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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仁也回了舱内,对展弘道:“人早有准备,跑了。”
计遥急忙撕开小词的袖子,却见莹白的肌肤上一枚极其细小的银针,肌肤周围隐有青色。到底还是漏了一根。他心里一凉,将银针逼出。小词看了一眼针头,又闻了闻,说道:“淬了毒。”说完,幽怨地看了一眼计遥。
计遥对她的幽怨眼神极其不解!
“计遥,定是你前日在望江楼迷倒了不少江湖侠女,所以对我心生怨恨,看来以后我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小词眼见行刺的是个美人,又独独针对自己,便信口说出了心里的猜测。
计遥又气又急,尴尬地横她一眼,此刻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他急问:“你会不会解毒?”
小词摇头:“这好象是苗疆的毒。”
计遥心里一凉,觉得额头瞬间便起薄汗。
展弘身后的老者突然上前道:“让老夫看看。”他神情肃穆,浓眉微拧,细细看了看银针之后说道:“这是苗疆的四休。”
计遥急问:“怎么解?”
“并无大碍,就是胳膊有几天麻痹,动不了。可以敷上活血之药以助血脉畅通。”
计遥放心许多,道了声谢。
“周仁,你去彻查此事。”展弘面有愠色,没想到天子脚下,安王面前竟也有人敢来突袭。虽然针对的不是他,却让他十分气恼。
众人将画舫撑到岸边,展弘对计遥道:“计少侠初出茅庐,恐怕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不如,搬到王府静养,王府之中高手众多。”
“多谢王爷好意。她并无大碍,只是胳膊有些麻痹,歇息几日就好了。”
展弘上了轿子,行了不远,周仁在轿帘外低声说道:“王爷,这小子也不知是不通人际还是不知好歹,对王爷的美意竟如此冷淡,真是可恶。”
那老者冷声道:“我看他心里很通明,倒是可造之材。”
周仁又道:“他若是心里通明,那就是难以驯服,王爷还是另觅合适之人吧。”
展弘在轿内说道:“正因为他难以驯服,一旦为我所用,必定死忠。本王若是收服了他,今朝是江湖统领,翌日可成为我的虎贲将军。”
“可是他软硬不吃。可惜了那把含光宝剑。”
“剑是死物,人才难得。来日方长,本王不急,当年刘备三顾茅庐,他虽不是诸葛,倒也算是子龙,翌日可助我一臂之力。”
计遥眼看着安王一行人远去,默默舒了口气。
小词突然冒出一句:“计遥,王爷看上去很喜欢你,一直盯着你看。”
计遥面色一变,一身鸡皮疙瘩乍起,他看了一眼小词,话能这么说么?
“安王对江湖之事如此热衷,他身为皇子,若无利益何必与江湖粗人相交?必有他的打算,所以他找我做武林盟主决不是那么简单。”
“反正我们在京城也就待上几天而已。避之不见不就是了?”
“你,那个玉佩还有几天才能拿?”
“今日初十,还有五天。”
计遥摸摸额头,暗愁。
果然,提起玉佩她一脸雀跃,眉眼间都是生动欢欣的愉悦,象是朝阳初出云海。
回了客栈,小词找出一瓶活血的药粉,让计遥为她敷上。计遥抬起她的胳臂,触手间肌肤滑腻似要粘住他的手指一般。药粉敷好,他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缠起,帕子转到臂下,却见雪白的肌肤上有个红色的印记,如一朵罂粟花。肌肤本就凝白如雪,那红印便格外醒目鲜艳,惊鸿一瞥般印到眼里,他本想细看,却又觉得不妥,心慌意乱间匆匆缠就帕子,手指似乎很烫很僵,系结之时,一不小心就成了死结。
小词闷闷不乐,觉得自己象个独臂人。
计遥冷静下来,却想不出这女子究竟为何要对小词下手。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难道是因为他?他有些懊悔不该在望江楼出手,他当时不过是看不下去江湖之人血腥争夺,也有些想与人切磋,一时冲动。他暗暗警惕起来,看来江湖果然云诡波谲,还是小心为上。
他终归是不放心,特意让小二在小词房中安置了一张榻,合衣卧下,剑抱前胸。
小词躺在床上,静静看他。月光撒在他的身上,朦胧如轻烟,他的眉眼都十分的柔和清秀。她竟隐隐有些欣喜自己受了点点的轻伤。可以让他留在她的房中。他也许是关心关切,也许是责任,她却贪恋着这小小的满足和幸福。
印章
翌日清晨,晨曦一洒窗棂,计遥便早早醒来,他轻轻走到小词床边。她安然入睡,受伤的胳膊却略显僵硬。
桌上有隔夜的茶水,他倒了一杯,喝在口中,涩苦冰凉。一想起萧容的信,心里略有些纷乱。
小词醒来,见他手端茶盏凭窗而站,轻轻咳了一声。
计遥从沉思中转身,问道:“你的胳膊怎样?”
