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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丢下我?”林司曜沉声问道。
“咦?我……我回来热馒头……”好吧,她确实有意留下他,那是希望他能与血厉好好谈谈嘛。总不能一路别扭着不肯正视,直至回到繁花镇,两拨人马依然山不就水的别扭嘛。
林司曜直直盯着她,看到她不由得低下头,只露出白皙的脖颈对着他的眼:“好嘛,是我的错。不该给你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对不起……我……我就是希望你能心平气和地与他们好好谈谈……那个……你也不希望……霄儿珑儿有一天也这样对我们对不对?我……”
“那不同……”他将她拥入怀,低哑地辩驳。
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亲生子女像他这样被迫与父母失散……且一散就是二十四年……一直以来,他一直在想,若是他没有被老方丈拾获、在屡次偷了包子馒头后侥幸逃离而没有被人当街打断双腿的命运、没有在杀手生涯中一命呜呼……哦,他确实有过一命呜呼的机会,得亏遇到了水潋……那么,他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上,早已没有机会获知自己的生父母,居然是血冥的一把手。也正因为如此,他介意……他确实不信血厉说的,在这二十四年来,他们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找他……他们,不可能会这般惦记一个死了上百次都有可能的儿子……
“没什么不同。天下父母都是一样的心思,无论贵为皇亲,还是贱如蝼蚁……问问自己的心,需不需要他们……别太快否认,”苏水潋捂住他的嘴。“用心体会后再回答,若是依然不想见他们。认他们,我也会支持你……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我只会支持你……若是……你的心告诉你,其实你这么多年来也是时时刻刻在想他们的,也希望得到他们的爱的,虽然这份爱来得迟了些,但还不至于太迟不是吗?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
这是第一次。林司曜在心底忍不住轻笑,她第一次用这么长篇大论的方式与他说道理。或许应该说,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讲道理。只是为了不让他在下半辈子后悔,后悔不要身生父母,不要除了她与孩子之外的亲人……
“你……你在笑?……阿曜!”苏水潋无意中抬头,竟然不可思议地看到他咧到两侧的嘴角。他。他,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偷笑!噢……可恶!亏她还挖空心思地想尽一切言辞来劝他。
“我有在听!”林司曜连忙收敛起满眼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示意他其实都记下了她所说的一切,一字不落。
“那你复述一遍!”苏水潋就差没双手叉腰眼神凶恶了,不过,再凶悍的言辞,从她口里出来。都失了该有的强悍与霸道。
“真要我复述?”林司曜低笑着揽紧她,将头埋入她颈窝。呼出的热气,灼得她耳根烧烫。
“当……当然……”她强撑着不让自己软倒在他的怀里。
“好。那我复述咯……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辈子……”
他挑了那些话里最无关紧要却又极度打动她的一句话来复述,随即低首覆上她的红唇,以他的唇瓣贴着她的,“虽然还有一辈子,却也不能浪费……”
“不……不可以……”她用最后一丝理智拉开他,“林司曜!现在大家都还在外头休息!”此话一出,连她自己都莫名地红了脸,噢……她究竟在说什么啊!
“……好,待会儿一起程,我们再继续……”从他的胸膛口传来的震动表面他正在大笑。果然,抬眼横向他,正见他满含笑意的脸。
“我……我去看看宝宝们!”苏水潋迅速从他身上起身,整了整衣衫,瞧也不再瞧他的下了马车。
看得林司曜一阵失笑不已。他怎么可能会在此时此地要她?上回在行进的马车上要她已是她的极限。
收回笑意,林司曜靠上软榻,伸手垫在脑后,闭上眼回味起她刚才说的那番长篇大论……
没多久,车外异样的响动拉回了他沉思的心神。
一个翻身,从软榻上起身,跃出马车,眼前的一幕,令林司曜几乎哭笑不得。
一群劫匪打扮的山贼提刀挥剑地围住了他们。
“不……不许乱动!乖乖交出身上的钱财!”其中一名似是山贼头子蒙面汉挥了挥手里的长刀,待四方的手下都安静下来之后,对着林司曜一行人恶狠狠地吆喝。
“还有马车,老大!”身边一名小喽罗适时地提醒:“可以换不少银子!”
