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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肯原谅她吗?梦蝉沮丧地愣在原地。师父怎么这么狠!
“你过来。”庞辙严低声又道。声线冷酷,毫无妥协软化的迹象。
梦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她停在师父身边,难过地直低垂着脸儿。
“师父啊,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嘛,你别不理我,别赶我走,我爹要知道一定骂死我了,我娘要是……”额上忽地一痛,梦蝉身子一缩陡然抬脸,看师父正拿着锦帕帮她拭着先前撞伤的地方,他垂眸静静地检视着她伤口状况。
梦蝉怔怔地仰脸看着师父处理伤口,望着他那温柔的表情。她唇瓣一抿,心坎一酸。师父果然是疼她的,猛地咬牙“哇”的一声扑进师父怀中,嚎啕大哭。
“师父……师父……”她揪着师父衫子泣不成声。
庞辙严被她这突来的举动骇着,他恼地要推开她。
“干什么你?起来!”他凶她。
梦蝉揪着师父衫子直哭个不休。“哇……师父……师父……”她激动地将脸往他胸口蹭,哇哇大哭,活似个孩子。“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我吓死了,我难过死了,我以为你讨厌死我了,呜呜……师父……师父……”她一个晚上又惊又急又怕,这会儿一放心就崩溃地猛哭,像八爪鱼那样死命紧抓着师父衣服,他拉都拉不开。
她的眼泪凶猛泛滥把他胸前衣服都哭湿了。
“干什么?难看死了!”庞辙严皱眉,拉不开柳梦蝉,他铁青着脸道。“我叫你起来!”嘴上凶她,可不知怎地被她这样死命揪着哭,令他的心都快溶了。既拉不开她,也不好安慰她,一双手倒不知往哪搁了。
外边朔风猎猎,门窗呼呼作响,寒冷的天气,空气中充满潮湿味。
庞辙严胸前,那柔柔软软的家伙固执地霸占着他温暖的胸膛。
她一直哭。“师父……师父……你别再赶我走了……我今晚都不知要往哪儿去了……师父……呜呜……”
庞辙严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听着,听着听着,不知怎地,心就软了。
最终,他还是输给了她的眼泪,不再开口要她离开。
※※※※※
翌日风雪停了,太阳露脸,山上一片晴雪。
那昏迷女子在庞辙严细心照料一夜后,终于睁眸苏醒,一看见坐在床畔的庞辙严,她惊呼一声,就往庞辙严怀里扑。
“大师兄,我好想你喔……”她楚楚可怜地嘤嘤哭泣。
梦蝉呆立一旁,看着师父柔声安慰她。“卓菲,乖,别哭、别哭。”
顿时梦蝉也好想哭喔,呜呜……师父怎么对她那么温柔?她究竟是谁?梦蝉心中不禁一阵酸。好难受,是嫉妒吗?
但见那卓菲还拚命地向庞辙严撒娇。“师兄,你很过分ㄟ,都不回师门看我,好狠喔你……”
“菲,别哭了。”他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梦蝉闷闷地看她猛往师父怀里蹭,看她嗲声嗲气柔情似水的哭。忽然梦蝉眼前银芒一闪,她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从卓菲袖口竟滑出一柄利刃,梦蝉尖叫:“师父!”
电光石火间利刃直刺庞辙严胸口,他警觉危险,身子一闪,扬袖劈落刀刃,同时卓菲跃起。“看掌!”扬手连出几掌,掌劲狠辣势如电掣,庞辙严又是俐落地几个闪身,躲掉掌风。
“师父小心!”梦蝉一急,足间往地上一点,扑过去就抓住卓菲右臂。“妳住手,住手!”
卓菲手劲一送,轻易将梦蝉摔飞出去。
庞辙严偏身击出一道掌风,瞬时和卓菲从屋内打到屋外,两人呼喝不休,一来一往,攻势凌厉,卓菲咄咄逼人掌掌歹毒,看得梦蝉惊心动魄惊呼不停,一颗心为师父揪紧着,很是惶恐。
她不懂拳法,也不擅应战,只能捧着脑袋为师父干著急。
而庞辙严只守不攻,招招留情,两人对打了一个时辰,梦蝉骇得喉咙都喊哑了,忽然卓菲收势,庞辙严也收手。
梦蝉乘隙奔过去,急着就瞪住卓菲。“我救妳,妳竟然还……”
“师兄──”卓菲手一伸抵在盛怒的梦蝉额上,任她滑稽地张牙舞爪。卓菲微笑地对庞辙严道:“好师兄,这些年你功力不减,还是这么优秀。”
梦蝉停住挣扎,诧异地瞪眼,听见师父毫无愤怒,甚至还高兴地哈哈大笑。
“好师妹──”他赞美她。“妳又进步了,拳法运用自如,招招流畅,师兄很以妳为荣。”
“好说。”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哇勒!柳梦蝉可笑不出来,她是为谁紧张为谁怕?搞了半天,难不成他们在玩啊?
