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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少年,董老爷再次听到这声父亲,心里忽然涌上无数的酸楚甜蜜,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他的心头。他甚至隐隐期待,认了这个女儿吧,不管她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只要认了她或许一家人又能如从前一般美满幸福。这些年来,他时时会怨恨那些让他看到事实看到真相的人,他相信是他们破坏了自己的生活,让自己有家不能回,有妻若无妻,有女不能见。
他鬼使神差地放开了董夫人,走到风荷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孩子,父亲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其实,他是想摸摸她的秀发,但他终是不敢。
风荷笑着点点头,扶着董夫人上前给太妃见礼,方才董老太太已经与太妃王爷王妃见过礼了。
杭家人都免不了将目光盯在董夫人身上。董夫人今儿穿着橘红色大花的半臂褙子,下着墨绿色的马面裙,一身打扮既鲜亮又不失端庄,尤其她面容温婉和顺,因着不常出来的原因皮肤白皙透亮,让人看着就觉舒服,难以想象她会和那样的龌龊事联系起来。这些人,几乎有一多半都不曾见过董夫人,便是见过也是多年前的往事了,暗暗惊异着董夫人原来是这样的贞静温厚。
太妃身边的周嬷嬷得太妃之意,忙上前扶住她,不准她拜下去。太妃早已笑道:“一家子亲戚,若见这些虚礼,岂不生分了。夫人身子不好,万不要拘礼了,咱们坐下说话。”
大家闻言,都依宾主长幼坐了,谁知二夫人不坐,笑着抢到董老太太身边,亲亲热热地唤道:“姑妈,你可算来了,今儿我要为你好好出口气呢。”
就在众人都暗怪二夫人抢在太妃之前开口不懂规矩的时候,就不可思议地听到清脆的巴掌声,随即恍惚看到二夫人摔到地上,捂住右颊。
二夫人今儿两次挨打,被打得又懵又气,而且这次还是自己姑妈打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先打人,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当即索性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口里哭嚷道:“姑妈,我是你亲侄女儿啊,你怎么随随便便就动手打人,好歹说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啊。我在这里被人作践你们娘家人不帮着出头也就算了,如何当着众人面就作践自己亲侄女儿呢,我非评评这个理不可了。”
她一会哭,一会拍着地,倒把自己弄得形容俱毁,一副泼妇的样子,二老爷真是看得下去,竟不去管她,由她一个人在那演戏。
太妃气得咬牙切齿,深恨二夫人今儿丢了杭家的脸面,好在在场的除了杭家人就是董家人,应该不会把这种丑事传扬出去。不然叫人知道堂堂杭家的二夫人是这副形状,她还要脸面作甚,都拿去给人当笑话看吧。她冷冷地一挥手,伺候在门口的几个丫鬟会意,忙进来半是搀扶半是压制地弄了二夫人起来,按着她坐到座上坐下。
二夫人觉得刚才勉强算是下了台,继续问道:“姑妈,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凭什么见面就打我,论起来,这些年,我也没少孝敬你。”
大家再次将目光停留在董老太太身上,看见董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喘气,华辰喂了一杯茶给她吃下,方才好些。绛紫色衣裳衬得她的凌冽面容,越发显得严肃而深沉。她欠身与太妃致歉:“娘娘,我听闻贵府小厮的话,真是气得浑身颤抖。我们沈家怎么就生出这样糊涂透顶的女儿来,刚才一时气恼,还望娘娘见谅。”
太妃心下觉得这董老太太是个挺有趣的人,有心看看她要怎生唱一场戏,含笑说道:“老太太教训自己娘家侄女儿,也说得过去。”太妃这话说的几人的嘴角抽了抽,到底是太妃,什么话都敢说。换了旁人,早就问到面上去了,我们杭家的人凭什么要你一个董家的人来教训,莫非是不把我们杭家放在眼里?
