞进他手中,急急忙忙说道:“九凤决还你,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楚南风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自油布包中取出九凤决,透过窗户映照进来的光线,仔仔细细检查着。
见他慢吞吞的检查九凤决,素来没什么耐性的小丫头,早绕着桌子走了不下十圈,连珠炮似的咕哝着:“好了吗?你检查好了吗?我们可不可以出发了?我好担心师父的病,很想快点回去看她老人家。如果现在出发的话,大概要一个月时间才会到,不知道这一个月里,师父的病会不会恶化?我真的好担心,楚大哥,你可不可以快点?我真的好担心师父喔!”
楚南风不疾不徐地将九凤决收好,抬起头说道:“现在还不能走,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
听到还不能离开,阙无衣小脸一垮,差点哭出来,“不能走啊?那什么时候可以走?可不可以快点?我真的好担心好担心师父耶!”
乍见小丫头如此担心师父,楚南风眼中不禁浮现一抹感动与温柔,他柔声说道:“傻丫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虽然是大夫,却也不能空手去吧?空手去,你叫我治什么病?”
阙无衣一脸茫然,“啥叫公欲扇其事,必先力其气?公是指太监吗?太监为什么要用扇子扇其事?还有还有,啥叫力其事?力其气是不是比谁的力气比较大?你为什么要和太监比谁的力气比较大?这些跟替我师父治病有关吗?”
一连串像是相关却完全对不上题的话,问得楚南风瞠目结舌,傻在当场,饶是像他如此聪明、有鬼才神医之称的人,也完全听不懂她在问什么。
阙无衣扯扯他的袖子,非常认真地问:“喂!我在问你哪!跟太监比力气和替我师父治病有什么关系?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对这里很熟,还认识很多人,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喔!你别看我瘦瘦小小,我可是很有力气的,一定可以帮你打赢太监!”
说着,还挥挥小拳头,举举椅子练练腿,以示自己真的很有力气。
楚南风一拍额头,差点爆笑出声。真是受不了,这丫头颠倒是非的本事,还真不是普通厉害,是非常厉害,恐怕连孔老夫子看了,都要甘拜下风吧。
他努力忍着笑,丢给小丫头一锭金元宝,“不必了!不管谁和我比力气,肯定都不会赢的,不需要你这小小偷来操心!拿去买套像样的衣服,替自己好好打扮打扮,我可不想和一个老得走不动的婆婆同行。”
阙无衣接过元宝,却不忘抗议:“我不是小小偷,我有名有号,我叫阙无衣,江湖上人称我龙女小神偷!”
楚南风眼中闪过一抹促狭,“龙女?我看是滑不溜丢又刁钻古怪,还会咬人的蛇女才对吧?”
阙无衣仰起脖子,抡起小拳头,拼命替自己解释:“不是蛇女,是龙女,你听清楚了,是龙女!龙女——”
楚南风点了点她有些红肿的小鼻子,“蛇原本就是小龙,所以叫你蛇女也没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蛇是黏黏滑滑、会咬人的恶心东西,龙是天上飞,能呼风唤雨、又很威风的,所以我是龙女,不是蛇女,不要弄错了!”阙无衣振振有辞地辩解着。
不过楚南风说的没错,一开始别人确实叫阙无衣刁钻古怪小蛇女,毕竟有谁会像她一样,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为了偷九凤决,居然扮了三个月的乞丐,还叫别人几百声的娘?只是小丫头自己觉得不好听,偷偷改成龙女。
楚南风潇洒一笑,“不管你是龙女还是小蛇女,总之,去换套像样的衣服,然后准备一下要带的干粮,我们下午出发,嗯?”
阙无衣好用力地点头,“嗯嗯嗯,我一定会用这锭元宝,买几套像样的衣服,绝不会让你丢脸的!”
楚南风忍不住一翻白眼,掉头就走人。真不知道她穿的衣服跟他有什么关系!
骑着匹毛色纯黑的小黑驴,背上驮着一个好大的包包,腰上挂着两个水壶,阙无衣哼着荒腔走板的歌,开心地跟在楚南风身后,朝巫山方向走着。
他们已经离开熙和城好多好多天,也走了一段好长好长的路了!而这一路上,她都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又开开心心的跟在楚南风身后走。虽然楚南风不常和她说话,但她就是觉得好高兴、好高兴!
