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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曾如初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头正浓,正午的太阳从医院大片的玻璃窗透进来,在空气中打个转投射到室内简洁的摆设上。
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刺鼻,曾如初渐渐适应了光线,慢慢的睁开眼睛来。正巧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了,来人一看他醒了,快步走上前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醒了?”
曾如初拍掉老欧的手,直接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睡了多久?”老欧看他没事儿了,悬着的心才放下,非常不爽的讽刺道:“你怎么不问你中途起夜撒尿没啊?还睡了多久,正常人有一睡就超过七十二小时,还怎么叫也叫不醒,护士医生忙里忙外打吊瓶的吗?你要是真是睡着了,您倒是别叫司机把你送来医院啊,在家睡多好啊。。。。。。”
曾如初听他念经念得脑仁儿都疼了,不得不出声打断他,非常诚恳的说道:“老欧,欧大哥,我真的错了,而且我的脑袋还有点儿疼。”
老欧当然知道他是不想听自己说教,但是一转脸看到他苍白的脸像纸张一样,心里就忍不住发软了,嘟囔着自己不知道骂了句什么,不忘恫吓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不管你!”
曾如初讨好的朝他笑笑。老欧见他挣扎这要起来,连忙搭把手把他扶起来,后背塞了个枕头让他靠着,一边还是没好气的唠叨道:“要起来你倒是吱一声啊,怎么张回嘴那么贵吗?”
曾如初看着老欧严肃的目光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顺势拉住他的胳膊,看着他认真的说道:“老欧,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万不得已。”
“你哪一次不是说自己万不得已?”老欧可不吃他这一套,甩开他的手,从漂亮的果篮里拿出来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打算给曾如初削皮,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道:“那时候在监狱,你偷吃生肉被送医院我能理解你,就当你想出来透透气,但是现在都出来了,也没有那帮□的杂种动你,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个万不得已法儿?又把自己送进这天天死人的医院?”
曾如初伸手接过来老欧切下来一小半不带果胡的苹果,看他翘着二郎腿等着“洗耳恭听”的样子,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直把苹果塞进嘴里,低着头不说话。
“算了。”曾如初听到老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身上总是有那么多秘密。”
第七章 榆木脑袋
“老欧。。。。。。”
“不用解释。。。。。。”老欧打断曾如初的话,突然语重心长起来:“谁没有秘密呢,我也不想打探。只是你这样等同于自杀的行为能不能别发生了,你大哥我老了,经不起几次吓了。。。。。。”
欧纪宇难得煽情一次,平日里嘻嘻哈哈不正经惯了,倒是让曾如初生出非常不好受的感觉,然后注意到他鬓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了几根白头发,簇起的眉间也有几道深深皱纹,不禁难过起来。
“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并不一定什么都知道,但是当你有什么难处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老欧说着说着,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角尽是沧桑:“虽然你兄弟我也没有能耐,能过上今天的日子还是多亏了你,但是怎么说也有烂命一条,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看我欧纪宇敢不敢跟他玩命。。。。。。”
“行了。”曾如初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心想这小子就这副样子是怎么领小弟混黑道的呢。不过他没敢表现出来,这个男人死要面子,平日里喝酒时跟他吹嘘的都是当年当大哥时候的威风,曾如初可不想摸他的逆鳞,便一脸虔诚的道:“欧老大,小弟谨记在心了。”
