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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
她今日看到的是自己所求其一是人之常情,却没被即刻允许。
萧晨逸似是看出、听出了她心中所想,在她步出大殿门槛时加了一句:“明日,朕明日便给你答复。”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因为她没有止步谢恩。
随后又苦笑,还未如愿,她即便听到了,又能谢自己什么呢?谢自己给了她半是希望半是失望的一句话么?
她为人不似柳寒伊。柳寒伊是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能放下的,而她却是因人而异,该看重的仍是看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切。
母女二人,一般无二的出尘样貌。
柳寒伊是孤独的。
卫昔昭则是活在尘世的。
可如果季青城死了,卫昔昭的心也就随之逝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却仍是不同于柳寒伊,她不会先一步放弃。
他有时疑惑,不知这样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子是如何形成这种韧性的。因为常人有目共睹,卫玄默疼爱长女,既是疼爱,必不会让女儿承受风波凶险冲击。可若不曾历经尘世苦,如何能有这样的风骨?只一句早慧,不能够解释。
卫昔昭的轿子进府后,她在前院停留片刻,吩咐乔楚找几个得力之人去燕王府帮衬着料理丧事。
乔楚今日没精打采的,漫不经心地应下。
卫昔昭对他这种态度有些生气,“出了差错,我就让小九砍了你的脑袋。”话是狠话,却语声浅淡。
乔楚这才找回了平日精明爽利的样子,赔着笑连声应是。
正房里,风岚已经找来了几名乳娘,正悉心打量着其中两名,看到卫昔昭,似是看到救兵一样,“夫人,您回来就好了,选一个乳娘吧。小少爷和这两位似是投缘——别人一喂奶就哭,奴婢却不知该留哪个。”
卫昔昭心头一暖,“那就暂时都留下吧,过几日你就晓得将哪一位常留下来了。都不要亏待了她们。银两在哪里你也晓得,自己去取吧。”
“那几位妈妈就稍等片刻。”风岚连忙转身去了房里去银两,暗笑自己真是忙昏了头,人倒是找了,却没想到打发人走的时候是多少该给些好处的。
此时,才与卫昔昭见面的乔楚又过来了,低声回道:“国公爷有话,说彻查燕王王妃一案的事,他会命人去办,夫人不需再为此事费心。”
这倒是正中卫昔昭下怀,她正思忖着过去请季允鹤帮忙呢。
之后,卫昔昭换过衣饰,正要去看沉星,季青坤却过来了。她耐着性子落座,命人将他请进来。
“你做的好事!”季青坤脸色不善,“怎么,你生不出孩子,就要从外面抱一个回来么?日后怎么办?那孩子到底算是谁家的人?”
飞雨听着生气,咬了咬牙。
卫昔昭只是道:“我自会向太夫人说明此事。”
“你能说什么?”季青坤显得分外暴躁,“我告诉你,这件事根本就没得商量!那孩子你从哪儿抱来还给我送回哪儿去,季府不留他!”
“飞雨。”卫昔昭垂了眼睑,抬手示意送客。
季青坤却趋近她,“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现在就给我把孩子送回燕王府去!”
“给我滚。”卫昔昭抬眼相看,闪着锋芒。
飞雨上前去,抬手相送,“三爷,好走。”
“真是反了你了!”季青坤连声冷笑,焦躁地来回踱步,“你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么?你不是进宫去求皇上了么?皇上答应你了么?不是没有么?闹不好你明日就会被降罪,你还跟我甩什么脸色!你赶紧把燕王那个孽种……”
语声因为茶盏碎在他脚下的声音被打断了。
季青坤愕然,“你、你是真疯了!”随即仍是嗤笑,“你摔个杯子又能吓到谁?我该说什么还是要说。”
“提个醒而已。”卫昔昭起身径自出门,言语落地有声,“飞雨,他再出言蔑视皇家子嗣,你便狠狠地打!打出了人命,我担着!”
“是!”飞雨上前扣住季青坤的脉门,缓缓加力,“三爷,您是此时走,还是被打之后再走?”