因为她就要回家了,她就快要见到师父了,所以她能不高兴、不开心吗?她从小就没有爹娘,从小就是师父养大的,对她来说,师父就是她的爹、娘,这次会下山到中原来,也是因为亲爱的师父生了病,需要九凤决来治病,否则她才舍不得离开最爱的师父呢!
虽然自己没有拿到九凤决,不过幸好找到九凤决的主人——神医楚南风,这应该比九凤决有用吧?
她是不懂师父到底生什么病,也不知道为什么生病不看大夫,却只要九凤决,不过没关系,现在九凤决和大夫都齐了,所以不管师父是什么病,一定可以手到命除……呸呸呸,是手到病除,才不是手到命除。
笨无衣,事关师父的生死,怎么可以胡说八道、胡思乱想呢?阙无衣敲敲自己的小脑袋瓜。
阙无衣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有根横出的树枝挡在眼前,当她注意到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阙无衣整个人往后一仰,重重跌落驴背,摔得小屁股几乎裂成四半,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好痛!”
阙无衣揉着小屁股,气呼呼地弹起身子,对着那棵害她摔下驴背的树一阵拳打脚踢。
“我打你、踢你、揍你,你这大笨树,居然敢害我跌倒!我踢、我打、我踹,我把你砍下来当柴烧……”
“好了,你闹够没有?有时间跟树生气,还不如去帮忙多捡些柴火回采,否则今天晚上你就得吃生的兔子肉填肚子了!”
正当阙无衣报仇报得不亦乐乎时,楚南风那冷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阙无衣回过头,看到楚南风早巳将驴子拴在一旁吃草休息,而他手里正抓着一只小兔子,那显然就是他们今晚的晚餐。
一抹贼兮兮的笑浮上阙无衣那可爱的小脸,“楚大哥,不必捡柴,这棵大笨树就是现成的柴火,不过这还不够当晚餐,还差一点点东西。楚大哥,你等等我喔,你是大夫,大夫是行医救世的,一定不会,也不需要弄这些琐琐碎碎的小事,就由我龙女小神偷来帮你弄好,你只要在旁边看就成了!”
楚南风还来不及答话,她已经乱七八糟地忙了起来。
只见她一下子砍树,一下子起火,一下子替兔子剥皮,一下子又跑到河边汲水捉鱼,接着,竟从驮着的包包里拿出一只锅子、两个碗,然后煮鱼汤、烤兔肉,再用树枝削成筷子,开开心心地喊道:“楚大哥,你可以过来吃饭了!虽然比不上饭馆的美味,不过应该还能吃。”
看着一锅鲜香的鱼汤,两碗烤得酥酥香香的兔子肉,配着两颗大馒头,还有汤匙、筷子,楚南风当真无话可说了。
想不到这丫头胡闹归胡闹,做起事情来却干脆利落,挺有两把刷子的。
他在火堆旁坐下,瞅着被火光烤得满脸通红的小丫头,忍不住问:“无衣,你常常这样做吗?”
阙无衣满足地抱着兔子腿,啃得小嘴都是油,含糊不清地说道:“是啊!从小我就是每天这样做菜给师父和我自己吃。”
“从小?你师父呢?她难道不做莱?”楚南风斯文地用筷子吃着兔子肉,一面问着。
阙无衣理所当然地道:“师父才不会做莱呢!师父会好多东西,她会弹琴、会刺绣、会画画、会写诗,还很会唱曲儿、跳舞,可是师父不会做菜,不会赚银子,也不会洗衣服、整理家里,所以只好由我这个笨徒弟做了。”
楚南风听得眉头一拧。
住在荒无人迹的山上,居然还能弹琴、刺绣、画画、写诗、唱曲儿、跳舞?这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他好奇地问:“无衣,你师父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她生什么病吗?”
阙无衣摇头,“师父就是师父,我不知道师父的名字,至于师父生什么病,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师父每天都要捧着心痛上好几次,还常常咳嗽,有好多次我都看到她咳到吐血。”
“嗯!”楚南风微一沉吟,“那吃饭呢?你师父一次可以吃几碗饭?”
“师父不喜欢吃饭,要吃顶多半碗吧!师父也不喜欢喝水,而且又怕冷,天气只要稍稍一变,就会全身发热、发烫、发抖,还会咳到晕过去。楚大哥,你知道师父是生什么病吗?”
听阙无衣的描述,楚南风已猜到她师父得了痰症,不过这种病没有药可以医治,充其量只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