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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她人中下巴处划半圈,泡泡替她做了假须须,而假须须间的唇瓣,红得让他不顾一切,想一亲芳泽,水水饱饱的唇,嫩得像初生婴儿,要不是她太伤心,他会亲她,真的!
“希壬哥……”
“怎样?”他没停下动作,拧来温毛巾,替她把泡泡拭去。
“我想吃大餐。”
“好,什么大餐?”
他拿梳子,帮她把乱发理顺,在耳边打起两根辫子,左盘右盘,盘出一张清丽的公主脸蛋。
“我要吃很多大餐。”
“开出来,看我会不会被你吃倒。”
希壬抱起她,把干净的点点搁在膝间,就像那年,她十七岁。将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处,他央请规律的心跳声,替她稳定心情。
点点低头,白皙的脖子引人蚕蠢欲动,她从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我要吃龙虾三明治、海南鸡饭、干贝鲜蛤冬瓜汤、开阳白菜、佃煮牛蒡、蚝油牛肉、白灼鲜虾、月亮虾饼……再一瓶奥地利红酒就好。”
“就……好了?”他问。
希壬笑开。很好,她没因失恋食不下咽,要是哪天,她真的把吃摆在伤心后头,那么,她肯定是非常伤心了。
“可以的话,我还想吃白兰地牛轧糖,和两杯蓝莓优格冰淇淋。”
“当然可以,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想吃的,我打电话叫人处理。”
他拿起电话,二话不说,拨给他可怜的司机,隐隐地,他听见司机敢怒不敢言的叹息。
“我还要麻辣鸡翅,和薏仁豆花。”
“好。”
他迅速向电话那头交代,不等对方哀怨,把电话挂上。
“我想……”
点点猛地抬头,不小心撞上他的嘴唇,反射地,她伸手触上他的唇。“对不起、对不起……”
刹那间,她触电,不知怎么回事,电流将她电得发笨。
“没关系。”他抓下她的手。“你想说什么?”
“我想吃很饱很饱。”呆呆地,她注视他的唇,他的嘴通了电?
“好主意。”
他笑开,完美的弧线在下巴上面勾勒成形。
“然后睡大觉。”
她仍然发呆,这回望的是他的唇线。
“很好的提议。”她的提议让他益发安心。
“再然后……我还没想到,但是不管要做什么,我要先让自己快乐,对不对?”
“对。”
他搂紧她,清晨未刮的髭须刷得她额头刺刺痒痒。靠在他胸口,遗失的安全感回笼,她不怕了。
小小的心疼、小小的不舍、小小的酸涩,很多的“小小”压住希壬心脏中间,幸而,她好好地窝在自己胸口处,把这些恼人的“小小”驱逐。
爷爷奶奶?后天的事;请帖婚礼?还有一个礼拜;至于面对小慧和钧璨,她很难办到的话,他可以带她来个环球世界半年游。
她说对了,不管做什么,得先让自己快乐。
这天,他们像若干年前,他躺在床上,而她,缩在他身前。
转眼,“后天”到了。
飞机把爷爷奶奶和姑姑带到台湾,而点点、希壬和钧璨垂首,站在长辈面前。
爷爷板起脸孔,不发一语。
他的青筋暴张,面色凌厉,目光横过三人,锐利得让点点不自主瑟缩。
为了这场婚礼,他花掉多少人力物力,要知道,婚礼不只是婚礼,他还想借着婚礼邀请政商名流,趁机在台湾打开知名度,并让多年不见的亲戚老友,分享自己的风光,看看当年留美不归的穷小子,成了怎生模样。
结果呢?没了,一句婚礼取消,他精心策画的一切付诸流水。
奶奶和妈妈不安地互视一眼。
这些孩子在想些什么?才几天前,他们打电话给点点,点点开开心心地说婚纱做好了,别致的款式让她的腰围,看起来少三吋。怎才下飞机,便接到让人措手不及的讯息?
重重地,爷爷的拐杖击向地板,锐厉眼光扫射三人。
“说!为什么要取消婚礼?”
