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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太过真实的冷漠像在沈奕棠的心上泼了一盆冰水,冷到极点,他的心莫名起了寒栗。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克制着情绪,眼神却如一把锋利的刀。
欣宁的眉头微挑了一下,脸色还是那么平静:“这位先生是在问我吗?不好意思,我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逸辰,我们走。”她越过这座讨厌的障碍,求助似的朝逸辰伸出手去。
逸辰稳稳地拉住她,立刻感觉到那手指冰冷得没有温度,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幽幽烛光中,看到她眼底隐约闪动着泪光。此刻,她有多激动,多痛苦,他都能理解。于是,毫不迟疑地揽住她纤柔的肩头,没忘记最后的礼节对沈奕棠轻轻颔首:“抱歉,失陪了。”
沈奕棠转过身,盯着他们亲密的身影,捏紧的拳头没有松开过,以至于他的双手严重凝血发紫。
“何欣宁!”他无法忍受地喊她的名字,略高的嗓音引来其他客人的注目。
欣宁的脚步顿时沉重了几分,但她挺直了腰杆,没有回头,带着微笑跟逸辰相携着走出餐厅。
沈奕棠牙根紧咬,浑身蓄势待发,他真怕自己会亲手掐死她,然后狠狠地揍那个男人一拳。看她主动将手伸向王逸辰的刹那,严重的嫉妒几乎让他爆发!他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震撼——他对何欣宁,竟然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即使,他已经亲笔签下了离婚协议书;即使,他觉得自己从未爱上她;即使……他还有一个全心等待和依靠他的尉馨,然而,这种像海啸一般狂猛冲击过来的占有欲,又代表什么?他瞪著他们走出门口的身影,冷峻的脸孔布满阴霾。
“总裁,Atwater先生正在等您。”吴秘书过来提醒道,他将刚才这边三人相对的情况都看在眼里,可以推测他可怜的老板遭遇了强大第三者入侵,导致婚姻破裂,被抛弃了。
沈奕棠紧紧拢眉,交代道:“跟过去,我跟Atwater先生谈完了马上过去找你。”
“呃……跟哪去?”吴秘书不怕死地问个明白。
“你说呢!”沈奕棠以凌厉的眼神批评他的故意发问,朝门口方向瞥了一眼。
“那是……何记者和最近很热门的青年钢琴家?”老板的意思是让他去做狗仔队?看上去老板真的非常在乎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沈奕棠冷冷地低斥,走向Atwater。
“我的意思是跟着他们需不需要顺便拍几张照片……”他说着做了个手势。
“吴秘书!”
“哦,我马上去。”
**
离开情调餐厅,夜风微拂,呼吸到室外清新的空气,欣宁才感到好过一点。
为什么走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还是会碰到他?这种机率几乎低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简直就是孽缘。她在马路上呆呆地走了至少十分钟之久,才想起自己的手还一直被逸辰牵着。
“走,我们去艾菲尔铁塔,从哪个方向?”她停住脚步,抛开那些纷乱烦忧的思绪。
“你还有心情去?”逸辰审视着她。
“为什么没有心情?他在我的生命中已成过去,难道我还要被一个过去所影响吗?别忘记,是我不要他的!就算他怎么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放在眼里。”欣宁深深吸了口气露出微笑。
“好。”逸辰抬手,怜惜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欣宁一怔,眸光飞快躲开,她……竟然不知不觉间落了泪?
逸辰握住她的手指紧了紧,似在鼓励,“走!等你站到艾菲尔铁塔上时,就会发现世界上的太多东西都很渺小,不值得我们耿耿于怀。”
是,世界很渺小,但是我们的心必须强大,强大到就算失去最爱,也要学着毫不在乎,强大到没有什么可以影响自己。
正文 第十六章:形同陌路(二)
他们没留意吴秘书真的跟来了,更没留意不到一个小时,沈奕棠竟也来到了艾菲尔铁塔下。
“总裁,他们刚乘浏览梯上去了。”吴秘书如实报告,细心观察着老板的脸色。
“恩。”沈奕棠阴郁地冷哼一声,黑眸深不可测。*
“总裁,需要我去买票吗?”艾菲尔铁塔上面有三层平台,可以供游客上去观光。
沈奕棠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还是觉得呼吸不畅快,他仰头望向这座三百米高的铁娘子:“买!”