的确是在玩,还玩得很起劲。
只见卓菲推开梦蝉,踢起足前枯枝握在手中,摆出个漂亮的架势,对着庞辙严微笑豪气道:“来,咱们比划剑术!”
“奉陪。”庞辙严潇洒地挥袖应道。
卓菲喝了一声就往庞辙严刺去,庞辙严纵身,一个翻转,俐落地摘下顶上树枝回击,霎时之间两人在半空中、树梢间,又打了起来。霎时落叶无数,厮杀声不绝于耳,完全忘了底下还有个被晾在一旁的柳梦蝉。
梦蝉仰着脸,傻呼呼地看他们打得好不尽兴。
真是,她皱眉,心中不禁觉得委屈。亏她方才还那么担心师父呢,他们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梦蝉不得不佩服卓菲,不仅懂得拳法,还会使剑,打起来毫不含糊。身子轻盈得好似一只燕儿,她一边和师父对招,一边呵呵笑,清灵地好似个小仙女。
梦蝉忽然自卑地低下脸,她好优秀、好漂亮喔,师父被她逗得直笑,忽觉胸口更闷了!
“唉呀!”卓菲一喝,手中枯枝被庞辙严击成两截。梦蝉听见呼喝,抬头正好看见她将长辫一甩,扔下断了一半的枯枝,飞身下来就往武器架里抽出把刀,她拏起刀,架在手上。
“哼!”她艳笑。“看刀!”又朝庞辙严袭去。
刀?梦蝉震惊至极,她还会使刀?这……这……这真是昨天那个被她救回差点冻死的女人吗?根本就是神嘛!
庞辙严也抽刀和她对打起来,登时铿锵作响刀光烁烁,刀花一阵又一阵,看得梦蝉眼花撩乱头晕目眩。
“好!”庞辙严叫好。“挡得好!”
“师兄──”卓菲凌厉劈去。“吃我这招。喝,龙刀削月!”
“巨阙刺日!”庞辙严回击。
“我神龙奔宵!”
“雁过刀回!”
两人打得甚是过瘾。
梦蝉张大嘴看着看着,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彻底被忽略。她钦羡卓菲亮丽的容貌、美丽的身形、清丽的刀法,完美的武术……呜呜……她自卑极了,低头双肩一缩,忧郁地飘进屋里去,这儿根本没有她存在的余地。
※※※※※
日光渐淡,天色暗了。
梦蝉将烧好的菜一盘一盘端进厅堂,屋外卓菲清丽的声音朗朗不绝,精力充沛。
“师兄,看枪,喝!”
梦蝉搁落盘子,深吸口气,听见师父的吼声。
“注意了,我回妳这一击!”
“喝!回马枪──”
梦蝉又深深吸口气,瞪着满桌的菜。从早上打到正午,正午打到黄昏,黄昏战到天黑……他们不累啊?梦蝉索性坐下来,张手数起数来。
“拳法剑刀索棍勾枪──”她托腮重重叹息。这卓菲不是神,根本是怪物!她还有什么武器不会的?她十项全能是不?
终于门推开,他们停战,笑呵呵地跨步进来坐下用膳。梦蝉忙拿了碗帮他们添饭,笑嘻嘻地说着话儿──
“打一天累了吧?都饿坏了吧?”
没人理她,卓菲亮晶晶地望着师兄。“我今天真打过瘾了!”
“呵呵呵!”庞辙严豪迈地朗声笑道。“师兄才真过瘾!”
哈哈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呵呵呵呵呵,梦蝉尴尬地也只好跟着他们傻笑。怎么好象都插不上嘴?她笑得很哀怨。
正举箸要夹菜,听见卓菲高声兴奋道:“师兄,你很久都没吃我烧的菜了,很怀念对不?”卓菲笑玻Р'地。“明天我煮给你吃。”
煮饭?她还会煮饭烧菜?梦蝉抬头听见她流畅地说了一堆宴席菜。
“师兄想吃红烧酱肉,珍珠玉玲珑,佛跳墙或是白灼猪肝、翡翠白菜……”
哇勒──鬼,真见鬼了!梦蝉的自信已经被砍得所剩无几,这……这女人是什么投胎的啊?
庞辙严帮卓菲夹了菜。“妳身子还弱,多吃点。”
卓菲笑盈盈地看着师兄。“唉呀,人家没事了啦!我学医的,自己的身体还不清楚吗?”
“妳还懂得医?”梦蝉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卓菲和庞辙严都被她突来一喝骇住了。
卓菲看着她,彷佛她有多大惊小怪似。“是啊,我是咱城里唯一的女药师。”
她说得泰然自若稀松平常,梦蝉却听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合不拢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她竟然还是药师,她怎么那么神?