“爷爷……”
钧璨方启口,点点便把话接了过去:“爷爷,是我不想嫁给钧璨哥。”
“你一直想嫁给钧璨啊!怎会到婚礼前,突然变卦?是不是婚前恐惧症?”姑姑问。
奶奶拉过点点,拍拍她的肩道:“如果只是对婚姻恐惧,别怕,女生在婚前都会经历这段过程。你是不是担心,结婚后会变得不一样?傻点点,你嫁的是一起生活多年的钧璨哥,还有最疼你的爷爷奶奶和姑姑,怕什么呢?”
姑姑也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以前我要嫁给钧璨爸爸前,也犹豫过,即使我那么爱他,仍不免在婚前胡思乱想,点点,别担心。”
“姑姑,我真的不能嫁钧璨哥,不是胡思乱想、情绪恐慌,而是……”而是什么?越着急她越想不出一个合宜句型。
“妈,你别逼点点,问题出在我身上,与她无关。”钧璨挺身,他不让点点背黑锅。
点点抢在前面说话:“我喜欢的人不是钧璨哥,以前我弄错了,现在好不容易弄懂,姑姑、奶奶,我不能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生,对不对?”
爷爷气疯了,巴掌落下。
点点吓呆了,爷爷的巴掌在脸上形成灼热,同一刻,钧璨抢在爷爷面前,而希壬把她抓到身后护卫,暴张的目光怒对爷爷,仿佛他是九二一受难家属,而站在眼前的是宾拉登。
爷爷让希壬的目光弱了气势,挺挺肩,他用身分压人:“什么叫作不能嫁给不喜欢的男生?你知道我发了多少张请帖、对象是谁?你知道婚礼取消,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点点,你从来没认真了解过,收养你的是哪一种家庭,可以由着你耍性子!?”
“爷爷,对不起,我错了。”点点猛掉泪。
希壬鼻孔喷气,大手将点点捞到怀间,用袖口替她网罗眼泪。
“你的错误要我付出多少成本代价?”匡啷匡啷,爷爷气得把桌上的杯杯瓶瓶扫到地板上。
“你爱付代价是你的事,但是别把点点算进你的成本里。”希壬推开身前的钧璨,冷冷答话。
这些年,他进公司打理事业,可不是屈从了爷爷的权威,更不是识时务为俊杰,他只是遵从奶奶的遗言,不想她离开人间,仍不心安。
“你在跟我对峙吗?”爷爷看着亲密的点点和希壬,难道……
爷爷无法不欣赏希壬,他是天生王者,遗传了自己所有优秀基因,这样的孩子怎能不成材,只是他也遗传自己的执拗与霸气,这么相像的两人,要平心静气沟通,有程度上的困难。
钧璨插话,不想把局面弄得更糟:“爷爷,如果非要发脾气不可,把怒气放在我身上,是我的错,与点点无关。”
“钧璨哥,别讲。”
点点拉住他衣袖,猛摇头,别把小慧招出来,她够辛苦了,不要再让爷爷为难她。
拜托。她用唇语向他请托。
“事情到这等田地,还有什么不能说!”爷爷厉声。
“对,有什么不能说?是谁主张隐瞒钧璨的过去,是谁匆忙替钧璨改名字,企图窜改、主导别人的生命?”希壬把点点圈在胸口,她别想在他面前冲出去当炮灰。
“希壬,你在说什么?”奶奶不可置信地看着希壬和钧璨。
“奶奶,我记起来了,白历行、游颖慧、黎皓中学、爷爷扣住我的护照不让我离开美国……所有的事,我全记起来了。”钧璨平心静气道。
“所以,这是报复?我养了两个好孙子,居然联手报复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爷爷指向两人,颤抖的食指晃啊晃,晃得奶奶赶忙扶住爷爷,忧心忡忡。
“宋钧璨不是我要的人生,我要的是白历行的人生。爷爷,你错了,你不该做这种事。”钧璨说。
“全反了!你们……”爷爷气到快昏倒。
点点从希壬胸口抽开身,跑到爷爷旁边,焦急说:“爷爷不生气,钧璨哥和希壬哥没要联手报复你,你别想太多。”
“点点,收拾行李和我回美国,我要把公司统统收掉,半点财产都不留给这两个不肖孙子。”爷爷扯住点点。
希壬挡在前面,冷笑说:“控制不了我们,就想控制点点?点点不再是十八岁,当年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乖乖坐上飞机,依从你们的愿望变成独立女性,你以为独立后的点点,还会当个听话的好孙女?”
