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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蝶忙甩开。“别闹了爹,你真忍心让她剁我手指?”
“不是不是,我是想——三根手指可以抵一次赌局,那要是我用十只指头去跟她赌三把的话岂不……”他抬起老脸认真思索起来。“要真不成的话,我还有十根脚指头,那代表我有六次机会,只要赢了其中一把我就发了。太划算了,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有这个好法子?太可惜了!”
莫说周晓蝶傻了,就连钟茉飞也不可思议地怔住了脸。
“天才!真有这样爱赌的,你爹可算是赌坊开业以来,我第一次遇到的烂赌奇葩。”
钟茉飞啧啧称奇。
晓蝶虚弱地望着爹摇头:“真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
两名大汉就这么将周光两押下去了。
周光两一路呼喊道:“晓蝶,晓蝶,你怎么这么的胡涂?你害惨爹爹啦,女儿……”
钟茉飞将一袋银两拋给周晓蝶,她简单利落地说道:“往后要是想看你爹,就到赌坊来吧。你可以走了,或是想留下来再玩几把?”
“我想拿回玉佩。”她要求。
“方纔你爹已经输给了我们——”钟茉飞公事公办地道,“当然,你可以再赌上几把,也许可以把玉佩赢回去。”
周晓蝶茫然地看她一眼,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热闹諠哗的赌坊。
一见周晓蝶离开,彤霸笑笑地向郝渐示意,郝渐立即追了出去。
彤霸向楚天豹告辞。“改日换你上南城来让我招待。”
楚天豹点点头,目送他离开。一只织手挽上天豹钢铁般的手臂,钟茉飞娇滴滴地讨赏——“豹,光是刚刚那一把我就帮赌坊赚了一万两,你开不开心?”
楚天豹低头俯视钟茉飞明艳的脸儿,他那对豹般炯炯黝黑的眼眸总是令她意乱情迷。
“我一直都知道你为这个赌坊尽心尽力,谢谢你,阿飞。”
他性感的声音就足以令任何女人为他宽衣解带,钟茉飞如影随形般地长年跟着他打拚天下,她要的不只是他的赞赏,她如此挖空心思经营这个赌坊,为的只是要赢得这硬汉子的心。
茉飞满心期待地凝视他粗犷英俊的脸容,一只手伏上他钢铁般壮阔的胸膛,她娇嗔微笑,意有所指。“方纔彤霸真是爱开玩笑,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该有个归宿,是不?”
她满心期待地昂着脸等他落话,等他说出她长久以来一直企盼的话儿,等他表明心迹,她已经等得够久了。
楚天豹淡淡笑道:“阿飞,你一向最懂我,我自幼漂泊惯了,根本不想娶妻,你别跟着彤霸瞎起哄。”
钟茉飞一颗心失望地下坠,但她眼儿一转掩饰得极好,她强颜欢笑道:“也对,你一向最讨厌束缚,成家的确不是你楚天豹会做的事。”她一直都明白的,然而失望的感觉却是如此强烈,虽然她是他身边最贴近的女人,可靠他越近,了解的越多,那寂寞的感觉是更强烈了。
钟茉飞心底明白,她和彤霸一样,都只是围绕着楚天豹而打转的星星,他们的光芒抵不过天豹一个人,他独特而耀眼的光彩,令他们着迷,也令跟随他的人们感到自卑和寂寞。
第二章
一步出赌坊,沿街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火一般燃亮入夜的长街,周晓蝶忽而拢紧了双臂,红红的灯笼燃不暖她寒冷凄惶的心房。
她深吸口气,不管了,先回客栈再想办法救爹爹出去。她抿紧唇转身将地上搁着的三大袋搜刮的东西往客栈拖去,正使劲拉扯时,突然有人打断她。
“周姑娘。”郝渐喊住她。
晓蝶松开袋子,昂头看见一名身着黑绸衣,手持灰扇,神情猥琐的老人,他身后还站着几名喽,看来颇有一点来历。
“这位大叔,有什么事吗?”她礼貌地问道。
郝渐威风地宣告道:“天大的好事,我主子乃南城城主彤霸,他想请周姑娘去南城玩几天。”
晓蝶怔怔地看着他们,老老实实且客气地拒绝:“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认识你们主子;而且,我现下没有心情去玩,我爹出了事,你帮我跟你主子拒绝吧。”
“拒绝?”郝渐提醒她。“我主子彤霸很可能娶你为妾,我说得这样明白,你懂了吧?”郝渐等着她高兴的大叫,但等了好一会儿,却见她只是莫名其妙地用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彷佛他有多奇怪似地。
“大叔,我真的不认识你主子,他怎么会想娶我为妾呢?”真荒谬。
她问题怎么这么多?郝渐开始不耐烦了,他喀地一声阖起骨扇,打开天窗说亮话:“总之,你跟我去南城陪我主子,保证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陪?晓蝶忽而明白过来,忙不迭地后退一大步,防备地瞪着他,紧张到舌头不由自主地打结了。“大……大叔……谢谢你,但是……我不想……”她客气地拒绝。
“你不想?”他第一次听见竟有女人会拒绝南城城主求爱,而且还是被这么一个穷途末路的女子拒绝,他不敢相信。“你知道你在拒绝什么?荣华富贵啊,你看你现在惨兮兮的样子,你跟我走吧,保证让你过好日子。”说着,他上前抓人,几名大汉跟着强押她。
晓蝶惊嚷出声,奋力地挣扎着,她又踢又叫,然而满街的人只作袖手旁观、视若无睹,她惊惧地苦苦哀求——“放开我,我不要去,放开我啊,放了我吧,求求你……”她被硬拉着走,哭嚷着并使劲想甩开被拖住的手,惊慌中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她被拉扯的小手,她昂脸,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英俊脸容。
楚天豹轻易将扯住她的那名大汉格开:“郝渐,就算你忙着讨好彤霸,也不必做到这样难看吧?”
