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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前座的林丰,“丰兄(胸)”气若游丝的转了过来:“罗~立~,是~潘~师~姐~指~名~要你去的。”
潘倩?我冷笑一声。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山不就我,我去就山。潘倩还真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这时候,许奇龙,“隆胸(龙兄)”插话:“潘师姐到现在都不忘记提携自己的师弟师妹,真是好人啊。”
石妍歪歪头:“《三国演义》里的坏女人不都姓潘吗?比方说那个潘金莲?”
虽然石妍又一次文盲了,但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光辉伟大过。
“同学们,真是好久不见,想死你们了!”潘倩穿着黑色贴身的套装,蹬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一双大眼睛在脸上眨巴眨巴,看得人头晕。
我哼了一声:“切,她还以为自己是冯巩,那么多人劳她惦记!”
苹果脸的李淑书不高兴了:“罗立你怎么能这样?潘学姐待人又好,人又长的漂亮,对了,你不清楚吧?她的毕业作品直接被普华的老总相中,要在城北面动工了呢!”
多说无益。我嘻嘻哈哈哈的岔开了话题。我不清楚?估计我比潘倩都清楚。
“罗立,怎么,现在还在生我的气?”
我抬头,果然是潘倩。我虚虚应了一声:“哪敢哪敢?潘学姐可是咱们建院的头 牌,不知道有多少狂热粉丝呢。”
话说这姑娘最近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换以前早就去找她的有钱老爸来甩我耳刮子,现在居然还是笑眯眯的:“那你是不是?”
我搓着手努力笑了笑,整张脸跟霍金似的,抽了:“咱这不用实际行动支援您来着么。不然,提前毕业到普道来当设计师的人,我后来想了想,嘿,说不准还不是您呐。”
潘倩凑过来靠在我身上,被我打开:“罗立,以前是我不懂事儿。现在,你看,我这不是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吗?我为你争取这么个实习的位置,多不容易,我差点和主管吵起来呢?”
“咱可受不起您的大恩大德。得,潘大设计师,您忙您的。我还要去端茶送水打报告呢,陪不了您了。”
我绕过潘倩往前走了几步。一,二,三,bingo,潘倩果然嚷了起来:“罗立,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正杀图杀得天昏地暗的时候,潘倩这个挨千刀的又来了:“罗立,画得不错么。”
我笑笑,依旧盯着电脑屏幕:“比起您嘛,要强点儿。”
潘倩哼了一声,自娱自乐去了:“今天,我请大家去味居吃饭,好不好啊?”
我说什么来的,有个有钱老爸真是不一样。北大南大,不如背景大。去味居一请就请这么呼拉拉的十来个,光点个酒水,就能把我这一年的生活费给报销了。
潘倩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罗立,你去不去?你不去,就没意思了。”
切,敢情让我去当跳梁小丑给你们表演节目去?我一个“不”字还没有出口,就被办公室一干人怨毒的目光给杀了回去。“去,当然得去。”我应了一声,“咱们尽挑贵的点,好好的给潘学姐放放血,大家说好不好?”
起哄谁不会?我心里暗喜,群众果然是强大的。一群磨刀霍霍的群众,自然是更加强大的。看着潘倩的脸走马灯似的变着颜色,我高兴的都要唱大刀向鬼子砍去。
想着我就给李若愚发了条短信告假。【搓饭,晚归,勿念。】发完短信我就有点怨念,怎么像老公向老婆报备,生怕跪键盘似的?李若愚倒是不会让我跪键盘,只是半夜三更的让残疾人兼雇主等着,是个人都会内疚。那天我班搓晚回了半小时,又挂了他两个个电话,黑暗里他那张脸,比年初的股市还惨淡,整一个黑夜罗刹。
于是我就再也不敢了。
才一盏的茶的功夫,我们几个就被潘倩成功的运到了味居,安安稳稳的坐下来。速度之快,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有阴谋。
哦,或许叫阳谋。
