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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怪你。”冕良专心开车,其实他想说哪儿有胆子怪你。车窗外流过的树影苍翠,风凉爽的一如雨后清泉。
远钧开心了,笑容明媚,对着车镜整理刘海,道,“这段时间我会很忙,要陪我老爸,还要忙着和徐医生相处,公司你帮我看紧点。”
冕良小声嘀咕,“哼,相处就相处呗,干嘛那么信我让我看着?”
远钧继续理刘海,随口讲,“你是老实勤劳的有为青年嘛,不信你信谁?”
冕良又嘀咕,“这也能听见?”
远钧终有所悟,“怎么,韩先生对我不满吗?干嘛总偷偷说话?”
冕良死不承认,“我哪有偷偷说话,偷偷说话会让你听见吗?”
“你就有。”
“我没有……”
无论有没有,骆老板还是变很忙了。冕良本来就是学生,在公司的时间不固定,除了开会时间,更难见到远钧。但他倒是有沉住气,一言九鼎,确实帮远钧看着她的公司。学业工作两头烧,疲累之下,晚上躺在床头,想起远钧说,你居然回来这个世界了?冕良也会对自己说,是啊,很奇怪,居然又回来了,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的呢。
偶尔,夜阑人静之时,冕良蓦然醒转,听得邻室传来的细碎声响,想起正在相处中的骆老板和徐医生,心里也会油然升起一种特别的迷惘孤独感。摸着枕边的《白雪皇后》,想,安琪啊,这个世界,可能只有我还没办法放过你吧。因为,我还牵挂着,所以,你还在的,是吗?
不日,“清河”发行的那本《自由爱》如期上市,宣传期内,居然还收到远钧征来的无数稿件,“清河”人仰马翻,所有人的时间都在高速运行中。企划部一位同事说,他看字看得眼珠子都快冒出来了。即使是一向心思单纯开朗的师妹慈恩,也需要每日喝几杯黑咖啡提神。仍然神采奕奕的似乎只有骆远均,她可真是精力充沛,铁人来的吗?冕良有时会寻思,这老板是不是有偷吸大麻?要么就是有偷偷吃人~~
当然,骆老板也并非毫不体恤员工,周末每人发了个小红包,还人手两张戏票,请同事们可携女友同去欣赏孟京辉的话剧。冕良没女友,手里的戏票多出一张,他确定母亲不要和自己看话剧后,就将多余的票送给其他有需要的同事,自己约师妹慈恩前往。
冕良是不知道这次来看话剧的一对对情侣中,会有几对象他和慈恩这样,根本不是情侣但被看成是情侣的,但骆远均和徐建设那两人应该是一准的情侣吧。最妙的是慈恩,进戏院后还白目地过去跟那一对儿聊那么久,拜托,很打扰人家诶。冕良只是对着向他这个方向看的建设和远钧笑着挥挥手,就专心地对付手里的汉堡可乐。中午就因为忙而没吃好,晚上再不补补真怕会撑不下去。
看完话剧出来,冕良又和慈恩找个地方把肚子填倒十成饱再安步当车的散散步,送慈恩回家。
慈恩故意撒娇拉着冕良的胳膊,嗲嗲抱怨,“真讨厌,良哥干嘛不做我男朋友?”
冕良慢悠悠说,“我做你哥不好吗?我觉得拿你当妹妹很幸福啊,所以,就很想这样和你相处。”
慈恩撒娇,“良哥,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的,你还是向我妥协吧。”
“我和你的不是友谊,那是亲情。“冕良宠溺的揉揉慈恩的长发,“我们认识快十年了吧,要是会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
慈恩气馁,半真半假装哭,“啊啊啊啊,良哥你很讨厌呢。”
冕良只是笑,配合慈恩的脚步,沿长街缓步慢行。前面街灯下停着辆铁灰色吉普,很象是远钧的那辆。这时候慈恩也喊起来,“咦,那不是徐医生和我们老板吗?喂,徐建设~~”
原来是车子出了问题停在路边。冕良见徐建设开了车盖在那里看,心里发笑,这哥们看得懂吗?骆老板一向雷厉风行,从车里找出块塑料布,户外野餐用的那种,跟徐建设说,“每次车子抛锚,男人都会打开车盖看看,其实看又看不懂。好啦,让开。”说着话,弯腰将塑料布铺在车子底下。
徐建设奇怪,“喂,你干嘛?”