“豹爷。”郝渐恭恭敬敬回道,“您知道我主子中意她。”
“中意是一回事,强掳人又是一回事。”他看一眼吓得直打颤的周晓蝶,她面色苍白如纸,眼眶盈满惊惧的泪水,他强势地挡在她身前对郝渐道:“很明显她不想跟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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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楚天豹不容置疑地道,“我和彤霸的交情没有这么脆弱,就算是我现下让他损失一名师爷,相信他也不会在意。”
话一挑明,那穿透性的锐利目光令郝渐狠狠打了一个冷颤,他望着楚天豹充满力量和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伟岸身躯,慌张地和一伙人急急告退。
楚天豹转身面对周晓蝶,他黑色的眼睛冷静而深沉地盯在她脸上,他注意到她嘴唇抿得泛紫,她的脸可怜兮兮地直颤,眼睫濡湿,一颗泪珠适巧下落,他下意识伸手擦去那滴泪珠,这时她回过神,仰起脸——剎那间,四目交会,他的心弦莫名地一扯。
周晓蝶只是昂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的心怎么忽然揪紧了?胸口怎么忽而发起闷来?他从没有过这样奇异的感受,他有一些怔住了。
半晌,她终于记起他来。他是北城当家的。她吸着哭红的鼻子,抽噎地道:“我知道你是这儿最大的,方纔我把爹爹输掉了……”她哽咽地绞扭双手,苦苦哀求道:“你帮我和大堂主说情,请她放了我爹,好吗?”
“我知道,我方才都看见了。”他冷静地分析给她听。“这儿我都是交给钟姑娘打理,我既然信任她自然不会毫无原则地干涉,我不能帮你。”
周晓蝶失望地低下脸。“我明白了。”她紧咬着唇,黯然离开。
经过他身旁时他突然抓住她手臂——好细的臂弯?!他问:“等等,你——有什么打算?”他竟有些担心。
晓蝶甩开他的手,轻声回道:“我自己想办法。”
“周姑娘,赌坊不会亏待你爹爹的,你大可以放心。”为了令她好过些,他保证道。
周晓蝶沉默半晌,忽而抬起脸一对眼儿憎恨地瞪住他,而他被那愤恨带泪的眼眸给怔住了。
“你开的赌坊害惨我爹,你赚饱了荷包,却让我日夜活在噩梦中,永远三餐不继,无止尽厌憎的噩梦,你害惨我了,我恨死你,我恨死这个岛,我恨死了!”
