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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纬翔,你这么生气,她们怎会接纳我?就算不帮我和妹妹建立交情,也别替我树立敌人呀。”Susan对纬翔说完话,又转头摸摸小恩的头说:“小恩,你要相信,我会和纬翔一样疼你宠你,你别害怕我,好不好?”
直觉地,小恩用力拍开Susan的手,这举动惹火了纬翔。
“小恩,你可以再过分一点,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处罚你。”
“好啊,你打我,反正我被打惯了!”小恩的桀骛不驯更加激怒纬翔。
“你!”纬翔气得说不出话,瞪过以珂,他推开椅子,扶起Susan,对陈太太说:“以后,我和Susan在楼上用餐。”
临行,Susan回头,抛给以珂一个胜利笑容,她赢了,赢过这一次、再赢下次,她会在每次竞争中获得胜利,最后,将她推出自己的辖区。
Susan的笑容小恩看见了,她不满,跳起身,指着Susan又要大骂,以珂冲向前,先一步拦腰抱住她,捂住小恩的嘴巴,不教她喊出声音。
小恩挣扎着,她拳打脚踢,一下下全落到以珂的身上,她咬牙,受了。
“小恩,你听话一点啊,你再这样闹下去,要叫姊怎么办?”以珂的哽咽阻止了小恩的拳头,以珂松开手,小恩仰头,看见以珂泪流满面。
小恩投进以珂怀抱哭嚷。“我不喜欢大哥……”
揉揉她的头发,以珂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开了口便是遥控小恩的意志,一个不小心,她又是凶手、又是始作俑者。
怎么办,她动辄得咎。
“大哥是笨蛋,所有人都知道,姊失去意识后根本连动都不动,只会任人摆布,你哪里会推人打人,会把Susan的孩子打掉!”她不平,全家只有她相信姊姊不是坏人。
她是这样吗?失去意识的自己只能任人摆布?问题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她拿什么去说服所有人,她没有动手推Susan?
“Susan说谎,她是大坏蛋,臭鸡蛋,是巫婆,是妖怪。”
“小恩……”她擦干小恩的泪水,却擦不干自己的,泪一串串、一颗颗,落得好整齐。
“姊,你为什么不要告诉大哥,Susan是骗子?”
“傻小恩,Susan是纬翔的妻子,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没有她,纬翔会很难过的。”
“他爱Susan比爱小恩多吗?”
“小恩是妹妹,Susan是妻子,他同样疼爱,只不过,将来小恩会长大、会嫁人,而Susan才是陪纬翔一辈子的人。”
她的分析,分析得自己好心痛。是啊,Susan有一千个不好,她有万般心机又如何,他们彼此相爱,他们的人生重叠交合啊!
抱住小恩,任她在自己胸前大哭,温热的泪水晕湿了她的衣服,凄然一笑,她能怎样?叹气,她不能不承认Susan是对的,她早该离开,不该留下来继续制造事端。
“你说什么?要搬出去?”纬翔青筋暴张。
“书青说,我可以用你的房间,那里离学校近,上下课很方便。”并且,她找到兼差工作,就在学校附近。
她想和小乔在一起吧!终究,小乔的魅力没有女人能抵挡。
他失去理智,愤慨上升,纬翔猛地拍击桌子。“不准。”
“你不是担心我操控小恩,害她和Susan处不好?我离开,不就能解除你的疑虑?”淡淡地,以珂说。
“说到底,你的问题还是在Susan身上,你打定主意排斥她,不管她多忍气吞声,不管她对你付出多少关怀,你始终要将她当成敌对一方!”
欲加之罪,怎怕辞穷?
以珂叹气,不想辩解,这种事,越描越黑,弄到后来,恐怕她要变成心胸狭窄、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女人。
她的沉默加深了他的主观。
纬翔拉起她的手臂,怒问:“你不是常说我对你很好,能不能请你看在我对你好的份上,多体贴Susan一点?”