铁塔最高层的瞭望台上,欣宁对着天文望远镜细细地观察远方。整座城市的灯光和建筑尽收眼底,从望远镜里看过去,每处朦胧的景物都变得清晰。
逸辰站在旁边轻声指点,夜风拂起她的发梢,他体贴地为她挠到耳后。她尽量将注意力放在观察夜景上,不去想之前碰到的那个男人。而逸辰的心思一心一意围绕着她转,看她又露出浅笑,他心情才轻松下来。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如此看来真的很渺小,再高再雄伟的建筑都可以被我们踩在脚下。但是,人心就跟这望远镜里的景物一样,如果放大了看,要么感觉更美好,要么……就会后悔为何要看得那么仔细,丑陋和美丽总是并存的。”
平台上灯光有些暗,环形的玻璃天窗可以让人将空中的景物看得真切,沈奕棠站在瞭望台的另一侧,身影隐藏在夜色里。锐利的黑眸牢牢捕捉着望远镜前那两人亲密的身影,他握拳极力隐忍着。
“总裁……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吴秘书只觉得从老板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迎面扑来,硬着头皮建议。他在云天工作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老板如此冷酷骇人的姿态。
半晌,沈奕棠没回答,忽然快步朝平台的电梯口走去。电梯每隔几分钟会将观光的游客上下接送一次,指示灯开始闪亮,欣宁和逸辰正静站在那里等候。
“铛——”电梯门打开。
欣宁刚踏进去,一个高大的身影迅速闪了过去,他背对着门,正好将王逸辰进门的步伐挡住。
三个人同时愣住,景点工作人员用法语亲切地提醒他让一让,他转头抱歉地点点头,却依然挺立在原处并不挪动半分。
欣宁抿唇,目光幽冷:“请让开。”她不想跟此人呆在同一空间,他追到这里来究竟是什么意思!沈奕棠神色坚定,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冷若冰霜的脸,察觉她想走出去的意图,他蓦然伸出一只胳膊适时阻止。
站在外面的吴秘书用力抓住逸辰的胳膊,陪笑道:“王先生,就让我们老板跟何小姐好好谈谈吧!他们夫妻的事还没解决完,外人干涉太多总是不好的。”
夫妻……逸辰神色一暗,电梯门就在这时候渐渐闭合,工作人员立刻制止他再靠近。
**
电梯徐徐下行,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欣宁无法忽略他的气息。他朝她逼近一步,她原本僵立在电梯中央,但不得不后退一步,保持距离。直到脊背抵住墙壁,没办法再退,她索性抬起脸,面容比他的更冷漠,更严肃。
“你不觉得这样做太失礼了吗?废话请快说!”
“很好,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装作不认识,还想远远避开地避开我!”沈奕棠一点点俯下头,一手插在黑色的西装裤袋里,高挺的身量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勾起薄薄的唇角,有着危险而邪妄的味道。
“我可以怀疑你在跟踪我!”欣宁冷静地说,沉定地盯住他。
他的斯文有礼都是假象,包裹在文明西装下的是一种冷情和可恨的霸道,如此近距离看他,深刻的五官挺俊迷人,但那眼神却太多深沉犀利。她的目光定在他的额前,黑发覆盖住有一块隐藏的纱布,而他的嘴角和眼角都有淡淡淤青,不知道该不该痛快地笑出来?他似乎被人狠狠揍过,而她莫名地觉得很解气。
沈奕棠眯起眼,站在她身前,含讽的目光从头到脚扫视了她一遍。
“短短几日不见,你变了这么多!从前是一朵含苞的百合花,现在就是绽开的红玫瑰了!”
“谢谢。”欣宁有礼地回答,眸光闪动瞬间,伸手撩了撩短发。
他不由地伸出手,“头发也变短了!什么时候剪的?”
