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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半生-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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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急急说:“是是。”

我白他一眼,岂有此理。

他连忙改口,“这是‘我们’的作品,我与我徒弟。”

我抢着说:“拍档。”有机会要立刻抓紧。

“是,”老张恨恨地说,“我与她拍档。”

老先生说:“很美,可惜没有系统。”

我连忙说:“可以策划一下,如果外型适用就可以改良,是不是?”

老太太坐下来,其余三人也跟着坐。

我兴奋得冒泡,连忙去挤在老太太身边。

老张双眼状若喷火,又无可奈何。

年轻的先生说:“人形的面孔表情尚可改善。”

“是,是。”我说。

“一共六款也够了。”老先生说,“服饰也可依照各朝代的宫廷小丑而定。”

年轻小姐道:“这个尺寸恰恰好,可爱得很。”

老先生说:“你们先做一套六个样板来看看。”

“是,是。”老张抢答。

老先生对同伴说:“今天大有收获。”

我说:“一个星期后,我们可以交板。”

“好,我叫本地代理同你们联络。”

我俩恭送他们至门口,关上门!

老张与我先是欢呼一声:“呵哩!”

然后我骂他:“不要脸,这小丑是你做的吗?”

“贱人,”他也回骂,“过桥抽板,教会徒弟,没有师傅,亏我将你一手提拔。”

“所以才叫你做拍档,不然干吗给你这么好的机会?”我得意洋洋。

“子君,如今我认识你真面目,实在你跟其他女人没有什么两样。”他说,“天下最毒妇人心。”

“我没说过我有异于其他女人。”

“‘是是是是是’,见到大老板顶会拍马屁。”他斜眼看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做了一年多事,什么不学会?“喂,拍档,这一套东西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要是人家真的付版权生产起来,徒弟,咱们三年内的生活就不必担心了。”老张说。

“真的?”我怔怔地吐舌头。

“可是有许多技巧方面的事情,你没有我可不行啊。”

“这我知道。哎,拍档,如此说来,咱们不是要走运了吗?”

他也承认:“看样子是有希望走运。”

运气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我与允信几乎没做得头发发白,连夜找资料赶出图样草稿,先给华特格尔厂本港代理送去了,然后开始制造模坯,纤细部分用手工补足,做得眼睛发酸,嘴巴发涩。

老张骂:“当初为何不做大一点?自讨苦吃。”

我叹曰:“当时手上只剩那么一点点泥,胡乱捏着,谁会得知道无心插柳柳成荫?”

大功告成那夜,我筋疲力尽,一条腰像直不起来。

我跟老张说:“如果华氏不要我们这套人形,我改行卖花生。”

“你改行?你入行有多久?”

我也承认他说得有理,有许多技术上的问题,没有老张根本行不通,他是专家,我要学的地方多得很呢。

  第14章

我们把货交上去的那一个下午,也就是子群举行婚礼的一天。

我去观礼。

下雨,客人都打着伞,濡涅的地上一个个汽油虹彩。

我穿着新买的一套白色洋装。白皮鞋踩到水中,有痛快的感觉,一种浪费,豪华的奢侈,牺牲得起,有何相干。

(史涓生与我提出离异的时候,心情也差不多吧。)

子群打扮得很漂亮,柔软的白色短纱裙,小小纱帽,白手套,面孔经过浓妆,显得特别整齐。

可惜下雨,雨中新娘特别浪漫,在一地花碎叶子下我们站在一起拍照。

史涓生在这个时候赶到,难为他这么周到,其实子群不过是他的姻亲,他与我的婚姻断开,就不必再尽亲戚之礼,我不知他来干什么。

拍完照,新人乘坐花车离开。

史涓生把双手插在裤袋中,向我走来。

“……很漂亮。”他说。

我以为他说子群,“新娘子都是漂亮的。”

谁知他道:“不,我是说你。”

我顿时一呆,“我?”

“是的。”

我略带讽刺地说:“太客气了。”

离婚后,他直接间接地,不止一次称赞我美丽。

他问:“去喝杯咖啡好吗?”

