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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这样吧,拟一封澄清信给我们,我们照着登,真相是什么,Whocare?这种新闻有什么重要?”
高个记者笑呵呵。“沈君钧说得是,什么艺术大师啊,还不都我们媒体捧出来的?那些画真的值那么多钱吗?”
“贞夫人骂曦西骗子我才觉得好笑,谁不知道贞夫人没艺术鉴赏能力,收藏名画只是为了买给人家看的。”
“常玉的作品也是啊,那也是炒作出来的吧,哪值得那么多钱?”
“哈哈哈,哈哈哈……”秀兰哈哈大笑,马上回座位扫出更多私藏零食,拆给记者大姐们吃。“说得真好,各位还要不要喝酒?香槟呢?晚上有没有活动?曦西做东请大家到君悦饭店吃饭。有这个荣幸吗?”
记者大姐们交换个眼色,她们笑嘻嘻,跟秀兰很麻吉,大家一起臭骂那些肤浅的收藏家跟名过其实的艺术家。
曦西怔看着,听得胆颤心惊。
她们将历来著名的艺术品批得一文不值,她们对艺术家们非常不屑,曦西忽然心头一紧,血脉沸腾,脸孔也涨红了,打断她们的话!
“对不起,我还是要解释,听着,这是假交易,没错。我也不是为了宣扬好艺术,张摩尔的画不怎么样,不,不是不怎么样,是烂透了,他没画画的天分!”
记者们愣住,秀兰骇住,秀兰给巧克力糖噎着,剧烈咳嗽。
曦西又说:“我这样做没什么高尚的理由,我只是想证明我很厉害,我可以把不红的烂画家捧红,你们照实写,不需美化我,还有,我会写一封道歉信,坦承我的错误,拜托你们照实注销来。”
“你确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记者好惊愕。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想毁了自己的前途吗?”陈记者纳闷。
王记者说:“我们没说不帮你,干么承认你捧红的画家烂?”
她们被曦西的行为弄糊涂了,曦西忽倒抽口气,掩面,哭了。
“这不是我当策展人的目的,不能因为这样害好的艺术家也被质疑。我真笨真差劲,我做错了啦……”曦西痛哭失声,良心不安,她毁了人们对艺术策展人的信任,她不要狡辩,她宁可承认错误。
苦情姐妹,眼神涣散,暴饮暴食,一起盘坐在沙发,在零食残骸中堕落。
曦西徒手挖黑森林奶油蛋糕往嘴里塞,红叶的黑森林蛋糕真是人间美味,虽然甜在嘴,心还是苦,眼泪汩汩淌。
“我果然证明了,呜,证明我只有漂亮,我不配当策展人,我没实力,我笨到玷污艺术的美好!”
推开曦西的手,秀兰直接端起蛋糕啃,粗暴道:“我不管了不管了啦,你这个笨蛋,你脑子有问题,你变态,害我们俩都混不下去,对啦对啦,除了漂亮你还有什么?都帮你想好了结果你乱讲,笨~~”
“拿来,我要吃。”曦西抢走蛋糕。
这两人吃的双手沾满奶油,嘴巴油油,正自暴自弃,门推开,一道夕光,随来访的人映入工作室,同时映亮她们眼瞳。随这道光踱进来的是,张摩尔。
他穿着皮夹克,牛仔裤,英姿飒爽走进来,像赛车手,随时跨上机车要逐风去,跟沙发上那两个废人形成强烈对比。
张摩尔停在曦西面前,看她正张嘴往蛋糕啃,因为他出现而愣住,她还很下雅地吓得啊一声。
惨,就这么邋遢暴露在这很喜欢她的男人面前。
秀兰呢?也好不到哪去,秀兰披头散发,流着眼泪鼻涕。跟曦西一样,两人脸庞衣服都沾着奶油跟蛋糕屑。
张摩尔没见过这样邋遢的曦西,头发蓬乱,眼睛红肿,好像已痛哭过,瞅着他的眼神可怜兮兮。唉,他怕的就是这个。
刚才在公司,一接到在报社朋友的电话,知道他的假交易曝光,他立刻放下工作赶来。他才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报导,他画画本来就不是为了名利,而是为了追求伊人。他只怕曦西受打击,只怕曦西会难过,眼前看来,曦西的情况确实不OK。
“你来干么啊?”曦西懊恼,抹去脸上奶油。好糗,要来也不先打电话,真会挑时间。
张摩尔定望着她,思索道:“有事拜托你。”不管,先设法转移她的伤心,他立刻想到自己难过时必做的一件事。
“呃!”曦西打个饱嗝。“什么事?”