不就是错在他的好?他的好创造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他的好让她自大地以为,她在他心中与众不同,他的好让Susan有了危机意识,他的好让她一天比一天更离不开他,也更恨加自己。
她矛盾而痛苦呵,明晓得他的爱情与她无缘,明晓得她能得到的只是空虚想像,她偏偏还是一头栽进去,在自行编织的脆弱情网里,幸福倘徉。
Susan没错,换了自己,要是有那么一点点立场,她也会阻止所有女人侵入自己的爱情。Susan的要求不过分,过分的是她的反抗心情,残害了一条小小生命。
纬翔对Susan有罪恶感,她何尝没有,知不知她多害怕,害怕自己在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再度伤害Susan。
“你的好,我承受不起。”他的好……和企业联姻有关系吗?他的好单纯为了她提供得起利益?乱了,她的心乱得一塌糊涂。
“Susan到底对不起你什么,为什么你非要排斥她,流产的事,她对你没有半句责怪,还拼命为你说项,你还能碰到比她更善良宽怀的女人吗?”
她说不出话了。对于纬翔的指控,她无言。
“你非要固执到底?非要在这个家庭惹是生非?”
他弄不懂,她是哪里不对,分明不是小气的女生,为什么处处针对Susan?她们真的有仇,还是注定无缘?
“既然我是惹是生非的人物,我离开,对大家不是更好。”她认下所有指控,小心眼也好、偏激排斥也罢,随便!
“告诉我,为什么那么讨厌Susan,为什么寻出十大罪状,在心底订Susan的罪?”十大罪状是小恩对他说的,他早把小恩和以珂当成同挂。
十大罪状?她要真的提了十大罪状,恐怕她挞伐的人是自己。
“Susan说她欣赏你的聪慧敏感,没想到你的聪慧居然是用在憎恨他人身上;Susan说你温柔可人,你的温柔却一见到她就变质。为什么你不能多欣赏她一点,就像她欣赏你?我真的搞不懂你,和平相处不好,一定要弄到水火难容?”他对她吼叫,句句声声全是对她的不满。
纬翔搞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他只是生气、一味地生气,气她要搬离家里,还要搬到有小乔的地方去。
他说憎恨?好大的一顶帽子,她有什么资格或本钱憎恨谁?
“我这么表里不一,你就不怕我留下,再次伤害你贤慧的好太太?”不该苛薄的,她还是忍不住苛薄他。
“我不管,你哪里都不准去,要是你敢轻举妄动,我马上把你送回美国去。”他胡言乱语,神智不清,他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重点是不要她搬出去。
但他的胡言乱语吓到以珂了。
倏地,眼眶翻红,连退几步,她退到墙边,背靠上冰冷壁面,不敢置信地望住纬翔。
是真的害怕呀,害怕继父,害怕受虐的日子重新回来,她怕得那么严重,怕得全身发抖。一时间,那些痛苦经历,全数爬进脑中,一寸寸凌迟知觉神经。
痛,她的手脚、背部肩胛,每一寸肌肤都痛得发麻,一下一下的痛殴,她的皮肤要炸开似地,热辣辣的疼痛袭心……头撞到墙壁,她尝到腥咸的滋味,那是血,红透心……
她当机了,无法阻止的痛烙上心,痛啊痛……惊惶攀上,甩不开的梦靥……
以珂的泪水灼烫了他,后悔,他不该残酷地拿父亲吓她,那是她一辈子挣不开的恶梦呐。
趋向前,他想将以珂拥入怀中安慰。
更快地,一直待在门口偷窥的Susan冲进门,她夸张地赶在纬翔前面抱住以珂。
“天呐,发生什么事?纬翔,我不是说过了吗?千万别再为了我和以珂争执,我不在乎她们对我的态度,我坚信,只要持续努力,早晚她们会了解我的真心。”
在Susan的搂抱下,以珂抖得更凶了,她终于了解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纬翔深吸气,背过身,他很高兴Susan出现,用她的温柔代替自己抚慰以珂的恐惧。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准你离开这个家。”撂下话,他转身离开书房。
门关上,Susan松开手,双手叉腰,用胜利而高傲的姿态对以珂说:“如果你的记忆力没问题的话,两个月快到了,我希望届时,不会再看见你。”
“纬翔说过不让我搬出去。”他比较希望她为了商业利益嫁入豪门吧。
“难道连搬家都需要我替你找藉口?”Susan冷笑。
以珂无法应答,她低下头,静静地舔舐被纬翔撕开的伤口。
“你大可以不理我,但若是再度发生上次那种事,我可就爱莫能助啰!”她笑笑,转身离开。
当Susan走过长廊,打开另一扇房门时,她揉红眼睛,逼出两滴泪,投入纬翔怀中说:“对不起,她听不进去我的劝,不过,我不会放弃劝说她的,终有一天,以珂一定能了解我的苦心。”
叹气,纬翔轻拍Susan的背,他到底该拿小恩和以珂怎么办?
