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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种请求又有一次,有两次,再多次,就变成了命令,她的身份是最好的掩护,她本想成为一个完美的妻,他却让她成了一个永远不会被怀疑到的完美杀手。
她后悔,没有一次不后悔,她不敢再笑,她更加多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闻到身上洗也洗不掉的血腥,想到那些毫无知觉被斩杀的人。
杀人者与被杀者间,黑夜中其实有着另一种的联系:剑下亡魂总是纠缠在她梦中,张牙舞爪向她索命,噩梦中,她的剑杀不了它们——她也不敢举剑,她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所以她总会突然惊醒,吓到撕心裂肺的哭,仿佛十岁离宫那一天。
每到这种时刻,他都会内疚的拥抱他,耐心的安慰她,平常冷淡的他居然愿意拍着她入睡,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像一个真正的爱人。她沉醉于此,有时竟会期待下一次为他杀人,只是求得他片刻温柔啊——这种念头教她自己都惊骇。
直到后来他娶了侧室苏尔氏,为表示对两房公平,他搬出了寝宫,不再在任何一处留宿。她失去了他的安慰,却多了更多补偿,多到和他对她的笑容成反比——自从他又娶了李氏,他连见她都少了,只有赏赐给她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金贵。
府中仆人不明就里,对三王爷的态度很是奇怪,连王嬷嬷都说不出所以然:明明王爷到王妃院里宠幸次数是最少的,可这赏赐给她却总是最好的,真是奇怪。
她怎么敢跟王嬷嬷说呢?说这是她为他杀人得来的奖励?
这是他和她的秘密,男女间的秘密都是甜蜜的,只有他们的秘密这样是阴暗诡谲。
她看着那高高堆起的珠宝绫罗古玩玉器,已经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苦涩渐失,逐渐麻木。她把所有的东西堆在远离住所的地方,不想让它们随时提醒自己做了什么。
为什么爱他?这个问题没有答案,起码她想不出。
她哭,不是为他们,是为她自己。
她哭自己杀人时已能面不改色,任凭双手鲜血淋漓,哭她面对他仍是软弱无能,沉浸在他从前那一丝丝温柔中无法自拔,他哭她的的心早已满目疮痍,她爱得累,又不舍得放手。
为什么她敢为他做一切甚至杀人,敢一个人在夜里从噩梦中醒来,就是无法停止爱他,无法拒绝他的要求,连想都不敢。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注定是输家,于是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只要留在他身边,只要他不忽视她的存在。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很小的时候,师傅经常念这首诗,如今故人已去,诗却留了下来,不知道是谁人所作,或许是师傅,或许不是,这都不重要,她只是奇怪,像是为她此刻的情景度身而作一般。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第一次见到他,从此便目中无他人,即使他的心离得遥远,几乎等同于不在身边,他仍是她的一切这是她躲不掉的宿命。
十四年,她对他的顺从似乎已经不关乎感情,逐渐成了改不掉的习惯。
他们越来越默契,越来越平和,越来越不像夫妻,越来越像合作伙伴。乳娘说,正室要做的就是这样,打理好府内生活起居,日常管理,这就足够。
然而她却不满足,她想要的,是李氏和王爷一起的感觉,那是奢望。
她只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鼓足勇气离开,永远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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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无关公平与否,不是一个人完美就值得爱,也不是不完美就不值得爱,你爱的不爱你,爱你的你不爱,牵扯到爱的事,总是乱七八糟,海珠的心无声道。
木筠同意,她实在没资格说别人窝囊,她何尝不窝囊?对于子清,明明她没有错,她一样心甘情愿的等待,等待他有天愿信她解释,等待有天他回心转意。
右赫理海珠所处的时代,跟离婚,跟皇子离婚,根本是不肯能发生的事情,而作为现代人的木筠,没有这种古板的观念。结了婚都可以离婚,分手的男女当然可以追求新的幸福,凭心而论,她何尝不知道忘记端木子清,重新找个男人是更好的选择——
可她还是选择了等待,并且有永远等待下去的趋势。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是夜,木筠跟着凄然女声吟念着这一句,反反复复。
经历过一个深爱的人,其他所有人都黯然失色,眼中再无他人,只有他,在眼里是爱情就是这样主观。
是我做了错事,错在太爱,错在陷太深,错在离不开。
谁爱,谁错。
“爱得忘不掉么?”