卓菲别开脸继续和庞辙严聊天,忽然看见了什么,嚷了一声,拾起椅边大袍,笑瞪师兄一眼。
卓菲指着袍子一角。“真是的,男人就是不会女红,缝得这么丑,好好的一件袍子都让你补坏了。”
呵呵呵,梦蝉冷汗淌落额际。顿时觉得四周寒风阵阵,气温骤降,眼前一片冰天雪地,又好象有一列乌鸦“阿阿”地掠过她头际。她眼皮抽搐,嘴角也颤抖了。那……那不正是自己的“杰作”吗?
卓菲没察觉梦蝉快昏厥的蠢样,犹继续在她心上撒盐。“明儿个我拆了它,让我这个皇室钦定的王牌女红手帮你重新补好它,保证看不出一点痕迹!”
现在,梦蝉简直要翻白眼吐血了。
她说什么?皇室钦定的王牌女红?天啊!梦蝉自卑得简直想一头去撞死了。她抽搐的看着笑颜灿灿、美丽动人的卓菲,心底不自觉地浮现两个──完──美──不,是三个字,超──完──美!
神啊!梦蝉简直呕死,平平是两个女人,为什么会差这么多?神!祢太偏心了,呜呜……她的心在滴血。
就在柳梦蝉心中淌血,怨恨苍天不仁的同时,卓菲和庞辙严则是天南地北笑声不断地聊起闲话,聊庞门这三年的景况、聊江湖局势、聊武功论剑法,总之不论聊什么,全都是梦蝉插不上嘴的话题。
梦蝉只好沮丧地低着脸默默吃饭,耳边听着卓菲那充满自信,开朗幽默的笑声,偶尔偷偷隔着碗偷觑卓菲,她的一举手一投足,眼波流转风情无限。
忽然,庞辙严像是记起了什么,搁下碗筷。
“真是!我一开心竟忘了介绍你们认识。”他笑望着柳梦蝉。“梦寒,这卓姑娘是师父在庞门的小师妹,卓菲。”跟着他又看向卓菲。“师妹,他是柳梦寒,我的徒儿。”
“什么?”卓菲眼睛一亮。“你的徒儿!”她眼底绽放有趣光芒,忽然喝地一声抓起酒杯就砸向梦蝉。“看招!”她想试他武功,没想到──
“呀!”酒杯就这么直直砸上柳梦蝉的脸,酒液溅了她满身。
卓菲傻眼,梦蝉则是一脸狼狈地僵在现场,可笑的琥珀色酒液沿着她发梢滑落。没料到这突来的一击,她吓得直抖。
卓菲可尴尬了,瞪着梦蝉。“你……你怎么没闪?”
哪知道她会突来这招?梦蝉抹抹脸,咳了一声,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怎么庞门都喜欢出其不意地试人武功?
庞辙严责怪卓菲似地瞪她一眼。“妳真是!他不像妳反应那么快,妳吓到他了。”
“我……我以为师兄的徒儿身手很厉害的,才会……”卓菲尴尬地忙抽出袖里锦帕,倾身帮梦蝉揩揩脸。“真对不住,我只是想试试你的功夫。”她满脸歉意,很真诚地道歉。
“没关系。”反正已经够沮丧了,梦蝉接过帕子,那就悲到最高点吧。她也不动气,默默擦着湿透的衫子。
“菲,”庞辙严又道。“梦寒是柳鹤柳大爷的公子,师兄受柳爷所托才收他为徒。”
“你是柳鹤的儿子?”卓菲忽然惊叫。
梦蝉被她震惊的模样骇住了。“嗯。”
“你……你……”卓菲脸色异常。“你上山多久了?你们柳家庄出事了你不知道吗?”
庞辙严听了脸色骤变。“怎么了?”
卓菲高声道:“唉呀,你们在麒麟山真的啥都不知啊?柳家和洪门都被五毒派余孽给灭了,全被毒死了啊!”
“爹娘都死了?”梦蝉骇得说不出话,怔在椅子上。“爹……娘……”都死了?怎么可能?怎么会!
※※※※※
夜里,啜泣声不断从屋里传出。卓菲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爱哭的男子,奇的是庞辙严彷佛很习惯了,也不出声安慰。
倒是卓菲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好声好气地安慰趴在桌上痛哭的柳梦蝉。
“柳公子,你节哀顺变吧,那个毒死你全家的女魔头,据说前些日子也坠崖死了。再说江湖恩怨本就如此无常,当年你爹娘不也灭了人家五毒教?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真没见男孩子家这么爱哭的,难看死了。”
“我爹娘死得好惨……”她哭得声嘶力竭。她连爹娘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怎么会这样呢?她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庞辙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