她放声痛哭起来,小小的脸儿因为愤怒胀得通红。楚天豹俯视她可怜兮兮的狼狈样,她看起来那么娇小、那么脆弱,他忽而有股冲动想拥她入怀,想保护她。
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默地接受她的指控,她啜泣地控诉他,一遍遍重复地嚷嚷着她恨他。
“周姑娘——”他解释。“没有人强迫你爹赌,我只是一个贩卖希望的商人,贩卖一夜致富的希望,你将罪过全推给我并不公平。”
她知道他说的有理,但她仍冷冷地说道:“你贩卖的不是希望,是陷阱,一个堕落的陷阱,一个万劫不复的陷阱!”说完随即掉头离去。
陷阱?楚天豹黑色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专注地凝视她孤单憔悴的背影。
她含泪泣诉,激愤指控,她通红的眼眶,含恨的眼眸,竟使他心中感到极端难受,他深吸口气,想撇去那股不适的感受,想抹去她那对模糊了的泪眸。
楚天豹转身离开,萧瑟风中,他告诉自己内疚的感觉是可笑而荒谬的。他不必同情那些贪婪的赌客,这起买卖是心甘情愿,他没占任何人便宜,他没有错,错只错在周晓蝶父亲不知适可而止。
???周晓蝶疲倦不堪地步进客栈,掌柜一见到她迎了上来。
“周姑娘,方才有人托了一件东西给你,我将它搁在你房间里了。”
“谢谢。”晓蝶将笨重的几只麻袋搬回房间,那可恶的楚天豹害得她这么惨,连亲爹爹都卖给他了,往后每天她都要去搜刮他赌坊的东西。
一想到他冠冕堂皇、大言不惭地说他是在贩卖一个希望,她就作呕,分明是个冷血没心没肺的商人,还把自个说的这么漂亮。
周晓蝶愤怒地推开房门,看见了桌上一只油包里。
她趋前拆开包里,赫然看见她的玉佩完好无缺地回到她身边。她惊喜地连忙将玉佩拿起来端详一番——真是她的玉佩!
她茫然坐下,紧握着那只玉佩。回想先前钟茉飞强硬地拒绝将玉佩还给她,那么为什么现下又托人送回来?莫非她心软了?一定是的,肯定是方才人多她不好答应。
晓蝶极之珍视小心翼翼的将玉佩重新带回脖子上,高兴得眼眶一阵湿热。
谢谢你,钟姑娘——她在心底默默说道。
???赌坊。
钟茉飞盘算着一日的收入。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问起夜班的庄家。“奇怪,我记得还有一只玉佩,怎么没在这里面?”她精明地询问。
其中一个庄家想起来说道:“喔,那个玉佩啊,早先主子要走了。”
“天豹?”茉飞奇怪地玻鹧劬Α!八峭嬉舛擅矗俊彼永炊哉庵峙思彝嬉舛恍巳さ模趺础治剩骸八四兀俊
“禀堂主,主子今个很早就去歇着了。”
钟茉飞怀着疑问,不安地询问诸位赌坊庄家们:“有谁知道主子要那玉佩干么?”
只见众人摇头。
钟茉飞的心头掠过一抹忧疑不安。
???就这么着,周晓蝶束手无策,只好眼巴巴看着父亲真成了赌坊跑堂的。这日她同父亲保证——“爹爹,是女儿不好,我已经应了一个茶楼的工作,每日挣个几钱,大概只要二十余年就可以把你赎回去了。”
二十余年?周光两一边忙着帮赌客斟茶,一边哧地一声笑出来。“哼,二十几年,爹还不知能不能活那么久哩,你啊,真想赎爹回去,还不如把每日挣的钱拿来给爹赌上几把,这么钱滚钱,赚得才快嘛!”
“你还赌,就是赌害得咱们俩困在这烂地方!”她气得大呼。
“ㄟ——”周光两提醒她,“是你烂赌害得爹被关在这里,跟爹可没关系,爹再怎么烂赌也绝不会拿自个亲身女儿下注,可你呢,就把老爹给卖了,唉唉唉——”他一副苦命样,说的她哑口无言。
“我只是一时太生气了嘛……”晓蝶无辜地、懊悔地频频和父亲认错。爹说的不无道理,这些年爹不论多么烂赌,的确是不曾将她拿来下注过,昨夜实在是她的错,现在被爹爹讽刺个几句也是活该。
晓蝶怎么也不知她刚和爹爹说罢,去茶楼上工不久,她爹就手痒了,经过骰子桌又想赌了。
庄家是个黑头黑脸的粗汉,看见周光两赖在那儿望着骰桌直瞪,不耐烦地喝叱。
“去去去,斟完茶还不走?赖着干么?想玩就掏钱出来啊!”
“我……没……钱……了……”
庄家及众赌客大笑,那庄家讽刺地向旁人介绍:“这位大叔啊,就是被女儿赌掉的可怜虫。”他笑嘻嘻地同周光两说:“你连和自个女儿对赌都输,我看这辈子你都别再赌了,手气那么背,别玩了。”
“你看不起我?”周光两挽起袖子。“我他妈的输个一百次总会蒙上一次。”
“好啊好啊,那就狠狠地再押上一把,咱们其它人全跟你对赌,肯定发财。”有人这么起哄,一群人马上跟着附和。
“怎样?”庄家问周光两。
“我……没……赌……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