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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酒杯柄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明明只要跟旁边的宾客一打听,就能知道跟宋其衍跳舞的女伴是谁。
明明已经猜到她的名字,却仍然想要亲眼目睹面具下的那张脸。
明明没必要再跟她牵扯不清,却又心存不甘……——自虐地想要去证实心底的猜测。
全场的宾客都在靳子琦的手指触到面具时摒足了呼吸。
静静地等待面具摘下的那一刻。
即便他们早已知道面具下的那张脸,却又莫名地兴奋那一刻的到来。
然而就在靳子琦要去解开缠在发间的细绳,身后蓦地传来另一道低沉略显地沙哑的好听嗓音,犹如细针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叮”地一声,穿越了刺眼的灯光缠在靳子琦的心尖上……
“四千万!”
秦远饮酒的动作一滞,微眯起深褐色的眸循声看过去。
却见宋其衍也惬意地坐在桌边。
他轻描淡写地看了眼对面的秦远,朝他举了举手中的红酒。
眸光幽幽得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嘴角荡起浅浅的弧度:“君子不夺人所好,秦总,不好意思,我刚才已经约了她出去兜风。”
靳子琦摘面具的动作因为宋其衍的话倏然一顿。
她回转过身,面具下的眼睛迎着刺眼的灯光,想要看清宋其衍的表情。
四千万,请她出去兜风?
是在开玩笑吗?
那边的秦远对上宋其衍的眼,眸色渐深:“四千万兜风?我竟然不知道其衍你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么大方了。”
宋其衍一派闲适的淡然,他拿起旁边的酒瓶倒酒。
浓红的液体流进杯子里,发出一种清泉般的呢弄声。
他抬头对着秦远笑笑:“你不是也出了两千万吗?四千万——”
宋其衍转而望向站着的靳子琦,笑得越加浓烈,眼神却温柔似水:“都是做慈善,这个数字,还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四千万,有的人劳苦一生都挣不到这么多钱,他倒好,一句话就把钱全捐出去了,兜风?倒不如直接把钱打进她的账户里。
靳子琦心里暗暗悱恻,并不是她吝啬,只是四千万捐得着实多了点。
全场的宾客大多都和靳子琦的想法一致。
这宋家是有钱,但也不是被拿来这么挥霍。
他们圈子里消息素来灵通,宋其衍一喊四千万,便有人想起了之前的一千万。
宋其衍在慈善舞会上掷下一千万请靳子琦跳舞的事也被津津乐道了很久。
现在又来了四千万,还不知道宋老得知这个消息脸色会怎么样?
宾客们单是想想都觉得热血澎湃。
这宋其衍为靳子琦散尽家财,倒也不失为一段豪门佳话。
虽然吧,是奢侈了点,却也让靳子琦成为众名门千金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就连台上的袁戈都已经被这越报越大的数字震惊到。
这群二世祖也太阔气了……
为了一张面具值得吗?
但很快袁戈便调整了自己脸上僵硬的表情,看着宋其衍问道:“宋少的意思是,要花四千万请我们的靳小姐陪您去兜风吗?”
宋其衍的目光遗落在靳子琦的身上,默认了袁戈的问题。袁戈的眼角不着痕迹地扫过那边的秦远,却发现秦远只是兀自轻饮了口酒。
这样就结束了?
结果宋其衍赢了?
袁戈带着疑惑,清了清嗓眼,便拿着话筒宣布结果:“好,那我们恭喜宋……”
“八千万。”
秦远却突然再次开口,打断了袁戈的话,轻抬眼眸,看着宋其衍,微微一勾嘴角,眸光似雪:“就像其衍说得,都是做慈善的,多多益善。”
宋其衍毫不回避秦远的眼神,四目相交,互不相让。
两人之间的暗涛汹涌,看得全场的宾客难掩兴奋激动之色。
时而看看两人争夺的靳子琦,复而看看秦远和宋其衍,情绪越来越高涨。
均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究竟是谁最后会夺下这个彩头?