第9章
在纬翔的不准中,以珂没搬出去,但她接下两份工作,不到十二点,不会进家门。小恩则是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在宠物屋里,拒绝和Susan在同一个地方出现。
纬翔认定她们在作消极抗议,企图对付他和Susan。
想抗议就抗议吧,反正他不会妥协,以珂必须留在家里,小恩必须对Susan适应,他相信时间够久,她们终会明白,再不愿意,他们是家庭、是亲人,是一辈子牢不可破的关系。
纬翔和Susan之间呢?
在罪恶感驱使下,他勉强自己对Susan付出关心,他很明白对她不会有什么爱啊情的,但他会负起责任,提供Susan一个平安、无虞的优渥环境,就像天下丈夫为妻子做的。
他本是责任感重于一切的男人,也本来就看不起爱情。
想想父亲口中的爱情,他的爱情让两个女人在水深火热中痛苦生活,试问,这种爱情有何意义?
至于对以珂……纬翔叹气。
看不见她,他变得暴躁莫名,没有以珂的餐桌,他食不下咽,没有以珂的庭园,散步变得缺乏意义。生活中若有所失,他失去以珂的笑容,失去他们的共同话题,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生活动力,他又回到以珂和小恩来台湾之前,那个刻板无趣而严肃的冷酷男人。
他批评过以珂的笑,说她的笑包着莲心,苦难尝,还说她笑时眉头皱得像受虐儿,找不出快乐的味道。
她花多久时间才学到正常人的微笑?
很久,至少有半年,他说她的笑会交不到男朋友。她顶嘴回应,说:“是你不准我在大学期间交男朋友”。
他是个严苛兄长,不准她晚归、不准她交异性朋友、不准她对男人放电、不准她参加校际交谊……他简直是法西斯了,问题是,法西斯也没他管得多。
糟糕,他总是想起以珂,在书房时想,在忙碌的工作间想,无时无刻,她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晃来晃去,支配他的心情。
他想解释,这是哥哥担心妹妹的安危,但骗不了自己,他想她,想得又凶又急,思念在他们呕气的两个星期里抑郁。
纬翔叹气,看看腕表,十二点半了,为什么以珂还不回家?
替熟睡的Susan拉拉棉被,为了和她们赌气,他让Susan搬进自己房里,同床几日,他一天比一天更不能适应,偶尔她表现出亲密,他竟尴尬得落荒而逃。
是怎么了?他们是夫妻啊,他竟没办法忍受Susun的接近,没办法忍受她表现出的女人味,好几次,他想留在公司里不想回家。
这是错误的,纬翔心知肚明。他擅长尽责任,但第一次他觉得婚姻、这份责任让他好疲惫。
出门,他走进小恩房间,把她不安分的手脚放进棉被。
看见床头的童话书,是以珂念过的阿兰的七色线,纬翔莞尔,没有以珂念床边故事,她必须自己来了?希望会增进她的阅读能力。
他承认,自己想念那些读故事的夜里,一个故事拉出一些看法,他和以珂怎会有那么多的事可聊?她接下的话,往往符合他的思考,他接的句子,常常让她拍手大笑,他们的默契好到让人讶异。
拂开小恩额前乱发,印上轻吻。“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他不能不勉强小恩适应Susan,就像他不能不勉强自己接纳Susan一样,人不行只做想做的事。
他在小恩房里待了一些时间,离开时,已经凌晨一点二十分。
还没回来?以珂要在外面留到多晚才甘愿,她要和自己战争到底,不肯妥协?
吐气,他预备下楼等她,如果以珂不是太累的话,他们该开诚布公谈一谈。
她居然晕倒,神奇吧,在美国饱受艰难时,她没晕倒过,反而是在衣食丰足的台湾晕倒,真怪!
“你有几天没好好睡觉?”驾驶座的小乔偏头问她。
几天?她算不清,是从对纬翔提出搬家那天吧,那夜,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对,是更早,是从Susan进门后,闷在胸口的难堪常教她半夜惊醒、睁眼天明。
Susan不动手打人、不搞家暴,但她带给以珂的心理压力,不亚于继父。
“功课有点忙。”她推拖。
“说谎,我看你是赚钱赚疯了,医学院的功课已经够重,你还兼两份差,不累倒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