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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进玄夜那双古井无波,沉寂的没有一丝亮光的眼睛里,楚寒情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松开紧紧抓着玄夜肩膀的手,楚寒情奔到那具棺木前,一掌劈开了棺盖。
寒气扑面而来,棺木里放置着玄夜和薛轻尘千辛万苦找来的千年寒冰,那个人安静的躺在里面,身上的战袍整齐肃穆,裸露在外面的手苍白无力。
面上的银色面具还在,楚寒情多次伸出自己颤抖的手想要拿下那张面具,却又收回来。
如果不摘下那张面具,是不是就可以骗自己,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人,不是他……
颤抖的指尖触上那张面具,寒气顺着那一小点的接触,迅速的冷进心里。揭开面具,却是一张……布满了伤痕,面目全非的脸。
“这不是他!”楚寒情喊出来,只是不知道想要说服的是别人,还是自己。
伸手去拽那人的衣襟,他记得那人有一枚很宝贝的金莲戒指,从来不离身的。
伸出去的手在半路被人截下来,薛轻尘一脸怒意的盯住楚寒情,声音冰冷的直逼棺木里的千年寒冰:“王爷莫要对死者不敬,更何况顾言将军是我天仓的功臣。”
“啊!”
静立在池边的楚寒情突然发狂,掌中蕴满了内力,直接轰进水塘中。冲天而起的水花伴着零落的花瓣撒落下来,就像是下起了雪,六月雪,六月雪,莫不是真的有冤。
平息后的水塘,已经没有了一丝六月雪的影子,楚寒情几乎轰干了整个水塘,轰烂了了所有的六月雪。
不远处的家丁和侍女抱着一堆白绫瑟缩着,一直以来王爷都是冷冷的,喜怒不形于色,何时看见如此激动狂暴的时候。
“都给我滚!”
扫了一眼一边的家丁和侍女,楚寒情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为什么要装白绫,他的名儿明明没有死,没有死……
“王爷……薛……薛将军……来了。”
钟叔战战兢兢的来禀告,生怕王爷一个迁怒,自己就死无全尸了。
薛轻尘?楚寒情微微一僵,就知道瞒不住他。没有问在哪里,楚寒情拔腿直接往涧水阁的方向走,因为那个地方放置着他从皇上那里带回来的一具棺木。
薛轻尘静静站在棺木面前,棺盖并没有盖上,看得见棺木里腾腾的寒气。门外脚步传来,随后是门开的声音。
“你没有资格留住他,我要带他走。”
没有回头,薛轻尘冷冷的对着身后的楚寒情说道。
“什么叫带他走,我再说一遍,他不是名儿!”
“不是?那你留着一具尸体干什么。楚寒情,那枚金莲戒指自从名儿从军妓的身份恢复到顾言,回来的时候,我就没有见过,见到的只是一身的凌辱痕迹。”
楚寒情咬紧了牙,“我不信,名儿没有死。”
“姓楚的!你究竟什么意思,你伤他那么深,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知不知道名儿在军里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他说如果他被敌人俘虏了,第一件事……就是毁了自己的脸!什么原因,你不知道?!”
楚寒情的身子晃了晃,紧紧盯住薛轻尘。
“那不是他。”
不变的内容,语气里却带了一丝绝望。
薛轻尘一拳挥上楚寒情的脸,将一块白色的玉佩送到他眼前:“我自己送出去的东西,我还认得!”
薛轻尘走后,楚寒情跌坐在棺木前,拉住那人冰冷的手,不肯松开。
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希望不是他,所以没有把棺木送到未名居。但是如果自己真的相信这不是他的话,又为什么要留着一个不相干的人的尸体呢……
名儿……。
与此同时,楚墨砚带着司竹刚刚进城,就看到满目的白,也收到了府里传来的飞鸽传书。
看完书信以后,楚墨砚变了脸色。拉住轻车熟路的往七王府方向走的司竹道:“宝贝累不累,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司竹一脸的焦急:“不累,我还不饿,再说都已经进城了,我们可以回七王府里吃,说不定公子还会做点心,墨,快走快走啦。”
“司竹……”
“怎么啦,快走啊,马上就到了。”
“司竹,顾言将军死了。”
司竹疑惑的转头看向楚墨砚:“哦,大家节哀,这街上的白绫是给那个将军挂的?”
