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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见我笑得一脸皮皮的表情,活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顽童,忍不住又说了:
“如果你真的是只花瓶也就算了,那我还放心一点,可是你不是!你只是因为好玩才去玩那种角色。倘若你玩弄的对象是个呆瓜或纯色狼,那还无所谓,可是女儿,我相信你不会让自己玩得那么低档,你有可能惹的是厉害男人。一旦那个男人察觉到你有另一面。知道你只是对他演戏,那你能保证那男人涌起势在必得的决心要征服你吗?到时你真的叫玩火自焚了。”
“爸,这是您的经验之谈吗?”我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拿他的话回砸他。
父亲只是纵容地看我,没有生气:
“不,我没遇过你这种女子。不过你母亲已够我七上八下了,我不会再贪心要更多;还是拜金的女人比较好摆平。不过我告诉你,如果早个二十年,我遇到你这种不知死活捻虎须的女孩,是怎么也不放你走的,不将你拆解入腹,至少也会绑在身边一辈子。”
我暗自吐吐舌。男人都这么暴力吗?不会吧。毕竟老爸是老式的大男人,对三妻六妾比较有概念,要玩女人就会买在身边玩,既安心又省事;不过现代男人可没那么负责任了,除了正妻之外。外头偷腥是不谈感情与独占的,最好性伴侣的本身又有其他伴侣,省得向他要负责之类的东西。
何况,楼逢棠在认定我是拜金花瓶女的情况下,是不会多给我一分关注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而那得归功于我不错的演技。
当上楼公子的花瓶秘书兼床伴已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与他可以说是合作无间。上班时,他需要一个虽办事不力,但可以帮他哄客户的秘书,而且上班时间不能恃宠而骄,我做到了;而夜晚,当他需要我时,我也尽职地当一个好床伴。
这么合作良好的关系,其满意的程度可以由我的薪水袋与遽增的首饰中看出来;男人都是用物质来表达自己良心的。这个楼公子相当慷慨,他同时也是个上好的学习人选,在他身边。我看到了他手腕灵活与客户周旋的一面,也看到在宴会中他主导全场的方式。私底下,他放纵,他也冷漠。怎么有人能在极端放浪形骸之余,仍给人强烈的疏离感呢?他最深的一面,不是我能去碰的,否则会有一个惨痛的代价等着我;那是我不准备去付出与承受的。
可能是我太合作了吧!偶尔我会察觉到他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那时我会飞快地使媚,让他无法深想。唉!难道太合作也是一种错误?我只是依他要的方式去演出而已。怎么凡事顺他心了,却反而令他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呢?
今夜的宴会是个名流巨贾云集的场合,主办人是台北三大集团之一的汤氏集团。我穿着紧身黑丝晚礼服,勾勒出我一身不算差的身材,微微暴露,但一条火红披肩,让暴露变成半掩半遮的诱惑;颈子上配着红宝石项练,一式配件由头到尾,搭配得艳丽且金光闪闪。我说过,楼逢棠是慷慨的男人,不必我开口,他会常叫宝石公司送来目录任我桃。然后一套套饰品就累积在我的梳妆台上了。
与他跳完第一支舞,他嘱我自行打发时间,然后他前去与主人翁打招呼。我没在意。听说汤氏千金被内定为楼公子的妻子,上回楼家千金找我的碴就是为汤小姐打抱不平吧?我比较好奇的是汤淑靓小姐的相貌。
不久,我看见了。会场另一边楼逢欣拉着的女子应该就是汤淑靓,据闻她们情同姊妹,非常要好。远远的,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孔,不过由衣着上可以推测出应是乖巧温顺的千金小姐。
我晃着手中的高脚酒杯,冷眼看着这个冠盖云集的会场,淡淡地噙起一抹冷笑。独自悠游在自我的世界中;人愈多的地方,我愈能明白自己的孑然,完全隔离而已。这时,我禁不住想起两个月前在凯悦看到的那名飘渺少女,也许外人看她像是寂寞,其实哪能体会她是在享受孤独的快乐?
但我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
“颖儿!”