远钧拿出工具箱,“修车啊。”
“啊?“徐建设满面惊愕,“不要吧,我们可以叫拖车。”
冕良倒不惊讶远钧会修车,她说过她离家出走那年曾经在车队打过工,冕良惊讶的是她怎么能穿着那条贝壳粉的雪纺洋装去修车?那裙子又短又低胸,往车底下钻的时候不会走光吗?真是~~拦住远钧,“我来吧,我可是有多年修车经验的资深人士呢。”
远钧根本不理解冕良用心良苦,“切,我可是天下第一的骆远均诶,在美国我自己的车可都是自己搞定的,程度会比你差?我自己来。”
“还是我来!”冕良气往上冲,怎么这么笨呢?直接去拎远钧手里的工具箱。
远钧不给工具箱,“才不要,这车是我老婆诶,当然我自己修放心点。”
冕良背对徐建设,放在工具箱手柄上的力道加上几成,眼里已是渐露凶光,语气尽量保持温柔,“可是你穿这么漂亮,钻到车底下不是把衣服弄脏了吗?”
“不怕。”远钧的目光迎着冕良的,一派无辜清正,似再奇怪冕良是抽了哪儿阵风?
徐建设此时出面,“是啊,远钧,让冕良修吧,他修过我爸的车,是真的水准之上的技术哦。”
“那好吧~~”远钧松手,冕良成功夺过那只工具箱,还不动声色地狠狠挖了远钧一眼。
本以为钻到车底下就能保障邻家女孩儿身上的无限春光,谁知她如此不知好歹,竟不顾水泥地粗糙燥热,跪在车边趴在地上,卯足了劲儿问冕良,“喂,什么情况,看到是哪里有问题了没有?我跟你说……”
骆远钧因俯身太低的关系,衣领下垂,上半身软凸而轻荡,露出一弯白嫩柔和的曲线,旖旎风光,尽在冕良眼前。想是远钧平素惯穿很安全的衬衫长裤,所以她本人毫无所觉,只管在那里唧唧歪歪。冕良却是吓得目不斜视,罔顾春光,卯足了劲儿修车。心里少不得憋闷窝火,寻思徐建设这小子这会儿是在干嘛?为啥不把他女朋友给拉走呢?哪儿有让女朋友这么跪在地上发疯的?
影影绰绰听到慈恩和徐医生的笑声,不知道是在聊什么,靠在电线杆边上谈笑甚欢。冕良用力拧下一个螺帽,狠狠感叹,这个世界啊,不可理喻到极点。
隔日,中饭时间,还是慈恩与冕良共用。慈恩八卦,“良哥,昨天晚上你修车的时候,我不是和徐医生聊天吗?你猜徐医生说什么?”
冕良昨天睡太晚,这会儿正头痛,对八卦实在提不起兴趣,木着张脸往嘴里扒饭,略略摇头,无视师妹的问题。
可慈恩很执拗地硬要说给冕良听,还用那种象是找到一张藏宝图样的神秘口气,“徐建设说,他觉得我们老板有意思哦,因为很象安琪。”
冕良到抽口凉气,“哪里象?”一口气抽太快,几乎被饭粒呛死,上气不接下气咳半天才将整句话讲完,“放屁。”
“徐医生说是坏脾气象。”慈恩没在乎师兄爆粗口,给冕良打开一瓶水,试探着问,“良哥,你觉得不像对不对?”
冕良懊恼,“当然不像。”
慈恩窃笑,“那就好,我真担心你也觉得我们老板象安琪,移情作用,也象徐医生那样喜欢她呢。”
“鬼扯!”冕良想心平气和地反对慈恩,却不知怎地偏偏嘴软,有点虚张声势,“鬼扯~少鬼扯!”
慈恩此刻心满意足,“良哥,我就知道,还是我们最配。快吃吧。”
冕良胡乱塞几口饭,遂丢下饭盒,他已经没胃口了。难道真的会是骆远均被徐建设吃干抹净?还是当替代品被吃掉?想到决定好好和徐医生相处的骆老板,冕良突然觉得十分之于心不忍,真可怜,她虽任性顽固偏执,但总不算无可取之处。
所以,现在,她的存在让他烦恼。
第十二章
似乎一夜之间,夏天就来了。早晨明艳的阳光下,冕良在房檐下的水池边洗漱时,发现茑萝长势喜人,水管上滕蔓蜿蜒,绿茸茸一片生机勃勃,也不顾嘴边的牙膏沫子都没冲干净,扬着喉咙对着墙那边吼,“喂,骆远均,水管上长叶子了哦。”
墙头上出现正捏着块全麦面包的骆远均,“我昨天就看到了。”
“看到都没告诉我?“
“那是因为你昨天早上有课很早就出门了啊。”远钧塞最后一口面包进嘴里,“喂,今天礼拜天,你打算去哪儿玩?”
“没有,”冕良老老实实的,“我跟我妈说好今天帮她包饺子。”
远钧欣喜,“多加双筷子没意见吧?”