“额……对!还有马车!你……你们,赶紧将身上值钱的统统留下,然后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别怪大……大爷……我不客气!”明明是山贼头子,说起这番宣告的话来,颤抖得好似他们才是被抢的一方。
说完之后,大大小小二十来个山贼们就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被他们围拢的众人,就等他们丢下所有值钱的东西之后屁滚尿流地逃离这里。好让他们丰收一把。委实是,路过这里的人马实在太少,他们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可以一饱口福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退怯。
可事实,并没有照着他们预想的剧情走,一个眨眼的功夫,屁滚尿流满地爬走的,并不是对方,而是自己的人马。
“大……大爷饶命……”山贼头子痛哭流涕地抱着司徒耘的小腿哀求。
“我很老吗?”司徒耘睥了他一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群用不着他出剑的乌合之众,也敢学人家马贼抢劫,啧啧,要是让师伯出手,想必个个都躺地上挺尸了。
“额……小爷饶命!小爷饶命!”山贼头子立马改变称呼。
“师伯,怎么处置他们?”司徒耘转头看向立在数丈外护着妻子儿女的林司曜。
“废了。”林司曜冷冷出声。两个字,足以预见那拨可怜人的未来。
“别……大侠,别废了我们……我们有老父老母要将养……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比这两个娃儿还小呢……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怎会出此下策来抢各位大爷……呜呜呜……”四十开外的汉子,说哭就哭,着实看傻了司徒耘。
“我看算了……人家是为了将养父母,才出来讨生活的……不像某人,连父母都不肯认!”血厉凉凉的语调传来,听得知情的一干人皆吓得心肝儿抖了抖,司徒耘率先拖着那个抱着他小腿嚎哭的汉子逃离了林司曜左右。
不过怪异的是,林司曜并没有动怒,而是扫了血厉一眼之后,揽着苏水潋来到溪旁的大石,“再坐会儿,我处理完回来就出发。别忘了,你还欠我……”
“呀!”苏水潋突地想起他所说的意思,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不敢四下张望,羞煞地制止他继续说那些几欲令她当场脸红耳赤的话。
林司曜好笑地拉下她的小手,“想到哪里去了?脸这么红!我只是想说,你还欠我一顿馒头。我肚子好饿。”随即,扬着唇角直起身,往山贼处走去。
“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地方,是否真如你们所说的老父老母与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发现撒谎,必不留情。”林司曜立在山贼头子跟前,清冷地指示。
“是是是,绝对没有半句谎言,大侠这里请——”山贼头子慌慌张张地起身,带着林司曜往山道入口走去。
“啧啧……也只有你能制服得了他。也不知道像了谁的性子,又倔又别扭。”血厉揽着凤箬儿来到苏水潋身旁,笑着摇头。
“他只是不擅表达而已。事实上他并没有如你们看到的那么冷血无情。”苏水潋微笑着解释。
血厉与凤箬儿相视一笑,心中对眼前这个媳妇打了个满分。
“谢谢……若不是你一直劝着他,我想……刚才他也不会出手救我……”凤箬儿拉着苏水潋的手,诚挚地道谢。就在山贼起乱时,儿子推了她一把,才让她免于伤在不长眼的刀剑之下。虽然事后面上依然冷冷淡淡,但,至少已经知道儿子心里有她这个娘亲,这就够了。(未完待续)
130:云罗寺
荣溪寨原本是个自给自足的小山村,依山傍水,寨民们靠着捕鱼、狩猎、开垦梯田过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整个寨子统共十来户人家,老老少少七八十口人,居住在山腰两侧用山石垒建的石屋里。
“大侠,不瞒您说,这要是荣城的城主不硬拉咱男人出去两三年,别说抢,即便是捡到了银袋子,咱也不会私藏不还的。”为首的男人领着林司曜登上半山腰的石屋所在处,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去做什么?”林司曜环顾了一周,确实如对方所说,屋里有七八十岁的老妪,尚在襁褓里刚满月的婴儿。
