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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那般处境,沉星都陪自己到了最后,再没有比她更贴心的人了。只是说了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让她陪着难过罢了。
沉星走到门外,见卫玄默正缓步走来,忙屈膝行礼,“老爷。”
卫昔昭随之起身,见父亲身穿官服,应是出门之前来这边看看。行礼时,泪已不可控制地滑落。一夜思量,最重的是对父亲的内疚、心疼。
曾对父亲诸多误解,到此时才知,父亲才是最重情、最痛苦的人,如何能够不歉疚。
“这是怎么了?”卫玄默探手拭去女儿脸颊上的泪。
女儿不孝。卫昔昭在心里说着,却无法倾诉出声。
“我要出门几日,不放心,过来看看。”卫玄默已经恢复平日的轩昂气度,只是神色柔和许多,“时过境迁,又无力回天,也只得放下。你我安好,你娘亲才能安心。”
卫昔昭听了这暖心的话,反倒更加难过,扑到父亲怀里,抽泣出声。
“别哭,昔昭别哭。”卫玄默一面安抚,一面转脸看向别处,强忍下就要蔓延成泪的酸楚。
上一次与父亲这般亲近,是母亲去世那年。母亲棺椁入土的时候,她死活不依,父亲一面流泪一面抱紧了大哭不止的她。
那时的父亲,是什么心情?
她亏欠父亲的,是为人儿女的一份孝心。
“不哭了,昔昭乖。”卫玄默托起女儿的脸,用衣袖拭去她满脸泪痕,“日后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卫昔昭抽噎了一阵子,闷声问道:“爹爹要出去几天?”
“三日后便返回,有事?”
卫昔昭吸了吸鼻子,“您回来,女儿做饭给您吃好么?”
卫玄默眉峰轻挑,不置信。
“和杨妈妈学过几道家常菜。”卫昔昭有意调解气氛,语气轻快几分,“爹爹若是不信,女儿也乐得清闲。”
卫玄默应景儿地爽朗一笑,“以往倒是真没想过,这么早便能吃上儿女为我做的饭菜。”说着转身,“等我回来。”
卫昔昭抹了抹脸,有点不好意思,“女儿就不送爹爹出门了。”
“这花猫脸,快洗洗。”卫玄默笑着踱步出门。
卫昔昭用了很长时间才真正平静下来。
母亲病故忽然变成了自断生涯,不知何时能看开。可也只得忍下那份苦涩。她不只是母亲的女儿,还有父亲。能在父亲膝下尽孝,弥补亏欠的孝道,是莫大恩赐。
当年的谜团,想去探究,却心生怯意。怕这样做只是徒增父亲殇痛。
最痛苦,是人在却从不曾拥有,例如姻缘。
最欢喜,是曾经失去复又得到,例如亲情。
而父亲承受的得失相较,不过苦涩沧海中一粒甜沙。她已不能再伤害、利用,哪怕分毫。
当年事,就算来日要探究,也要避开父亲,通过他人之口。
——
茗烟再怎么不安分,也不可能刚过来就惹事,这一日,平静度过。
转过天来,一早去正房的时候,卫昔昭看到卫昔晽,不由失笑。卫昔晽软趴趴地倚着莺儿走在路上,一张脸经过修饰,现出几分病态。
“这么辛苦做什么,找人传句话不就得了?”卫昔昭打趣道,“谁不知道你懒,谁又相信你会生病?”
“这不是三姨娘说的么,让我做事别直来直去的。”卫昔晽皱眉,“你是不知道,这装病比生病还辛苦。”
两人说笑着走到正房院门口,见卫昔昀正与一名妇人热热闹闹地说话。
卫昔晽看清那妇人之后,立刻由病猫变成了想咬人的小老虎。
卫昔昭则是瞥了一眼正房屋宇,眼中闪过讽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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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添堵(下)
吴妈妈走过来,阴阳怪气地道:“大小姐、三小姐,许久不见,奴婢给两位小姐请安了。”因为被逐出府时挨板子受的伤还未痊愈,脸色黯淡,步履也有些不稳。
“谁让你回来的?”卫昔晽语气很冲。
“自然是夫人啊。”卫昔昀笑着把话接了过去,目光意味深长,“两位想来还不知道,吴妈妈有门好亲戚——她姐姐是夫人娘家的管事妈妈。”
“这就难怪了。”卫昔昭握住卫昔晽手臂,“我们进去吧。”
“她这是什么意思?!”卫昔晽眼神锋利地瞥过许氏的寝室,勉强压低了声音,“这恶奴是父亲发话撵出去的,她却将人找了回来,不是有意让父亲没脸么?”
