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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海棠是沈怡琳安排的人,而不怀疑东芝呢?”
“这屋里的哪里个人不是沈怡琳安排的?”云重紫把笔放下,与她面对面坐着,“之前沈怡琳说院子里少一个一等丫鬟,一个二等丫鬟,就是不想给我安排人进来的,是出于无奈才把东芝弄进来。若东芝是她的人,自然早就安排了,我想那眼线在之前就安排好了,东芝只不过是临时凑数的,我方才瞧着她和云秀荷说话虎头虎脑的,怕也是不怕开罪人的,你可以仔细留一下两个人。”
“是。”芍药认真地点点头,“还是你考虑的周全,只是云秀荷怎么能把下了巴豆的碗搞混了?”
“估计是什么人给她换了。”云重紫想了想,这事除了达魁和阿甲,她也找不出别人来了。
“她真是不明白害人终害己的道理。”芍药撇了撇嘴。
云重紫也笑了笑,“你请等着看明个儿吧。”
天刚黑,事情就已经闹起来,云秀荷回到院子里不到一个时辰就开始出恭拉肚子,一个时辰去了五六趟,美人居那边整夜灯火通明,连沈怡琳都惊动了,她亲自去看过,听大夫说无碍只是误食了巴豆才放心。
沈怡琳想问云秀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整个人都蹲在如意桶上像是掉了半条命,哪里还有心思责问,只是抓了几个下人问了问,才知道是这丫头又去找三娘子挑事,令她纳罕的是,怎么巧兰园一点动静也没有,反倒是秀荷整个人都虚脱了。
翌日一大早,魏玲文就和赵红玉一前一后进了上桂园,沈怡琳刚让她们坐到一旁,云裳也进来行礼,“给母亲请安。”
沈怡琳表情淡淡地抬了抬手,“你今日来的早。”
云裳见到除了两个姨娘只有自己,心里就明白沈怡琳是在等新进府的云重紫,连云呈祥也没来。
“给母亲请安不敢迟。”
云裳声音小小的,个头也不高,整个人都显得怯懦,若不是身在高门大户人家,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庶出小姐。
赵红玉心中嗤笑,沈怡琳向来只知道疼自己的女儿,对旁的并不过分打压,却也从来不上心,如今这侯府里教养的庶女,和外面教养出来的庶女比起来,倒显出了许多差别来了。
沈怡琳正等着那两个人来请安,心气自然不高,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两个姨娘说这话,又过了一会儿,云老夫人那边的吴妈妈亲自过来说,祥哥儿早上要去武学,以后就免了晨昏定省。
沈怡琳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也没心情和她们叙话,就让她们各自回了院子,又打发了夏妈妈去巧兰园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明白一定是三娘子看穿了秀荷的把戏,是她把有巴豆的姜汤换了,不然秀荷也不会到现在还闹肚子。
她想起来就头疼,不知道已经嘱咐二姑娘几次了,云重紫这人邪门的很,没有完全把握不要招惹那蹄子,这下倒好了,又自己惹祸上身了。
半个时辰后,夏妈妈领着巧兰园里的海棠进来回话,“夫人,昨夜大姑娘闹了一夜的肚子,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她也闹肚子?”沈怡琳哼笑,“既闹肚子怎么不请大夫来看看?该不会是不想给我请安吧。”
海棠半跪着,“回夫人,大姑娘本想来的,但没走几步就昏倒了,大姑娘昨夜就犯病了,只是不让我们声张,怕是……”
沈怡琳沉吟道:“怕是什么?”
“三娘子昨日回了巧兰园什么都没吃过,只喝了二姑娘的姜汤不到半个时辰就犯病了,她怕其中引起什么误会,才不让我们到处去说,只是自己抓了药来吃,但并不见好。”
沈怡琳笑得讽刺,“呵,那你如今为何又要和我说了!”
“海棠不敢对夫人隐瞒,海棠听说二姑娘回去后也拉肚子,便想此事有些蹊跷,一定是两位姑娘吃了的姜汤不干净,不过这事定不会是二姑娘所谓,大姑娘也不会和她生了嫌隙,海棠才把敢托出实情。”
沈怡琳自然也觉得蹊跷,听云秀荷底下的丫鬟说那姜汤只有一碗放了巴豆,可是云秀荷自己误食了,怎么连三娘子也拉肚子?
