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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君心-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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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纵然是死,她也绝不可能如了他们的意。

香草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看着她一幅决意要离开的模样,柳曼同情的同时却显得有些无奈。

她现在不说是寄人篱下,至少也是欠债累累、与人为仆。本就尴尬的身份,身边再带个人,那算什么?何况她现在还是被云祈一路捎带回陇城的,这叫她要如何向他开口啊。

“我现在……”柳曼收起心底泛起的同情,稍稍冷静了些,望向香草冷静地道,“不是我不带你离开,实在是我现在很不方便,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法保证。”

柳曼一边有些不安地说着,一边伸出双手去扶香草,不料香草却是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再度磕了一个头:“俺不会给恩公增加太多的负担的。俺有力气,可以一路给人干活,换些吃的。就算没有饭吃,俺也可以挖草根和野菜充饥。恩公,你不答应俺,难道真的要在两次救了俺的命后,再看着俺死去吗?”

香草抬起头来,没有一丝赘肉的额头上已然有些发红。她说完后,紧紧地抿着唇,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悬挂在树枝上的她的腰带,眸中闪烁着坚定决绝的神采。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看着香草再度豁出去了的神情,柳曼不敢再出言想拒,只得勉强点了点头:“好吧,今晚时辰不早了,你且先回去,等到明天早上再来此处找我吧。”

她怕她再拒绝之后,香草真的会再次寻死,以其坚决要离开家和刚才宁愿上吊也不嫁的刚烈程度来看,是绝对会那样做的。

或许就算香草真的死了,责任也完全不在她。可是她能心安吗?她明明有挽救她生命的能力,却眼睁睁地看着她绝望之余自行了断。

“真的?”香草破涕为笑,快速地从地上站起来,拉住柳曼的手,“谢谢恩公。”

“别再恩公恩公地叫了。”柳曼用指尖揉了揉眉心,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看上去你应该比我年长,暂时叫我柳明吧。”

“对了,”柳曼面容沉了沉,有些严肃地望着香草,“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并没有人知道我的女子身份。你若要随在我身旁,必然不能轻易地暴露了我的身份。”

许是被柳曼的严肃所怔,香草也显出几分小心谨慎来,缓缓地点了一下头,她坚定地道,“恩公放心,俺一定事事听恩公的,你不让俺说话,俺绝不多说半句。”

香草坚定的保证话语,让柳曼基本放了心。想到她还没有改口,不由笑了笑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啊,刚刚跟你说不要叫恩公,你又忘了。”

“俺,俺可没忘。”香草一听有些着急,发誓般地向柳曼再次保证,“俺要是乱说话,柳……明你就把俺随便扔到哪个旮旯里喂狼好了。”恩公恩公地叫顺了,一时改过来还真有些拗口。

“好,这样我就放心了,你且先回去休息吧,若是明天随我走,可是要赶路的。”她较真的模样有点像急于证明自己的小孩子,令柳曼忍不住抿了抿唇。

“哎,好。”香草答应过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树,又看了一眼似乎不打算马上离开的柳曼,迟疑了一下,才向着村中走去。

香草离去后,柳曼真的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背靠大樟树,抬头仰望着远处的夜空,微微地出神。她得好好想想,待会儿怎么跟云祈说。自己的吃住罗子俊安排好了从未操心过,现在莫名多出一人来,少不得要自己另外付算了,总不能占人家的便宜。好在兜里现在还有点银子。

不过?柳曼突然想到一个比花银子要严重得多的问题。那就是一路上的安全。不说路上可能还会遇到伏击,只说凭着青洋的谨慎与警惕,会容忍自己再带上一个连自己都很难保护的香草吗?

如果他不答应呢?香草会不会认为是自己不想把她带在身边,再次绝望的她会不会再在这棵树下吊死。眼前突然浮现出刚才听到要离开后陡然变得神采奕奕的那张尖瘦至极的脸,突然之间双目圆瞪红舌吐出的凄惨情形,柳曼忍不住紧了紧衣服,心底闪过一抹寒意。

少不得要想尽办法说服云祈主仆二人了。柳曼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抬步离开樟树,回到不远处的住处。厨房的旧木门,只是用一根木栓稍稍地固定了一下,晚风一吹,便吱扭作响,像是随时要倒下一般。