“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是去给东边界一座山上的寺庙建塔楼。”男人搔搔头皮,尽量将他所知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知林司曜。
“什么寺?”林司曜眼底一暗,沉声问道。
“呃……什么寺?叫什么?……喂——光仔,你还记得那座寺庙叫什么吗?”男人皱眉想了片刻,没记起来,索性问下首一个年纪较轻、抢劫时提醒他别忘了马车的小伙子。
“……云罗寺。对,没错,就是云罗寺。”小伙子想了想,一拍双手,确定地点头说道。
林司曜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了紧,很好!看样子他送去云罗寺的银子,倒是便宜了荣城城主。
即刻转身,丢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给为首的男人,就几个纵身跃至了山脚,直至被茂盛的树枝灌丛挡住了身影。
“……老大……我们……刚才差点踢到铁板子了……”小伙子指指林司曜消失的方向,后怕地说道。
是呀,若一开始就是这个身手不凡、面色冰寒的男人出手。而不是先前那个揍他们时还嬉皮笑脸的少年,他们早就一命呜呼集体去阎罗殿见祖宗了。
“光仔。这些银子……有多少?”男人颤抖着双手指指敞开的钱袋子,他只见过碎至黄豆大小的银裸子,还不曾见过齐整的银绽,伙同小伙子凑在一起认真地数了数,老天,居然有七十两。随便一出手,就给了他们七十两,那男人是什么来头?!这下子,即使寨里的男丁全部被拉出去做壮丁建塔楼。寨里的妇孺老少,也不会挨饿至死了。
…………
“通知下去,绕道去趟荣城东界的齐云山,即刻出发。”林司曜一回到众人休憩的营地。朝司徒耘吩咐道。随即揽着苏水潋跃上了马车。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苏水潋将温热了无数次的馒头,掰开,夹了些从客栈打包出来的酱牛肉、腌萝卜。合上后俨然像个肉夹馍,递给林司曜。
“不算大事,不过,齐云山上的云罗寺,是收养我整整八年的地方,不想去看看吗?”林司曜接过她手上的馒头。含笑问道。
苏水潋心知他在转移话题,否则。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议去云罗寺,必定有什么事,不得不让他即刻前往一趟。
夜幕降临时,马车队伍总算到了荣城与甘明城交接的齐云山。齐云山顾名思义,山顶云雾缭绕,几乎与天齐平。
山脚下的齐云镇,经过十来年的发展变迁,早已不是十七前那个人烟稀少的小村落,俨然成了衔接东西两城的繁忙要镇。再加上这两年来,荣城城主对山上云罗寺的重视,齐云镇更是被传成了一个香火旺地,每日都会有不少从外地慕名前来进香祁愿的的香客。
“客官也是来云罗寺进香的吧?正巧,鄙栈还有几间大房,足够客官几人住下。明日是个好天气,还能上山看看日出,这齐云山上的日出也是一大美景呢。很多客人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齐云镇上规模最大的”悦荣客栈”,是由荣城城主投资建造的。一座二层式的大四合院,共有四十大间标准客房,还有十来间价格低廉,仅供单人住的小间,足以容纳百人不止。
司徒耘利落地问掌柜要了六间上房,其中一间是三人房,杨净之、青兰与血冥的剑玥一道住。至于四个马车夫,则住在楼下大堂附近的双人间,便于看管马车。
一行人入住妥当已是戌时末,在大堂用了晚膳兼夜宵后,就回房洗漱睡下了。
只等次日一早**上山。
“师伯?”司徒耘打开房门,看着一脸肃杀的林司曜,意外地唤道。
“我上山一趟,你多盯着点。”林司曜淡然地吩咐道。
“……好……”司徒耘点点头,眼见着林司曜一个旋身,从房顶处的天窗出了客栈,迅速隐没在夜露深重的黑幕里。
“不会有事吧?”身后传来同样冰冷的语调,司徒耘转身,盯着正在专心擦剑的剑恒看了半晌,方才确认适才正是他问的。
“关心的语气不该这样。”司徒耘翻了个白眼,翻身躺上了自己的床,看似闭目已睡,实则将心神留在了房外的长廊上。师伯不在,美人姐姐、以及斜对面奶嬷嬷房里那对龙凤胎的安危,就是他最大的责任。
话说林司曜足下运气,没一会儿就上了齐云山。来到记忆中熟门熟路的云罗寺。
已近夜半的寺庙,却依然灯火通明。
“早说这样行不通!你却偏偏孤注一掷,现在可怎么收场?廊西传来的消息若是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