卫昔昭回道:“此时父亲不在府中,人先叫回来,等父亲回来再赔几句不是,父亲还能让她下不来台么?如今有了主母,内宅若非大事,父亲怎么好出面干涉?”又温和地笑一下,“你先别急着生气上火,日后再做打算。”
卫昔晽气哼哼地嘀咕:“这不是有意和我们姐妹作对么?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卫昔昭却觉得并非坏事。前世吴妈妈不曾被逐出府,她也就无从知道吴妈妈的底细。许氏做出这样的事,可见此时并没将她和卫昔晽放在眼里,又是摆明了针对她们姐妹,其实有些轻率。
许氏正在用饭,见卫昔晽黑着一张脸,笑着明知故问:“昔晽是怎么了?”
卫昔晽气道:“女儿没事,只是被混账东西气到了。”
卫昔昭心里直笑,一声混账东西,把许氏都骂进去了。卫昔晽这张嘴,实在是不饶人。
许氏却笑意更浓,“脸色这么差,若是不舒服,便在房里好生将养几日。”
“不用。”称病只能闷在房里,哪里也去不得,那样一来,怎么能找茬收拾吴妈妈?卫昔晽这样想着,就挂上了明丽的笑脸,“女儿前些日子总是头疼脑热的,只得常在房里歇息,现在好多了,定会每日前来请安。”
许氏点头,又摆摆手,“回去吧。”
回房路上,沉星半是笑半是担心,“三小姐和吴妈妈有过冲突,这两日定会千方百计地把人撵出去,奴婢还真怕她没分寸反遭算计。”
“不至于吧?三姨娘少不得叮嘱昔晽的。”卫昔昭说的没什么底气。
若是没有三姨娘那么个大度稳重的人日日劝着,卫昔晽早就把这府里折腾得乌烟瘴气了。而吴妈妈这事,卫昔晽有多窝火可想而知,能不能听劝还真不好说。
卫昔昭和卫昔晽都有些不快,卫昔昀这两日却很高兴。许氏分派到房里的丫鬟,成了她讨好许氏的最佳途径,而百福图的事,则给了她能够不时到季青城那里走一趟的理由。
请安之后,卫昔昀拿着新写好的图样去了兰苑,在门外遇到了二姨娘,她不由好奇,笑问道:“二姨娘怎么来了侯爷这边?”
“是二小姐啊。”二姨娘语声和煦,“来花园走走,瞧着侯爷院子里的花儿开得甚好,便多看几眼。”
卫昔昀顺着二姨娘的视线望过去,看到那一簇绚丽的漪梦花,勾了勾唇角,笑得有点儿冷,“先夫人去世那年,我虽小,却也记得这是夫人最为钟爱的一种花色。如今每次见到,心里总是不舒服。”
“先夫人是真正的红颜薄命。”二姨娘叹惋一句,退后两步,“不耽搁二小姐了。”
二姨娘素来态度谦卑,任谁也不好意思刁难,卫昔昀如今又是立意改头换面,报以一笑,走进院中。
二姨娘转身离去之前,又深凝了那簇香花一眼,低叹一句:“枯萎了几年,居然又开花了,真是妖异的东西……”
房里的季青城,手里一册古诗笺,正凝神看着尾页上的梅花小楷。
侍卫走过来,语气有点幸灾乐祸:“禀侯爷,二小姐又过来了。”
和大小姐说话有点意思,却是他不找就不见踪影;二小姐很有点自以为是,却花样百出,他若在府中,她可以一日来三次。可不就是“又”来了么。
季青城没抬头,“请。”
卫昔昀进门施礼之后,柔声道:“侯爷能否拨冗看看,这两幅图样子哪一幅好一些——这两日每日苦练,想来字迹有点长进了。”
季青城指节弹了弹书页,“你自己做主便可,此事不需问我。”
卫昔昀当然不肯顺着他的意思,委婉地道:“事关太夫人,实在是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事情都怪卫昔昭,让他用百福图的事还人情。人情倒是还了,却害得他每日不得清净。微一思忖,轻勾了唇角,笑道:“你大姐身子虽然虚弱,帮你拿个主意的精力还是有的,此事你让她帮你做主便可。”轻一挥手,“去给我把她叫来,我亲自告诉她。”
他为什么事事都要扯上卫昔昭?!卫昔昀心里憋闷得厉害,却还要硬撑着柔声称是,走出房门,险些委屈地掉下泪来,转而吩咐沫叶,“你去替我请大小姐吧。”若是亲自前去,今日恐怕要委屈得病倒。
卫昔昭过来的时候,带了两个粗使婆子,进门便让她们把那一簇漪梦花移除,再去花房移栽些月季芍药过来。见到季青城,先说了此事,解释道:“家父这两日太忙,顾不上这件事,但心底肯定是不想看到此花的。”
“我倒觉得是你有所顾忌,”季青城打趣道,“怕我久闻花香送了性命?”