挨在我旁边的李淑书苦了一张脸:“我连衣服都没换呢~”一边的章章凑过头来:“换它干嘛?换了也没人看。”“章鱼头你要死!”“哎哎,姑娘饶命。”
我眨了眨眼睛。这丫头还不明白。我们这群人在潘倩的眼里么,最多够份儿穿着乌黑乌黑的套装来给她当当炮灰,做做背景。平起平坐?想都不要想。
我猛地闷了一口龙井,顺顺气。哎,碰到潘倩,我怎么就越来越刻薄了?要淡定,淡定。
“李总,小女倩倩可是一直惦记着您呐。”这声音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就是潘倩的有钱老爸潘起么?潘倩惦记的人可不多,个个都是有利用价值的。
我抬头往门口看去,进来的居然是李若愚。他气定神闲的坐在轮椅上,潘起在一旁恭恭敬敬的推着,时不时弯下腰凑在李若愚耳边说些什么,都被李若愚不着痕迹的避过了。
我又闷了口龙井,敢情有钱人是勾结在一起的。我被这对父女虐完,巴巴的又给李若愚做保姆,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人生何处不相逢。
“罗立,罗立,坐过来,坐在潘叔叔和李总中间。”潘起冲我招了招手,那双手还是那么孔武有力。当初甩我一巴掌,现在这么和蔼可亲,果然是五十岁的人,八十岁的记忆力。
我刚想一口回绝,就看见李若愚咬着嘴唇在那里偷笑。他以为我碰见老板不敢?笑话。
我推开椅子走过去,有仇不报非女子,你们俩就给我等着吧。
我的怒气连带着把李若愚都给捎上了:“笑什么笑,跟只黄鼠狼似的。”
“你见过坐着轮椅的黄鼠狼?”李若愚也不生气,挑眉看我。
我怒。不收服你我就白在A大BBS潜那么久了:“你是不是最不要脸的?”李若愚答得很快:“你比我不要脸。”
我气结。这个问题其实答“是”或者“不是”都中了圈套。“是”就不多说了,要是答“不是”,恭喜你,你不是最不要脸的,但是比较不要脸的。
我刚想发动第三轮攻势的时候,被晾在一边的潘家父女坐不住了。潘起冲潘倩使了个眼色,说:“李总和立立感情真好。”
潘倩点点头:“是啊是啊。当年我和立立好的不得了呢。有的时候还大被同眠呢~只是我毕业后,这小没良心的就不来找我了~”说完还幽怨的瞪了我一眼。
我被潘倩的“小没良心”和哀怨一眼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正在蓬勃的生长着。过了一会儿,我才回到:“我说明一下,我不是蕾丝边。不过,潘小姐对我有没有意思,我就不知道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请潘设计师多多担待。”
潘家父女脸上一僵,一群人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我喝了口龙井,味道还不错。
但潘家父女很快的就恢复了战斗力,潘起笑眯眯的凑过来:“不愧是李总的妹妹,真幽默。”
妹妹?我捏了捏脸,用手指头对着自己:“我?”
“诶,小立,我们都看见了。你那天早上从李总的公寓里出来;还有……”潘倩边说着,边往李若愚身上靠,柔若无骨,看得我心惊胆战。
李若愚在身上掸了掸,就避开了潘倩。冲着潘倩点了点头,开口:“潘小姐说笑。小立脸皮薄,有劳两位费心,现在看样子是瞒不了了。”
李若愚眼睛在我脸上一扫,我就知道坏菜了。还没被潘家那两只妖孽巴结够,就被打回原形。我又想闷一口龙井,杯子却被李若愚拿了过去。
李若愚非常自然的喝了一口:“为了答谢两位,收购潘氏,我一定会把手续做得清清楚楚的。”李若愚别有深意的看了看两个人,又转头看我,“用潘氏求婚,罗立,你赚到了。”
(10)
“李若愚,你开玩笑吧?”我拦住推车进房的李若愚,他偏头看我:“如果我说不是呢?”
“我可以说不吗?”
“你觉得呢?”李若愚的眸子里隐着笑意。
“我们可不可以不用问句说话?”我气结,蹲了下来。据说这样的姿势是示弱。不知道管不管用。
“我同意。但你没有做到。”李若愚敛眉,低头看我,“你失恋,我空虚,而且彼此也交代过——我们两个人,刚刚好。”
李若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罗立,选不选都是你的事情。我拿潘氏做聘礼,还是那句话,你赚到了。我认为,你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我还真拒绝不了。我嘿嘿一笑:“你还挺了解我的。”
李若愚沉吟:“赌一把而已。”
我搓了搓手,木地板在半夜会起地气,蹲在上面觉得有些冷。我起身:“那我上去了。”
李若愚拉住我:“你不想知道为什么?”
