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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不想认识这个作者?”远钧整理桌子上的报表文案,问冕良,“我有位好朋友在报社做总编,说不定我能帮你联系一下。”
冕良眼睛发亮,“真的可以吗?”
远钧坐在那儿似笑非笑,“当然。”
冕良考虑一下又放弃了,“还是不要吧,喜欢是喜欢,但不知道跟她说什么。”
“考虑好了再回答我哦,”远钧戏谑,“我是看你最近工作辛苦,难得想拉回皮条犒劳你。这个机会你放弃可没下次了。”
冕良绷起脸,“什么拉皮条,每次都说那么难听。是真的不知道跟作者说什么,还是不要认识了。不过……”冕良顿了顿,“可以请你的总编朋友帮我转达一下我的敬意,她是我见过的画家里最棒的。”
远钧撇嘴,很可爱的小动作,道,“那是你见过的画家少吧?而且要求也不高,人家作者听到你这么夸奖不会快乐的。”
“啊?真的吗?”冕良大受打击,“那就算了。”又突发奇想,“老板老板,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做《逆风》那样的书呢?我们做钩子的漫画好不好?很好看啊,把画集结成册出版发行,原本就是报纸上连载的作品,有群众基础,再找你报社的朋友多发几篇稿子增加宣传,一定会卖得好的。”
远钧眯眼睛瞄冕良,取笑,“瞧瞧你心机重得哦,是想到时候趁机接近作者认识人家是不是?不过,不好,”远钧痛快拒绝,“那样赚太少。”
冕良气恼,“喂,你怎么那么爱钱啊?”
“切,谁不爱钱,你的故乡是拿贝壳交易的啊?”
“少罗嗦那些有的没的,”冕良不死心,哄远钧,“别这样啊老板,试试吧……”
远钧皱眉头,“喂,你又不是小狗狗,不要给我这副表情好不好?哎……哎……啧,好啦,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你写个企划案给企划部,我们下个星期的会上一起讨论。”
冕良冰水浇头,梦醒,“企划部绝对不会答应我的提案。”
“为什么?”远钧奇怪,“会都没开你就知道了?”
“因为……”
冕良没办法说那些琐碎的但对他来说不算有杀伤力的事情。
他和远钧走得近,所以,和所有办公室里发生的故事一样,他逃不掉被大多数同事猜忌的命运。他从来没告诉过远钧,这间公司里的人,除了慈恩,其余的同事表面待他客气,只要转过身来,就能听到各种闲言碎语。
那些冷言冷语,和遭遇到的不入流的小算计,他常常要不计较,要多忍耐,要够努力才能摆平。偶尔摆不平,也只能任它毒箭攻心。
在学校,冕良是个和同学有点代沟的学生;
在工作的地方,他是和同事相处艰难的员工。
怎么可能有人会同意他的提案呢?要想方设法的驳回才对吧。
可这些都不是远钧的责任,她不需要知道……
“因为,”冕良淡淡的说,“我没写过企划案,说不定会做的很难看,当然不会通过。”
远钧凝视冕良两秒,她的眼神里有着洞悉世情的冷静,“写份试试看再说咯,不试试怎么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我等着看你的企划案。”
试就试吧,冕良开始写他生平第一份企划案,并没有很难写,虽然明显他的物理报告会比这个有趣。冕良很感性的注明意欲推出这本漫画作品的理由,“我相信这除了是一本风格别具的画册,也是一份语言精炼却意味隽永的情书……”
他没写完,江雅雯来电,带着哭腔,“对不起,韩先生,我很害怕……”
“你等我,我马上来。”冕良立刻带上没写完的计划案赶去江家。
没想到,刚敲开江家的房门,江小姐见到冕良抱住他就哭。
话说,冕良是觉得这次的招待级别高了点,也不太敢动,只好连声问,“出了什么事情?被谁吓到了还是家里出事了?”
他越问,江雅雯越哭,冕良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局面,又不好推开她,只好拍拍她的背温柔安慰,等她哭完。
江雅雯抽抽噎噎哭了一会儿,站好了跟冕良道歉,“对不起,失态了。”
“没关系,”冕良也有些尴尬,“你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哭呢?”