二夫人听得差点吐血,又哭道:“太妃娘娘,我好歹是你的儿媳妇,你怎么偏帮着外人欺负你儿媳妇呢。”
“我是帮理不帮亲,何况老太太是你亲姑妈,难道还能害了你不成?”太妃冷冷扫她一眼,不屑至极,蠢材,做事前从不想想前因后果,一味莽撞,回头董家这里能不能安抚过去还是两说呢,太妃心下已经认定董家会绝妙配合演完这场戏的。
果然,董老太太指着二夫人,痛心疾首地问道:“大姐儿,你说说,我从小待你如何,与亲女儿都不差。可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这可是我亲儿子媳妇,我亲孙女,你便是不念着我的情分,难道也不看你父亲面上,就这般作践他们。我倒要问问,我们董家几时对你不起了吗?念着你是女孩儿,大家从小娇养着你,谁知惯得你成了这副样子。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难道都不懂?一味横冲直撞,你看看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孙子都要抱上了,做出这等事来你不怕惹人笑话,我还替你羞愧呢。我孙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最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若对你有一星半点不敬的地方,你念着我的面上不要与她多计较,可是你呢,居然领着外人来作践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姑妈吗?你不能以为自己当了王府的夫人就忘本啊。”她说着,居然眼泪都下来了,然后故意不好意思地擦了去,冲太妃强笑道:“再怎么说,她都是我亲侄女,没有见死不救的理儿,何况又是团圆佳节的,娘娘别与她太计较。她幼时就这般,高兴起来爱说胡话,晚上睡一觉明早起来全忘了。”
不止太妃,杭家众人听得都乍舌不已。这口才,原来董家的人,不止风荷口齿伶俐啊,一个个都不差。这老太太,别看年纪大了以为她昏聩,简直死人都能被她说活了,先是叙旧情,再是捧孙女儿,然后又帮着求情,最后归结为二夫人从小脑子有一点点小问题。唱念做打无一不全,她若是说书唱戏的,别人都不用活了。
王妃在椅子上坐得笔挺,她对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这董老太太也是一把好手啊,难怪能把老四媳妇嫁过来。
再瞧瞧二夫人,吓傻了一般呆愣着,她从前可不知她这姑妈口才这么好。她发了半晌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慌得说道:“姑妈,你疯了不成,你们董家谁不知道老四媳妇不是你的孙女儿,你不是一向最是厌恶她的吗?”
她话音一落,风荷就已经走到董老太太身边,眼里含着泪,屈膝哭道:“祖母,我也不知几时得罪了二婶娘,她居然气成这样。祖母是看着二婶娘长大的,明白她的性子,怕是有人在她跟前煽风点火呢,你别与她计较,倘若你被她气出个好歹来,孙女儿就是最大的罪人了。”
风荷虽然心里恶心不已,可是这戏不能不演啊,而且得拿出点真本事来给杭家人瞧瞧。她与董老太太朝夕相处了十多年,没少斗,两人想搭戏那是顺手拈来的,叫你看不出一点破绽。
这不,董老太太揽了风荷在怀里哭:“孙女儿啊,都是我不好,你二婶娘小时候调皮,她父亲管教她,我见她一个女孩儿哪儿禁得住,每次都是忙忙赶去劝阻。没想到,反而酿成了她今天的坏脾气,委屈了你。”老太太哭天抹地的,仿佛风荷是她最最疼爱的孙女儿一般。
这祖孙两人一起哭了起来,看得大家好不伤心。华辰一面从老太太怀里拉起风荷,一面劝道:“老太太,你再哭大家都得跟着落泪了。妹妹本是伤心,咱们万不可再招了她的伤心上来,难得一家人能在今儿见个面,也是好事。”
风荷感念华辰将她从董老太太的怀里解救出来,对他含笑点头。
杭天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小看了董家老太太,他还那么紧张地派人去跟他们对好口供,谁知人家比他还厉害,将这戏演得十足十的逼真,连他都看得入迷了。到底是跟风荷斗了多少年的,这水平不涨都不行啊,否则怕是早被气死了。
二夫人这会是被逼上了绝路,她不想办法挽回都不行,恰好瞥见坐在一边的董老爷与董夫人,想着老太太糊涂,董老爷一个大男人还能咽得下这个亏不成,那可是华丽丽的绿帽子啊。她想罢,有了信心,高声与董老爷道:“表弟,姑妈她年纪大了糊涂了,老四媳妇是不是你的女儿你是最清楚的,难不成你就这样算了?”
