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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条件?”南丝状若纯真地眨了眨眼。“请问国王陛下有什么条件呢?”
“第一,永远不准离开我;”他低哑地喃喃道,大手粗鲁地捧起她的臀部抵向他炽热的根源。“第二,随时满足我的需要,这就是我的条件。”
“哦,我的国王,你还真容易满足呢!”南丝发出轻快的愉悦笑声,双臂环住他的颈项。“没问题,我答应!”
然后,她开始履行诺言。
一辈子的诺言。
终曲
公元1087年冬天,伦敦,西敏宫──
南丝匆匆行向亨利太子住处,他的妻子一个多月前刚为他生下第一胎儿子,也是她的长孙。
老实说,未满四十就升格为祖母,感觉实在相当怪异,不过这倒是个好消息,她的长孙同样名为亨利,是未来的亨利二世,如此一来,英国王位就不会被法兰西的安茹伯爵夺走了。
亨利二世是中古时代英格兰最伟大的国王,他在位期间,英格兰领土将会扩展到法兰西领土上,并占有法兰西领土的三分之一。只可惜亨利二世虽溺爱子女,却又不信任他们,导致父子和诸王之间的叛变,使得法兰西国王有机会夺回领土。
这点是她必须设法解决的问题,首先,亨利二世的儿子绝不能取名为约翰,然后,在她有生之日必须极力教导亨利二世关于教养孩子和信任的问题。
“王后!王后!不好了,小王子又跑进您的书房里去了!”
那个小鬼!
裙襬一拎,她拔腿往回跑。
她一共替威廉生了五个儿子、三个女儿,最可恶的就是小儿子,顽皮得不得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他只是太好奇,她猜想他的智能一定相当高,说不定也是个小天才。
“哈利,你又在干什么了?”
七岁的男孩一惊回身,见是母后,忙捧出一张可爱的笑脸。
“母亲,我……我只是随便看看嘛!”
南丝慢慢走到小儿子前面,把手伸向他。“拿出来!”
男孩无辜地猛眨眼。“什么呀,母亲?”
“别给我来这套!”南丝摆摆手。“快,藏在你背后的东西!”
男孩撅起嘴,不情不愿地交出来,南丝一看,不禁讶然。
“这东西……你从哪里找到的?”
男孩指指书柜下的箱子,那个装着陈年旧物的大木箱。
“是吗?原来还在啊!”南丝若有所思地缓缓在书桌后落坐,男孩则拉了一张锦凳子到她旁边坐下。
“母亲,那到底是什么?”
“这是……”南丝抚摸着手上的东西,觉得好笑。“引导我回家乡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从她结婚当天开始就几乎忘了它的存在。
当她下定决心要留下来的时候,原以为起初一段日子一定会很痛苦,没想到根本没有时间让她痛苦,连想念家人的时间都没有。
要担心威廉出门去追剿反抗军时的安危,还要亲自照顾子女,又要尽自己的力量去履行身为王后的职责,为打造一个富庶、安定又强大的英格兰而奋斗,她简直恨不得自己可以像日本忍者一样变出几个分身来。
但,对于一个天才而言,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发挥场合,生活在这种落后的黑暗时代里,许多事物都必须在无中生有,她绞尽脑汁提升人民生活水准,为做各种建设而努力。
上帝,她真的很辛苦!
可是,辛苦得很有代价。
最重要的是,威廉一直陪在她身边,在大部分贵族都是左一个情妇,右一个女人的情况下,他坚守诺言不曾有过其他女人。
他从未说过爱她──战士是不谈爱情的,他这么说。
她也从未说过爱他──既然他不说,她为什么要说?
但无言的爱意就在彼此相守的每一刻里滋长,他对她的饥渴似乎永远无法满足,她对他的迷恋似乎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
她知道,他是爱她的。
他也知道,她是爱他的。
他那恶名昭彰的冷静习性经过长久时间培养更形严重,可是他依然常常为了她而失控,暴跳如雷的说要杀人。
是的,他是爱她的,非常非常深爱她,就如同她一样,她也非常非常深爱他。
“有了它,母亲就可以回家乡了吗?”