讶异的男中音在近距离扬起,我也讶异地看过去!全天下会这么叫我的人除父母,就只有我那些异母兄长了。是锺岷之,我父亲第二个老婆的独生子。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堆起假笑,千娇百媚地勾住他手臂。该死的东西,没事出现在我粉墨登场的舞台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打扮?你这是什么面孔?你你……”
哦!我忘了提,在我三名兄长、三名弟弟中,就属锺岷之先生最为食古不化、古板保守,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因为他阁下的妈,可是个手段高强的酒家女,当年当上我爹的第一任小老婆只差没惊天地泣鬼神了;也大概是物极必反的关系,锺岷之操守良好到可以去当圣人。
“岷之,这位是?”另一名与岷之同行过来的斯文男子有礼地问着。一身儒雅的气息,看得出家教尚佳。
“她……她是……”
“我是他前任女友。”我飞快地抢答,趁他还在神智不清当中。我相信,去承认自己异母兄妹众多,绝不是光采的事。锺岷之尤其不爱提。
“颖儿,你……”不过,改口说是他前女友,抹黑他,他也一样会吐血就是了。
我邪笑地对那男子伸出手:
“嗨,我叫任颖,你呢?”
男子斯文地握住我的手。浅笑中有阳光的气息:
“我姓方叫慎哲,是岷之在研究所的同学。今天是我舅父的酒会,便偕同岷之一同来开开眼界。幸会了,任小姐。”
我由上到下瞄了一回,肯定他是个世界少见的好男人。我还没见过有人眼神可以温柔却不显没个性的。
“颖儿,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岷之涨红他白净的脸。
可怜,这个男人的脸快要可以喷火了。
“哎呀!死相!都分手那么多年了,还要什么交代嘛!人家又没有对不起你!岷之,小岷岷,别生气嘛,来,我去端一杯汽水给你消火气。”
“任颖!你……你……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他用力拉住我,害我直跌入他怀中,差一点被高跟鞋扭到脚。
我叹息地抱住他腰。一边转转脚踝,站了一小时,其实我的脚挺痛的。趁机附在他身边警告:
“你敢拆我的台。我不会饶了你!如果吃饱了,麻烦你快带你的朋友回宿舍啃书吧!”
“你又在做坏事了?”他瞪大牛眼。
我揍他肩膀,看似在与他调情,其实揍得很用力。
“你管我。你已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
我颈后的寒毛突然警觉起来,然后楼逢棠低沉冷淡的声音在我颈后响起:
“任颖,我希望你有空与我跳这支舞曲。”
“哦,那是当然!”我将锺岷之推开。很快地投入楼逢棠的臂弯中。
没走几步,他叫住我:
“颖儿!”
我不耐烦地回头瞪他一记利眼,很认真地警告他别拆我的台。
“什么事呀?小岷岷?”
他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的!记住了。”
我抛了一记飞吻给他,实则扮了个鬼脸。我管他咧!令我讶异的是腰间突然紧了下,我回头看到楼逢棠微怒的面孔。他怎么了?
“对老相好须要这么热情吗?”
“不与任何一个情人交恶是我的原则。”走入舞池,我双手搭在他肩上,昏暗的灯光让我们看不清彼此的眼。
“在这段时间内,我并不想与第二个男人一同享用你曼妙的身体。”他的双手在我腰间箍紧。
我整个人贴住他身体,气息因他的热力而紊乱:
“我一向很有职业道德,你放心。”
“有时你真的令人迷惑。”他低声在我身边说着。
我的心紧了下,很快地发出干笑。
“是吗?那你可要爱我久一点,不要让我太早下堂呀!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等着接我的位置呢!好讨厌哦!我才不会让她们如愿。”
他的手劲转松,而我也暗自松了口气。
“你想钓住我这条大鱼吗?”他口气讥诮。
“当然呀!钓上了,一辈子吃穿不愁又可以拿钱去砸人,多爽快呀!”
