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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位老朋友。”他轻描淡写的带过。
琅琊静点了点头,啜了一口茶后,感觉心情平复了许多,凤允韶那担心的眼光,使她得自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双颊不自儿的涨红了。
“师傅,我……”她想解释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启口。
“这件事和政王爷脱不了关系吧?”他替她说了出来。
她诧异的瞪大泪眸,“你怎么知道?”
“能让你如此伤心的,天底下也唯有海棠旋了。”凤允韶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深深的了解。“他才刚回京,你又哭成这样,莫非他决定离开北陵城,长期驻守边境?”
“才不是这样!”她闷闷地想,如果是那样,也比现在的情况好多了!
“那是怎样?”
面对风允韶的追问,琅琊静先是抿紧了红唇,很快的,眼泪又凝在睫毛上摇摇欲坠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竟然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而他选择与她成亲!”她哽咽着,“这真是个老掉牙的剧情!我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我身上。”
“他的未婚妻,是惠大人那位体弱多病的大千金吧?”
“你知道?!”她震惊的问。
“我听说过,只是一直未能得到证实。”凤允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以他的个性来说,他会这么做我并不觉得意外。海棠旋的责任感使得他不愿辜负任何人,而他的抉择往往会成为伤害你的利器。”
对于凤允韶的解释,琅琊静完全无法接受。
“他不愿负人,选择负我?我不懂!这是什么道理?!”
面对激动的琅琊静,凤允韶短暂的沉默了下,又道:“别这么武断的定了他的罪,我认为,他最不愿意辜负的人,就是你。”
她别开小脸,“我不相信。”
“海棠旋有很多机会能够与惠姑娘完婚,但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为了辅佐你是一个原因,然而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爱你,爱到除了你以外无法接纳任何女人的地步。我想——爱上你一定是他当初始料未及的事,所以,他只能无计可施的让这椿婚事就这么一直延着下来。”
他停顿了下,又道:“如今惠姑娘的时日无多,海棠旋——原该带给她幸福的男人,心中对她的歉疚是难以弥补的,面对一个无怨无悔等待着她的女人,他除了将自己许给她之外,还能怎么做?负你,绝非他所愿,只是比起爱你,他最终仍是选择了责任感,这是他的性子,你又怎么能责怪他?”
琅琊静眼中泪光闪烁,低头不语。
见她不说话,凤允韶轻叹,“你还能原谅他吗?”
“我当然不会原谅他!”她抹着眼泪,喊着,“如果他以为我会这么善罢甘休,那就错了!”
闻言,凤允韶不觉有些忧心。“那……你想怎么做?”
“我成全他对惠秋水的‘责任感’,容许他在与我成亲之前与别的女人成亲,不过,他最好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因为——”她信誓旦旦地道:“我会用的方式,索取这次伤心的报酬!”
或许是因为从小便失去了亲情,致使我封爱情的“纯度”要求得很高。
我一直以为海棠旋必将属于我,但是我错了。
海棠旋不是个普通的男人,即使我是高高在上的女皇也无法掌控他;我甚至无法命令他舍弃他的责任感而迁就我的爱情。
他决定与惠秋水成亲,扮演好一个为人夫的角色。
我能够理解他的想法,所以,我默许了这个婚礼的举行,尽管当天我躺在我的龙床上整整哭了一夜。
当然,他依然是我的监国揖政王,在朝堂上,他完完全全属于我,一切与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走下了朝之后,他便是惠秋水的夫婿,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
在某一种形式上,我和另一个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但在另一种角度上,我不但失去了我的情人。也失去了我的亲人。
第八章
又是桂花飘香的时节,琅琊静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怀中的小雪貂,对于今日的早朝有些心不在焉;使她心不在焉的原因,是坐在她身侧的监国摄政王,也就是甫成为别人丈夫的心爱男人,海棠旋。
“启奏陛下,有关于襄城瘟疫横行一事,臣己下令将百姓紧急撤离……”
算了算时日,海棠旋已成亲半年有余。
新婚的海棠旋,并未带有丝毫初为新郎倌的喜气,该他的职务,他照样一件件办得有条不紊,十分妥切,只是气质更为内敛沉稳,而眉字之间偶尔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沉郁,仿佛有什么亘古难题困扰着他。
“襄城百姓死者四十七名。得病者一百八十六名,其中又以老弱妇孺居多……”
海棠旋,依然是海棠旋;但是,这个名字的身边总会伴随着另外一个轻如水的名字,微微地刺疼了她,借由这个疼痛提醒着自己——海棠旋,已经不是当初的海棠旋了。
“臣请陛下派遣一批医者前往救助,同时运送大批药草前往疫区,以免疫情蔓延,请陛下定夺。”
她总是期盼着与他独处,但每每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又觉得心慌,一种害怕失去的心慌。
她是女皇,所有人都该对她唯命是从,唯独命令不了他那颗无欲无私的心。
但是,她不会放弃的,海棠旋值得她放手一搏,而且她的手中握有一张王牌,他爱她,不是吗?光是这个理由,她就有八成的胜算!