“是的,不过……”南丝微微笑。“我已经不需要它了。”若无其事地,她取出导引装置里的电池锁进抽屉里,这种特别电池用在电脑上起码可以使用三年,这样,她又可以从停机许久的电脑里取用资料了。
她的家人──过去的家人,她相信他们没有她仍然能过得很好;现在,她的家人是她的丈夫和儿女,没有他们,她不知道要如何生存下去。
“那……”男孩把手伸出来。“可以给我吗?”
南丝端详他片刻,然后把他抱到膝上来。
“告诉我,哈利,你是不是很喜欢研究母亲书房里的东西?”
哈利颔首。
“你可以从这些书开始读起呀!”书房里的书都是她亲手从电脑里抄写出来的资料,除了这里,其他地方都看不到。
“我都读过了,可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所以才想拆开这些东西来看看嘛!”
果然是个小天才。
“好吧!那么以后母亲会亲自替你上课,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问母亲,嗯?”
希望将来他可以继承她,努力帮助他大哥壮大这个国家。
“王后、王后,不好了,陛下受伤了!”
心跳停止两拍,南丝即刻跳起来,任由男孩跌在一旁叫痛,心惊肉跳地冲出书房。
“陛下伤的如何?”
“手臂断了。”
“还有呢?”
“一些瘀肿。”
“就这样?”
“就这样。”
南丝松了一大口气,放下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继续奔向卧室。
“你跑去芒特城了?”一见到坐在床沿的威廉,她劈头便如此指控。
“没有,我特意绕了一大圈回来的。”威廉冷静地扶着自己的左臂。“我答应过你了不是吗?”
哇,断得可真惨!
南丝惊叹地检视他的伤势。
但,她可以安心了。
再过一个月这一年就过去了,而且在年底时威廉通常不会出门,也可以说他已经平安度过了这一年的生命危机。虽然不知道他还能有多久的生命,可是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多出来的,在过了二十年幸福婚姻生活之后,即使多一天也是值得感恩的事。
“怎么回事?”
为他上好夹板包扎妥之后,南丝先摒退侍女,再继续为他换下骯脏的衣服──她是个喜欢亲自照顾丈夫的王后,在她眼里,双鬓多了几许银丝的丈夫比当年更成熟而富有魅力。
“我的马踩着一块燃烧的木炭而摔倒,我也跟着摔倒……”他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点奇怪。“如果不是你坚持我的马鞍不能有前后桥,我想我的肚皮可能会被坚硬的前桥划破。”
“哦,是吗?”南丝若无其事地要他把腿抬高好让她替他脱靴子。
“南丝……”他攫住她的下颔,强迫她与他目光相对。“老实告诉我,你知道我今天会死吗?”
两人对视良久、良久……
“今年。”南丝轻轻回答他。
银灰色的瞳眸倏转深黯,宛如蒙上一层黑纱。“被马鞍前桥害死?”
“对。”
“那么如果我今年没有死,下次是什么时候会死?”
“我不知道,但我猜想你起码还有二十年可以活。”
“为什么?”
“因为亨利要到1100年才会继承王位。”
“那原来的1087年到1100年又是谁戴王冠?”
“威廉二世,亨利原本应该继承你的名字。”
“所以你才坚持孩子的姓名要由你来取。”威廉豁然大悟地说。
“其实你原本只有两个儿子,”南丝话说的更轻。“梅蒂为你生的。”
“梅蒂?”威廉低呼。
“她才是你原来的王后,而她生的两个儿子中,威廉二世是个蠢才,后来被他弟弟亨利阴谋害死夺去王位。”
威廉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当梅蒂要求把女儿嫁给亨利时,我极力反对,因为我有预感一旦又和她牵扯上关系,我好不容易扭转过来的命运又会回到原来的路上。”南丝无奈苦笑。“老实说,除非她死了,否则我永远也无法放下心来。”
那个女人,后来嫁给了勃艮第大公的儿子而成为现任勃艮第大公夫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不肯放弃英格兰王位,执拗的非把女儿嫁给威廉的儿子不可。
威廉深深凝住她半晌。
“那么这一切……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眼眸垂下,随又扬起,“因为我是一千年后的人,这一切对我而言都只是历史。”南丝勇敢地坦承道。如果他真的还有二十多年可以活,那么一旦他开始产生疑问,对他坦白是最好的方法。
微张着嘴,灰眸惊愕地大睁,威廉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才会知道那么多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因为那都是我的世界里的东西;所以我才会在回去或留在这里之间犹豫不已,因为那并不是走路或骑马就可以到的地方,我必须舍弃其中之一。但是……”
南丝温柔地抚挲着他的脸颊,眼底充满爱意。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很幸福,或许回去之后生活品质比较好,但我可能永远品尝不到这种幸福的滋味,两相选择,我宁愿留在幸福身边,就算让我再作一次抉择,我还是会作同样的选择。”
威廉捧住她的脸,低叹,灰眸仿佛融化的水银般莹亮,散发着柔和的情意,深浓而隽永。
“那么,你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很好。”
公元1088年春天,温莎堡──
“禀陛下、王后,阿奎丹大公与勃艮第大公暨夫人求见。”
威廉与南丝一听,不禁啼笑皆非。
“天哪!”南丝呻吟。“我们都已经躲到这边来了,这样她还能找到我们,她是女巫吗?”
