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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曾如初的声音突然尖利了不少,他看着袁宇猩红的眼睛,语气冰冷的说:“我不知道你袁家大少爷到底能喜欢我多久!你是谁啊?你是A市第一大富商袁家的继承人,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你的朋友都跟我说,你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而那些费尽心思得到的呢,就像是曾经喜欢的玩具额,还不是转眼就能丢到角落里再也懒得看一眼。我不知道我跟那些玩具有什么区别。所以,你对我越好,我越是能感觉到那种失去的可怕……”
“你……”
“袁宇,你不需要怪我,也不需要怪当年拆散我们的人。可能那人做的,不过是让我们提早结束而已,我跟你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同等的位置。我是为了替父亲还债,不得不把自己卖个你的穷人家的孩子,而你是说买就能买买我的大少爷。我们之间的所有,都是你要你说一句话的事儿。所以,就算我们当年没有分开,你也许早就不爱我了,让我像个玩够的玩具一样,不是丢弃在角落里落灰,就是送人了……”
“别他妈说得像你多了解我一样!”袁宇猩红的眼睛里布满痛苦和愤怒,他说:“如果你真的了解我,就根本不会觉得我把你当成什么狗屁玩具,就不会把我说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败家少爷一样。我他妈为了跟你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要我吃什么哭,造什么罪都能行……”
“你只是说说……”曾如初打断他,语气有些冰冷:“我也相信你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袁宇,这些都只是想法而已,不是现实!现实是你连吃个剩菜都能进医院,穿的衬衣里有一点儿的非棉材质都能过敏,你连普通饭馆里放味精的饭菜都吃不了……可能你依然觉得你什么苦都能吃,可是其实你从出生的生活环境已经把你娇养的不可能了。你怎么不明呢……”
袁宇被他说得梗住,他心里嘶吼着想说不是这样的,可是到了嘴边儿,却发现他能说的都很苍白,因为曾如初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
“反正,我怎么做,在你心里都是那个一事无成的大少爷罢了。”袁宇脸上写满自嘲:“所以,我们走到今天这步,也都是我的错……”
袁宇的神情却一点儿跟他的话不符。就像是曾如初觉得他把他们之间的一切想得过于简单一样,他觉得曾如初把这一切想得太难了。
爱情,不就是两个人的事情。
只要他爱他,他也爱他,所有的问题在袁宇的眼里都不是事儿。只要两个人抓着对方的手不放开,就谁也拆散不了他们。
能拆散两个人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没有必要再提了。”曾如初看着袁宇的表情,极力想忽略掉心里疼痛的感觉,面上依然很冷淡的说道:“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真相,实在是觉得没必要,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曾如初云淡风轻的笑笑,轻轻的把袁宇握着他肩膀的手推开,率先兀自往前走去。
袁宇站在原地,看着曾如初毫不留情的背影,心里一绞一绞的抽疼。
曾如初走出巷子里,手掌在袖子里几次握成拳头,又缓缓松开。他闭了闭眼眼睛,长长的黑色睫毛上面挂了几片晶莹的雪花,转眼间就融化成水滴,涎在他浓密的睫毛尖端,像泪珠一样……
第四十章
曾如初没有坐袁宇的车,他实在没有心情坐公交,走到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去。
在袁宇家别墅门口的时候,一个保安拦住曾如初,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交给他。
“谢谢。”曾如初冲保安说完,就往院子里走,一边蹙着眉拆信封。
一章正式信函的信纸对折,中间夹着一张机票。
“如初:我想带晓醇去瑞士度假,但我买了三张票,这一张是你的。如果你能来,我跟晓醇一定非常、非常高兴……当然,如果你有重要的事情……那就等着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最后,还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哎,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算了,你也别勉强……”
