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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贺宵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一见面就毫不留情地提法院传票,怎么看都像是对待陌生人才有的态度。”他的提问并没有持续下去,那一瞬,他在她的眼中忽然看到了隐藏得很深的脆弱。
这个年轻的姑娘,笑起来永远温和平淡,却始终暗藏着戒备与疏离。他早已察觉了她的这个性格,却总以为她是天生的不善亲近。到了这一刻,贺宵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她。
他甚至忽然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刻薄了。
“咳——”故意地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之前走廊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贺宵无奈地说:“行,是我错了还不成。”
“走,走,丁……不对,是许合子。”他笑,“你是特务吗,还用化名?”
“不对,那海胜的丁小冰又是谁?”贺宵想起寄出的一堆包。
“她是我的好朋友。那天我在会场替她值班,挂着她的工作牌忘记摘下来。”许合子终于找到了机会解释,“一直没和你说明白是因为……是因为我一直以为,我们不会再见面。”
贺宵听了这话,显然深受伤害。许合子看着他黯然的神色,不禁微笑了一下:“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这意思是……我们算是朋友了?”
“是。”她主动握住他的手,“你是我的朋友,贺宵。”
“不用查了。”
钟远山递来文件签字时,乐铖白忽然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见他神色怔然,他又重复了一次:“不用再查了,那个女人。”
“好。”
事出突然,钟远山犹豫地应了一声,还是报告了自己最近的进度:“已经核查了那天所有进入海区的刷卡机,只有一个海胜员工的嫌疑最大。”
“海胜?”乐铖白轻轻念了一声这个名字。
“是,一家卖游艇设备和帆船的合资公司。”
乐铖白不知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嗤笑了一声。钟远山思忖他的脸色,看不出喜怒,只能硬着头皮补充:“郁乐湾的几个会所几乎都有他们的员工。”
“原来是这样进了会所。”他喃喃。
钟远山又说:“不过……”顿了一顿,似乎有些犹豫。
“说。”
乐铖白似乎想起身冲一杯咖啡,转椅随意地滑到了落地窗前,又堪堪停住。冰凉的大玻璃幕似乎将一切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微微侧过脸,他甚至不用去看,就能感受到身后的钟远山所站处的那片冰冷。
“不过——”对方终于说下去,“那天刷的工作证里,没有一个工作人员姓许。”
乐铖白似乎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我自作主张,查了那个姓丁的嫌疑员工的资料。这位丁小姐本身倒没什么,只是她的交友情况很复杂。”钟远山把资料夹在一份合同中,一起递了过去。
乐铖白潦草地翻了几下,所见全是丁小冰的照片,没什么兴趣地合上。钟远山不好再出声,只能说:“乐总,那我先出去了。”
乐铖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
“把这个给秦峥。”他的椅子又滑到桌边,随手从案上拿起一份材料。
秦峥是法务部的一把手,新近海归上任,平常和钟远山向来各管一边。因为乐铖白待他十分客气,还曾传出两人是校友的这层关系。
钟远山下意识地翻了几页手中的材料,不由得微微吃惊:“乐总,咱们要起诉海胜?”
“是私人诉讼,所以不走公司的程序,你私下递给秦峥。”
钟远山的目光掠过“丁小冰”那三个字时,略略地停了一停,再看下去已猜到大约是擅上私人游艇,涉及了财产的安全隐患。被起诉的是丁小冰,同时连带海胜,作为负责方的郁乐湾管理中心也未能幸免。这法子到底太毒,令人不禁怀疑他简直在故意跟人过不去。绕是钟远山这样一向没同情心的人,也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乐总,那张工作证上的照片,和那天的许小姐,并不是同一个人。”
乐铖白听了这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一瞥让钟远山打了退堂鼓。
材料交到秦峥手上时,秦峥也吃了一惊:“乐总要打官司?”