季青城受不住疼痛,弯下了腰。他也是自幼习武之人,竟躲不开这丫鬟的出手,内力也无法与她抗衡。
结果不难想见,季青坤被飞雨拖出了正房,狼狈至极。
之后,二房三房两对小夫妻都去了太夫人房里,三房两人自是分别说了之前在卫昔昭那里受的委屈,二房不敢多话,却是惶惶不安。
“你们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太夫人并没因此而说卫昔昭的不是,只是训诫小儿子和小儿媳,“昔昭做什么事,自然有她的原由,你们只管等着她解释便可。她若是真做错了,国公爷难道还能坐视不管么?”
在场四人听了,也只得压下所有情绪,终日耗在太夫人房里,想着能在卫昔昭前去解释的时候,及时听到她的说辞。
卫昔昭却让他们失望了。直到晚间,风岚才前来传了句话,说是卫昔昭因为多事相加伤心不已,身子不适,不能前来请安了。
二房三房愈发气闷。
太夫人倒是不计较,还温和地询问了几句,叮嘱风岚要好生照顾卫昔昭。
当晚,卫昔昭留宿在了沉星房里,主仆二人睡在一张床上。
“小姐,”到了这时候,沉星改回了以往的称谓,“您还记得在龙城别院那夜么?那夜我们主仆也是挤在一张床上,却不敢睡,因为害怕。”
“我记得。”卫昔昭轻轻拍着她的背,“那夜你自己在外间,吓得要命,却还是用身子挡着门,你说你怕那些人闯进去……”因为泪水的掉落,言语无法再继续。
“小姐,不许哭。”沉星有些吃力地抬手,在黑暗中拭去卫昔昭的泪水,“你总这样伤心,奴婢如何能走得心安?奴婢不能陪着您了,是奴婢不好。”
卫昔昭愈发悲伤,“沉星,你之于我,不同于任何人,你知道么?”这是两世都一心陪伴她的人,是她两世都自心底信任的人呵。
“小姐,将军,还有飞雨,比奴婢待您更好。日后这别说这种话了。”沉星的手停留在卫昔昭的面颊,“奴婢是要走的人,心里却是安乐的。而小姐,日后别让自己那么累那么苦了,您看您瘦成了什么样子?奴婢看着心疼,却没法子开解,能开解您的,最终也只有将军,还有您自己。”
“你放心,我熬过这一阵就好了。”卫昔昭想起了小九,“沉星,你此时想见小九么?”
“白日里他不是陪了我终日么?”沉星无声地笑,“奴婢和小九,不似您与将军,我们,只是,只是因为各自的主子才走到一处去的,即便成婚,也是亲人一般。很好,这样很好,奴婢自问,怕深情,深情暖人,也太伤人。”
“我竟不能看到你出嫁那日。沉星……”
“小姐,”沉星手指微动,“您要奴婢……害得小九……新婚便丧妻……日后再不能成家么?不必,奴婢其实是、是嫁不嫁皆可。”
“那你还有什么心愿么?”卫昔昭问道。
沉星想了想,“将奴婢傍身的银两给风岚吧。她娘、她弟弟不是也来了京城么,您给的银子、她的月例,她都贴补家人了,自己过得太苦。”
卫昔昭不想哭,可泪水却又泛滥成灾。沉星到了最后的光景,满心想的还是别人。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早就离开。半晌,她才能出声说话:“我记下了。日后也会记着风岚的事,多贴补她一些。”
“嗯。奴婢其实是想看到……小姐的孩子的……若是位少爷,一定似将军那般……若是位小姐……将军……将军一定会……会爱到骨子里……只是……可惜……”
沉星的手,从卫昔昭脸上滑落,逐渐变得冰冷。
卫昔昭握住她的手,想给她捂暖,“沉星,别睡。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呢,好多事还没告诉你。你走了以后,谁陪着我给老爷、将军做出征时的衣物?谁陪着我给老爷准备饭菜、给将军采雪沏茶?沉星……”
话到末尾,她闷声哭了起来。
哭的是生死两茫茫,亦是独自面对这至为悲痛之事。
只有她自己,没人能再让她依靠。
觉得无助,却不能显露;觉得疲惫,却不得休息。
在意她、关爱她的人,心始终记挂在她身上,有心一直陪伴呵护,却是不能。或是远在天涯,或是天上地下。
而她连放纵哀愁放声哭泣的时间都没有。
至天亮时,她再也流不出泪。
是真的,丧失了流泪的能力。
她起身,帮沉星整了整衣衫,理了理头发,盖好被子,甚至还掖了掖被角。
心里清楚,可举止还是不肯承认就此别离的局面。
转过身,走出后罩房的时候,无尽的孤寂将她包围缠绕,几乎窒息。
还来不及料理沉星的后事,宫里来人了,皇帝召见。
——
卫昔昭走进养心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一夜之间,她失去了重量,眼中空茫无物。
跪倒在地的时候,眼睑垂下,语声沙哑:“臣妾拜见皇上。”
萧晨逸有心询问,却将话忍住了,转而道:“你昨日所求之事,朕反复思量,仍觉不妥。”
卫昔昭没反应,无失望,亦无怨怼。
“只是,”萧晨逸忽然话锋一转,“朕曾许你荣华,而区区郡主之衔,难当荣华二字。朕破历代先例,特封你为朕的异性公主。”
卫昔昭还是静静跪在那里不出声。
萧晨逸苦笑,“朕的昔昭公主,可曾听清方才话中意?”