机票上的登记时间是明天下午四点半。
郑青这封简短的信写得有点儿语无伦次,但是曾如初却看懂了他的心意。
曾如初在门口看完信,沉默了好半晌,才推开门进屋。屋内的暖气热烘烘的,一下子就包围住曾如初冻僵的身体。
袁宇不喜欢家里有人走动,所以佣人们趁着他俩不再已经收拾完离去了。
曾如初在门口玄关处换了拖鞋,把东西随手放在身旁的深棕色柜子上,拎着刚换下来的黑色皮鞋去一楼的盥洗室简单的处理干净,然后放了热水洗了把脸。
这样冷的天气,如果能洗个热水澡该是多么舒服啊。
不过曾如初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呆在这里了。事情已经挑明,袁宇也知道了他想知道的,自己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意义了。
曾如初来的时候东西不多,但是在这里住了将近四个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中已经添置了不少了。不过这些都是袁宇花钱买的,曾如初一件也没打算带走。
曾如初感觉头有点儿疼,身上不太舒服,强忍着一阵阵眩晕的感觉把自己当初带来的几件旧衣服,还有简单的细说用具装进一个旅行包里。
曾如初坐在大床上试了试额头,也不知道热不热,翻了翻袁宇家的医药箱,发现里面大多数是英文和其他他不认识的语种的字,根本不知道哪个是感冒药。
把药箱放回去,曾如初想他跟袁宇的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呢。
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曾如初越发的觉得身体沉重,头脑不太清醒,就决定不跟袁宇道别了,拎着有些沉的帆布旅行包走出别墅。
门外的保安从窗子子里面看到他,连忙冲了出来。
“曾先生,这么大的雪,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用我给您找个司机吗?”保安问道。
如果是平日,曾如初一定拒绝了,他不喜欢麻烦别人已经到了一种强迫症的地步,你可自己走上这几公里,也不愿意让人送的。但是他今天实在是难受,就说道:“那麻烦你了。我就到红旗街上的药店就行。”
“您要是着急,就我开车送您吧。”保安得到曾如初的点头,回屋里去换了个黑色大衣披上,然后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
曾如初跟他道了谢,说自己还有事儿,就让他先回去了。他有些艰难的拖着旅行包去药店买了一盒感冒药,站在药店门口连水都没喝,就直接把白色的药片硬咽了下去。
苦涩的药品部分融化在舌头上。曾如初皱着眉头打了一辆出租车,回自己家了。
袁宇不喜欢他总是往自己家跑,他不想忤逆他,已经一个多月都没回家了。
刚一打开门,曾如初就感觉许久没通风的屋子里都是潮气和灰尘,他进了屋锁上门,想把窗子打开透透气,却发现窗子已经冻实了,根本打不开。
曾如初多少有些不严重的洁癖,感觉呼入鼻子的空气里都是灰尘。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吃的感冒药起了反应,他突然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想去卫生间接点儿水洒在地上,最后还是决定先睡一觉吧。
他穿着衣服躺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拽了被子盖在一阵阵发冷的身体上。马上就昏睡过去了。
他不知道,袁宇在那边找他都要找疯了。
袁宇从曾如初这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开着车直接去了何子珊的今晚参加的晚宴。
他附一踏入开宴会的主人家时,就见这家长辈跟小辈一起出来迎接他,惊喜得没想到袁袁宇能来。
袁宇脸色不太好看,直接说要找人,连基本的寒暄都没心力跟他们装装样子,大步流星的直接到酒会从一堆贵妇人中把他妈找了出来。
“你干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礼貌?见到人都不会打招呼吗?真不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教你的……”何子珊一身银白色V领晚礼服,五十多岁了仍然像是刚刚三十出头的妇人,浑身散发着贵气。
“别跟我说没用的!”袁宇非常不耐烦的说道,眼珠布满猩红,抓着何子珊纤细的胳膊沉声问道:“你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对曾如初到底做了什么?”
何子珊的表情变化是细微而飞快的,她皱着眉头问道:“曾如初,是谁?”
“袁夫人,你别跟我装了行吗?我的耐心有限,你要是从今以后都不想让你们何家好过,你就继续……”袁宇抓着她胳膊的手青筋都凸了起来。他觉得他的自制力很可能在下一瞬间就土崩瓦解。
“你敢!”