楚墨砚惊讶:“你……不知道顾言?”
司竹老实的摇头,又拉了拉楚墨砚的衣袖:“现在知道了,是个将军,快走!”
匆忙拉住一个劲想往前走的司竹,楚墨砚支吾道:“啊……那个……司竹宝贝,顾言将军为国捐躯,估计七皇兄会很忙……我是说,你家公子可能不在。”
“为什么,公子又不管这些。”
看着楚墨砚一脸的为难,司竹还以为他又在吃些乱七八糟的醋,于是一生气,松开了楚墨砚的衣袖,撒腿往七王府的方向跑。
楚墨砚正在想要怎么先安顿下司竹,没留神,竟然被司竹跑远了,等他追上去的时候,已经看得到七王府挂满白绫的大门了。
七王府的门前好像有些小小的骚动,几个侍卫拦住了一个拼命想要往里面冲的女子,女子进不去,声泪俱下的哀求着守门的侍卫,甚至已经跪下了。
楚墨砚拦在司竹面前,想要把他带走,司竹却不听话的挣扎着,从楚墨砚的身前探出脑袋,往七王府的方向张望。
“泷烟姐姐!”
司竹眼尖,竟然认出了跪在门外不停地磕头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泷烟。
泷烟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过头就看见了一个令自己意想不到的人,十三王爷楚墨砚,还有司竹!
眼睛一亮,泷烟挣扎着站起身奔过来,又“噗通”一声跪到楚墨砚的面前,重重的磕下一个响头:“求求十三王爷,让奴婢进去看公子一眼吧。”
“泷烟姐姐!你怎么了,快起来啊,谁不让你见公子了?”
司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心疼的给泷烟擦了擦额上的血迹,泷烟看了看司竹,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来。守在公子身边的几个人中,公子最疼的就是司竹,不知道公子另一个身份的,也只有司竹……
知道瞒不下去了,楚墨砚叹了口气,过去握了司竹的手,对泷烟说:“跟我来吧。”
司竹乖顺的跟着楚墨砚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厉害,连带的手心里都是一手的冷汗,不自觉的握紧了楚墨砚宽大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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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奠
七王府几乎要成为白色的了,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片哀戚低沉的氛围里。
司竹不安的咽了口口水,向楚墨砚的方向靠了靠。楚墨砚将司竹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
泷烟一进王府就脱离了司竹和楚墨砚,向着未名居的方向飞奔,司竹本想跟上去,但被楚墨砚拉住了。
“不用去了,你家公子不在那里。”
“诶?你怎么知道。”
司竹疑惑的看向楚墨砚,却只看到他紧皱得眉头和刚毅的侧脸。
收回望向楚寒情的墨渊阁的视线,楚墨砚淡淡道:“猜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司竹觉得楚墨砚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悲哀,让他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迫切的想要见到公子。
泷烟急切的冲进七王府里唯一一处没有挂上白绫的未名居,推开门只看到空空荡荡的院落,连一丝人气都没有。
守在未名居外的几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刚才冲过去的人影又嗖的跑回来,远远的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胭脂香,于是几个侍卫反应过来:哦,刚才有个女的闯进王爷宝贝的不得了的未名居里了……
再片刻后集体腿软,妈呀,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自己还不掉脑袋!!!!
泷烟在偌大的七王府里横冲直撞,见到屋子就想往里闯,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响:公子,公子在哪里。
在被调到卫名身边之前,泷烟在府里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所以府里许多的家丁和侍女还认得她。看见泷烟哭花了一张漂亮的脸发疯了一般的乱闯,都惊呆了,心道:她不是被赶出去了么?
