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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你要找那个小姑娘啊?”对方恍然大悟,“她是今天下午的班。”
“她今天下午要来?”
“是啊,每周五的下午她都会过来。”
“把这个给我吧。”乐铖白弯腰捡起小黄鸭的头套,忽然说。
对方不明所以:“什么……”
司机已停车朝他们走来,乐铖白索性转头对司机说:“我看着这工作怪好玩的,忽然想在这里待一下午,去和他们商量一下吧。”
许合子觉得今天的店长看上去有点怪。
“店长?”趁着人少的空当,她用米老鼠的胳膊碰了碰对方。
小黄鸭被她碰了一下,似乎触电一般地跳了起来,又立即隔开几米远。
“店……”
许合子刚要问话,就有一个小朋友屁颠颠地向两人跑来。许合子蹲下身,抱住了小朋友。小朋友“啵”的一声,亲在了“米老鼠”的脸上,然后扭过头,朝着大人说:“妈妈妈妈,我要拍照。”
“好,给小乖和米老鼠拍一张。”年轻妈妈拿出了手机。
小朋友拍完了米老鼠,“咦”了一声,像是这才发现一直站在许合子身后扭扭捏捏的小黄鸭,发现新大陆一般黏在了它身上:“妈妈,这个也要拍哦。”
“好。”
小黄鸭却仿佛不情愿一般,姿势十分僵硬地拍着小朋友的头。
“小鸭……抱……”
刚到换牙年纪的小孩,说起话似乎带着一种软糯。小手刚攀上小黄鸭,立即被无情地甩开。小朋友眼圈一红,眼看就要哭出声。许合子诧异地看了一眼一向非常有亲和力的店长,连忙扭扭摆摆地做起动作,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终于哄走了一个,她这才出声:“你不是店长啊?”
透过米老鼠的头套,说出的话瓮声瓮气,小黄鸭别扭地点点头。
“新来的?”许合子又追问。
小黄鸭的脑袋耷拉着。
“没关系,我第一次做这个也放不开。”许合子看了一眼周围,见四下无人,索性把头套摘了下来抱在手里,碰了碰对方,扯住脸拉出一个奇丑无比的笑:“看,其实也不是很难。”
似乎从没见过对方扮鬼脸,小黄鸭呆呆的。
她手在他眼前晃着:“你是不是不喜欢小孩子?”
他不答。
她却是真的笑了:“好像一看到小朋友跑过来,就会躲到我背后,一副生怕被他们缠上的样子。”
很快地,高峰期又来了。许合子戴上头套开始重新招揽生意。一下午她和他没有再多说过话,总是有人不断地在间隙中打扰着他们。更多时候,乐铖白只是敷衍地做着几个动作,眼睛时不时地向那只米老鼠瞟去。
商业广场的地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天色已渐沉,暮色四合,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刻。
店老板似乎也才终于想起还在门口笑僵了脸的两位:“过来结账吧。”
许合子摘下头套,坐在台阶边休息了一会儿,喘着气。小黄鸭也一动不动地挨着她坐,样子十分拘谨。等匀过气,许合子和对方说再见:“我先走了。”
小黄鸭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再见。
结完账骑上车的许合子,被冷风飕飕地一吹,才想起自己的围巾还放在餐厅的结账柜上没拿。转头骑回,推门而入刚喊了一个“店”字,柜边静静站着的人忽然回过头。
这一看,两人都傻了眼。
“乐……乐铖白?”她似乎每次遇上他都会结巴。
头顶明亮的灯光倾泻在男生好看的眉角上,他的唇似乎紧紧抿着,神情有些尴尬,更多的却被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傲所掩饰。
一手抱着小黄鸭头套的乐铖白,身上还没脱去那身装扮,因为锋芒毕露的缘故,看上去简直像游戏中无端升级了好几个档次的暗黑版。暗黑版小黄鸭的眼神,只是淡淡地从她身上滑过,转过头波澜不惊地和老板点了个头:“那我去换衣服了。”
“怎么会是你?”她问他。
冬天的夜晚,风寒入骨。两人站在店门边,里头是快要漫出的暖气,外边却是快要下雪的温度。乐铖白走下台阶,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
“为什么不能是我?”