“请陛下定夺。”
为了成全他那该死的责任感,她默许了他的婚姻,不过,她也会一步一步的开始执行她的“阴谋”,当他完成了他的“责任”之后,她一定不会再让他从她的手中溜走,非赖定他一辈子不可!
唉!虽然她对于宫门斗争不是很在行,但是,对于设计心爱的男人,手段可称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呢!
她的沉默使海棠旋觉得奇怪,他转向,低唤道:“陛下?”
琅琊静回过神,“什么?”
“襄城的瘟疫,您如何裁夺?”海棠族问。
琅琊静僵住。什么襄城的瘟疫?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急中生智,琅琊静反问道:“王爷认为如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海棠旋回答,“回陛下,我认为此法可行。”
琅琊静点点头。“那就照摄政王的意思办。我累了,退朝吧!”
下了朝,海棠旋唤住了她。
“静儿,你刚刚在想些什么?”
海棠旋终究还是敏感的察觉了她的神思不属。
琅琊静在心中轻叹,虽然他已是别人的丈夫,但是他对他的关心,一点也没有减少过。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对他才会如此死心塌地吧?
刻意端出冷漠自持的容颜,琅琊静连头也不回的道:“没想什么。”
她的回答令海棠旋蹙起剑眉。他了解她,比了解自己更甚,所以他绝不相信她口中的“没想什么”。
“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的?”他不喜欢被她排除在心门外的感觉!
琅琊静嘲弄地看着他,“我不是孩子了,为什么事事非得跟你报备不可?”
“静儿!”
“请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好吗?王爷。”她放开怀中的小雪貂任它到官女那儿觅食后,缓缓地踱到一盆菊花盆景旁,弯下腰折下一朵秋菊,放到鼻端嗅闻着,同时漫不经心地道:“毕竟我是君,你是臣,君臣有别。”
她冷淡却又充满挑衅意味的言辞成功的惹怒了海棠旋。他三两步走上前,握住她的皓腕一把扯进怀里,菊花也在一拉一扯之间落了地,铺得一地鹅黄。
被他扯入怀的琅琊静低叹一声,不是惋惜那朵凋残的花朵,而是因为他那宽阔而久违的怀抱。
打从他成亲之后,他连碰都不碰她了;而今当他再度拥住她时,她几乎要满足的埋入他的怀里。
放纵自己沉沦在他的气息中一会儿之后,随即强迫自己换上冷若冰霜的面孔。
“别碰我。”她推开他,与他保持三大步以上的距离,“别忘了,你已经有了一个贤淑温婉的发妻,我不想让别人误会。”
原不以为这几句话足以把海棠旋的怒焰气得几丈高,但没想到她失算了!想来,她还是太低估了海棠旋的能耐。不过没关系,这一次的失败,可以作为下一次的参考,她可是孜孜不倦、勤奋向学的。
“为什么要刻意与我划清界限?”即使在微愠之中,海棠旋的理智依然照常运作,没有被琅琊静的挑衅冲昏了头。
“因为,你已经不是我的海棠旋了。”
是的,他已经不再是“她的”海棠旋了,然而这个痛楚的事实,却是他自己的选择。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再见到你。”她挣脱了他的钳制走了开去,免得自己的表情不够逼真而泄了底,“你不是一直想要卸下监国摄政王的重担吗?现在我准了,我改封你为镇国王爷,今后你可以在你的府邸里陪伴你的王妃,清闲度日,我相信王妃一定会很高兴接受这样的安排。”
她的冷漠与疏远在他俩之间画出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使他明白,今后将再也寻不回往日的时光。
许久没有听见他的回应,琅琊静不由得转过身来面对他。
海棠旋眸中的痛楚被高明的掩饰着,但仍是泄漏了些许。
“你说得对,我是该功成身退,也是你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琅琊静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干脆的退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位如此诱人,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位,放眼天下,大概也只有海棠旋会如此毫不眷恋。
迎上她略微诧异的眼眸,他淡淡的一笑。
“在我出征的短短两年之中,即使没有我的辅佐,你也能将繁冗的政事处理得条理分明,并且游刃有余,我的确可以放心的卸下监国摄政王的王位了。”