所以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来阻止泷烟的乱闯,任由她一路闯进了七王府里的正厅。
气派的正厅里,到处都挂满了白绫,正中一个大大的“奠”字,在前方的供桌上,是一方小小的牌位,上书:将军顾言之牌位。
这一块小小的木头,竟然比那大大的“奠”字还要让人接受不了。
司竹被楚墨砚拉到正厅的时候,就看见泷烟呆呆的扶着门框看那抹刺眼的黑色牌位,不动也没有声息,仿佛一座石像。
司竹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楚墨砚,为什么要带他到这里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唤到:“泷烟姐姐,公子呢?”
泷烟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抖了一下,僵硬的转头看了一眼司竹,再回头看向牌位的时候竟然像一只发了狂的狮子般冲了过去,在触及到牌位之前被两边的侍卫拦了下来。
泷烟仿佛是没有知觉般,赤红着一双杏眼,声嘶力竭的喊:“骗人,你们都在骗人!公子怎么可能会死!都是骗子!!!”
管家钟叔在一边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丫头,竟敢对顾将军不敬,还不赶快赶出去!”
两个侍卫听了赶忙拉着泷烟往外走,却被楚墨砚拦了下来,“交给我吧。”
偏厅里,泷烟已经哭昏过去,司竹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楚墨砚,身子微微打着抖。
“司竹,你家公子……就是顾言。”
司竹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你骗人。”
“司竹……”楚墨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司竹眼睛里滚滚而出的眼泪给吓到了,司竹不喊也不闹,只是静静的看着楚墨砚流泪。
“司竹,你别哭,你家公子看到的话也会心疼的。”
“我没有哭,公子好好的,只是出远门了,我为什么要哭。”
楚墨砚心里一紧,知道司竹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意接受事实,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司竹!卫名死了,你的公子死了!是战死的,他很光荣。”
“闭嘴!公子没有,没有!!!没……”话没有说完,司竹突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吓得楚墨砚急急忙忙的找了大夫来看。
知道是刺激过大导致的以后,楚墨砚叹了口气,吩咐侍女好好看着昏睡的司竹和泷烟,自己一个人去了涧水阁。
而在城外的官道上,一亮破旧的马车上做了一个秀丽的少妇,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怀里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再看看车前驾马的丈夫,笑得一脸幸福。
“孩子他娘,快进城了,先歇会儿吧,娃子也该饿了。”
“恩,等见了公子,一定让公子给自家娃子取个好名字,也不知道公子好不好,泷烟有没有好好照顾着。”
木头在一边憨憨的笑,心里还在惦记自家娃子的名字问题。碧柳刚坐完月子,就吵着要回来看看,木头一向疼老婆,自然是百依百顺,更何况他也很想公子。
楚寒情已经在涧水阁不吃不喝的守了两天了。
“玄夜。”
身前的黑衣人较之以前似乎更是一个称职的影卫,因为现在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的生气。
“名儿没有死对不对。”
深不见底的黑瞳,在听到“名儿”两个字的时候荡了荡。随后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死了。”
“胡说,怎么连你也跟我撒谎。”
忍无可忍,玄夜一把拎起楚寒情的衣襟:“你后悔了?楚寒情,你是个懦夫!明明就爱着他,却不肯承认!不,你没有资格说‘爱‘这个字,如果你懂爱的话,就不会那样对他。你说你都做了什么?!不提那段时间的囚禁,你让他去做军妓!你居然让他去做军妓!”
玄夜眼睛赤红,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要拔剑杀了眼前这个人。
“你知道他在军营里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过一次被扔到了乱葬岗,如果不是有人救了他,他……他说不定早就葬身狼腹!军妓?!你好狠的心,你知道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多少伤痕吗!”
楚寒情瞪大了眼,仿佛不可置信的看着玄夜。
“你居然还毒哑了他的嗓子,你又知不知道,在最后一战,他被细劫走命悬一线的时候,甚至连简单的呼救都做不到!”
“楚寒情,我可以告诉你,我爱他,我爱上了名儿。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懦弱,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从今以后,玄夜不再是楚寒情的兄弟,我们之间只剩主仆。你是天仓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我是你的影卫,仅此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