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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去吧,琉璃。”他搂着小人儿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后会有期,师兄!”
在他怀里坐定的琉璃,忍不住在策马扬蹄时回望民舍一眼,赫然大喊……
“元梦!你师兄的房子……他的房家怎么……不见了?!”
“大概是雾太大了吧。”他不以为然的驱策他的爱驹,随意笑笑。
“怎么可能?这雾才刚起,可是你看,房子真的不见了!”四周围全是雪白浓密的冬树树影,没有丝毫住着人家的踪迹。“元梦,你看嘛!”
他开心的在逆风中大笑,享受着被人拉扯着、祈求着的甜蜜感受。“别看了,你找不到那栋房子的。”
“为什么?”
他以没握马缰的左臂紧紧地将她压入怀里。“只有在师兄想招待客人的时候,才会让人看见他的房舍。”
“什么?”她怎么听不太懂他的话?“你师兄是怎么把房子藏起来的?”
“他没有藏,只是下了结界。”在结界之外的人,根本无法看见就存在于眼前的建筑。
什么叫结界?也想不通,但有一点很不可思议:元梦称优钵罗那位怪人为师兄,他们同在一个门下学些什么?她才跟优钵罗交谈那么一下子,全身上下就涌出了无比的紧张与恐惧,抽光她所有力气。
优钵罗到底是谁?他开出的代价又是什么?最重要的是,元梦是否也和他师兄一样,精于那些奇奇怪怪的招数?
“琉璃?”
“啊?”她一回神,才发觉自己竟在漫漫长途上一路发呆到家门口,元梦都已经站在马旁伸手等着抱她下来。“对……对不起!”
她双手分撑在元梦肩窝,轻盈地被他抱下马来,可是他的双掌却依旧圈着她的腰肢,没有放开的意思。
“元……元梦贝勒……”
“不要叫我贝勒了。”他的低语浓腻得像枕边呢喃。
“你……你为什么……要替我付出那个不知名的代价?”不对,她应该是叫他赶紧放开她的身子才对!
“噢,因为我想改善一下自己恶劣的形象。不久前才有人对我做出这番建议。”
她的脸马上烧红到耳根,不敢再抬头凝视那张醉人笑脸。“谢谢你的帮忙,但……我给你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她几乎是贴在他的胸膛上喃喃自语。
快叫他放手啊!怎么能让他得寸进尺地愈搂愈过火?这是家门口,仆役们都在看哪!
“什么?我听不见。”他低头倾耳。
“我说……”她一抬头,一不小心红唇就刷过他完全的下巴,羞得她赶紧双手掩住不知羞耻的小嘴。
丢死人了,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
“别担心替身的事,我会在六日之内找到符合条件的人。”
“不,我不能再麻烦你!”到目前为止,援救妹妹的事几乎都是他在出力作决定。“找替身的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不需要我再多管闲事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听起来的确很像是。
“我了解。”他浅浅笑着,大手摩挲着她的脸颊。“告辞了。”他随即转身离去,俐落的翻身上马。
“等一下,元梦!”看到他不明所以的表情,她才发觉自己只是出于本能地叫住她,根本不晓得接下来该讲什么。“那个……我决定……关于替身的事……”对,有了!“我想,替人批命改运营生的月嬷嬷一定知道不少人的生辰八字,我可以从她那里找和我妹妹生辰相同的人。”
“这法子不错,加油。”他应酬式地扬扬嘴角,回头启程。
“元梦!”为什么一看到他的背影就忍不住叫住他?
他坐在马上寂静回望。
“我明天早上去找月嬷嬷,幸运的话,或……或许她正好没有预约的客人,可以直接帮我的忙。如果她明天早有客人了,那我就当做是亲自去和她约个时间。”
“很好。”
“可是,元梦!”先别急着走,她就快想好理由了。“你……你……我那个……”我们一起行动好不好?可是这教她怎么说出口!“我跟月嬷嬷扯谎说我们是未婚夫妻,如果明天只有我一个人去找她,不是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这是什么烂理由,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可是元梦没有笑她,也没有戳她漏洞,而是深深瞅着她。
“早上不行,我明天得上朝。等我退朝返家处理一些琐后再陪你一道去,可能已经接近傍晚。”
“没关系,那就约傍晚吧!”
忽然间,她好象看见他笑眼中闪过一道藏在深处的冷冽。错觉吗?