欲碰触她的发,她巧妙地闪身避开,换了个位置,冷淡道:“请自重,沈先生。”
沈奕棠挑起眉,哼笑:“有必要这么客气吗?别忘记我们还算是夫妻,只不过签了协议书,还不是真正的离婚。”他停在半空的手尴尬地收回,十分不悦。
正巧,电梯门打开,欣宁快步走出去,呼吸顿时顺畅了许多。她毫不迟疑,语气愉悦轻松道:“那个容易,民政局可以随时去。”
沈奕棠倏地眯起眼,僵了半晌,然后干笑一声:“就这么迫不及待投入情人的怀抱吗?我是可以离婚,但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回去先得向岳父岳母大人禀告一下吧!”
欣宁如被一根刺猛地卡住喉咙,坚强的笑容却逐渐扬起:“可以,我爸妈最见不得女儿受半点委屈,说不定他们还会亲自送我们去办理手续。”
沈奕棠觉得她的笑碍眼极了,懊恼地发现以前她最害怕离婚的事会刺激到父亲的病,此刻,她竟是完全不在乎的模样……
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为什么她的爱会消失得如此迅速?仿佛纠缠不清的人成了他?不,他为什么要在乎她?
沈奕棠不由自主地拉起她的手臂,她嫌恶地挥开他:“沈先生,请保持你该有的风度,别拉拉扯扯的。”
他很不是滋味,沉声反驳:“以为我想跟你拉扯么?我是要提醒你,远在万里之外,也可能会碰到熟识的人。在我们正式办理离婚手续前,你依旧是沈太太!就算多么想投入情人的怀抱,也请多忍耐一段时间!”
正文 第十六章:唇枪舌战(一)
欣宁听出他的嘲讽,他又在以卑劣的思想妄自猜测她跟逸辰的关系了。她绝不会认为他在吃醋,但越发觉得他的占有欲无礼且可笑。这一次,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否认,只是冷笑着别开脸。
沈奕棠见她如此反应,心脏重重抽-动了几下。她这是默认了?她竟然默认她跟王逸辰的关系了?*
电梯终于抵达最底层,欣宁率先走出去,站在艾菲尔铁塔巨大的阴影下。逸辰还没有下来,她势必要继续单独面对那个男人。仰头看天,看耸立云霄的铁娘子,她不由地悲哀。
原来世界并非真的渺小,一个人再强大也难以把世界踩在脚下。在云端深处,摇摇欲坠,不胜寒意,站久了再坚定的意志恐怕都会生出疑问和丧气。她的婚姻就像在云海之中,从来只是自己在看着自己,拼尽力气朝他靠近……看得越清楚,想得越明白,便越是失望,最后只剩下满满的寒意。
沈奕棠注视着她在阴影下晦暗不明的脸色,脱口而出地问:“何欣宁,你究竟爱过我没?”
欣宁仰着的面庞缓缓转过去,定定地、冷冷地对上他的眼睛。“现在问这个问题,有任何意义吗?”
沈奕棠企图从她脸上找出点什么,却无奈地发现她冷静得根本让人察觉不到情绪,更已不见半丝爱意。面对她的反问,他一时无法反驳,是啊!都决定离婚了,还在乎爱不爱,有什么意义?可他就是非常想知道,想亲口听她说一句……*
“你从没爱过我吧?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他忽然变成一个倔强的孩子,明明很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但骄傲和自尊又不允许自己低下头。
欣宁忍不住由衷发笑,眼底充满嘲讽。爱一个人非要说出来吗?两年来她为他做过的一切算什么?他在结婚前就明白地说过,可以给她一切,唯独不能奢望爱情,这样的情况下,以为她会卑微地说出自己的爱么?
她抬起了下巴,很清晰地回答:“那就当我从没爱过你吧!”
沈奕棠的心急剧被人推到谷底,他盯着她,眸光更加深沉,若有所思。“你是怎样做到这么快就忘记一个人的存在?你对我心存怨恨吗?”
提到尉馨,欣宁不想跟他多说,迫切需要结束话题:“不!如果说我曾经怨恨过你,那么此时此刻,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不怨也不恨,因为你不值得,不值得我再浪费任何感情!”
他扯开嘴角,笑容却很僵硬:“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欣宁止不住冷笑,只觉得更讽刺,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证明什么,决定痛快地把话说清楚:“沈先生,你没那么了不起,没有你我照样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甚至每一样都比前两年更好!还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