“你!”老爷爷挫败。
“爷爷,你再不能控制我们,包括点点。”钧璨说。
“点点,你说,你还要不要当宋家的孙女?”爷爷转头问。
“可悲的老头子,到头来,只能挟持女人的心软。”希壬说。
“希壬哥,别说了。”点点转向爷爷。“爷爷不是想留在台湾吗?这是您策画好久的事。”
“全让你们破坏了!”
有这么严重?不过是个婚礼,小小意外怎能改变多年的企画经营。
“爷爷,是不是只要婚礼照常举行,你就不生气、不把公司收掉,然后留在台湾?”点点轻声问。
“点点!”
“点点!”
希壬和钧璨异口同声。
他们知道点点是爱好和平的天秤座,知道她会为大局委曲求全,更知道她没勇气违逆长辈,所以……她要改变心意!?
爷爷瞪钧璨和希壬一眼,对点点说:“没错,这是原订的计画。”
“那我嫁给希壬哥好不好?希壬哥对我很好,我们可以很幸福的,至于钧璨哥,他可以做主自己的人生,这样不是一石二鸟、一举两得、一箭双鹏、一、一……”她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的提议显然震惊了所有人。
爷爷不说话、奶奶不应声、姑姑沉吟不语,点点愁了眉,眼光在希壬和钧璨身上流连,期盼得到一点支持,可是,他们看来比爷爷更愤怒。
说错话了吗?点点懊恼。
有了台阶,爷爷顺势走下。“你们自己去协调吧,我老了,管不着了。”他带奶奶进房间。
接着钧璨的母亲也进房间,这团乱,她得花心思才整理得出头绪。
长辈离开,点点跟着松口气。
她看着面色不佳的钧璨和希壬,他们比较好沟通吧?
蹑手蹑脚走到两人中间,别说姑姑满脑子乱,连她这个始作俑者,也乱得一塌糊涂。
吸气吐气,点点摩拳擦掌,提起勇气。Go!上战场了。
她未出口,钧璨先说话:“荒谬,婚姻大事可以不经由大脑,就轻率作决定吗?”
“是、是有点轻率啦,可是、可是没有……”
钧璨不等她的可是,忿忿旋身、出门。
很好,她惹火钧璨哥了。
侧过身,希壬的脸色一样烂,她抡起拳头在大腿外侧猛敲,再提一次勇气。
“希壬哥……”
又是一开口,就被拦截歼灭。
“你就这么爱钧璨,爱到不惜为他牺牲一切?如果我不同意娶你,你是不是要大马路上,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嫁掉?”他口气阴森,吓得她连退三步。
爱情、婚姻,她宁可样样委屈?白痴加三级!
“不会找猫或狗啦,我一定会找到人类才嫁,而且是男生。”她还在说疯话,想把他的火气浇一浇。
错了,她浇上来的是汽油,让希壬的一把火越烧越旺。
果然没猜错,爷爷要婚礼她就给婚礼,钧璨要小慧,她就退出成就两人,无脑症的笨猪头。
砰!一声巨大声响之后,门被希壬用力甩上。
他也走了。
更好了,在惹火钧璨之后,她又成功惹火希壬。
都说了荒谬,他仍在荒谬中插上一角。可笑!
更可笑的不只如此。
大奶奶找上希壬,向他坦承当年逼点点到台湾的心态。她还说,倘若他真心喜欢点点,别放弃这次机会。
还不够可笑?没问题,他再加上几条笑话。
第一,点点写了长长的五页报告,向他说明,娶她的一百种好处。
第二,点点一天照表排班,拿着鲜花向他求婚,他气爆了,偏又忍不住窃喜。
第三,她说“长春藤的下午”要关店,倘若他再不娶她,她会变成台北街头的流浪汉。
于是,他点头,经不起一O一次求婚,希壬投降。
婚礼按照原定计画进行,只是新郎换了名。
希壬想着前一刻钧璨对他的警告。
他说:“你的决定会害惨点点,她脑筋不清楚,你怎可以跟着瞎起哄?万一,将来她碰到爱她、她也爱的男生,是不是要因为这个权宜婚姻而放弃?”
不单点点脑筋不清晰,钧璨也笨得很,他没看见希壬对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