当她目送元梦离去,直到背影消失在天际,她才转身由仆役们恭请入大门。一踏入庭内,才赫然看见站在厅前等候她的额娘和姑嫂们,以及兆兰,每个人的脸色极为难看。
“你明天哪儿也不准去,琉璃。”额娘的语调比傍晚遽降的气温更冷。“从今以后,我甚至不准你跟元梦贝勒碰面,否则你就别再踏进大门一步!”
“额娘?!”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章
“起先我还不怎么相信兆兰和锦绣说你勾引元梦贝勒的事,但是傍晚在大门口亲眼看见的景象,教我不信也不行!”惠夫人一掌重重击在案桌上。“从现在起,我不准你踏出房门一步!”
惠夫人命令家中所有人不得将此事宣扬,尤其不可让惠大人知道,因此等到晚饭过后,她才带着人到琉璃房间亲自训诚。
“可是额娘,明天我和元梦贝勒要去处理十分重要的事,我不能……”
“你给我跪下!”
“额娘!”要她在这么多姑嫂面前跪下?兆兰这个外人也在场,却一点为难或阻拦的意思也没有,等着看她当众认错似的。
“你若不想听我的命令,就随你去,反正我也不差你这一个女儿!”
“额娘,我知道错了!”再不双膝落地,额娘这一起身离去,恐怕再也不认她这个丢脸的家伙。
“从小我是怎么教你的?我甚至给你请汉人师傅,让你读书识字,学习仁义理智。结果呢?你竟然跑到下层人去的三流场所胡说八道。谎称是别人的未妻婚!你羞也不羞!”惠夫人怒气冲天的站在她跟前,愤恨的食指都快把她的脑袋戳破。
“额娘,我知道说谎是我的不对,但当时情势实在是逼不得已,要救妹妹就只能……”
“你也好意思拿妹妹来当借口!怎么不说你想男人想疯了,拚着老命也得和元梦贝勒攀上关系不可?”
“额娘!我没……”
“亏我还被你和元梦贝勒唬得一愣一愣,真以为你们都在为你妹妹的事忙着,原来这全是幌子!你们根本是胡乱找个名目,好在一起搞七捻三!”堂堂一品夫人竟被两个小子耍了!
“没有,我们真的在找法子救妹妹!我们下午还特地去拜访……”
“不管你们去拜访谁,如果真的是在忙正事,何不正大光明的让我一起去,却刻意甩下我?”
“兆兰,关于这一点,我……”
“你不用再解释!”惠夫人愤然重喝。
“额娘别发火,琉璃还小,不懂事嘛。”一旁女眷赶紧安抚。“元梦贝勒在外的风评一向不怎么好,琉璃哪禁得起那种人的诱惑。只要没发生什么事就好了。”
“问题就在于是不是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不然她这个做母亲的在急什么。
“琉璃,你就快跟你额娘说明白啊!”兆兰比任何人都还急于知道答案。可是她直直的跪在后腿跟上,闷不吭声。
“是啊,琉璃,额娘骂归骂,她还是最心疼你呀。”嫂嫂们好言相劝。“你只要把事情讲明,跟额娘道个歉,你依然是咱们最乖巧的好孩子。”
她就是不说话,倔着一张脸盯着地上。
他们还要她说什么?她每次一开口,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打断,妄下结论,从来没有人好好的听她说完一句话!她从小就一直被声音大、气势强的人压倒,难道嗓门娇弱的人就没说话的立场?向来乖巧平顺的人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你说啊!你和那个元梦贝勒到底有没有怎么样?”
“兆兰!”嫂嫂们不禁轻嘘他的急躁。就算他是额娘属意的未来女婿,但在事情未成定局前,实在不该如此嚣张。
整个屋子的人全盯着琉璃,她却始终不言不语,不哭不惧的跪在原地,彷佛她什么错也没有。
“你说是不说!”惠夫人气得拳头微颤。
说?要她说什么?她之前想说的话根本没人听,每个人都只顾着把自己的看法往她身上猛倒,好象她什么也不用说,大家统统都很明白了。她就不信若说自己跟元梦之间是清白的,大伙就会放过她。
既然每个人在心里都认定她有罪,又何必多此一问?