我笑了笑,很久没叫他李总了:“李总,我只是不想和你交换我的秘密而已。”
李若愚眼神一闪,松手:“罗立,你哭了。”
“嘿,还真是。多谢您。”我用手背抹了抹。李若愚这厮眼神还真好。
由于昨晚上惊吓过度还和李若愚装了一把深沉,我一直睡到早上九点才起,期间做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的主角都是潘起潘倩,上刀山下油锅——我的美梦、他们的噩梦即将成真,我捏了捏眉头,觉得很好很完满。
因而一到公司就被通知赴鸿门宴,我颇为和乐的笑了一笑,顺便在心里发了番傍大款的感慨。
潘倩的办公室颇大,比我们十几个实习生合用的还要大上一些。北面的墙壁挂了些国画,有着歪着脖子的小母鸡;南边的墙壁还是画,是毕加索先生杰作的复制品,一群牛头马面。中间端坐的是,一身名牌的潘倩,整个的陷在大班椅里,在我看来,对抽象派艺术她算是身先士卒了——不但爱好抽象,连她那张脸,也越长越抽象了。
潘倩瞥了我一眼,笑道:“罗立,几年不见,长本事了?”
我憨厚一笑:“还好,还好。只是潘大小姐没有长本事罢了。”
潘倩马上接口:“如果说是勾引人方面的,我确实没有长。”说完定定的看着我,一脸的志得意满。我有点纳闷,这孩子当年的马哲是怎么过的?事物是不断变化发展的,她以为我还是能被她一句话噎死的罗立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颇为诚恳的说:“我看来,潘大小姐这方面的本事还是涨了的。不然单以当年的一张图,普道的林总还不至于对您呵护备至吧?”
潘倩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手一撑:“你!”我瞥了她一眼。姜还是老的辣。潘倩还真没潘起来的脸皮厚。我说什么来的,美少女车 震了,阿娇艳 照了,潘家的大小姐给普道林总做情 妇,广大人 民群众还是会理解的。
潘倩气极反笑,姿态优雅的坐下来:“当初王主任让我挑几个实习生,我单单相中了你,罗立。快两年了,你画图的风格还是跟我很近么,这张图,是不是你画的?”
我欠过身,虚虚的拿过来一看:“嘿,还真是。反正电子版的我也已经上缴了,潘大小姐ctrl v; ctrl c一下又可以向林总交差了。还有,我记得潘大小姐那会儿画图很标新立异|Qī…shū…ωǎng|,而我这几年风格一直没变,不知道我们两个是怎么像到一块去的?”
潘倩咯咯笑道:“罗立,你觉得说出去会有人信吗,普道的新晋设计师剽窃一个大四学生的作品?还有,罗立,我提醒你一下,当年你是被吴元泉扫地出门。就算你毕业了,哪个公司会要你?你帮我画图,我用我的名气帮你发表,我们两不相欠,不是很好吗?”
吴元泉?潘倩不说我还真忘记了。这几年来我记性一直不大好,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开始忘却。我怎么抱着浑身滚烫的小弟给医生跪下,我怎么痛苦流涕的和吴教授解释,我弟弟的腿是怎么瘸的,潘起到底有没有给我钱,他摔在我脸上的究竟是什么——我以为自己都忘记了,这几年来,如果不回老家,不见着小弟,我真以为自己过得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活的不是一个感觉么?潘倩现在却把我的幻想和感觉给生生戳破了。
原来,我还是疼的。
我冷声笑道:“潘倩,你觉得李若愚的未婚妻会潦倒到要给你画图吗?”
潘倩笑了,一片红 唇妖艳而张狂,笑的简直要伏到桌子上去:“李若愚的未婚妻?罗立,那种空口大白话谁不会讲?林启泰早在三年前就说要把他离婚,呵,都离了三年了!李若愚身边的现在是你,明天说不准就是我了?把潘氏送你?他李若愚有那么大的本事儿吗?!”
潘倩说完就抄起水杯向我砸来:“罗立,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是你的命,你活该!你弟弟活该瘸了,你活该被我骗,这辈子,你出不了头了,你就该一直被我压着!”
你出不了头!你就该一直被我压着!我苦笑一声,恐怕,这是潘倩今天说的最对的一句话了。
如果我报复得了他们,两年前就该拿桶汽油,点个火和这两只畜生同归于尽。我太穷了,穷的只能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们两个的命。而现在,我以为有了李若愚就可以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