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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敲了敲云重紫的脑袋,“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怎么会认为我会恨你呢!”
慕君睿想,他爱她还来不及,爱进骨子里,只会担心爱得不够深,不够彻底,不够茫然,何来的恨呐。
“这事还是我自私。”云重紫略显尴尬地笑笑,“我想着与你长相厮守,若是你做了皇上,我才不在这处呆着,一定想着法子逃离。”
“我就是知道你这么想着,才和父皇表明心迹,这皇位坐起来哪有那么轻松,你看五哥上位,到现在都忙得天翻地覆的。”
云重紫听到慕君睿是真心不想做皇上,这才放心下来,也不提老皇帝大行那日与慕知柯所谈的话。
两个人相依偎在一处,慕君睿扶着她的秀发道:“其实前阵子我就已经开始着手以后的事情,所以才少来见你,你什么也不用带,等过几天我就带你离开。”
“我走倒是容易,只是新帝会轻易放你走吗?”
“放心,父皇大行前知我心意后,就给了我出城的令牌,我们随时都可以走。”慕君睿胸有成竹道。
云重紫见他这么有把握,也不多问去哪里,他们彼此信任,需要的只是把手交到对方手里就好。
慕君睿又嘱咐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云重紫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虽然事情未必会如此简单顺利,但她也不担心,她还有别的法子。
※※※
又过了三日,慕君睿命人传来消息,明日就上路。
云重紫和芍药将古华斋的东西收拾妥当,把一大包离开可以带全的,若是她与慕君睿无法正大光明地离开,那必然所有的东西要从简,到时候慕君睿带着她,阿甲与芍药一起离开,东西越少越好。
真到了万不得已去私奔的地步,云重紫也想过,先让芍药在敬重处理完剩余的事,再与她和阿甲二人约在另一处地方再见。
反正这几年,她的大部分家产都已经交给小雪安置在关外。
其实,也就是说,云重紫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做好了远走高飞的打算。
只是到了现在,这一切是如此的顺理成章,毫无顾忌。
芍药还是不免担心,“那祥哥儿怎么办?”
“先让阿甲去给祥哥儿传给消息,我手里还有两颗假死药,到时候给慕红灿一颗,剩下的一颗就给安然,这样安然和祥哥儿也可以同我们一起离开。”
云重紫都已经把每一步都算得妥妥当当。
芍药觉得目标太明显,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云重紫拉过芍药的手,刚要再嘱咐几句,就听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有个脆生生的小太监,在外面喊话:“德容郡主,陛下请您去养心殿。”
云重紫的眉间猛地一跳,直看向芍药,心道不好,这一劫还是没躲过去,慕君歌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
趁着空档,云重紫对芍药低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慌乱,如果我今日没回来,你就让阿甲带你离开。”
“你……”
云重紫皱眉,“现在不是多话的时候,我的安危你别着急,你忘了我还有达魁和那帮暗卫。我只是担心自己暂时走不了。”
“不会的,还有郡王呢!”芍药压低了声音急急道,拉着云重紫的不放。
她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明日就可以离开皇宫过想要的日子,可是……芍药叹气。
云重紫微微皱眉,“毕竟是亲兄弟,我怎么可以让郡王为了我难做。”
她凑到芍药耳边轻声道:“你忘了,我还有一颗药丸。”
门外等得不耐,扬起声音喊道:“郡主请快些吧,莫让皇上等极了,惹了圣怒可是不好。”
云重紫拍了拍芍药的手,整理了衣裙打开门,就看到门口的阵仗还不少,两个大太监,身后还跟着四个侍卫。
几个太监把云重紫夹在中间,每个人都紧盯着她不敢放松一点警惕,生怕她跑了似的,“德容郡主请。”
云重紫觉得有些好笑,转头之际冲着芍药使了个眼神,只望她记住自己的话。
养心殿外,云重紫站在廊下,面上风轻云淡地等着。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里面的人还没办完事,云重紫只能等着。
以往刑公公还会请她去偏多坐下喝喝茶,要是太祖皇帝没什么大事,她也无需通传可以直接进去候着,这才一个多月的功夫,再站在这里,许多事都已经物是人为。
这老子和儿子办事的规矩果然是不同的,之前伺候先皇的刑公公也告老还乡了。
云重紫心知慕君歌是故意为难自己,说是找自己,可还让她等那么久,也真是够幼稚的。