小词感觉了一下,道:“没什么大事,大概麻痹几天自然就好了。”
他舒了口气,沉吟片刻道:“那女子手指修长却骨骼硬朗,我若不是略有提防,后果不堪设想。她一早就侯在江边,也料不到我们一定会上船,若是我们不去船上,也必定在其他地方有埋伏。由此想来,暗算的人一定颇有势力,不是单个几个人,我一时也想不出与什么人有纠葛,还是离开这里为好。”
其实,他心里还另有怀疑,怕小词忧心,他没明说。
小词点头,但是一想到三生寺里的玉佩,她铁了心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等到十五再走。
“可是,计遥,我的胳膊麻痹,骑马时很不方便,略等几日不行么?”她半是撒娇半是哀求,若不是胳膊不方便,只差来摇晃他了。
他眉头轻锁,转过头,顿了顿说道:“过了十五就走。”
小词开心地抿唇一笑,他果然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窥破了自己的小心思却不动声色的成全。那么,也许、或许、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愿意么?
她高兴的似乎要跳起来,掩饰不住的喜悦象晨光一点点蔓延过来。若是能每一日睁开眼,如晨曦一样第一眼就能看见他,那么这样的一生就已足够。她没有贪心地在三生寺里许下生生世世,她只求一世就好。
计遥悠悠叹了口气,突然转过身看着她。
“你,那条项链让我看看。”
小词有些奇怪,低头从衣领中掏出一条金链递给计遥。链子下是个小巧的金锁,极平常的样式,只是锁的上端有个突起,刻着“平安”二字。
计遥把金链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一方石砚。小词正在奇怪,只见他手起石落,砸在金锁的“平安”上。小词大惊失色,急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没见过父母的样子,萧容说,金琐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信物。
她扑到桌子前,只见计遥悠然地放下石砚。然后拿起金锁,锁安然无恙,却从中开了,如一个蚌壳!里面含的却不是珍珠,却是一块小巧精致的金镶玉印章。小词惊异不已!这金锁自己带了十几年,竟不知内里还有乾坤。那羊脂白玉温润如处女肌肤,闪着淡淡的朦胧莹光。计遥拿起,看了一眼底端,然后用印章沾了少许印油,轻轻按在纸上,是两个篆体小字—云深。
小词奇道:“这是什么?”
计遥将纸收到怀里,将金锁合上,递给小词。小词接过,再细看金锁,却如天衣无缝般丝毫看不出可以开合的痕迹。
小词希奇不已,问道:“计遥,你怎么知道这金锁可以打开?”
“姨母说的。”计遥指着金锁上的“平安”感叹道:“这锁真是设计的极其精妙。若是有人怀疑内里有机关,自会仔细研究细细琢磨,爱如珍宝生怕损坏。那里想到用最粗笨的法子去开锁呢,这制锁之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真是个奇人。”
小词又问:“这锁,与我生世有关,师父是不是告诉你什么了?”