“星期五我跟队友要去比赛,有人临时不去,少一个人就不能参赛了,你可以来吗?”急中生智,这借口多赞哪!
“什么比赛啊?”秀兰问曦西。
曦西问张摩尔:“你是说生存游戏?”
“唔。”
“不行不行,我没玩过我不会,我没运动细胞,我不喜欢晒太阳。”
“很容易,我教你。”对对对,带她打生存游戏,她一定能忘记伤心。
“生存游戏?叫曦西玩生存游戏?哈哈哈!”秀兰爆笑。“她几百年没在运动,一天到晚跌倒,她弱鸡呃,肉脚呃,玩生存游戏?笑死人。”
不怪秀兰笑,曦西也觉得不可能。平时最大运动量,就是穿美美,笑眯眯地在冷气房逛展览,叫她拿枪去厮杀,不可能。
“你找别人吧。”她很有自知之明,而且现在心情恶劣,不想出去。
但是,张摩尔抱定主意非她不可,他眉一扬,目光一凛,看看桌上挖烂的蛋糕,再看看曦西沾满奶油的双手。“为什么不要?你很忙?”
对于一个双手还抓着蛋糕,坐在布满零食的沙发,要理直气壮说“我很忙”,还真需要一点勇气。曦西小小声说:“我是怕拖累你们,我去参加,你们会输。”
“只是拿枪做做样子,跑一跑运动运动,顶多两小时结束,很容易。”
“很容易?”
“很容易。”
“还是不行,不想去。”
“帮帮忙!”
“可是……”
“拜托——”
“好……好吧。”再坚持下去,好像很没义气。再问他一次:“很容易噢?”
容易——个屁!
“啊——”
艳阳当空,水杉震颤,雀鸟扑飞,蓝天底,曦西正尖叫。可怜她小个头,戴面罩,穿军服,拽长枪,孤军逃避敌军追杀。
曦西隶属张摩尔的红军,任务是抢蓝军军旗。是说,这不是玩笑的啊,因为实行打不死规则,每个人都好杀啊,都想打到对方叫妈,一碰上敌军,就火力齐发。曦西抱着机关枪,林间乱窜,蓝军不断冒出来射击漆弹,攻击她,耳朵轰轰作响。
曦西卧倒,连滚带爬。“啊!”她翻身,仰躺,扣扳机,朝敌军开火,嗒嗒嗒嗒嗒,曦西边哒边叫;“啊!救命啊,张摩尔张摩尔!”死小孩还不出来挡?!
右边灌木丛,跳出三名蓝军,左边单地,跳出两名蓝军,五名全高头大马,身材魁梧,一起冲向曦西,举枪瞄准,嘿嘿冷笑,这下子,准备打到曦西叫妈为止。
曦西躺在地,寡不敌众,但反应够快,马上指向左边嚷;“有猪!”没人上当,曦西朝右边指。“蛇啊!”还是没人理,呜,真不捧场,装都不装一下,只好——
“我是菜鸟,各位大哥哥饶了我好吗?”她眨眨眼,三十岁了还很会装可爱。
不饶!他们目光一凛,准备扣扳机。
曦西身子一抖,拥枪啜泣,泪汪汪觑着他们。“我怕痛……”
呃……男人们呆住。美女落泪,五名大汉顿时失神,不忍扣下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张摩尔追来,一阵哒哒哒哒哒哒,哒到其中两名抱头扑倒乱窜喊妈,另外三名浑身被打到全是红渍。
“赞啦!”曦西叫好,张摩尔冲来,拽起曦西就跑。他威风凛凛,命令老师:“走!”大队长命令,小队员曦西跟着跑。
杉木的暗影筛落在他们身上,小野兔蹦出来,看见他们就溜。松鼠弹上水杉找果实,曦西被张摩尔拉着跑很久。她跑得喘不过气,穿过草径,踏过小溪,奔进深林。毛细孔流汗,发肤被汗濡湿,握一起的手,也被两人的汗浸湿。爬上草坡,曦西腿软,往草地倒下,张摩尔被她这一拉扯也跌下来。
“不行不行了,我胸口好痛……”曦西躺平,上气下接下气。身体陷入湿濡的草堆,心怦得像要跳出来。
“休息一下好了。”张摩尔放倒机枪,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曦西铿地扔了枪,踹他一脚。“骗人,他们来真的,一副杀人的样子,哪里容易?!这是打仗,是真的打,什么叫跑一跑就好?乱讲乱讲,恐怖死了!”刚刚是装可爱,现在是像小女孩在耍赖。
“不这样说你怎么会来。”他咧嘴笑,她气得补踹一脚。
一只鸟啁啾着,飞过他们上空。“你看——”张摩尔指着鸟儿方向,它闯入水杉枝伢间,找到另一只,一模一样黑白羽毛的鸟儿。他说:“是喜鹊。”
日光在枝丫间闪烁,两只喜鹊互啄羽毛,挑逗着彼此,愉快地歌唱。
“听说看见一对喜鹊,会有好事发生。”张摩尔说。
“是吗?”曦西失神地瞧着喜鹊。
好事来了,好事就是——
“上啊——”敌军忽然全冲过来,群起攻之。
张摩尔跟卓曦西两个笨蛋,来不及拿枪,被突袭的漆弹打得满地滚。
曦西拉张摩尔挡,叫:“快叫妈叫妈叫妈啊!啊!好痛好痛——”
蓝军队长率队友们火力全开,近距离哒哒哒哒哒哒。“还不叫妈还不叫妈还不叫妈?”