“是私人诉讼。”
秦峥仍觉不可思议:“对方的经济情况并不理想,就算打赢了,恐怕也支付不了大额的赔偿。”顿了顿,“何况,一个大老板,去为难女职员,这有点欺负人了。”
钟远山虽然心里也是这想法,却说:“秦副,这事儿别多打听。”
想来乐铖白睚眦必报的刻薄性子,秦峥终于闭了嘴:“那好,我立刻去办。”
许合子对即将撒来的铺天大网并不知情。派对回去的隔天,贺宵就发来了短信。
“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吧。”
许合子回他:“不,还有工作呢。”
贺宵那头似乎停了一阵,才一字字地回她:“你抬头看看。”
许合子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康复室门口竟然站着高高大大的贺宵。
门太低,他几乎低着头才能进来,原本狭窄的空间,此时几乎可以用逼仄来形容。贺宵随手拾起空调的遥控,按低了几度,才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按摩床上,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嘿,傻了?”
“你怎么来了这里?”
贺宵扬了扬手机:“我用了定位请求。”
许合子叹了口气,无力说道:“我正在工作呢,贺宵。”
“我知道。”他竟然一本正经地甩出那张康复所的登记表,“你看,这是什么?”
许合子仔细看去,是贺宵洋洋洒洒的大字。
“怎么样?”他笑眯眯地看着她。
许合子皱眉:“你什么时候改叫了王平?”
“就兴你用化名啊?”他笑。
许合子还待往下看去,他索性一手捂住,得意洋洋:“不用看了,接下去的陈林、张力、吴华都是我。”他在表格上预约的时间,一直到九点半,康复所关门的最后一刻。
也许是许合子瞠目结舌的表情取悦了他,贺宵竟不觉微笑:“我把你的时间都买下了。现在,能请你吃一顿饭吗?”
“可以。”她随口答。
她答应得太快,以至他微微一怔:“你不介意?”
“不是把我的时间都买下了吗?”她靠坐在午后的阳光中,笑着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
贺宵也笑:“许合子,我拿你没办法了。”
她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装残病人士?”
“残病人士能得到你更多的爱吗?”
“趴在床上让我练练手再告诉你。”
他果真好奇起来:“你的工作是给人按摩?”
“用按摩的方法做康复治疗。”她补充。
贺宵主动脱掉了上衣,像只大型树獭趴在床上,冲她叫唤着:“试试,试试。”
许合子还在踌躇:“你确定?”
贺宵神色满不在乎:“说个不字就不是男人……”忽然间“啊”地大叫一声。许合子及时跪坐在他的腰上,把准穴位,力道又快又猛。贺宵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
他刚想喊停,她却俯身贴了上来,用力地推拿着他的双肩。离得近,他甚至能闻到她浓密的乌发上浅淡的茶香。许合子只做了一会儿推拿,额上便渗出了大颗的汗珠。贺宵扭过头,脸蹭着洗得干净的床单,余光恰瞥见她细瘦的手腕,不由得微微出神,想,这样廋的女孩子怎么能做这么辛苦的体力活呢。
许合子终于停了下来,正在喘息的瞬间,不防底下的男人忽然间翻过身,她下意识地要往床侧跌去,却被他的大臂捞住。两人的位置微妙地反转。贺宵赤裸着上身,一手撑着床,将她困在了身下。许合子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正要躲开,他却玩心大起,想要逗弄她,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眼神无比轻佻:“小姐,做我女朋友吧。”
“流氓!”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猛喝。下一秒,贺宵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夹着晕眩袭来。
许合子被人很快地拉起,贺宵则“咚”一声,随着她的动作滚到了地上。从天而降的侠女丁小冰,走上前几步,踢了踢流氓贺先生的脑袋,无比嫌弃地说:“这么不禁打?”
许合子一片空白的大脑,到了这时才回过神,连忙拉住了还想继续踹贺宵的丁小冰。丁小冰意犹未尽:“你拉着我做什么?”
“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丁小冰大惊,“你什么时候和这流氓做了朋友!”
“不,不,他刚才是开玩笑。”许合子替他辩解,“他是贺宵。我和你提过的贺宵。”
丁小冰前一刻还冒着怒火的眼珠子,蓦地呆滞了一下,紧接着抓住她的手,几乎要从原地跳了起来:“啊!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送了一大堆名包到海胜的贺宵!”