看了一眼已然熄了灯的云祈的房间,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微弱的鼾声,柳曼知道他已经睡下了,便轻轻地合上大门,也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休息。

翌日一早,柳曼便起了床。因为记挂着带上香草的事,她怕起得晚了匆忙之间没有时间说服云祈与青洋。

“怎么样?主子的伤有没有好些?”云祈屋里传来青洋一如既往淡漠的声音。

片刻的寂静,许是青沐正在拆开纱布察看伤口,过了一会儿,才听青沐回答道:“有些麻烦。敷上我配制的特效金疮药后伤口还是有些潮湿,若要令伤口好得快,实在不适合长途奔波。不过……”

柳曼正在猜测云祈会不会留下来再休养几日,忽然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响声,似乎正与昨日是一个方向。她不由侧耳细听起来,远远地似乎听到有人跑着喊了一声:“快,大家快去帮忙救人,香草那丫头跳井了。”

什么?香草跳井了?柳曼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升了上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昨晚自己答应她后她不是还高高兴兴的吗,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致使她不过才过了一夜,便又突然跳井了?

略一思虑,想着云祈就算今日打算离开,也必然会吃了早饭再走,她便想着过去看一看香草。同门外的青渊讲了一下,让他替自己向云祈打个招呼,柳曼便急匆匆地循着响声走去。她刚走到屋角处,一只雪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落在了屋脊之上,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

远远地,柳曼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外围还有好些小孩在绕来绕去,或缩着身子人群中钻,分明是也想进去看一看热闹。人群中,好些人已经议论开了:

“哎哟,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唉,瘸子他们夫妇这是造孽啊。为了一点银子,竟把自家妹妹逼成这样。”

“你说谁造孽呢?”一道尖锐泼辣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俺和她瘸子哥那也是为她好,怎么着曹老四家现在也比俺们家强多了。是她不知好歹,不领俺们夫妻的情也就算了,现在倒闹出这么一出来,不知道是安着什么心。”

第二卷 游走异世 第六十四章 救人要紧

第六十四章 救人要紧

尖酸刻薄的话语一出,众人一时有些无语,脸上都不太好看。柳曼远远地听到,也同样无语。有这样的家人,就不奇怪香草会狠了心地要随自己离开这里了。

众人所围之处,正是井台上。柳曼的个子不算矮,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伸着头往里瞧去。

正见几位壮汉紧紧地拉着手中粗粗的井绳,把一位混身湿漉的小伙子从井里拉了上来。而那人的怀里,抱着的正是脑袋垂向一侧双眼紧闭的香草。她尖瘦的脸上泛着水珠,嘴角微微地有水渗出。一件蓝底白碎花的粗布单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大滴的水珠从她散乱的青丝上滴下。

井台的一旁,一个小水桶被扔在了青石上。水桶旁边,蹲着一位有些干瘦的中年男子,低着头,死劲地往地上磕着手里拿着的旱烟杆。看到香草被众人抬着放到了平地上,他眼中闪过一抹难过的神色,缓缓站起身来,瘸着一条右腿,一脚高一脚低地向香草走去。

一个十来岁的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一下扑到香草身边,见到紧闭双眼的香草,她怯生生的眼中露出一抹害怕,却还是用手推了推香草垂在地上的手,流着泪轻唤着:“姑姑,姑姑。”

一位三十几岁的妇人,却是冲上前去推了她一把,瞪着一双眼睛:“嚎什么嚎,她这是故意要让全村人都在背后戳你爹和娘的脊梁骨,你还哭她干什么。”那泼辣尖酸的语气,正是先前柳曼听到的怒斥旁人的声音。

“没良心的东西。”人群中有人小声地骂了那妇人一声,立时引发了一阵一阵的议论指责声。更有几人远远地咬着牙齿用手指狠狠地点了那妇人几下,以发泄心中的不满与气愤。

无心去理会妇人们的指责,看着香草静静地孤伶伶地躺在地上,柳曼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一次溺水,心口立时被什么抓挠了一下一般,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远离家乡孤身在外的她,被人从湖里打捞起来的时候,也是这般孤伶伶的吧。

苦涩的暗流涌上柳曼的胸口,此时也容不得她暗自神伤。看着香草垂在身侧瘦得只剩下一层包着的皮的已然被岁月和生活浸润得又粗糙又黝黑的手指,微微地往上动了动,柳曼心底闪过一抹喜意。