她的眼眸清澈如泉,璀璨如星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小小的贝齿咬在嫣红的唇上,透着紧张和期待。
计遥心里一软,迟疑着,最终却道:“没有。”
她的眼帘软软的低垂,掩住了无尽的失望。
她抬手将金链带上,一只手很不方便,链子挂在头发上,缠住了一丝青丝。计遥伸手帮她,手指在发间一顺而过,那光洁的顺滑之感似是最好的绸缎。他很想就势揉揉她的头发,手指握紧却又放下。
他慎重说道:“这链子千万不可离身。只能给我看。”说完,觉得这后半句话似有歧义,不禁面上一红,略有些尴尬。
小词抬眼,见他面色温润如玉,眼中竟隐隐有暧昧的一抹局促,顿起促狭之心,故意重复一遍:“好,只给你看。”然后抿唇含笑看着他。
计遥咳了一声,扭过头又喝了一口隔夜茶。
饭后,小词躺在床上十分无聊,便让计遥给她找些书来念。计遥无奈,看她百无聊赖的又墉懒又娇嗔的模样,心便软软的一团一个拒绝的词也吐不出来。他又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在客栈,只好叫了小二过来,给他点银子让他去书肆买些书回来,剩下的算是跑路费。
小二喜滋滋的去了,很快兴高采烈的回来,捧了一堆花花绿绿的书,进门就兴冲冲道:“小人不识字,老板说这是大买的书,城里的公子都喜欢看这个。
计遥谢了他,随手拿起一本,面色有些奇怪。
小词凑上来还没瞄上一眼……计遥手指“啪”的一声将书合上,然后一把放在屁股底下。小词正欲自己去拿一本,计遥手掌一拍按在书上,神情颇不自然,哼道:“我先翻翻,给你挑本好看的。“小词噘着嘴躺下。计遥翻一本,坐在屁股下,再翻一本,又坐在屁股下,他的位置越做越高,却不见递一本书过来。
小词急了,扑过去抢了一本过来,正要翻开,计遥一个恶虎扑食般过来从她手中生生夺下,嘶拉一声,小词手里只剩一张小纸片,残存几个字,她扫了眼,念道:“娇蕊露湿,金枪蓄势,上马……哦,原来是武侠书,为什么不让我看?哼,拿来!”
计遥脸色很奇怪,半青半白半红。他喊了声小二,然后将屁股下的书一团,扔到他怀里,说了声:“送给你了。去给我买本经书来。”
小词哀叫一声:“不要看经书。”计谣横她一眼,神色不容抗拒。
经书买来,计遥念了几句,生生将小词的瞌睡勾了起来。卧倒在床上会了周公。计遥舒了口气,放下经书,脑门上薄薄一层细汗。
她睡姿极其可爱,蜷着象是小动物,长长的头发从肩头滑下,直垂到床沿,随着轻轻的呼吸,发丝微微漾动象春水涟漪。
计遥正看的入神,突然听见楼下一片吵嚷,隐约提到自己的名字。他提了剑轻轻掩门,走下楼梯。
小二正被围在中间,手指指向他的房门。众人一见他,便弃了小二扑过来。纷纷道:“计少侠,我们是江西鱼鹰帮的,想请计少侠去我们总舵吃饭。”
计遥忙道:“多谢各位美意,在下实不能领情,我师妹受了伤,正在修养。”
“那改日呢?”
“山高水长,各位盛情在下铭记。来日再说,多谢多谢。”计遥本不是话多之人,应付客套几句,便觉得头大。
鱼鹰帮退散。计遥正欲上楼,又见进来二位佩剑男子,气宇轩昂。见到小二便问:“这里可住着一个叫计遥的年轻人?”
计遥硬着头皮上前,一拱手:“在下就是。”
其中一人朗声说道:“我是霞光门的弟子刘一斩,听闻计少侠剑法超群,想约个地方比试比试。”
计遥看着他的倨傲神色,淡然一笑:“多谢刘大侠看的起计某,不用比试,计某甘拜下风就是。”
刘一斩一愣,转头对同来的人笑道:“我们霞光门的名声果然很大,他连与我比试也不敢,哈哈。”
计遥淡淡道了一声:“失陪。”转身上楼。木梯在脚下咯吱做响,声音低沉。
接下来却是接二连三的人来客栈找他。无非是几件事,一是想要结交,二是想要请客,三是想要比试。计遥应付的头大,对小二交代不可透露他的住处,却仍是有人寻上门来。待后来问了问来访之人,竟有人是专门掏了银子去一扇门买的消息。还有的是互相转告。计遥尝到了名声鹊起的滋味,也闻见了江湖的味道。似乎是与他想象有些不同。这样的叨扰让他心生烦躁。人生有两三知己足矣,他并没有广交天下豪杰的意思。况且,当的起豪杰二字,并不是有一身好工夫就够了。
他打算换家客栈,在房间里将东西收拾好,目光随意飘到楼下,却猛然一怔,楼下的柳荫之中,停了一顶轿子,帘子一掀,下来的人正是展弘。
他身后跟着周仁和几个侍从。
计遥直觉他是来找自己的,他静静侯在门口。
果然,展弘带人直接上到二楼,见他侯在门口。略微一怔,转而笑道:“计少侠要出门?”
计遥施礼道:“刚才在楼上看见王爷,特意在此恭候。”
计遥领着展弘进了屋子,侍从侯在门口。展弘落了座,问道:“小词姑娘怎样了?”
“她正在隔壁休息。”
展弘点点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