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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句每一句地继续,语速很慢:“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我居然梦见他哭了。”她抬眸,看着叶在夕轻笑,“你说是不是很好笑。”笑容荒诞,黯然了容颜。
是啊,多好笑。只是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这个傻女人啊,不会相思,却害相思,不懂有情,却深情。
江夏初沉默很久,叶在夕才开口。
“江夏初。”
她没有应,低着头,手轻轻拂着腹部,都说四十三天养成一个习惯,自那个女人出现,还不到四十三天,江夏初便养成了轻拂腹部的习惯,这样的动作,带了她所有温情,所有柔软。
“昨晚——”他也犹豫了,却咬着牙将话说完,“那不是梦。”
窝在沙发里的女人猛地抬头,一双眸子惊乱得像湍急的深秋湖水,就那样直直望进他的眸子里,他望见了她所有来不及掩藏的慌乱错愕,还有微微凄楚。
他想,也只有那个男人能搅乱她一汪平静死寂的海。
他苦笑一声,继续:“左城昨晚就来了,凌晨才走。”
“第几次了?”
“每隔几天便会来一次,在你睡着的时候。”
难怪梦境那样真实,她抿唇冷笑,没有再说话。
“江夏初。”他唤她的名字,有些急切。
她揉揉眉心,抚着肚子起身:“我有些累了,去睡会儿。”
近来,她嗜睡,只是此刻她眸中是恍惚,是失魂落魄,并非倦怠。
叶在夕知道,她又在逃避。
该死的,这样的她,他居然还是心软了,鬼使神差就抓住了她的手,更是鬼使神差说了那样的话:“江夏初,就这一次,跟着你的心走。”
她愣住,呆呆看着他,眸子掀起涟漪,张张嘴,喉间酸楚难抑,心口,那个地方扯一下,很疼。
他只见她单薄的身影站得很直,眸光渐进暗下去,伸手,将她抱在怀里:“我不知道要花多少个五年你才能爱我,我没有信心一直等,所以我放你走。”揉了揉她的发,他说,“夏初啊,我们之间总要一个人幸福,而我希望是你。”
她抬头看他,眸子微闪,落了眼泪。
“傻瓜。”
伸手,擦了她的泪,他松手,转身而去。
第一次,叶在夕在她面前这样落荒而逃,她倒今天才看见,这个男人的背影,那样萧条,那样寂寞。
她重重跌回沙发,掩着面,眼泪从指间滑落,一滴一滴连成串。
门后,叶在夕贴着墙,苦笑呢喃:
“叶在夕,不要后悔,不要后悔……”
可是,他还是后悔了,他多想一辈子抓着她,死死不放手。
左氏。
“少爷。”
依着转椅,左城轻抬眸:“来了吗?”
“齐明海已经带人封了左氏,现在就在楼下。”
灭了手里的烟,左城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百态尽收眼底,他木然冷笑,是决绝。
进叔心头一紧,慌得揪心,上前,期期艾艾:“少爷,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目下无尘的眸子一沉,左城语气强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动作。”
“少爷。”进叔眉头深蹙,语重心长,“少爷,您三思。”
明里暗里,黑白两道,多少人想左氏弄垮左家,若是没有左城坐镇,那后果……进叔不敢深想。
左城沉默,默然深冷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进叔躬身:“左家,不能没有您。”