她的手指还能动,说明她还有意识。应该是这些村民施救及时,她呆在水里的时间并不长,相信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先救人要紧。”柳曼几乎是未作犹豫地拨开人群,快步走向香草。

经过蹲在香草身旁默然不语的中年男子身边时,柳曼微微地拿眼瞅了一下,随即便视若无睹地越过了他,蹲到香草的身旁,用手摸了一下她的脉搏。她的脉搏还在跳动,只是较一般人要弱一些,只要救护得当,应该会没事的。

“快帮忙把人抱起来,把腹部放到我的腿上。大家再帮忙回家拿点干毛巾和被子来。”看了一眼周围地势平坦,并没有凸起之处,来不及多说,柳曼立即一条腿半跪在香草身旁,示意旁边的壮汉们把人抬起放在自己另一条屈起的腿上。

得益于学校三天两头的演练,简单的急救溺水之人的方法,她懂得一些。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控水,把香草吃进去的水尽快排出来。

柳曼的出声提醒,令众人心中的气愤立即消融,同时也有些好奇这道莫生的声音是谁发出。待看到急匆匆地走入人群之中的竟是一位秀丽若女子的美少年时,就连那些妇人,都看得有些呆了,心里不免怨怪起老天太不会怜惜人,这样一张容颜,竟安在一位少年的脸上,这怎能叫他们不自惭形秽。

“还愣着干什么?不把她体内的水排出来,要怎么救她。”看着一众壮汉也像围观的众人一样,愣愣地看着自己,柳曼以不容质疑的口吻大声催促道。盯着他们的眸子纵然清澈若水,却仍是让他们自觉地感受到了一股威严。

“是借宿在云贵家的贵人。”人群中有昨天见过柳曼一行的人认出柳曼来,又惊又喜又怕地喊了一嗓子。

昨天来村子里的一群人,可是个个身高体长、长相不凡。那穿着白衣服的主子模样的人自是不必说,剑眉星目,面容俊朗。可依他们说,这个个子稍矮的其实长得更好看,竟是比女子生得还俊俏。要不是贵人们的眼神让人一看就心底发寒,他们非得多看一看饱饱眼福不可。

这祝家庄本就偏僻,他们看俊男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又何况是这样一次能够看到好几位不同风格俊男的机会,简直是从来没有过嘛。

那人的惊呼,令看得发呆的人想起柳曼身份的同时,看过的和听过的也都附带着记起了昨天那一众的寒刀一样的眼神,不由微微地往后退了一步。他们爱美,可更爱惜生命。万一惹这个贵人不高兴,听说他们可是人手一把长剑,天知道他们会不会一剑挥过来,取了自己的小命。

几个壮汉哪里还敢不听柳曼的话,何况柳曼说得还有理,又是帮他们救香草。互相对看了一眼,立即有两人快步走上前,弯身把香草抬了起来,按照柳曼的要求让香草趴在她的腿上。他们忙活之际,人群中云贵的妻子徐氏不声不响地钻出了人群

“嗯,对,就这样。”柳曼满意地对着他们轻点了头,伸手把香草下垂的头部稍稍调整了一下,让她侧对着自己,不至于倒出的水呛到她。然后便开始两手用力平压香草的背部。

随着她平压背部的动作,香草的上身不时微微地摆动,垂下的头微微地晃动。一股不小的压力,促使香草体内的积水受到挤压,一次次地从她的口中往外喷涌着。

“要不要我帮忙?”一双湿透的布鞋出现在柳曼的眼前时,她听到上方传来了一道略显粗犷的男子声音。

“好,谢谢。就像我一样平压她的背就可以了。”柳曼不客气地点头,头也不抬地交待了他如何施救。待到他快速地跪在一侧伸出手来时,柳曼便快速地收回手撑着地面,防止自己摔倒。

说实话,承受着香草身体的那一条屈曲着的腿有点酸,跪在青石板上的另一条却又凉又麻,实在让她觉得有些不好受,更何况还要挺直背脊紧张地用手去压香草的背。若是香草还不能醒来,她就只能换另外一种方法了。

帮忙的正是先前从井里把香草背上来的那个男子,他按照柳曼所说,认真地一下下地按压着香草的背,透过他瘦削的侧脸,柳曼能看到他专注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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