我看看腕表,点头。

“去山顶的咖啡厅?”他又问。

“不。”我马上回绝。

那处那么美,不是跟前夫去的地方,跟前夫谈判说话,随便在市中借个地方落脚便可,何必浪费时间上山顶?破坏那里的情调。

我说:“就附近坐坐好了。”

他失望,“你以前一直喜欢那里。”

“以前我瞎浪漫。”我一笔带过。

以前?以前怎么同?真亏他今日还提出来。

我们在小西餐馆坐下,叫了饮料。

“子群结婚你送什么?”他问。

“千元礼券一张。”

“咦,你以前不是专门爱花时间挑精致的礼物吗?”

我不耐烦,以前是以前。

“我送一套银器。”他略为不安。

“何必破费?”我客套。

“她丈夫红光满面,得意得很。”涓生又说。

“当然,娶到子群,算他本事。”我感喟地说,“其实子群只是运气不好,很多时别的女人顺利的事,她就卡在那个关口过不去。”

“现在好了。”

“哎,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这样跟着老头子一走了之,省却不少麻烦,到外国去过其与世无争的生活,多棒。”

“你母亲怎么没来?”

“不知道,大约是觉得没面子。”母亲最要面子。

宾客中许多花枝招展的小姐,一式紫色嘴唇蓝色眼盖,大抵是公关小姐之流,另一半是洋人,纷纷与新娘子香面孔。

我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约三十年前吧,父亲带我参加西式婚礼,吃奶茶时找不懂得把匙羹自杯子取出搁碟子上,大大的出过洋相。至今难忘。

后来做了母亲,便把安儿带出来教她吃西餐,用刀叉。

想到这里,我莞尔。

“你许久没来看平儿。”涓生说。

“是,忙得不得了。”我歉意,“但平儿也并不想念我。”

“忙什么?”他忍不住问:“连安儿也说你好久没一封信。”

我说:“我接下一点私人生意,与朋友合伙。”

“你倒很有办法。”他怀疑地说。

我回他:“路是人走出来的。”

“我没想到你有这么能干。”

“逼上梁山。”我说。

“我快要结婚。”他低下头。

“你说过。”

“子君,如果我回头,子君,”他忽然伸手握住我的手,“如果——”

我摔开他的手,“你在说什么?”我皱上眉头,“咱们早已签字离婚,你少疯疯癫癫的。”

涓生喃喃地说:“是,你说得对,是我不好。我一直嫌你笨,不够伶俐活泼,却不知是因为家庭的缘故,关在屋子里久了,人自然呆起来……离婚之后,你竟成为一个这样出色的女人,我低估你,是我应得的惩罚。”

听了这话,我心中一点喜悦也无,我只是婉转与客气地说:“也难怪你同我分手,我以前是不可爱。”

这一年来在外头混,悟得个真理,若要生活愉快,非得先把自己踩成一块地毯不可,否则总有人来替天行道,挫你的锐气,与其待别人动手,不如自己先打嘴巴,总之将本身毁谤得一文不值,别人的气就平了,也不妒忌了,我也就可以委曲求全。

没想到平时来惯这一招,太过得心应手,在不必要使用的时候,也用将出来,一时间对自己的圆滑不知是悲是喜。一个人吃得亏来就会学乖,想到那时做史涓生太太,什么都不必动手,只在厅堂间踱来踱去,晚上陪他去应酬吃饭,也不觉有什么欢喜,现在想起来,那种少奶奶生活如神仙般。

今日史涓生的心活动了,求我复合,我又为什么一口拒绝?真的那么留恋外头的自由,不不,实在每个人都有最低限度的自尊,我不是一只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史涓生觉得我笨,身边立刻换新人,史涓生觉得我有药可救,我又爬回他身边。

我做不到。

一年多来我见识与生活都增广,又能赚到生活,他不再是我的主人、我的神,我不必回头,这一仗打到最后,原来胜利者是我,我战胜环境,比以前活得更健康,但是心中却无半丝欢喜。

我说:“涓生,我由衷祝你与辜玲玲愉快,她是一个很有打算的女人,正好补充你的弱点,你们在一起很配合。”

他不再言语。

我站起来走。

心中一点牵挂都没有,宇宙那么大,天空那么宽,我的前途那么好,但我一点也不快乐。

因我心中沧桑。

我与老张的心血结晶并没有打回票。

我俩得到一纸合同,可以抽百分之十五的版税,我与老张悲喜交集,发愣了半天,收入并不夸张,但至少在这一两年内,我们不愁开销,艺术家的生活原是清苦的,华特格尔造币厂的照顾使我们胜过许多人。