“可是我不能没有她。”声音便在那一瞬苍老了,眸间再没了世间百态的颜色,灰色黯然,这,是左城,他笼着满身的夏日阳光,却掩不住一身的冷漠凄凉,轻启唇,嗓音干涩而无力,“父亲曾说,我有一颗王者的野心,生来便是为了杀戮,为了掠夺,他终究是看错了我,我的野心太小,小得只能装下一个女人。”
如今,左城用整个左家来赌一个女人,怕是左家老爷在天上也要大骂逆子吧。
进叔哑然,只觉心酸,俯身,铿锵的字字都哽咽:“少爷,左家上下等你回来。”
“即便是我自己,也没有半分把握,所以不要等我回来,我走后,左家便是她的,好好护着她。”说完,左城转身,逆着阳光,走近一片黯然之中。
进叔咬牙,红着眼,终是点头。
他的少爷啊,安排好了所有后路,唯独少了自己。
**
自离开左家,这是江夏初第一次见到左城,时隔了两个月。
他在路的那一头,而她在这一头,隔着人山人海,只一眼,望进了彼此眸中。她一个漫长的恍惚,他已经几经轮回,世界好像静止了,她眸中,只有他缓缓朝她走来。
左城瘦了,头发已长了,隐隐遮了眼角,还是穿着偏爱的黑色,她这才发觉,两个月真的很长很长。
隔了半近不近的距离,江夏初才看见,他身后,有闪光灯,有警车,有很多喧嚣。
而他眼里,只有她一个,他说:“是不是,只有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才愿意出现。”
“左城。”一开口,才发觉嗓音哽塞。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要告诉我,我只要知道你来了,你来见我了。”
左城笑了,身后喧嚣都成了陪衬,只有他的笑,竟然有几分明媚。
走上前,左城将她抱在怀里。
“我想了两个月,还是没有想通。”
左城不说话,只是抱着她,小动作地左右摇晃,这是左城欣喜是才有的小动作。
这个傻男人,怎么就这么容易满足呢。江夏初红着眼眶,抬头看左城:“左城,你为什么骗我呢?”
江夏初伸手,抓着左城的手,覆在腹上,那里,微微凸起,是他们的孩子。
“你知道了。”左城轻轻拂着她的腹,眸光清澈,对她说,“因为我舍不得,舍不得你不要他,那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那你怎么忘了,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舍得?”她鼻子一酸,泪如雨下,“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骗我?一次又一次。”
原来,会这么委屈啊,不该只是怨,只是恨吗?她不知道,当他用那样凄凉决然的眸子看她时,为何会那么心疼?
他抱着她,吻她的眼泪:“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骗你?”左城吻她的唇,狠狠地,在她唇边吐息,“因为我爱你。”
眼泪一下子掉得凶了,心头某个地方一溃千里。
一个月前,左鱼来了,她知道了她的孩子还在。
左鱼说:“孩子没有死。”
当时她苦叹了一句,嘲讽:“那个人啊,什么总是骗我呢?”
左鱼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她啊,和左城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她说:“因为他爱你。”
左城骗她,因为爱她。
所有人都懂的道理,只是,她到现在才懂。
她眨眨眼,想将眼泪流回去,却掉得更凶了,她问左城:“会回来吗?”
左城回答:“我的夏初,你要我吗?你若要我,我便哪也不去。”
他问得小心翼翼,声音都压抑着,竟带了些颤音,她只是听着,还没有看到他的眼睛便觉得难受极了。
很久,她看见身后那些警察走近了,她才开口:“那么你要坐牢吗?”