就在这对母子针锋对视的时候,袁宇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他皱了一下眉头,没去理会。
没想到何子珊手包里的手机也响了。
她拿出精致的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脸色变了变。
“老爷子,没抢救过来……”何子珊放下电话,脸上的惊讶还未来得及褪去,缓缓的开口说道。
袁宇的脑袋轰的一声,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他拿出不断响着的手机,听到堂弟在那边焦急的说道:“哥,爷爷咽气了,你快来医院。”
袁宇转身就走,又突然回头,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子珊阴沉的道:“你好好想想曾经做过什么,想不起来的话,就别怪我对何家不顾念亲情了。”
何子珊站在原地,纤瘦的手指拧着香奈儿包包的细链,力道之大好像要拧断了一样。她目光阴沉的看着袁宇高大的背影离开,内心里充满了怨毒。
袁氏荣光了一生,杀伐决断的老爷子袁东迎躺在白布下面,佝偻得又瘦又小,简直看不出没生病之前的一点儿气势。
袁东迎在医院住了大半年,如果不是靠着最好的医生和药物支撑着,老爷子估计都不可能挺到今天才走。不过,对于袁宇这些亲人来说,老爷子还是走得有些突然了。
这些天老爷子的状态真挺不错的,还能喝点儿粥了,家里还找了大师算过卦,也说老爷子能熬过去这个年头,谁也没想到,还差两天过年,老头子突然脑梗去了。连给亲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袁宇走进病房的时候,已经来了一堆亲戚了。他们全都围在老爷子的病房里嘤嘤的哭着,还一边说着“老爷子怎么就突然走了,让我们怎么活啊……”之类的话。
他们真哭假哭对袁宇来说都不重要,他阴沉着脸走向他爷爷的病床旁边,看着白布下老人灰白的脸,心里酸涩痛苦得不能用言语描述。这是他最亲的亲人,这也是对他最真心最好的爷爷。
袁宇进门口,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自动消了声音。众人看着袁宇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向床前,掀起白布的瞬间眼睛就湿润了。这个铁血一眼的男人从来没在他们面前露出过这么痛苦的表情来。他总是最强大的,最无坚不摧的。如今……
袁宇深深的在老人铁灰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没去看一眼屋里的众人,而是语气沙哑的说道:“大家先都出去吧,让我跟我爷爷静静待一会儿。”
没有人敢反驳袁宇的话。
袁宇握着已经没有了生机的老人皮肤松软,骨节僵硬的手,眼泪流了下来:“爷爷……”
过了一个多小时,袁宇的堂弟敲门进屋子的时候,看到他好像动都没有动过的僵直背影,鼻子有些酸:“宇哥,你节哀顺变,爷爷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现在,还有很多事儿等着你处理呢……”
袁宇当然没有他想象中的脆弱。可是,面对自己最亲的人的永远离去,再坚强的人也不可能不痛……
袁宇半晌后把老人的手轻轻的放回去,深深的看着老人沉声说道:“爷爷,你一路走好!袁氏的事儿一概不用担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经营它。”
袁宇临出门前,对着表弟冷声说道:“别让任何人进去了,想看爷爷的,就在三天后的灵堂看。”
爷爷生前就不喜欢这些人,他不能让他爷爷死后还不顺心意。
确实有很多事儿需要做。
袁东迎的丧礼,袁氏的接洽,还有袁氏大变动后股票的动荡……
袁宇一直忙活到凌晨两三点钟,父亲袁鸿升坐飞机赶回来,他才被硬推着回去休息。
袁宇车开得飞快,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曾如初。
今天他经历了太多的事儿,在人前他能表现的淡定如常,可是天知道他心里也承受着跟别人一样的痛苦。只不过,他不善于表现出来罢了。
结果回到家,看着连同曾如初一起消失了的一些物品,他的心都凉了。
光着脚走到玄关处,袁宇看到被曾如初落下的郑青的信和机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后是彻底的沉戾。
袁宇站在原地,把机票连同信撕成一条一条的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