“可……你做这个,为什么呢?”
“挣钱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许合子没有再出声,围紧围巾,深吸一口气,拖着自行车就要往前走。
“喂,许合子,你去哪?”
“我回家。”
“搭我一程。”
没等她答应,他就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车后座忽然增加的重量,让没维持好平衡的许合子险些一个趔趄。
“送你到哪儿?”
“公交站。”乐铖白扭头看了一眼十几米外隐匿在黑夜中的那辆车,模棱两可地含糊应着。
两人似乎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乐铖白一双大长腿在后座上晃荡着,许合子在前头哼哧地骑着。后座载一个大活人,连拐弯过马路也要格外小心。夜晚的华灯自他们身旁川流不息,交错的霓虹投射在她的背上,像是一个个不断晃动的亮弧。
雪子似乎又开始密密匝匝地从夜空中掉落。落在她的发上,他的衣领间。
他盯着她背后的眼神一直在发呆,瞪着瞪着,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许合子,我今天是不是傻透了?”
许合子没听清,微微偏头:“什么?”
“我说——”他提高了音量,“我今天是不是傻透了!”
许合子笑了。其实大多数时候,许合子笑起来总给人一种非常怯涩的感觉:“自己挣钱不好吗?”
“也是。”乐铖白吹了声口哨。
也许是没想到他也会吹口哨,也许是被那声在他们之间隐秘流淌着却从未有过的明亮愉悦的口哨声惊扰,许合子加快了踩车轮的速度。
公交站很快就到了。
他从后座上跳下时,顺便拉紧了衣领,被寒风冻得哆嗦的嘴唇,上下打着战,却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下次再放我鸽子试试?”
许合子说:“哦。”
乐铖白看着她踩着脚踏车转身就要离开的背影,忽然又喊了一声:“喂。”
“嗯?”
“下次教我把这玩意儿学会吧。”
“……”
“笨!”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声,“看你的自行车骑得还不错。”
“你想学自行车?”许合子有些诧异。
“怎么了?”他踢了一脚公交站旁的一个垃圾桶。
许合子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声音都结巴了:“可……可是为什么呢?”
这一句话不知怎么触到对方的逆鳞,乐少爷当即炸毛,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苹果掉在地上是为什么?万有引力是为什么?外星人袭击地球是为什么?”顿了顿,他逼近她:“许合子——你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
许合子完全没办法想象,自己的一句为什么,关外星人袭击地球什么事。可是乐铖白因为愤怒和羞辱涨红的脸,却是真真实实的。喜怒无常……她的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词。
“那个……我,我先走了哦。”没有回答对方的“十万个为什么”,许合子一踩脚踏板,连忙离开。剩下在原地的乐少爷,气得险些爆炸:“喂,许合子!许合子!”
假如那个大雪的夜晚,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在乐铖白暴跳如雷的叫声和自行车轮碾过浅雪的街道的微声中——
在心底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慌乱和愉快中——
在十里长街深深浅浅的霓虹灯影中——
记忆里只剩下一个微妙又美好的雪夜,像无数个平静又漫长的夜晚那般,从长眠中度过——
如果那个夜晚是这样结束,那么,一定不会有后来的许多纠缠。
而那天一路冻得哆嗦回家的许合子,在小巷口停下车,推着车把手往老套房的方向走去时,并没有预料到接下来会看见的一幕。
不多会儿积起的薄雪,被踩出一长串的脚印。
巷口昏黄的路灯,像是劣质的奶油,深浅不一地涂抹在雪地上。灯光倾泻处,有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了路灯下。许合子没见过这个车牌,也并不相信这个城市的有钱人会没事来这里兜风。
也许……是来探亲的,她想。
车窗恰在这时半降下,紧接着,车门打开,从里头踏出一双高跟鞋。在大雪天穿高跟鞋的女人并不多见,许合子的视线忽然挪不开了。
那是双她熟悉的高跟鞋,因为擦拭了太多遍。她甚至不用抬头再确认那女人的容貌,就知道那一定是许简珍。
车里的男人也跟着出来了,给许简珍拎着包,一派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许简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看见还在灯下等待的男人,朝他挥了挥手。
男人一直站着没动,等到许简珍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小巷的光源尽头,才重新上了车。打开车门的一瞬,似乎察觉到不远处握着自行车把手,静静地望着这一幕的许合子,男人的脸上似乎有片刻的惊诧,立即掩饰住了,朝许合子和善慈爱地笑了一笑。
像父亲——这是许合子的第一反应。
和许简珍从前交往的那些男朋友相比,这人年纪显然大了些,不温不火的脾性。他甚至放下打开车门的手,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十分和气地开口问:“你是合子吧?”