卫昔昭沉了片刻才出言谢恩:“皇上隆恩,是臣妾之福。臣妾深知皇上是为成全臣妾心愿才给予封赏,日后自是不会辜负皇恩,不敢逾矩,会恪守本分,尽心服侍圣驾。”
既接下了恩情,又道出了不会更改称谓的事实,最难得的是将话说的很是动听,让人明知她心里的小算盘却生不得气。而这,又何尝不是萧晨逸乐得见到的。之于他,算是两全其美的事,一来是能成全她的心愿,二来她日后再服侍在养心殿,后宫里也不会再传什么闲话到他耳中。
“所谓美人,该是倾城之貌、才华出众、心性豁达而处世通透聪慧。”萧晨逸起身离座,亲手扶起卫昔昭,“美人,当如昔昭。”
卫昔昭今日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臣妾惶恐。”
“日后尽心抚养龙渄之子,你,是孩子的姑母,可曾记下?”萧晨逸计较的,不过就是这一点。他皇家萧氏子嗣,可以由柳寒伊的后人抚养,唯一让他心存芥蒂的,是卫昔昭的姓氏。事关卫玄默,所以他才会自心底觉得别扭。
“臣妾记下了。”
“朕另赐你一座宅院,来日你若不愿留在季府,可去你自己的府邸常住。”
“谢皇上。皇上若无别的吩咐,臣妾告退。”
“你去。”萧晨逸再看着她的背影,无形中觉得亲近了几分。不论怎么说,她是他名义上的异性女儿了。
他望了望头上虚空。
破先例,在所不惜。
寒伊,你若有灵,看到我这样待昔昭,可会展颜一笑?
——
宫里的话,只要不是萧晨逸严令禁止的,都会传得特别快。
卫昔昭走进太夫人房里的时候,众人已经得知她又新得了封赏,除了太夫人,旁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的。
卫昔昭像是例行公事一般,说了将龙渄之子留在身边抚养的事。
“燕王府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太夫人温声道,“只是辛苦了你,日后若是应付诸事吃力,尽可前来告知。”看了一眼三夫人,“你三弟妹就快临盆,之后也就没什么打紧的事了,可以帮衬你一把。”
三夫人眼睛一亮。
“若是忙不过来,儿媳会提出的。”卫昔昭碍于情面,敷衍地应付一句。
太夫人点头,“那就好,你去忙吧。注意身子,你最近的是非真是太多了,可不要累的病倒才好。”
安葬了沉星之后,就是卫昔晽出殡。
萧晨逸在一帮大臣的求情之下,允许萧龙渄去送发妻一程。
不过几日光景,萧龙渄比之以往,判若两人。形容枯蒿,眼底布满血丝,闪着仇恨的火焰。
是有人对他说了府中诸事。
卫昔昭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抿了抿干燥的双唇,不知该说什么。
萧龙渄问道:“开始彻查昔晽的死因了?”
“嗯。”卫昔昭不知道有没有进展,又还没去问过季允鹤,也就没多说。
“宫中太医不是贪小财鲁莽行事之人,一个侧妃也不能在几个月之内便与太医串通。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有道理,我记下了。”
“日后全靠你了。孩子……”
“昔晽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给他取了个乳名,唤瑜哥儿。你觉得不好的话,再换。”
“你做主就好。”
两个人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