而作为两人竞相出价争夺的对象,无疑靳子琦已经成为宴会的焦点。
聚光灯打得靳子琦裸露在晚裙外的肌肤逐渐滚烫。
她看着争锋相对僵持不下的两个男人,心中的疑虑更大——
这两个人,一个想方设法要摘下她的面具,一个千辛万苦地阻挠。
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只是因为好玩,想要比比谁更加有钱吗?
“这位靳小姐是靳氏的千金吧?你快去把摄像机摆好,对准她。”
“袁家小公主生日宴,宋家太子爷和秦氏总裁为靳家千金争相一掷千金,一定会是明财经版的头条!”
角落里已经有受邀来参加的报社记者蠢蠢欲动起来,嘱咐身边的摄影师:“快去,找好角度把三个人都拍进去,成为明的头版新闻。”
待摄影师溜进宴厅宾客中开始偷拍新闻的主角,这边的记者已经掏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这一刻必须要全部录下来。
没料到本来平平淡淡的生日宴竟然会有这么激动人心的一幕发生。
不说宋家这位备受争议、死而复生的继承人和靳家小姐当众宣布婚讯,另一位秦氏总裁之前也是刚公布要回国与未婚妻完成婚礼。
这会儿,秦总却为了一张面具掷下八千万的大手笔。
任谁都不难看出,这位秦总对靳家小姐的兴趣非常浓厚。
一场生日宴会,一个饭后小游戏,竟也能搞出这么大的新闻。
聚光灯此刻纷纷地落在靳子琦的周围,连带着无数视线也跟过来。
只要靳子琦摘下面具,今晚的这一幕一定会成为名门茶余饭后的谈资。
宋其衍看着秦远眼中的势在必得,嘴角的笑意变得冷冽。
再开口可是一亿六千万了……
两个人长久地看着对方,一场无声的较量。
尔后宋其衍一挑眉,正欲开口,却听到靳子琦突然开口——
“谢谢秦总的八千万,我想贫困区需要帮助的居民一定会很感谢您。”
宋其衍的眉头拧起,其他宾客的目光顿时投向靳子琦,不由地好奇,她这么开口了,是不是也代表她最后答应了摘下面具?
却也从侧面说明,她在宋其衍和秦远之间,最终选择了秦氏的秦远。
对于一对刚宣布婚讯的男女,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摄像机已经齐齐对准聚光灯下那抹紫色的身影,只等她摘下面具来。
靳子琦却没有再抬手去解开绳子,她面具下的眼睛望着秦远,稍一颔首,转身,在聚光灯的照射下,缓缓走向主台旁边的钢琴。
在钢琴前坐下,她才转过头看着秦远:“秦总若是不弃,我可以为秦总弹奏一曲算是回礼。”
当全场的宾客不时发出失望的叹息时,靳子琦不管秦远答不答应,手指已经在钢琴键上落下,然后音乐流泻而出,娴熟而顺畅。
甚至连靳子琦自己面具下的脸都闪过惊愕。
几乎是她的手指一放上钢琴,就不由自主地弹奏起来。
仿佛,弹钢琴,是她与生俱来的一种身体本能。
宋其衍在看到靳子琦走到钢琴边时就站起了身,那边的秦远亦然。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挣扎和犹豫。
却没有谁上前去阻拦靳子琦。
因为他们已经心知肚明,只不过还没捅破那一层纸而已。
靳子琦的脊梁挺得很直,微翘的睫毛低敛,精致的十指在琴键上扬。
宋其衍清晰地听到,在靳子琦的手刚触摸到琴键的瞬间,秦远开了口。
低低的嗓音压抑了太多的感情,他念出的是一首曲名——
《空之城》。
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主台边的钢琴键间便真的响起了《空之城》的奏响,带着淡淡的忧伤,萦绕了整个宴厅。
本还聒噪的宾客慢慢地安静下来,倾听着流畅而优雅的钢琴曲。
靳子琦的注意力完全地投入在了钢琴上,行云流水地弹奏,仿佛每一个音符早已熟记于心中,或者……已经铭刻进血液之中。
宋其衍没有去看她的脸,视线一直落在她的手指上。
望着那圆润指尖熟练的动作,眉头却慢慢地蹙起,浓郁了神色。
这样的靳子琦,太过陌生,高贵而漠然,仿佛站在了云端之巅。
这首曲子,是专门为另一个男人而弹的。
还是,曾经,这也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宋其衍的眸光微转,便看到秦远不知何时竟那么靠近了钢琴。
一身白色西装的他屹立在钢琴架边,低头凝望着正在演奏的靳子琦。
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却见他突然折身走开。
宋其衍的双手缓缓地握紧,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看着低头专注于琴键上的靳子琦,莫名地感觉她离自己太过遥远。
这个还是那个因为车祸担心他哭得不能自禁的靳子琦吗?