第九章
三月,春光明媚,花园子里牡丹开得艳丽。
府中女眷按照惯例办起茶会。
园中花间有嶙峋山石,石下置桌案椅几,瓜果点心,一群女眷中夹着几个孩童,衣着光鲜,在此赏花玩耍。木筠认识的只有海珠,李氏,王乳母成乳母,右赫理海珠坐在正中,面上仍是淡笑,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看得出她并不喜欢一群人聚在一起——然后三王爷远远出现,身后跟着稚气的檀夏,穿着款式不似女眷们都以华丽庄重为主,周身衣料轻如薄纱,虽然不透不露,却都是柔柔贴身而着,裹着少女刚刚发育的身体,花蕾般娇嫩,发辫佩饰也看得出花了心思——她低着头,两人走到众女眷处。
女眷们福身下拜,檀夏回拜,三王爷笑着颔首,抱起飞扑而来的一对双生小女儿,李侧妃怀抱小世子,时不时送到王爷手边逗弄,笑意盎然。
说了几句话,三王爷放下孩子,对檀夏低头轻语,似乎是叫她与女眷一同戏玩,然而她小脸一皱,抓紧王爷的衣角,嘟起嘴死活不愿过去,三王爷拍她脑袋,她抿嘴看他,就是不依,三王爷没辄,只好带她离去。
李侧妃酸涩道:“檀夏倒真是美人胚子,这身衣服也只有她能穿得好看,我们一穿可就不伦不类了。不过才十四岁,便把咱们王爷迷得神魂颠倒,听说前几日在王爷书房,檀夏已经了人事。这才几天?便把王爷吃得死死的,看来咱们又该多个小姐妹了。”说罢咯咯笑起来。
李侧妃受宠,说话自然可以少些顾忌,别人可不行,只能四下窃窃私语一番罢了。
又听一个温柔女声叹道:“也不怪她,生得如画中人一般,三王爷扶她上位,也是应该的事……”
李侧妃轻拍着小世子,又道:“苏尔姐姐说得极是。海珠姐姐,檀夏是您亲手带大,又是亲自调教,能调教出了这么个美娇娘,王爷心中定是感激……”原来那个柔声女子便是苏尔氏。
话说一半,似笑非笑,众人皆捂嘴,目光窃窃相传,一致对上海珠,只听她淡淡开口道:“府里的女子众多,心思在王爷身上,不在女子——谁都有可能是王爷的人,王爷喜欢谁,便是谁的福气,岂容你我置喙?”
王妃开口,众人噤若寒蝉。
李侧妃碰了个软钉,哼了一声,不开口,几个乳娘婆子见气氛尴尬,便插科打诨,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苏尔氏移坐到海珠身边,低声安慰道:“姐姐,谁都知你视檀夏若亲女,这会儿心里是不好受,不过咱们都是王爷的人,自然要看开些。”
海珠道:“妹妹多心了,毕竟檀夏不是我与王爷亲女,真做成了姐妹,说不定更亲些,倒也无妨。”
苏尔氏笑道:“姐姐可瞧见秀儿,珠儿没有?瞧着她们小姐妹张手扑到王爷身上,手上小镯子还叮叮作响,真是可爱……”
海珠一笑,道:“那是昨儿我差桂嬷嬷送给她俩的,各一件银铃小镯子,小世子手上也有一个。”
苏尔氏惊讶叫道:“原来是姐姐送的,我说怎么这样眼熟!”
声音把李侧妃吸引过来了,含笑问:“什么这样眼熟?”