“不孝女!”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震骇到房内每个人的心。
“额娘!额娘冷静点!”一屋子人连忙赶来扶助急剧气喘的惠夫人。“先扶额娘回房里去,叫大夫来,快!”
大家一边忙着按摩惠夫人的胸口,一边扶她出去,无暇理会狠狠挨了母亲一巴掌的琉璃。
“这……琉璃!”兆兰心疼的蹲下身子探视,他没料到惠夫人会气得出手打人。“你还好吗?头抬起来我看看。”
她不理他,径自低头捂脸,久久不说话。
“琉璃!”怎么闹起别扭来了?“喂!你们还不快弄些冷手绢给琉璃敷脸!”他指挥丫鬟像指挥自家下人似的。
“兆兰贝子,时候不早了,您先请回吧。”老总管恭敬的站在门外提醒。
“可是……”他怎能在这时候放着她一人不管?
“兆兰贝子。”冷淡的哑嗓再一次加重语气。
他望望垂头沉默的琉璃,依依不舍的边叨念边离去。
“记得多弄点冷手绢给琉璃格格替换着用,顺便拿些消肿止疼的药来。还有,熬些清心安神的补品给她做消夜。我明儿个来时若是她仍没起色,你们这些下人就全都给我……”
直到兆兰的声音完全隐去,琉璃才霍然站起身拍拍双膝。
“格格,您还好吧?”丫鬟们连忙赶过来帮忙拍打尘土,递上冷手绢。“您敷着脸吧。瞧您,半边脸都红肿起来了。”
奇怪的是,格格竟没有掉泪。
“格格,您去哪儿?格格!”她居然气定神闲的就跨出房去。“福晋交代咱们不许你出房门的!”
“我去探望妹妹的病情。”
“格格!”可怜的丫鬟也只能一路又唤又追。
“姊?你的脸怎么了?”西跨院内房里,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少女撑坐而起。
“你们都退下。”琉璃支开了所有人,才在妹妹的床沿坐定。“今天身体怎么样?还会不会手脚无力,玲珑?”
“好多了。自从昨天清醒之后,每个人都拚命喂我吃呀喝的,撑死了。”但是她的气色依旧惨白。“你不是说今天要和元梦贝勒出外找破解咒语的方法吗?”
琉璃并没有告诉妹妹玲珑大限之日的事。
“那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处理。”只是目前的状况是愈理愈乱。“我不是来跟你谈这些的。玲珑,我要你把昏迷前那几天的怪梦钜细靡遗的重新说一遍。”
玲珑眨着不解的双眸,一五一十的乖乖照着做。
她没有想到自己向来细声细气、柔顺温驯的姊姊会在当夜潜逃出府,隔天引起府里一阵空前混乱。
※※※
元梦退朝返家之后,还来不及处理手边的事务,便遭到惠大人府上派来要回女儿的人马联合讨伐。
“我诱拐令妹琉璃?”元梦慵懒的坐在自家大厅椅上,无视于厅内怒气冲天的群访客。
“她从昨儿个深夜便不见踪影。”琉璃的大哥率先开炮。“她自小没出过几次府,根本没什么熟人能在外头接应她。以她向来单纯的生活来看,不可能会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除非……”他眼神一锐。“是受了外人的影响!”
“喔?那这个外人的能耐还真不小。”佩服佩服。
“你还装!明明就是你……”
“元梦贝勒。”大哥快手拦下冲动的老三。“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琉璃能跟我们回去。”他最好快快放人。
“嗯。”元梦状似诚恳的点点头。“祝你早日达成你的希望。”最好外加早晚三炷香。
“你什么人不找,为什么找上我们琉璃?”老三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在外头的莺莺燕燕和私生子还不够多吗?你毁的清白女子还不够多吗?”
“够不够多,这很难说。”全看各个男子的需求而定。“但我不曾在外落种。相信你也知道,像你我这种家世的子弟,都不允许有不干不净的血脉存在,以绝后患。”
“这种事用不着你来教我!”气煞人也。
“那你还跑来跟我啰唆什么?”他左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懒懒撑着头,只差没打个呵欠挥手送客。
“我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元梦贝勒,你又何必硬跟我们迂回?”大哥的忍耐已达极根。
“我有吗?我甚至还想请教各位,找贵府上的格格为何会找到我家来?”他的轻淡口气淡得几近轻蔑。
“你敢说这事和你毫无关系吗?天晓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