能文能武的侯爷,轻易哪有什么事能危及到他,她才不会闲得去顾忌他的安危,由此也只是笑道:“侯爷若是这样想,自然更好。”
季青城便说起了卫昔昀的事,“她若再无事来问我的意思,便是你的过失。”
卫昔昀又被他气得不轻吧?卫昔昭先是笑,随后就意识到,自己也被他拖下了水,卫昔昀此时不定怎么诅咒自己呢。好在和卫昔昀对立的局面是注定的,也不怕人激化矛盾,若是换了府中旁人,她还真消受不起。沉吟片刻,问道:“侯爷何时离开龙城?有个期限比较妥当。”
“龙城鱼龙混杂,是非还多得很,我回京的日子还远着。因此——”季青城起身取过一样东西,递给卫昔昭,“有一事想要烦劳你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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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小惩(上)
那是一卷画轴,展开来二尺见方,描绘的是湖光山色。
景致由近而远。近处湖边斜斜伸出几枝桃花,桃花随风点点落下,湖面轻起涟漪,映出花瓣倒影;远处的湖面上笼罩一层淡淡雾气,一叶小舟,舟上一道人影;至远山雾气更浓,绿树红花隐约可见。
分明可以是明媚喜人的春色,却越看越让人觉得荒凉,桃花那一抹艳色,舟上那道人影,是这荒凉的点睛之笔。
画由心生。若非作画之人心境凄凉,想将春日景做成这般韵味,几乎是不可能的。
卫昔昭看完画,又通过墨痕估算这画的年头,大约有十几年了,季青城是从何处得到的?给自己看又是什么用意?
她抬头看向他。
季青城问道:“若将此画做成绣品,之于你,可是难事?”
虽然需要多种针法,绣线也比较难找,但是——卫昔昭如实道:“善绣之人皆可绣出。”
季青城又问道:“年节之后离京,游走至南方再到龙城,也曾得遇善绣之人,景可绣,却无画中意境。这是为何?”
是你强人所难啊,明知故问,卫昔昭在心里嘀咕。绣品大多取的是优美、风雅或吉祥的喻意,这画面却是反其道行之,不知情的怕是就算能领悟也会着意使画面生动起来。想归想,说是不能说的,她婉言反问:“侯爷的意思是——”
“曾在府中书房见过你绣的山水屏风,卫大人说是你亲笔作画又绣制而成,很合我的意。”
卫昔昭想了想,他提起的屏风,应是自己十岁那年绣制的,父亲看了喜欢,命人送到了书房。怪不得他进府之后就围着刺绣这件事做文章,原来是一早就有让自己绣这图的意愿了。他方才说了,回京的日子还远着,而父亲过段日子就会出征,自己若凡事推三阻四得罪他,全无益处。
思及此,她微笑道:“如此,倒是愿意一试。只是不解,侯爷既有此画,为何还要一幅绣品?”
季青城解释道:“这图的绣品,本是家父置于书房的爱物。前些年绣品被人烧毁,家父至今仍觉遗憾。由此,我才有这意图。而这画,是家父早年间临摹而成。”
“绣品被人烧毁……”卫昔昭无意识地重复这句话,因为心里有个疑虑,明眸含着一丝笑意凝视他。
季青城挑了挑眉,笑意中带了一点被人识破的尴尬,“女子聪慧果真不是好事。”绣品的确是他儿时淘气毁掉的,一把火烧了父亲的书房,绣品和诸多典籍都因此被烧毁。
看到他这样子,实在难得。卫昔昭笑得眉目弯弯,“话一多就失了分寸,还望侯爷莫怪。”继而将画卷拿在手中,“回房后便着手准备,自当尽力。”
“多谢。”季青城起身,亲自出门相送。
沉星等在门外,满脸焦急,见卫昔昭出门就迎上前,瞥了季青城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