有人忽然从养心殿退出来,看到对面站着的云重紫,两个人皆是一愣,但很快里面传出声音,“让德容进来。”
祥哥儿退让到一边,云重紫与他的目光相接在空中,两个人即使不说话,也能感觉出对方的关切。
她递给祥哥儿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从他面前擦身而过。
慕君歌穿着一袭黑底绣金龙的绸袍,头上戴着一顶苍龙珠冠,整个人都如雕像般坐在案前,不说一句话就已有睥睨天下的凌厉气势,在这凌厉的气势中,让人不得不低下头来。
到了这个时候,云重紫才真正意识到,对面的人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慕君歌,而依然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王者。
云重紫径直跪在殿中,拜首:“皇上万福。”
慕君歌不说话,云重紫也知趣,低头垂眸地等着,屋里除了他们两个,也再没其他人,静默地能听见慕君歌翻动书页的声音。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上首的人懒懒地发话,“起来吧。”
“谢皇上。”
云重紫恭敬地站起来,又垂首站在一旁,打定主意,慕君歌不说话,她也没话和他说。
谁知刚站定,慕君歌一扬手,把手边的两道折子扔在她的脚下,“这有两道请旨,都要娶你,朕甚为头痛。”
云重紫不惊不辱地低下头,两本折子散落开,零星可以看到上面还真有写自己的名字。
“其中一个是七王爷的。”
云重紫挑了挑眉,如今慕君睿已经是王爷了,他向慕君歌求赐婚,并不令人吃惊,只是另一道……
她想看,但却把背脊挺得更加笔直。
慕君歌换了个姿势,斜睨向面色淡漠的云重紫,“你就不好奇,另一个人是谁?”
不问就是不想知道,知道了又如何呢?
云重紫深吸了口气,依旧沉默。
慕君歌见她不说话,从案前站起来,信步款款地走上前,未走到云重紫身前,云重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呵,德容郡主这是做什么?我还没说那人是谁呢。”
慕君歌弯腰从她的脚边捡起一本奏折,朗声道:“当日受德容郡主多番照顾,又感念其亲,金国圣武皇帝特向大元皇帝请婚……”
云重紫眼皮一跳,头垂得更低了些,“德容惶恐。”
“惶恐?”慕君歌冷笑,把奏章一把扔在地上,猛一抬手,抓过云重紫的下巴,“朕瞧着你到没有害怕的样子。一个是大元的王爷,一个是金国的皇上,无论是谁娶了你,你以后必然都是大富大贵,只是朕若答应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人必然不满,这可不利于两国的邦交,你说可如何是好?”
云重紫磨了磨牙,面沉如水地说道:“皇上乃万民之主,德容不敢有愚见。”
“嗯。”慕君歌与她面对面蹲着,又靠近了她几分,“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有人上了一道折子给朕,说只要朕娶了你就可以解决了。朕也觉得这个法子极好。”
云重紫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近距离下,慕君歌的冷眸里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
她知道慕君歌根本不是真的想娶自己,任何事他都有强烈的目的性。
“德容不说话,朕就当你同意了。”
云重紫忍着愤怒把下巴上的手指推开,“其实只要让德容离开皇宫,隐姓埋名,就不会让皇上为难。”
“你隐姓埋名?和君睿一起吗?你以为这样,关安哲那个匹夫就能善罢甘休?他一定会趁机攻打大元。”慕君歌哼了声,“他是什么人,德容应该比朕清楚。”
这话云重紫还真信,可是若说关安哲为了自己就冒险范进,她觉得不太靠谱。
“如今我们与大金刚签订协议,又差不多同时新帝登基,邦交还未稳固,德容郡主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到,他为何冒进。只是他现在需要一个好的借口。”
云重紫不由皱起眉头,到了这个时候关安哲又来插一脚,真是嫌她的命不够长。
“德容自己离开皇宫,绝不会和七王爷一起……”
“朕不信。”慕君歌冷笑,“你无须多说什么,朕意已决,等过几日册封大殿之时,朕就向全天下宣布,封你为妃……”
“皇上!”云重紫再次打断慕君歌的话,深吸一口气,“皇上如今成为上位者,自然可以主宰全天下人的生死婚姻,只是……”
她抬起头,目光清冷地看向慕君歌,“只是当日太祖皇帝答应过德容放我出宫。”
“朕……”
“我知道皇上不信,所以太祖皇帝为了能让我能顺利出宫,才让我出面告诉众人遗诏在哪里,他说只要我说出那个遗诏,另一个遗诏就会作废,无论谁当了皇上,若为难我,就让我说出另一个遗诏的下落。”
慕君歌的面色一沉,眼眸里崩裂出危险的精光看着她,“你说什么?”