对方都这么二百五的直接问了,冕良怎敢有意见,“多两双都可以,叫建设一起来,我也很长时间没跟他一块儿喝酒了。”
远钧婉拒,“一双就好,建设今天值班。”
下午,远钧很懂事的早早就过来帮忙韩妈妈包饺子,一边聊些有的没的。韩妈妈喜欢听远钧讲她刚去美国读书时候因为文化差异闹出的那些糗事,笑得几乎直不起腰,还嚷嚷,“我不信,哪儿有这种事儿?”
远钧就说,“别不信,等冕良赚大钱了让他带你出国玩玩儿,你就知道确有其事。”
韩妈妈笑呵呵喘口气,又拿块儿面出来揉,安安稳稳地说,“我啊,可没那么大的心气儿呢,这个家能一直现在这样我就知足了,大家都健健康康没灾没痛的就成。”
“这个要求低了点儿,”远钧不改豪迈本性,拿沾了面粉的手直接捏住冕良胡子拉碴的下巴,手劲儿还挺大,象展示他私有产品那样做广告,“大婶儿,你这儿子人特聪明,学啥都很快上手,应该说快得让人嫉妒,那个记忆力好得哦,跟电脑似的。他可是只会飞速窜红的绩优股,您应该相信他有带你去美利坚晒太阳的能力才对。”
远钧的豪迈让冕良尴尬,尤其还是在老妈面前,他想挣脱,又怕会让远钧难堪,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定在那里。可惜他的老板压根儿没体谅到他的心意,还嫌他,用力推一下,“喂,你胡子刮干净点好不好,很扎手诶。”
冕良脸红,“又没请你摸。”生怕自己的尴尬被人猜透,连忙用手背去擦自己的下巴。他手上也有面粉,越擦越多,韩妈妈看着就乐,冕良小抱怨,“那儿有妈妈笑儿子的。”
问题是谁理他啊,远钧跟韩妈妈全笑得肚子痛。
饺子包得差不多,该上屉蒸了,远钧自告奋勇,可她真是个会吃不会做的主儿,忘记往蒸笼上抹油,第一笼饺子熟了后沾在蒸笼上,大部分成了破皮饺子。虽然韩妈妈说不碍事,但远钧生气,在旁边碎碎念,骂饺子,“明明肚子里有油,还要别人再喂油给你,贪得无厌。”
冕良活了快三十年,可是头一遭见到有人训饺子的,忍不住抿嘴在旁边偷笑。
被远钧发现了,“干嘛偷笑?”
冕良嘀咕,“我要是偷笑能让你看见吗?”
远钧扔下要洗的碗筷,凑到冕良跟前,“你最近没事吧?不是偷偷说话就是偷偷笑?”
冕良嘴硬,“都说没有啦,我要是想偷偷会被你发现?”
远钧借题发挥,不管他的辩解,胡扯,“你该不是怀孕了吧?”
冕良看妈妈不在厨房,也就百无禁忌,很配合地小声借题发挥,“是啊,都三个月了……”
不过后来冕良有点后悔和老板这么胡说八道,有那么几天下课回公司,发现远钧有时让慈恩转交他的公事中包括一块点心或一些零碎吃食,并让慈恩带话,“给韩冕良那个孕男的。”
慈恩话虽带到,却牙痛似的咧着嘴,“良哥,你还好吧?”
冕良哭笑不得,心里把老板骂得九转十八弯,表面硬装镇定,“没事,老板是说刚联络的新广告客户。”
工作稳定,学习进步,冕良一直以为他的生活是可以这么平平顺顺过下去。但是,麻烦突然就来了。端午节前,大雨,冕良从学校回公司,发现人人面色凝重,象霜打过的茄子,蔫的。
“出什么事情?”冕良立刻去问慈恩,他可没忘记要好好帮老板看着公司的承诺。
慈恩说,“良哥,完了,老板出事了。”
冕良害怕,想到远钧兴头一上来的那个车速,抓住慈恩一只胳膊,“撞车了?”
“不是。”慈恩想说完整,奈何冕良心急,打断她,“那就是和建设吹了?”
“也不是,人家和徐医生好着呢。”
“那是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啊。”
慈恩翻眼睛,“你倒是给我机会说啊。”
冕良意识到自己不冷静,放开慈恩,装模作样,驴唇不对马嘴的跑句话,“别怪我不教你,有时候机会是要自己争的。”
慈恩继续翻眼睛,估计眼珠子都快抽筋了
冕良拍桌子,“说啊……”
骆远均被新闻出版署请去喝茶了,“清河”发行的那本《自由爱》出了问题。这是慈恩告诉冕良的。冕良记得前些日子远钧确实对着书稿长吁短叹,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