我们是心满意足了。

正如老张所说:“虽不能买劳斯莱斯,日本小房车已不成问题。”

我心中放下一块大石。

离开家庭往外闯,居然这般有眉目,连我自己都吃惊。

老张耸肩说:“有些人交老运。”

刻是刻薄点,未尝不是事实。

说也希奇,替华特格尔造币厂代理全盘宣传的,正是我以前工作的公司——对的,我又有机会见到可林钟斯。

而真的,每一个人都有他的好处,尤其是当那个人不再是上司的时候,这个年纪轻的加拿大男人有一股似真非假的细心,很能降服女性。

即使是在谈公事的时候,他亦同我眉来眼去,表示“咱们有缘份,你躲不过我。”

张允信不喜交际应酬,但凡有宣传事宜会议,就把我推到前线去牺牲掉,他躲在家中帮我解决“技巧”的问题。

我没有搬家,老张倒搬了,开车子要足足一个半小时才能到他那儿,一所半新不旧的乡下房子,屋前一大片空地,数棵影树,两张宽大的绳床,羡煞旁人,对牢的风景是一片大海,天晴的时候波光滟滟,躺在绳床上有如再世为人,再也不想起来,干脆乐死算了。

我曾把平儿接到这所乡下房子来玩耍,他很喜欢,在空地上放其遥控模型车子。

休息的时候他忽然问:“老张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愕然。

没想到毫无心机的平儿也会问这种问题。

他侧着头,眯着眼,正在啜喝一罐可乐,寂静的阳光下,我凝视他可爱的脸,我的儿,我心说:这孩子是我的宝贝心肝,但他长大,渐渐怀疑母亲,恐怕离母亲而去的日子也不远了吧。

我答:“不,他是妈妈生意上的合伙人,不是男朋友。”

平儿将吸管啜得“嘶嘶”响,仿佛不大相信。

“奶奶说你会很快结婚。”他说道。

我诧异,“奶奶真的那么说?”比我想象中更开通。如今时道是不同了。

“爸爸要结婚,你也会结婚。”他说。

“不,妈妈暂时还没有结婚的对象。”

平儿说:“如果你嫁给外国人,我不会说英文,就不能够同他说话。”

我益发纳闷,“谁说我嫁外国人?”

“爸爸说看见你同金发的外国人在一起。”

“没这种事。”我坚决否认。

平儿的大眼睛在我身上一溜,吸完可乐,将罐子远远地抛掷出去,“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我问平儿:“最近做些什么?”

“上学放学,”他像个大人似,口气中有无限遗憾,“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做功课上面,奶奶只准我看半小时卡通,‘电子机械人’,很精彩。”

我问:“周末呢?”

“爸爸来探访我们。”

“那很好呀。”

“可是妈妈你不再与我同住。”平儿说。

我十分激动,“你想念妈妈?”

“自然,起床后不再可以玩一阵然后上学。”他恍若有失。

我问:“你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事?”

“当然记得,后来你为了做事而搬出去住,由奶奶照顾我。”

“奶奶待你不错。”

“我真心觉得奶奶对我好。”

我微笑,真心,这么小的孩子也懂得分真心与假意,很想冲动地把他一把拥在怀里,但毕竟是生分了,我略一犹豫,便失去机会。

他说:“妈妈,请不要结婚。”

“为什么?”

“妈妈一结婚,我想见妈妈,便更加不易。”

“好的,”我说,“妈妈不结婚。”我乐意慷慨,还有什么结婚的机会?

我与平儿的约会,由每星期三次减为两星期一次,通常由平儿主动提出,然后我抛下一切去赴约。

老张说:“你爱那孩子是不是?”

我点点头。

“那洋人有没有机会?”

“没有。”

“但是他为我们作的广告计划却一流,你真有办法。”

“他要讨好我,我受不受他的讨好,却又是另外一件事。”

“你若是真想结婚,就该到外头去走走。”

“不去。”

“市面上有什么可能性,你总得调查一下。”

“我不想再结婚。女人结婚超过十年就变得蠢相。笨过一次还不够?刚脱离苦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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