“害怕,”江雅雯走到电脑前坐下,“是写到女主角被欺侮的往事,很害怕。”她对冕良强笑笑,泪眼模糊,“是我不好,太入戏了,其实不过是个故事,我不该这么认真。”
“你慢慢写吧,”冕良沉声道,“我在这儿陪你写。”
冕良陪了江雅雯一个下午,她写小说,他写企划案。
冕良写企划案的时候,其实心里有在恨远钧,恨她的冷酷,恨她的市侩,还恨她的口才……她怎么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出这么多残忍的要求?这昏庸的女人,梦里见到她都想把她碎尸万段。
所以,他在他的企划案里说:
我相信这除了是一本风格别具的画册,也是一份语言精炼却意味隽永的情书。
每个读到这样情书的人,都会感受到甜蜜。
这位作家有支凝聚了很大能量的笔,她的笔下,即使是忧伤和寂寞都显得那样美好和温暖。我们不知道作者是为谁画了那些画儿,但我们知道这样被人爱着是幸福的。
出版一本能带给读者幸福感的作品,一定比只带给读者刺激感的作品来得有意义……
冕良很努力地写他的案子,他写了很久后发现有点跑题,迟疑着停笔。
这个得改改,他觉得自己弄错了这份案子的宗旨。他应该分析一下市场的,不知道为什么光煽情了,一副想用爱心打破他老板那颗冷酷心灵的激动劲儿。不行,这样没用啊……
活动活动关节,冕良抬头,正好迎上江雅雯闪亮的眼睛。
他失笑,“不好意思,江小姐,只忙自己的,都没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不会,你已经帮到我很多了。”江雅雯说,“你在这儿就行。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你写你的案子,我写我的小说,在同一间房子里。”
“啊?”冕良睁大眼睛,“不太可能哦,我的专业不需要写那么多企划案的,我写报告比较多。”
江雅雯也楞了楞,象没听明白冕良说的话的意思一样。随即无奈微笑,将磁碟给冕良,“今天的好了,这个带回去给你boss吧。”
冕良是走出江家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对着夏日傍晚的落霞余晖,才醒悟到,刚才江小姐讲那话的重点不在企划案,也不在小说,而是在于他和她在同一间房子里……
想到这一点,冕良不安极了,又有几分庆幸,幸亏他够迟钝,不然在当时领悟到那话里的含义,他大概不知道该给什么回应才恰当吧?
他是真的没想过招惹除安琪之外的女生。
第十六章
冕良的企划案在开会时候没通过,企划部的小主管说,“我几乎被这份案子打动了,可是我还是更看重市场分析,除非这个作家拥有台湾画家几米的知名度,否则我们不能保证市场。”
冕良当时可以算IQ飙升,突然机灵无比,“我们可以打着几米第二的宣传策略推出啊。”
企划部的小主管鼻子快被冕良气歪了,“你以为我想不到用几米第二来宣传啊?问题这个画家的技巧也要争气到那个地步好不好?你知道不知道,印刷一本画册的成本是多少啊?到时候亏在这个项目上……”
“好了,”远钧此时发话,“知道你的意思了。”她示意主管坐下,“讨论下一条……”
会议结束,小主管找冕良,“后天我们有个小组会议,有没有兴趣来坐一下?”
冕良惊愕,大脑几乎当机,这家伙没事吧?干嘛突然让外人加入他一向秘密到不行的小组会?一时间没给反应,那小主管就再邀请,“过来给我们这次的广告案提点意见。”
“为什么?”冕良大惑不解。
小主管看上去又很想发脾气的样子,满脸遍布一种想骂人的表情,别别扭扭地说,“叫你参加就参加,你问题那么多干什么?看你很有料的似的,探探你有多少斤两。”
冕良好像不能拒绝哦。
骆远钧对这次的企划案只有一个结论,她悠哉游哉享受下午茶,吊儿郎当地说,“真对不起,韩冕良,我必须尊重企划部的决定,没办法给你机会认识那个,拥有一只高能量笔的画家了。”
冕良心里那个不平衡哦,索性不吭声。
远钧识趣,换个话题,“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哪里找到这些曲奇饼干的?太正点了。”
冕良正儿八经,“对不起,我忘了。”
很久没和师妹慈恩一起吃饭,冕良带她去吃自助餐,还给师傅何老板买了几罐新茶。
慈恩心情大好,她每次一高兴,身上的某个开关就被打开了,一张小嘴忙得哦,简直不是正常人的频率。冕良实在觉得,骆远钧眼光一流,找了这个女生做秘书。她除了是个尽责的秘书,还是个有容乃大随时刷新的资料库,估计公司里每个人的资料,都在她那里有条不紊地好好收藏着。
这次慈恩给冕良带来的新消息是,“知道吗?青云物流的董事长招聘私人助理,我们公司好多人都去面试了呢。”
“青云物流?”冕良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青云物流?”