“夫人明察,海棠万不敢说谎,出恭的如意桶都已经倒了许多,那味道不可言说,院子里的人都是知情的。”
“我怎么会不信你。”沈怡琳笑着抬起她的手拍了拍,一眼就看到海棠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犀利的目光眯起来,那翡翠可是通体翠绿,不是普通货色啊,她心中冷笑,云重紫这是要收买人心呢,“你做事我放心,你以后可要仔细盯着你们姑娘,有什么事不要瞒我,知道吗?”
海棠哪里敢说个不字,她连连称是,沈怡琳又嘱咐了她些话才出去,看到门关上,沈怡琳等不及地问向一旁的夏妈妈:“你去巧兰园看到云重紫了吗?”
“见到了,屋子里一股子臭哄哄的味道,光线也不好,她整个人都虚脱地躺在床上,看来确实是病得不轻。”夏妈妈回答,“我还问过几个婆子,有的人并不知情,她还真是没把事情闹大。”
“闹大有什么用?秀荷如今也病着呢。”沈怡琳皱眉不解道:“我只是纳罕,她怎么也会拉肚子!该不会是秀荷自己放错了,两个碗都放了巴豆吧?”
夏妈妈抿了抿嘴不说话,心道:这事云秀荷还真做的出来。
知女莫若母,沈怡琳也猜到有这个可能,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这下两个人都病了,老夫人问起来指不定又会说什么,不管那巴豆是怎么回事,云重紫都是喝了姜汤才出的事,不争气的东西,你去给她俩都拿些好东西补补,省得外人又说我是厚此薄彼了。”
刚进府就出这么多事,也不知道是云重紫命中带衰,还是她生来就是给她找气受的。
夏妈妈点点头,刚出去不到片刻又进来回话:“夫人,四姑娘说有事和你说。”
“四姑娘?”沈怡琳一时没反应过来,如今她的女儿云金钰成了排行第二,那云裳自然四姑娘,她歪着头想了想才记起这么号人物来,“让她进来。”
夏妈妈亲自给云裳打起帘子,让云裳很是受宠若惊一番,她手中拿不出像样的东西,只拿出一块碎银子塞进了夏妈妈袖子里,道了声:“谢谢夏妈妈。”
夏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姑娘快进去吧,夫人现在心情不好,你可小心伺候着。”
“是。”
云裳今年和云秀荷一般大,如今云金钰已经议亲,云秀荷是夫人的嫡出女儿自然会为她择一门好婚事,至于她……姨娘没本事,自己不受待见,她只能为自己搏一搏了。
云裳小心翼翼地来到沈怡琳面前,看着她靠在榻上假寐,轻柔道:“母亲。”
沈怡琳心里想着事情,也没什么心情应付她,她对这个庶女从来都是放养,既不过问也不苛刻,云裳也从不四处埋怨给她添麻烦,总的来说还算是个乖巧懂事的,此刻她心情不好,也疲于应对,“是院子里少了什么?这些小事以后你就直接去找夏妈妈就是了。”
“是母亲,母亲为这个家操持辛苦,女儿自不敢来麻烦你。”云裳跪在对面,怯懦地搅着手中的帕子,鼓足了勇气道:“只是女儿如今年纪也不小,也是时候给母亲分担些烦心事,女儿愿意为母亲效劳。”
沈怡琳闭着眼睛蹙了蹙眉,又猛地睁开,目光里透着疑惑,“你知道我在为何事发愁?”
“女儿并不知全部,但是我却能帮母亲拔掉您的心头刺。”云裳依旧怯懦地说这话,但眼神里透着狠戾。
沈怡琳忽然笑起来,伸出手挑起云裳的下巴和她四目相对,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庶女生养的不错,若是多多调教也可以成一番事。原来被压迫久了一旦爆发就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过些日子阿钰嫁人,秀荷也是个没出息的,倒是可以把她培养一下和云重紫对抗,反正不是自己的女儿,是死是活都是她的造化。
“好,我就拭目以待。”沈怡琳欣慰地点点头,“我向来赏罚分明,你为我拔刺,我也会让你达成所愿的。”
“女儿先谢谢母亲了。”
沈怡琳拦着她,“不必谢我,这些都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云裳腼腆地笑笑,她出了上桂园,径直就往云重紫的巧兰园去了。
到了院门口,院子里的小丫头站在屋外告诉小雪,在床上躺着的云重紫听说云裳来了,面上露出几分诧异,“快去请三妹妹进来。”
芍药听了就给她掖被子,凑到她耳边嘀咕,“从来不曾听说云裳喜欢串院子,怎么会来这?”