那个让他甘愿抛下自尊死缠烂打的靳子琦吗?
宋其衍想,他眼前看到的这个,应该就是他在调查资料里看到的那个穿着白裙笑意袅袅的青涩女孩。
那个时候,陪伴在她的身边的,还是一个叫秦远的男孩。
那些年的过往云烟,至少,他并没有参与其中。
……
小提琴是在第二节时加进来的,悠扬却不失沉稳。靳子琦的指尖一顿,却没有就此停下来,随即敲下的琴键掩盖了霎那的失神。
她没有抬头去看是谁在拉,不想再因此分心。
她觉得自己的手指被小提琴所指引着,仿佛身后有彩蝶纷。
要将她的神思引入到另一片幽蓝的空之下。
钢琴的幽怨迷途,甚至超越了小提琴的音色,然而却不能使小提琴黯然失色。
音色相通,犹如两只交缠不休的蝴蝶,似乎并不怎么相爱,却一路缠绵悱恻。
靳子琦没有抬头,不代表其他人没有看到。
去而复返的秦远立在钢琴旁,拉着小提琴,仿若一名犹豫的王子。
他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靳子琦。
无法言表的默契瞬间在台下的宾客群中引起不小的议论——
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合奏,更像是日积月累的练习而成。
还是,靳家小姐和秦氏总裁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
一曲终了,靳子琦收回了自己的手指,抬头便看到了旁边的秦远。
有瞬间的诧异,但随即便淡淡地露出微笑。
礼貌地点头,便不再滞留自己的视线。
她起身和还站在那里的秦远擦身而过,走向立在那里的宋其衍。
在一干宾客的目光下,挽起了宋其衍的手臂,“我们回家吧。”
宋其衍望着那只金狐狸面具,心中的烦躁才逐渐地平复,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瞟了眼还站在钢琴边的秦远,收回目光盯着她:“好。”
和袁老简单地告了别,宋其衍便带着靳子琦低调地离场。
那边反应过来的秦远将小提琴递给工作人员,便转身要追出去的时候,忽然一身黑色西装蓦地横插进来,凤眼斜挑地直直挡在他的身前,丝毫不让。
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尹沥再次出来搅局。
而后面那些新闻记者和摄像师争先恐后地扑向宴厅大门,想要捕捉下宋其衍和靳子琦相携离去的画面。
刚走到宴厅门口,便看到刚才主持游戏的袁戈正挡在门口,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拦着门口,笑笑:“各位这么急着离开是不给我那侄女面子吗?”
记者们讪讪地摆手,主人家出面阻拦,他们只能就此罢休。
游戏还在继续,很快就有人把刚才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虽然,还是会有宾客把之后的竞价和秦远的八千万拿来作比较。
……
等秦远摆脱尹沥追到酒店门口时。
再也寻找不到如烙印般铭刻在脑海里的那抹紫色身影。
外面的夜空中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雨滴,打在他笔挺的西装上,晕染开一朵一朵透明的水花,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尖锐的车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色,却又显得那么寂寥孤独。
手机铃声萦绕在耳际,是这些年最为熟悉不过的“今你要嫁给我”。
口中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化为白雾。
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倔强着不肯放弃。
他慢慢地走回酒店大厅,看到那些从隔壁宴厅里出来的戴着面具的少女。
怔怔地站在原地出神。
许久许久之后,他走去休息区坐在沙发上,本佩戴整齐的领带被扯开,他低头把脸埋进了自己的双手里。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