他解下代表他地位的冠冕当面交给她,任由长发披散在肩上。
琅琊静强迫自己无动于衷的接下他的朝冠道:“削了你摄政王之位,要你离开皇宫,你……不要恨我。”
海棠旋轻轻地摇了摇头。
“功名利禄本如浮云,过眼即逝,我唯一遗憾的是……我伤害了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
呜呜……好感动!可见他对这件事是耿耿于怀的!如此一来,她的胜算又高了许多。
“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她刻意冷冷地说。
他苦笑,“我明白。”
伤害已经造成,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她别开小脸,狠下心来道:“你走吧!”
海棠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许多的情绪从眼底掠过,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道了一声,“保重。”
琅琊静本想洒脱的也回敬他一句“珍重”,但是,却没想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微微一笑,像是要记住她一般,以视线仔仔细细的梭巡过她清艳的小脸,直到他彻底看够了为止。
“我走了。”语毕,他转身走出勤政殿。
他踏出大门的那一刹那,琅琊静只得眼前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清。
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情愿,她一丝一毫也不愿意与他分开呀!
明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分别,但仍是让她难过得仿佛心都要撕裂成两半。
唉!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撑不撑得下去了。
而这还只是个开端而已哪!
“王爷回府——”
随着家仆的通报,海棠旋穿过天井,沿着回廊走向寝房,一面问着总管,“夫人今日可安好?”
总管不敢隐瞒,“回王爷,夫人今日……又咳了一回血。”
“咳血?!”海棠旋急问:“传太医来看过吗?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夫人的肺病已经病人百盲,服药只是……延长一些时日而已。”
难道秋水真的熬不过今年了吗?海棠旋不禁面色凝重。“……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走人寝房,海棠旋站在床沿,凝视着床榻上虚弱而苍白的妻子,眼中满着伤痛与怜惜。
像是感受到海棠旋的注视,秋水缓缓地睁开眼睛。她虚弱的朝他一笑,感觉有些飘忽。
“王爷,你回来了?”
“秋水,听说你今天又咳血了。”他的眉宇锁着深深的担优,“吃过药了吗?觉得怎么样?”
秋水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握住了海棠旋,“生死有命,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病是好不了了,拖累了你,是我最抱歉的事……”
“别胡说,你没有连累我。”
秋水摇了摇头,“我连累你为我操心,连监国摄政王的王位也……”
被宠黜摄政之位的事,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海棠旋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女皇已有能力处政,摄政之位我早就该卸下了,况且,不必上朝,我就有多一点时间照顾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秋水的病情越来越恶化,他心中的十八个吊桶也就跟着越提越高,深怕着哪一天突然坠落——
“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你仍愿意与我成亲,这辈子算是不'奇+书+网'虚此生,”她恬静的笑容里,有着无尽的满足,“可是,王爷,一旦我走了,时间不会就此停止,你的日子一样要过……”
“秋水……”他不爱听她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