“无事不登三宝殿,先看看再说吧。”
云重紫歪歪斜斜地靠在床头,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外面的人还没进来呢,见她这样子又忍不住笑出来,“三娘,你现在演的越来越像了。”
“没办法,谁让咱周围有那样一群人,都是和沈怡琳学的。”
芍药被她讪讪的样子逗笑,两个人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都止住了笑意,小雪领着一个女子进来。
云重紫微微偏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发旧的水色衣裙女子,清丽的脸蛋上镶嵌着一双怯懦的眼眸,她不敢直视人,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什么,这样的女子带着几分柔弱的美感,若是男子免不了生出恻隐之心,把她拥在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大姐姐。”
到了近处,云裳搅着手中的帕子像她行礼,软软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酥麻的感觉。
“三妹妹快别客气。我如今这般也无法向你行礼,让你见笑了。”
云重紫想起身就被云裳拦着,“大姐姐,你我已经是一家人,哪里需要这么客套。”
芍药搬了个杌子给她,“四姑娘快请坐,你是进咱们这屋里第一个客人。”
“第一个?”云裳不解地看她,“不是说昨个儿秀荷姐姐也来过了吗?不然大姐姐怎么会突然病了,不就是她……”
她的话嘎然而止。
“我可能是受了凉才会如此。”云重紫故作没听出她话里的挑拨之意,“这屋里光线不好,味道也难闻,难为你不嫌弃来看我。”
此时开着窗通着风,屋里的味道也冲淡许多,云裳看着简陋的屋子,比她那还不如,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平衡的。
“昨日下雨,我想着大姐姐定是有许多事要忙的才没来叨扰,今日一早在母亲那听到三姐姐病了,连着你身子也不好就过来看看,你不怪我来叨扰就好。”
“怎么会,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以后你也要常来。”
云裳像是听到了什么激动的话,一把抓住云重紫的手,开心道:“我在家中并不受待见,上面两个姐姐也是不采我的,如今你来了我们也就做个伴常来常往可好?”
“那是自然的。”
云裳心满意足地笑起来,两个人坐着说了一阵子花,她便起身告辞,“姐姐身体不适先好好休息,等改日我再上门叨扰,还要请姐姐不要撵我出去才是。”
“哪里的话,我请还请不来呢。”
云重紫让芍药青紫送云裳出门,过了会芍药回来,搬着杌子做到她对面嘀咕:“她是什么意思?”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云重紫耸耸肩,“不过……我闻出了阴谋的味道。”
芍药无语地瘪瘪嘴,阴谋?阴谋又是什么味道?
自从云重紫病了,她就从没去给沈怡琳请过安,美人居的云秀荷不去,她自然要说去不了,既然大家都有病,那么就同进退。
云秀荷似乎从来不知道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每次害人都是自己受难,这次还为云重紫找了个极好的借口省了晨昏定省的事。
沈怡琳也只是派人来问候一下送些东西,其他也不再说什么,倒是云裳是每日都来的。
云重紫也不介意,云裳在她屋里时,她就病歪歪地躺在床上和她说话,云裳似乎对她的事很感兴趣,事无巨细地问了个遍。
“大姐姐,听说你可是神医的徒弟呢?”
“都是外面瞎说的。”
云裳只是淡淡笑笑,云重紫知道她是不信的,但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若是没有师傅,大姐姐是怎么学成的医术的?”
云重紫懒洋洋地回答:“勤能补拙嘛,这针灸就和你的刺绣一样,练习的多了就会了。”
“那怎么能一样?”云裳瞪大了眼睛,“刺绣到是可以拿布头来联系,可是针灸总不能拿好好的人去扎针吧。”
对云裳的问题,云重紫一直实实虚虚地回答:“我有缝制过一个人形的布偶,上面有写满各处的穴位用来练习。”
云裳呀了一声,好奇道:“在哪里?我怎么没见到?”
“那东西太大不好携带就没带来。”
云裳看了看手中的刺绣,然后对云重紫道:“不如我就给大姐姐重新缝制一个新的吧,我也想让大姐姐教我一些穴位上的常理,等日后进了国子监,说不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