“本城还有几个青云物流?说起来真是倒霉嘛,新闻出版署那边到现在也不说怎么处理那本书,大家都觉得搞不好会勒令停业。而且老板哦,最近常常查账,把财务陈小姐搞得压力好大好紧张。大家都说要么公司财务也出状况,要么老板顶不住不想玩了要散伙也说不定,所以都忙着另寻出路呢。前几天啊,行销部的大东去青云物流面试,居然在那里碰到我们企划部的主管,哇,两个人都快尴尬死了。唉……”慈恩深叹口气,“我才郁闷呢,找到这份工时间也不长,居然这么快就要失业了,明明做的很愉快啊。”
冕良哭笑不得,远钧是青云物流家的出逃公主这个事实,除了冕良,同事们没人知道。因此,这些人也不知道,公司就算有问题,骆远钧背靠大树好遮荫,她只要不是丧失斗志,就还是能解决的。嗨,都跑去青云物流去应聘,骆远钧面对这种状况也很无奈吧?
“你还是少管闲事吧,”冕良摆师哥的架子教训慈恩,“你只要好好做你的分内事就对了。”
“哼,”慈恩不服气,“象你那样闷头工作两耳不闻窗外事,很无聊的好吧?”
这小姐好容易消停一会儿吃个寿司,又开始机关枪样舌灿莲花,“良哥,你说我们老板是不是很奇怪?都失恋了怎么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呢?要是我啊,我肯定伤心得好几天吃不下饭。可我看我们老板修复印机的时候倒是精神不错呢,还象平常一样开我们玩笑,说早知道我们都这么笨还不如把我们运到苏丹去卖给苏丹财主当仆人用。嗯……其实我蛮想去苏丹看看的……”
“失恋?你说谁失恋?”冕良又没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他忙得应激性变差很多。
慈恩那表情,“大哥,你不知道?就是我们老板和徐医生啊,我们公司每个人都知道诶。”
“什么时候的事情?”冕良这会子是不认为慈恩多管闲事了,“我从来没听老板说起过啊,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板不是总把徐大哥送花时候夹带的卡片丢到垃圾桶里吗?打扫卫生的大婶找到的最后一张卡片,是半个月前留下的,上面说,‘传说黄玫瑰代表着分手和歉意,所以,最后一束还能送你的花是黄玫瑰。虽然,不再是恋人,希望仍能做朋友。’我们都以为他们可能只是闹个小别扭,过几天就会又送花来和好的,结果是真的耶,徐医生再也没送花来过。说分就分,好无情……”
冕良不太能专心听慈恩说话,脑子里一直回放那天早上,远钧捧着一束黄玫瑰笑得诡异莫名的表情。还有,为什么下午四点跑去公园约会,那是在谈分手吗?不过,还真看不出来哦……干嘛掩饰的这么好?失恋了哭一哭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啊?就是爱逞强!
和慈恩吃完饭再把她送回家和师傅聊会儿天,从修车厂出来都快十点了。按理说,冕良应该回家陪陪娘亲的,不过,他觉得他应该去找找他老板。是,看起来他老板也没多需要被安慰,可他就是很想……在这个时间看到她。
冕良知道这个时间骆远钧一定不在家,因为慈恩说过老板今天去一家酒店参加亲戚的婚礼,并没换小礼服穿着上班那套衬衫长裤就去了,长裤上还沾了一小块儿巧克力渍,慈恩点评,“看上去真有点马虎,但是整个人却真自信,帅到爆棚。”
那个真有自信帅到爆棚的骆远钧,这个时间可能在唱K,可能和朋友去泡bar,也可能去跳舞,总之是不会这么早就回家睡觉的。
该去哪里找她呢?冕良也不知道。只是,一定要去找找才可能安心。
他坐了一个多钟头公车,晃到本城酒吧林立的衡山路,漫步寻觅,一个穿着浅咖色条纹衬衫米白长裤,裤子上有一小块巧克力渍的短发女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