许合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对方笑着说:“我听司机提起过你,你和我们铖白是一个班的同学。”顿了顿,这人继续说下去,“对不起,上次他打伤你的事,做得太不对了。我要好好替他向你道个歉。”
进了家,窄小的客厅里亮着一盏灯。
许简珍正脱下高跟鞋,用一只热水袋慢慢地捂着脚,听见开门的响动声,头也没抬:“回来了?”
许合子背着她放下包。
许简珍又问:“和谁出去,待到这时候才想起回家?”
“一个一起去化赛班的同学。”许合子从桌上取过一只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把瓶塞慢慢地按了回去。冬天寒重,才灌不久的热水又冒着气,许合子怔松不定地按了好几次,才把瓶塞按严实。她捂着水杯,低下头,缓缓地喝着一口水,像是喝了很久的样子。
许简珍并不爱管女儿的闲事,因此只是“唔”了一声,打开遥控器,调了一个频道就开始看起来。
许合子看了一眼电视:“怎么在看证券?”
“唔,最近有个朋友说要教我买股票。”
其实那人的原话是“你嫌打字员的工作太累,挣不了几个钱,那我教你买股票,只要你信我。”许简珍总喜欢把一切和自己发生过关系和未发生过关系的男人都叫作朋友。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许简珍是成功的社交女人。她的朋友很多,老朋友被遗忘,新朋友会再来。
这次,许合子没有像以往一样沉默:“买股票?”
“放心,他不会叫我吃亏的。”许简珍仍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
许合子说:“哦。”
许简珍打了个哈欠,似乎对那些复杂的证券行情并不甚理解,起身就要去做面膜,许合子站在身后,接过遥控器关掉电视的一刹,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其实我今天都看到了。”
许简珍的步子似乎停了一停,却并没有反应。很快地,贴上美白面膜重新躺回房间的她,盯着许合子蹲在地上整理着鞋柜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开口:“我们早就认识了。”
许合子摆放着一双双高跟鞋的手,只是微微一顿,低低地“哦”了一声。看上去就像一个最乖巧听话的女儿。许简珍也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自言自语着:“他姓周,儿子怎么不跟他姓?”
“妈。”许合子终于开口,“你和他……很早就认识?”
“比那回你躺在病床上叫我不要腆着脸管人家要钱可早得多。”许简珍的语气听上去带着一点嘲讽,却又并不像生气的样子。又也许,是敷着面膜的脸没办法展示出更多的表情,许合子想。
许简珍忽然十分突兀地问起一个问题:“你和他儿子熟吗?”
许合子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突然关心起别人家的孩子,声音有些讷讷:“哦,是一个班的。”
“就这些?”
许合子迟疑片刻:“他就坐在我的后座。”
“那么就是认识喽?”许简珍坐起身,一边按住脸上的面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许合子起身端来一盆热水,低下头绞着手里的一块毛巾,好半天才应出一个字:“嗯。”
许简珍听了这话,倒是一副十分不以为然的神色,大约是对自家女儿一向沉默寡言的性格有所了解。在许合子拧干毛巾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