“真坦白。”他笑,低首亲吻我耳垂,不停地挑逗着。
“因为我明白自己的价值。”我双手沿着他雄健的身体下滑,最后圈住他腰。一直很喜欢他的身体,结实有力,是一般时下年轻排骨男中不易见的好体魄,撑起衣服帅且笔挺,抱起来有强大的安全感。
昏暗的灯光又转为明亮,连绩着另一首舞曲,不过跳舞的人们很自动地保持安全距离,不若刚才的放肆;但是我没动,他也没动。我才想到,也许他存心与我亲热地去表演给他人看。
虽然我不敢说非常了解楼逢棠,但我多少摸得清每当他有一些特别的举止时,都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有时那目的还不止一个。
所以我开始找寻他可能的目标。
从他肩膀看过去。我先看到了楼逢欣身边的汤小姐一脸的凄楚,好,那应是目的一;也许楼公子压根不想要那个内定媳妇,所以想利用我来解决,再来,我看到第二道凄楚的视线,那是一名美丽的女人,很面熟……呀!我记起来了,三个月前离职的秘书部门的名花林璐玲。如今好像是另一家公司的秘书。她为何死盯我们看?
应该不是与楼公子有过一腿的人吧?因为在公司中,楼公子的女伴是完全公开透明化的,有过关系的人都不会被遗忘,马上宣传得二十楼上下全知道。
“与她有过一手吗?”我下巴顶向她那边,用眼光质询他。
他随意看了一眼,笑一笑,回头看我:
“在你之前,我曾找她当秘书,而她非常冰清玉洁地当我的面吼叫,第二天立即辞职。”
他撇起唇角笑的方式有一抹冷淡与无情。
“她爱你吧?”我一眼看出来。
他转为大笑,倏地又死紧地搂住我:“那你爱我吗?”
我夸张而毫无诚意地应着:
“爱呀!我爱死你这个白马王子了!否则哪会一点羞耻也没有地陪你玩上一场呢?”
“你真是世故得可爱。”他啄了我的唇一下。
“要你的爱,还不如要你的钱来得实际。”不知怎的,我此时特别有兴趣与他表演亲热。
想得到他的爱的女人比较清高一点没错,可是林璐玲的行为我并不苟同,既然当初坚决反抗。就不该事后依然一副眷恋的表情。楼逢棠有兴趣的只是她的身体,她拒绝了,他也就不勉强,不会因为女孩子有骨气而提高了兴趣;因为他不会去惹向他索爱的女人,放不开的,反而是那个女人了。
“一般人不是比较喜欢有骨气的女孩,怎么没有再对她提第二次呢?”
“哄那种女孩多累!并不是非她不可。”
所以喽,将自己身价估得太高是失策的事,并不是每一位花花公子都会对傲气女子另眼相待。想要他,就只能选择享用他的身体,互相快乐过也就可以了。别太贪心,因为痴心相守并不见得是好事;一生一世的论调其实仔细去分析也是枷锁的一种形式,怪可怕的。
在他怀中转了个圈。我又看到一名女子的眼光,这一位年纪稍长,非常地妩媚,有一种举手投足间挥洒娇艳的厉害。她不能说极美,却很艳、很诱人!哇!道行高深,值得让我学习。
“她是谁呀?瞪向我的眼光有冰山的温度。”我有点像在示威地与他贴得紧密。
“她是施岚儿,“华施精品”的老板。”
“你的枕边人之一?”我问。“华施”是近两年来台北上流社会新窜起的名品店,经营得十分好,上流仕女必前往购物之地,也专门替名媛出国采购一季服饰的名品店。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华施”的老板这么年轻貌美,也恰巧与楼公子相熟。
他又低头亲我:
“近两个月来不是。你最清楚不是吗?”
“没良心的男人,有新欢、忘旧爱。此刻旧爱找上前来,看你怎么收拾。”我嬉笑地拉他手指咬了一下。一时之间,我突发奇想,不知在此地的女士们,有多少曾有幸与他有过情缘?而他又都是怎么向女人说bye—bye的?
不能直接问,我只能等他那么对待我的一天才会见分晓。
“女人纠缠不清是最不可爱的!”他语气不耐,针对那名千娇百媚的女人。
舞曲正好结束,我放开他,退了一步,躬身而有礼道:“为了当一个可爱的女人,奴家不纠缠你了!待会见。”我是想给他去与施小姐打招呼的机会。
不料他一手勾我入怀:
“别找了。你的老相好离开了。”
我吃惊地笑道:
“我找他做什么?我只是想去补个妆。乖,等我。”
我想这个男人是相当唯我独尊的。在主导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