“查理。”威廉用眼神示意把两个弟弟带去“躲”起来,再吩咐侍从,“请他们到谒见厅。”
当年怒气冲冲的阿奎丹大公在首度见识火药威力的同时,满腔火气也被炸得烟消云散,决意报复的念头顿时胎死腹中,只能窝窝囊囊的带着女儿回阿奎丹。但十数年后,他们父女又来了……
“我不懂,就算把女儿嫁给我们的儿子,她也不能作女王呀!”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运,”威廉冷静地说。“直至死亡为止,她都摆脱不了对英格兰的执拗。”
“那又如何?亨利已经结婚了,就算她女儿嫁给查理,就连王后也轮不到她女儿来作嘛!”
“除非……”
南丝一楞。“除非?”
“亨利跟小亨利都死了。”
她猛抽了口气。“你是说……”
威廉淡淡瞟她一眼。“不,是你说过,梅蒂的次子会害死长子以夺取王位。”
“天哪!”南丝惊骇地捂住嘴。“也就是说……”
威廉颔首。“我是这么猜想。”
“那你马上把他们赶走,”南丝慌忙道。“叫他们永远都不能再来!”
“不行,”威廉摇头。“在苏格兰和威尔斯尚未平定之前,我尽量不想得罪法兰西那边的领主。”
“可是……”
“我不想分心去应付诺曼第的麻烦。”
也就是说,他不想腹背受敌。
南丝张着嘴半晌,而后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唉,伤脑筋!”
“我明白,”威廉安抚地亲了她一下,然后拉着她起身。“稍微忍耐一下,嗯?”
“早告诉你放弃苏格兰和威尔斯,你就是不听,”南丝嘀嘀咕咕地跟着走。“除非你把苏格兰人和威尔斯人全炸光了,否则他们是不会投降的啦!”
“所以我才不用火药去对付他们,我想要的是土地与人民,而不是一无所有的荒地。我在想……”威廉沉吟着。“或许我可以如同法兰西一样,把苏格兰和威尔斯作为两个大公国封给两位大公爵,让他们拥有独立性,但两位大公爵必须对我宣誓效忠,如此一来……”
南丝翻翻眼。“顽固的男人!”
“……到那时,我就可以……”
“好好好,随便你、随便你!”南丝不耐烦地大声道。“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最多十年后,我希望你开始试着放手让亨利去治理政事,请你从旁协助就好,特别是出征打仗的事。”
“为什么?”
“我不想替你担心一辈子。”
威廉无言,仅是探出长臂紧紧地搂住她,她则抱紧他的腰际。
是的,他不用回答,老夫老妻之间有时候仅是靠着一些小动作便可以代替语言来传达彼此的心意,虽然她跟老字还差上一大截,每日在辛勤工作之余仍然能够精力充沛地到处追杀顽皮的小儿女,而他也正当壮年,依然需要好几个大男人才拦得住抓狂的他,但,他们早已培养出这份心灵默契了。
“三位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呢?”
梅蒂依然美丽如昔,阿奎丹大公已变成大光头,五官平板的勃艮第大公则是个溺爱妻子的笨男人,被妻子牵在小指头上而不自觉,真是可悲。
梅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