其实,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说了这样的话,她早便不能思考,所有肢体言语,都是惯性,这是这种下意识的惯性言语,让左城手颤了一下,浑身却僵冷。
左城苦笑,在嘲弄:“你不要我啊。”
她张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要吗?不要吗?好像都不是。
左城擦了擦她无意时落下的眼泪,眼神温柔:“不记得了吗?我告诉过你的,只有你能给我判刑,我将所有决定权都给了你。”
身后,那个男人,她认识,是以琛的父亲,她突然便想起了以琛,想起了在美国太平间里死不瞑目的以琛,然后,她便给左城判刑了,只有四个字。
“那么——”顿了片刻,犹豫,却决绝:“再见。”
心疼了一下,她不知所以,只觉得浑身每个感官都在叫嚣着疼痛。
左城一把拉过她,然后狠狠咬了她的唇。
“我狠心的女人,我等你。”
只说了一句话,左城毅然转身,走近了警车。
警笛鸣起,她的话湮灭在了喧嚣里,她说:“左城,别走。”
闪光灯还继续,而她坐在地上,人群中央,便怔怔看着警车远,她轻喃:“宝宝,你的父亲,是个疯子。”抚着腹部,她说,“为了我而疯。”
她笑,笑出了眼泪。
“少夫人。”
“江夏初。”
是进叔,还有叶在夕,只是她什么都听不到了,起身,跌跌撞撞走近了人群。
她要,有个地方太疼,左城走了,她想,她不能当着旁人流眼泪。
之后半个月,她窝在家里,不去看,不去听,什么也不做,只是没日没夜的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期间,叶在夕来过,关艾也来过,除了不说话,什么都没有变。
然后,关艾那天说:看,外面那么多人,都是左家的人,在那里守了几天了。
江夏初当时只是站在窗户前,看了片刻,没说什么,进去睡了。
然后,叶在夕有天说:这片小区,被左家高价买下了,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江夏初当时笑笑,还是没说话,只是,后来她便出门了,既然一直苍蝇都飞不进来,她便要飞出去。
天气很好,她的肚子近来大得很快,没有问医生是男孩女孩,不过她倒希望是个女孩,左城说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到他,就算现在走在街上,看着街旁的香樟树,就想起了左城给她种的那几颗香樟树,正是开花季节,不知道开了没有。
第三卷爱情的毒噬骨侵心 第一百七十章:你爱他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到他,就算现在走在街上,看着街旁的香樟树,就想起了左城给她种的那几颗香樟树,正是开花季节,不知道开了没有。
身边的人群,见了她,都躲得远远的,她只是笑笑,不在意。
身后,是小女孩稚嫩的声音:“妈妈,为什么那几个叔叔跟着一直跟着阿姨?”
女孩的妈妈立马捂着她的嘴,很小声地嘱咐:“囡囡乖,别说话。”
隔着很远的距离,江夏初还是听到了,只是一笑而过,这样的境况不是一次两次,她已经习惯了。
左家啊,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惧怕的存在,现在她也是。
回头,看着三米外的男人们:“离远点。”
十几个男人,穿着一样的黑色西装,齐步退了一步。
“再远点。”
江夏初又说,男人们又退了一步。
“再远点。”她继续说。
这次,那些人没有后退,一个男人上前,躬身,十分恭敬:“请少夫人见谅。”
江夏初笑得无奈,怎么忘了左家的人都只听那个男人的。
她只是没想到,就算他不在她的世界,也能掌控住她所有轨迹。
摇摇头,往回走,身后三米的距离,依旧跟着十几个黑衣男人。
下午的时候,关艾来了,一进门,才走到门口玄关处,大咧咧地说:“我还以为我走错了呢。”
江夏初窝在沙发里,发呆。
关艾见怪不怪,也窝在沙发里,仰头,示意窗外:“外面是什么情况?方圆十里都是人。”
江夏初给了反应,淡淡四个字:“方圆百里。”
关艾叹曰:“我还以为左家气数已尽呢,原来左家的人都到这来安营扎寨了。”
“随他们吧。”江夏初缩了缩,已经夏天,她还穿着厚厚的外套,脸色不太好。
关艾打住,没再说什么,换了话题:“今天左城的案子一审。”
江夏初没动,关艾却清楚地看到,她眼睫颤了好几下。
就会装!
关艾很耐心,凑过去问:“你不问点什么吗?”
江夏初不说话,还真什么都不问,只是关艾敢笃定,她心里一定一团乱麻,迫切又凌乱,关艾也不点破,窝着沙发伸伸懒腰:“好吧,我不是说给你听,我说给我干儿子听。”伸手,搭在江夏初隆起的腹上,有模有样地对话,“干儿子啊,你那个冰狐狸老爸啊,这回是真要坐牢了,你知道你老爸在法庭上对法官大人说了什么吗?”
抬头,看看江夏初,对方淡定,关艾继续说:“三个字。”
又抬头,看江夏初,江夏初唇角抿着,眉头有皱起的趋势,关艾舒了一口气:“左城说,”学着某人冰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判罪吧。”
江夏初眉头一拧,绝对可以夹住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