“去!”老欧看出他的奚落,笑着骂他,等曾如初问他店里还忙得开的时候解释道:“不用你瞎操心,有你嫂子呢,前两天我雇了一个总去吃麻辣烫的小伙子当钟点工,是对面念大学的学生,非常勤快,我看着人也诚实,留下给我看店呢。”
欧纪宇看曾如初点点头,就试探的问道:“你那个老板这几天天天来,又是送花篮又是送吃的,还给你调到了这个安静的病房。。。。。。你们。。。。。。”
“我们怎么了?”曾如初一脸天真无辜样,反倒显得老欧多么猥/琐一样。
“就是你是不是终于决定找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了?”老欧干脆的说道:“我看你那个老板不错,一表人才,事业有成,最重要的是对你还认真上心。。。。。。”
“开什么玩笑?”曾如初打断他,好像觉得他的话甚是好笑一样笑起来:“我们怎么可能!郑青他是直的。人家有老婆有儿子,家庭美满,人家只不过是心善,才对我这个小时候认识的朋友伸出援手,都是他的善意之举,你怎么能想歪到那处。”
“他有没有老婆儿子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看你的眼神绝对不对劲儿!”老欧身子身子向前倾,指指放在病床旁边柜子上的一簇新鲜百合说道:“谁没事儿对你没意思送这么讲究的花,想我这样的,也就知道给你买点儿水果就不错了,带点儿什么补汤也都是你嫂子熬的,吩咐的,大男人哪有那么细心,除非他对你有意思。。。。。。”
曾如初挥了挥手,不然他再说下去,却笑得表示好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
“你个榆木脑袋,爱信不信!”老欧被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弄得很是恼火,最后也就扔下这么一句。
曾如初当天下午就让欧纪宇帮着办了出院的手续,把他先垫上的钱也都还给了他。老欧刚开始怎么也不要,最后被曾如初塞在他那辆小面包车的坐垫下面了。
别人不知道那感受,曾如初自己却知道难受的跟从鬼门关走过一圈儿没有什么区别。出院后,仍然虚弱得像是生了社么大病。
但是想到被袁宇轻轻地这么一搅合,自己连买单带住院费就花进去了小半年的继续,曾如初还是有点儿心疼肝疼的。
袁宇直到曾如初恢复上班了都没有再出现,倒是让曾如初松了一口气。
他想要是袁宇这就算放过自己了,倒是值了。但是就他认识的袁宇,显然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人。
不过曾如初心里还是存在这意思侥幸心理。也学两人碰巧遇见,勾起了一些那个男人不好的回忆,但是经过一番这腾后发现折磨自己还没有跟他那帮会玩的发小出去happy有意思,他也就没兴趣温找自己麻烦了呢?
而且那天曾如初之所以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拼命地往自己嘴里塞能要他命的东西,就是想让袁宇觉得,自己跟别人没有任何不一样,自己和别人一样对他袁大少的话不敢不从,自己比别人跟无趣。。。。。。
不知道是否能够有效,但是曾如初确实在尽自己的全力,以他十多年前对袁宇的理解,让他对自己彻底失掉兴趣,从而远离自己。。。。。。
十年已经能改变很多,更何况是暗无天日毫无希望的牢狱生活。现在的曾如初想到自己当年把自己投到监狱的勇气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有当年对未来缅怀的希望。。。。。。
当年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天真无知啊。。。。。。曾如初忍不住在自己的心里叹息的想着。
上班后曾如初一直想要找个机会跟郑青道谢兼道歉。自己住院的时候他这个老板那样照顾,而且他好好的车被撞成那样也是间接因为自己。
但是这一段时间郑青好像很忙,听他的秘书说是他正在忙着签署前些日子洽谈的生意。
曾如初怕打扰到他,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说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自己想请他而他儿子小醇吃饭,向上次放小朋友鸽子的事儿道歉。
但是过了好久才收到他的回信,郑青在短信里说自己这段时间有点儿忙,吃饭的事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同在一个公司里工作,曾如初已经好几天没看到郑青的影子,多少有些奇怪,好像他故意躲着自己一样。但是他马上告诉自己想过了,只能有一天把自己买给小醇的电子手表送到了郑青的秘书那儿。
一天一天过去,曾如初的心越来越放下,就在他逐渐相信了自己的推测,袁宇有可能没兴趣再找自己麻烦的时候,他又像个悄无声息而如影相随魔鬼一样,突然出现捏住曾如初的脖子。。。。。。
曾如初睡觉极轻,有一点儿响动都睡不着,所以他的卧室里个静音的手表都不敢放。