曦西哀嚎:“张摩尔;”。
张摩尔护住曦西。“好啦全停火!停火!我叫妈叫妈,够了喔。”
“哇哈哈哈哈哈,你们出局了,兄弟,走!”蓝军队长朝队友们比个手势,放过两个笨蛋,去收拾其它红军。
曦西脱掉面罩,觑着一身湿答答的蓝渍。“恶心……”又看张摩尔,他也好不到哪去,头发衣服全中,想到刚刚两人齐声叫妈,曦西拿面罩K他。“好玩?好玩?嗄?嗄?!”但是格格地笑了。
张摩尔乖乖挨打,傻傻笑。她的笑容,令人目眩神迷,他无法移开视线。
曦西索性往后一倒。“这下好啦,可以大大方方地休息。”看着蓝天白云,惬意啊!
张摩尔也往后一倒,陪曦西望白云。
曦西看白云飘着飘着,又看那一对喜鹊枝上跳着,是不是因为流太多汗?身体虚脱,可是心里好轻松,感觉轻飘飘,晕眩着……
她转头,望向一旁的张摩尔,他瞧着天空望,他的睫毛好长,他的侧脸为什么这么好看?
“张摩尔?”
“嗯。”他转过头,望着她。
她感叹。“你觉不觉得当小鸟很好,可以自由自在,爱看多久的云呢,就看多久的云,每天在树枝上歌唱,真逍遥。唉,我八成得了职业倦怠症,最近都不想工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都不想理了。我现在啊,现在想啊,像小鸟那样,在树上看云唱歌,啥都不做了。”
张摩尔站起来,手伸向她。
“我们来爬树。”
“啊?”
“爬树啊,起来。”他拉起曦西,带她去找可以爬的树。
张摩尔挑中一株低矮的老桩树,三两下,就将曦西拽上树干。两人攀上顶端树枝,坐在上头,置身树顶,不管远处队友们正厮杀较劲,他们躲在密林里休息。
太阳照耀着,高空的风吹拂着,树叶在光中跳舞,畅快流汗后,再畅快地让阳光晒,让清爽的风吹。他们默默欣赏摇晃的树叶,听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这么平静安逸,仿佛与世隔绝,人都有些恍惚了。
“我觉得很开心,跟你来是对的。”曦西说。“运动后,好舒服啊!”
疑?这样啊……张摩尔露出得意的笑。嘿,终于做对一件事,逗她高兴了。
他这个红军队长,见色忘友,不管队友死活,竟很不长进地说:“你爱坐多久就坐多久,休息够了再下去。”
曦西沉默了会儿,望着他,目光闪动。“你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好奇怪呢?都说不可能喜欢你,可是你还是对我很好……”曦西感动着,又觉得困惑。“难道这十多年,你没更重要的事值得去努力吗?”
张摩尔想了想,说:“我爸爸靠着打打杀杀巩固了在黑道中的势力,过程煎熬又痛苦,他终于成功,意气风发,连娶四个老婆,可是没多久,一次脑溢血,半边瘫痪,没多久就死了。反正人最后都会死,换做我,我宁愿花时间努力在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事情上头,我觉得很值得。”
这样啊!曦西微笑,揶揄他:“我以为只有女人才这么重视爱情。”
他瞟她一眼。“你以为男人只想交配吗?”
“喂!”曦西脸丕红,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