董老爷一想到让自己痛苦了十来年的往事被二夫人翻出来,就觉得这个女人恐怖恶心至极,强压了心中的怒气,冷冷对二夫人说道:“表姐,我念你年长,不想与你计较,可是你不该这样步步紧逼。我与清芷那是自小就订了姻缘的,这点你是知道的,你拿我女儿妻子说事,随便哪个人都不能忍受,何况你这样做分明就是要把我们一家置于死地。清芷性情和顺,处事贤惠,你这样侮辱她,我也只能不念亲戚情分了。我望你不要再信口开河,不然别怪我手下无情。”即使不为别的,董老爷也不可能看着别人作践董夫人,那可是他的结发妻子,便是董老太太对董夫人也不敢太过分。不论他们之间有过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恩怨情仇,他不会允许别人拿来当做伤害她的武器。
二夫人简直被气得发晕,她觉得董家都是一群疯子。
董夫人一直安静地坐着,低垂着头不太言语,这时候倒是开口了:“表姐,我与你往来虽不多,但从未有得罪你之处,你这般说不是要我的性命吗?我身子弱,又只生了这么个女儿,看得比眼珠子还重,你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就好,为何不肯放过风荷呢?”
闻言,风荷眼圈都红了,忙走到董夫人身边,扶着她肩膀,轻声说道:“娘,女儿没事。”
她能感觉到董夫人的身子在轻微地颤抖,虽然董夫人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她最清楚,她心里一定是痛不欲生的,却强忍着平静地讲话。这需要多少勇气啊,原来她的母亲也变坚强了,这都是为了她这个女儿。她暗暗发誓,为了还母亲一个清白,她也一定要将事情查出来,让那些害了母亲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
这场戏,让王妃看得眼睛都充了血,她实在没料到事情会失败至此。她当时想着,董家那边贸然得了消息,应该是惊慌失措的,行动说话间难免露出破绽,这样就好办了。可是你再看看,董家的人似乎是事先预知排练过一般,做的让你挑不出一点刺来,难道消息有误?
不可能啊,自己派了几波人去打探,都得出一样的结论。当年,就因为董风荷不是董老爷亲生的,董夫人才会一下子垮了,在这之前董老爷待她简直好得没话说。这些年来,董老爷几乎从不踏足董夫人的院子,对董风荷也是当做没有这个女儿看待的。要让她相信风荷是董老爷的亲生女儿,她根本做不到。
王妃看着立在一旁伺候的杜姨娘,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可是要怎样才能引得她开口呢。
杜姨娘一直伺候在董夫人董老爷身后,低垂着眉眼,打扮得虽然好但还算符合规矩。众人说话时,她恍若未闻,只是一心一意看着脚上的绣鞋,十足妾室姨娘的派头。
王妃不由急了,她一定要让这个杜姨娘开口。做妾室的,有几个不想斗倒当家主母的,何况这是一个有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妾室,几乎夺得董老爷专宠,她若没有更近一步的心思,王妃绝对不信。
她终于决定开口说话了:“母妃,王爷,看来事情很清楚了,二弟妹估计是听错了消息。好在大家不曾误会老四媳妇,今儿是团圆佳节咱们还未赏月呢。不如请亲家们一起再坐坐?”
太妃徐徐扫过杭家众人,看得出来他们七分相信三分怀疑的样子,也算满意了。这些人,你要他们完全相信那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不出去胡说八道,不拿这个事妨碍老四两口子,她就不会出手。
她笑着应道:“正是呢,快把老四媳妇吩咐人做的月饼送上来,让亲家尝尝。”
王妃一面命人去摆设桌椅,一面诧异地道:“这位是府里杜姨娘吧,请了咱们侧妃娘娘来陪陪。”
太妃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王妃对一个姨娘太过关注了,这不正常啊。
二夫人颓然地坐着,一听到杜姨娘几个字忽然跳了起来,大喜过望,扑上来拉着杜姨娘道:“你是杜姨娘,老四媳妇身边的落霞从前跟着你吧,她说都是从你那里听来的,你说你快说啊,老四媳妇一定不是你们老爷的孩子,对不对?”二夫人明白眼下太妃没说什么,但是一定不会放过她,除非她能证明自己说的话是对的,那样她就是杭家的功臣了,所以她不能放过一点机会。
杜姨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样子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撞在了廊柱上。
屋里的人刚刚松懈下来的心神再一次绷紧了,对于董家老太太为了维护董家脸面驳斥二夫人的行为,他们完全能够理解,换了他们也会这么做。不过这个杜姨娘只是个妾室,只怕城府心机没那么深,而且听说她在董家独掌大权,只是缺一个名分而已,她会不会为了自己上尉而说出什么关键的话来呢?
太妃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