所以那天凌晨一点多,正应该睡得死沉的时候他的电话震动响起的时候,还不到三声,曾如初就睁开了眼睛。
曾如初现在是朝窗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仿佛整个天地间最后一丝光亮都被吞噬了。这个时候会打他电话的人,除了打错了就是老欧。因为他的朋友实在是太少了。
他不习惯拉窗帘,尤其是晚上的时候,那会让他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在的家里,还是仍然在监狱。。。。。。
朝外面瞥了一眼,暗沉暗沉的天让他的胸口一阵窒息。
电话铃声还在响着,曾如初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拿过来,然后看到手机明亮的屏幕上闪烁着的四个尾数:8888
曾如初顿了一下,心里猜测这一个人的名字,却还是迟疑着按了接听键。
大片嘈杂混乱的背景音乐瞬时间从话筒里传到寂静的卧室,曾如初细长的眉毛在黑暗中轻轻的皱了一下,他听到那边传来袁宇熟悉的带着丝不怀好意的冷硬声音:“过来‘七月花’。”
七月花是本市非常有名的一家夜店,以里面陪酒公主少爷的出众而出名。
曾如初皱着眉头说了句:“抱歉,我睡下了。”
“什么?”那边明显很嘈杂,袁宇没听清他的话,也没耐心听清,直接不耐烦的说道:“快点儿,我给你半个小时,不到后果自负。”
说完就挂了电话,曾如初对着遗留“嘟嘟”忙音的电话呆了一秒钟,然后眉头越皱越紧,把电话放回床头柜上,躺回床上蒙上被。
电话再没有响,曾如初却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折腾,好像身上长了钉子。
黑暗中,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的位置。过了大约十多分钟,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穿衣服。
曾如初出门的时候都快两点了,楼道里的风冷硬,把他身上的薄外套都刮透了。曾如初掖了掖衣服,抱着肩膀快步下了楼梯。。。。。。
第八章
第八章
近秋的夜晚非常凉,曾如初裹在薄外套里的身躯更显瘦削,仿佛被这凉风吹透了一样。
出租车停在“七月花”直面的大街上,对面霓虹灯炫目得犹如白昼,人声鼎沸,完全是一副纸醉金迷的景象,仿佛把城市阴暗奢靡的一角完全的反应出来了。
他下了出租车,站在对面的街上停了两分钟,静默的看了一会儿,才缓步走过去。
穿着漂亮制服的服务员把他带进VIP坐席,一路进来时的迷乱灯光和舞动的人体甚至让他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嘿!”袁宇那桌有人看到曾如初,又是吹口哨又是起哄,这帮人显然喝得都差不多了。袁宇在闪烁的光线里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他身边坐着的一个长相妩媚的小男孩儿马上识趣的要站起来让出位置,却被他按住了。
就在这时,坐在袁宇他们对面的一个穿着金丝线黑衬衫的年轻男人站起来热情的把曾如初引进来,让他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这人叫毛傅德,跟袁宇他们一样是A市里有名的官二代。
毛傅德刚才还没发现,直到曾如初在他身边坐稳,他才发现身边坐着的这个被袁宇后招来的男人有多漂亮。
在旋转着的灯光里印出的皮肤雪白雪白的,更别提那一双清澈漆黑的大眼睛,清冷而纯粹,跟他们在坐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毛傅德一下子就看直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曾如初的脸看,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刚才喝的酒全在脑浆里晃荡一样。。。。。。
曾如初看着对面隔了个大茶几的袁宇,即使他再怎么装作镇定,那一身气质也跟这里的气氛有天差地别的格格不入。
袁宇自然是看到了毛傅德的眼神,俊脸上有什么狰狞的表情一闪而过,连跟他坐的最近的小男孩儿都没看清楚的时候,他已经挂上了平日惯常的漫不经心让人看不透的浅笑来。他亲自拿出两个杯子,一个倒上红酒,一个倒上啤酒,朝对面一推,笑吟吟朝曾如初一挑眉,在人声鼎沸的室内大声道:“来晚了不是,罚酒先喝了吧。”
两个杯子被推得溢出带颜色的酒液,洒在黑色炫目的茶几上。曾如初平静的端起杯子,迅速的把两杯酒都一仰而尽。
还没等微辣的酒液滑下喉咙,眼前的杯子又满了,还是袁宇亲手添上的。他笑吟吟的看着曾如初。曾如初自然也看出了他眼中的不善。
毛傅德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被曾如初迷住了,眯着眼睛笑着说道:“罚也罚过了,宇哥咱差不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