“是他。”许合子长舒一口气。
丁小冰连忙蹲下身察看被自己用一个康复棒砸晕的贺宵。他长得真是好看,朗眉星目,微钩的下巴,帅气无比,除了脸上那几个被自己用脚踹上的鞋印子。她这会儿知道砸错人,急得快哭了:“许合子,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都没看见你进来。”许合子扶额叹气。
“我……我就是来找你的……谁知道一进门就看见那幕。这有脑子的都会以为这家伙想非礼你吧!”丁小冰越看越心惊,“这姓贺的,看着挺有钱的。他他他……他不会找我追究责任吧?”
她正结巴着,许合子已经从地上艰难地扶起贺宵,察看他的伤势。
丁小冰这一棒砸下,是下了狠力,好在没出血。她把他的头抱在怀里,对丁小冰说:“快,这里有紧急的救护设施,去把沈伦找来。”
沈伦来时,许合子正轻轻拍着贺宵的脸。
“怎么了?”
“不小心被砸晕了。”
“用什么东西砸的?”对方一边问,一边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
“康复棒。”
“康复棒?”沈伦微微吃惊。
丁小冰急忙辩解,声音越来越小:“我就是……拿着顺手……”
沈伦听着她可怜巴巴的声音,不知怎么,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他眼睛看不见,也不愿立刻判断,只是慢慢询问着许合子,沉吟片刻说:“没有大碍。”
“不用送医院?”
“等他醒了后,如果有不适的症状,可以再去检查。”沈伦顿了顿,“我去给你们拿毛巾。”
丁小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沈伦都说没事,一定是没事了。”
“你知道他以前不是平常人,拿部队的标准要求人,流血都算轻的。”许合子正说着,怀里的贺宵忽然动了动,然后睁开了双眼。
混血儿!丁小冰无声地张大了嘴巴,瞪着他。
“咝……你……”贺宵吃痛地吸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瞪向丁小冰,“就是你砸的我吧。”
“怎么会!”丁小冰像弹簧似地一下跳出离他三步远,紧接着打起哈哈,“哈哈,贺先生,你刚醒来,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丁小冰正“哈哈”着,贺宵打断她:“你是谁?”
“她是丁小冰。”许合子及时打住两人的剑拔弩张,“丁小冰——我和你说过的,贺宵。”
“这贺宵,长得也太帅了!”直到贺宵开着车送她们回了家,丁小冰憋了一路的话才终于吐了个痛快。
许合子笑她:“刚刚是谁用康复棒砸得他晕过去?”
“这不是误会吗?”丁小冰撇嘴。
许合子纠正她:“你可一直管这叫行侠仗义。”
“不过这贺宵是混血儿吗?”丁小冰扯开话题:“他那双眼睛,竟然不是黑色的,仔细一看,像磨光的宝石。”
“他是做什么的,男模吗?”
这边丁小冰还在不断念叨着,许合子早已停在了小区门口的路边摊前。暖黄的旧灯泡下,是一辆路过偶停的蓝皮大卡车。新鲜的荔枝成捆地扎着,还沾着水珠。芒果和大串的葡萄堆叠得小山般高。卡车边蹲着一个男人,见她挑得认真,忍不住说:“大姑娘,买一点吧,新鲜得很呢。”
许合子抬起眼,笑了一笑:“哦。”
“真的,不骗你,你吃一个吧。”男人丢下烟头,用刀剖开一片芒果。
“真的,不骗你,你吃一个吧。”恍惚中,是几乎泛黄的记忆,久得仿佛沉入岁月长河中的流沙,那人微微翘起的唇角,少年的面容姣好如画。他笑起来真是好看,乌黑的眸子,像最纯正剔透的宝石,眼皮微抬,眉宇飞扬,偏露出了一颗小虎牙,显得略有些稚气。他朝她笑时,她总会忍不住发呆。直到被他用芒果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