“看来是德容说得不够清楚了。”云重紫勾了勾嘴角,“当日皇上一共写下两份遗诏,一份是由您继任大统,遗诏搁放在太皇太后的寝殿里,另一份……德容已经收好了,只要德容今生顺遂平安,这份遗诏永远不会见天日,请皇上成全德容出宫的请求。”
“你威胁朕?”慕君歌紧握双拳,目光骤冷,乍现杀机。
云重紫淡淡地垂下眼眸,“德容不敢,只是不想皇上违逆先皇之命,这样才算对得起先皇遗诏。”
“好,好得很啊。”慕君歌狂笑,“朕果然小瞧你了,你不想嫁给朕,可以如此地威胁朕,都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了,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德容说了,皇上掌握全天下人的命,皇上人德容死,德容不敢不死,毕竟死人才能守住秘密,可是德容若要是死了,更让皇上为难。”
这点云重紫一点也不担心,若是慕君歌想杀她,早就不说废话了,他要顾及很多人,也因着这点,云重紫才敢出言不逊,放手一搏。
慕君歌眯起眼睛,心中郁气难消,“放你出宫,小七必然会随你一起走,朕与七弟从小情同手足,断然不会为难他,只是祥哥儿如今是兵部侍郎,加上宝亲王手里的兵符,还有小七手中的兵权,你若是再嫁给小七,如何让朕这个皇帝做得安稳?”
云重紫挑了挑眉间,“宝亲王年事已高,臣女愿意出面求他交出兵符,王爷与我归隐,留着兵权也无用,”
慕君歌哼了声,“你想的到是周全,让他们交出兵符,你以为就和小七安枕无忧了?到那时关安哲打来,又让朕如何交代?你身为女子想法简单,朕并无话可说,但小七身为皇族中人,若为了儿女私情和大金开战,让百姓生灵涂炭,就是他身为慕家人所为吗?真是异想天开。”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
云重紫沉声道:“我自己走,觉不会带走七王爷。”
“你可以一走了之,但你连祥哥儿和宝亲王夫妇都不管了吗?”
慕君歌心中冷笑,威胁他?到时候看看是谁威胁谁!
云重紫咬了咬牙,慕君歌真的一定要和她争得你死我活才兴奋吗?
慕君歌又提出,“所以,你可以拿着手里的圣旨威胁朕,但为了大元,朕还是要娶你。别委屈,朕还觉得自己吃亏呢!”
“如果皇上执意如此,德容唯有一死……”
“你……”
屋里的两个人正针芒相对时,屋外的太监突然闯进来。
“放肆!”慕君歌一把扫落案上的茶杯,“谁准你进来的!”
那小太监也是刚伺候新帝,没摸透他的脾性,看到皇上发怒,早就吓得颤抖着双腿跪下,“启……启启禀皇上……”
“有话快说!莫要吞吞吐吐的!”慕君睿大喝!
小太监跪在地上,强忍着惧意一口气说完:“太后命人来通传说红灿公主发病,御医素手无策,请德容郡主去一趟。”
慕君歌皱了皱眉头,这个太后来的还真是巧,他今日才抽出空找德容郡主,那边就得到消息了。
现在他刚登基,凡事都不能与太后的意见相左,就让那个老妇多猖狂些日子,等他空了,自然要为母后报仇!
慕君歌抿起薄凉的嘴角,冲云重紫道:“既然是太后来找,德容你就去吧,咱们的事下次再说。”
☆、第九章
云重紫点头称是,慢慢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