苏尔氏抬头,让了个座位给李侧妃,笑着逗着小世子,道:“没什么,我看秀儿珠儿手上戴的镯子精巧,甚是眼熟,刚海珠姐姐说是她送的,小世子也有一个,我才想起来。”
“想起来什么?”李侧妃将小世子抱在怀中,侧身向海珠坐下,随口问道。
“这镯子式样,不是跟裪儿那个一样么……”
李侧妃蓦的变了脸色,苏尔氏一愣,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的,顿时噤声,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出声:“妹……妹妹……”
海珠侧首望向她,不知她何故突然不出声。
李侧妃捉起小世子的乱挥的小肉手,仔仔细细看着,脸色愈发的难看,又唤来秀儿珠儿两姐妹,同样捉手而视,脸色铁青,面向海珠尖声叫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海珠皱眉不语,似是不懂她的意思,王乳母赔笑道:“李侧妃息怒……”
“息怒?昨儿送个镯子来,我还当你是好心送福——结果你送个催命镯!”
海珠身子一震,沉声道:“这有何不妥之处?”
“不妥?”李侧妃恨声:“谁不知裪儿走时戴的镯子也是这系银铃铛的式样?”
动静愈发的大,众人停下嬉闹,都被吸引到这边。李侧妃不依不饶:“若不是苏尔姐姐告诉我,我还没发现——你好恨的心,自己儿子死了,还要拉我的孩子陪葬不成?”
“李娉慈,你!”海珠不由脸色一白,指着李侧妃,气得说不出话来,王乳母也气得脸色铁青,扶着海珠帮她顺气,
其实海珠本育有一子,名作容岳裪,养到两岁,半年前得了急症,走得甚急,病发到身亡,不过一夜,一夜丧子,已让她肝肠寸断,套上生前最喜欢的小银铃镯才将他下葬————
年幼孩童戴银铃镯子,这本是风俗,而镯子式样本就单一,不外就是铃上雕的花纹不同,而秀儿珠儿和世子的镯子根本与裪儿的不一样,此刻李氏拿这铃铛说事,分明是有意污蔑,本来海珠也不会在乎,偏偏李侧妃口不择言,拿她早逝幼子当幌子———
丧子之痛让她好几次要跟着孩子一同离去,好容易平复下心情,不再每日消沉,今天的赏花会也是王嬷嬷劝了半天她才来,然而李娉慈又毫不留情,将这根刺又深深扎进她心里,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海珠嘶声道:“孩童带的镯子本就差不多,若嫌镯子不好,骂到我头上我便是,是我碍你的眼,占了你觊觎的正位,为何拿我故去孩儿做幌子?!他招你惹你?!人已去,为何要提他?!这种时候,你还只想着打压我——秀儿珠儿今年也不过两三岁,你此刻怀中还抱着一个,就这样你还不忘用孩子作刀剑戳我的心么?说狠心,我们俩到底是谁更狠心?是谁?!”
府中女眷明争暗斗,大家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然而无论怎么争怎么斗,出于颜面考量,多是暗中使坏,明中只是争个口舌之快罢了,如今李侧妃出言争执,居然扣了如此大的黑锅在右赫理头上,显然是自认到了火候,忍耐不住再被压在下头,等于是侧妃正式向正妃宣战,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换个人便是找死,然而考虑到李侧妃受宠程度,她不是不能做。
海珠怎会不知道李氏的心思,这女人不够聪慧,恶毒全写在脸上。
李氏只想听她低头道歉,一句虚假的妹妹抱歉,便能定了她俩今后的上下地位。
一句道歉,换她安宁,她不是做不到,若换一个借口,这交易不过分,然而李侧妃既然要彻底挖她的肉,她便绝对不可能再忍这口气。
她气,她恨,她咒,她怨。
气她无能为力,恨亡魂无眼,咒老天不公,怨他——怨他给了她孩子,给了她奢望,到头来只是天堂坠入地域的凄凉。
裪儿出生前,她怕,怕得要死,怕她的罪孽报应到她的孩子。
她甚至一度想要放弃这个孩子,怕他从她肮脏血腥的身体中出世,会让他沾上一生洗不掉的罪。
然而终于那日裪儿出生,她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终于脸色苍白全身力竭而卧,乳娘将抱裪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