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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岑南王,还有里面有内奸,你要仔细辩别。”赖震严也红了眼眶,但却是看着妻子病入膏肓的脸红的。
那厢监视他们的人看到兄妹俩双眼含泪,若无其事别过脸,看向了任家那些跪在地上不起的贼人。
任家人顽劣不忠,不能忠君,那就只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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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皇帝封赏众候王将过后已是子夜。
西地食物匮乏,皇帝一行所运过来的粮草早在路上被随行人员损耗完了,来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多口要吃饭,且皆半都是富贵窝出来的人,一生好日子过了无数,苦日子却是没有几天,跟着皇帝来且听更苦的日子还在后头,一时之间,无几人有逃生的欣喜。
只有那从乡村出来,且有能力进军队的下等兵吏一看逃出生天,每日还有稀粥肉汤饱腹,笑得合不拢嘴,但在凝重悲凄的气氛里,也只敢夜半在梦中偷中乐一下。
魏府这边也只得魏瑾允歇下,魏瑾荣带着几兄弟去了赖家帮赖震严布置府宅,且把贮存已久的粮食搬了一半到赖府。
先前赖云烟给魏家的,魏家没能给她,但全数且有多地全给了赖震严。
魏瑾泓也把他所剩不多的还生丸给了苏明芙。
清晨,赖云烟与魏瑾泓从赖府回府,路上赖云烟抬头看了看晨光乍现,但星光还未褪去的天空,喃喃道,“这太平日子又没了。”
魏瑾泓替她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淡道,“太平日子?如我所记不假,我记得我们不曾有过。”
☆、176
清晨;魏府内外家丁不停进去忙碌;许多人脸上皆有疲态;看得出一整夜未睡,在一片请安声中,魏瑾泓送了赖云烟进了房;等到丫环服侍她用了早膳;睡下才提步离去。
“这是你和秋虹的……”翠柏端来了冬雨和秋虹用的稀粥;轻声与廊下与站在门廊的冬雨说道。
魏瑾泓身为家主,也只得了一处有三间房的小院落;卧房与书房重地全在此;除了他随侍的两位老仆,旁人未得传令都不得靠近;赖云烟回来后,院落里能进的除了她,还有她两个丫环。
“多谢。”冬雨欠了身,接过了盘子,搁在了廊下的矮桌上。
“可还有什么要的?”
冬雨摇摇头,只细语道,“夫人觉轻。”
翠柏了会,“暗卫在院外护着,还请放心。”
冬雨再欠了身,倚着梁柱坐下,慢慢喝粥。
翠柏看矮桌边铺了棉被,知晓她是要在此打地铺护主,他眼睛掠过冬雨粗壮的粗手,心中隐隐地抽疼了一下。
他知道,夫人带着她们在山中的日子不好过,听允老爷说,连夫人都要自己亲自动手烧柴取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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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睡到午时起身,冬雨给她穿了她以前的旧衣,赖云烟纳闷了一下,问她,“不是全带到山上去了?”
“有几身放在老爷的箱笼里,松管家刚来给您送参汤时提醒了奴婢一声,奴婢便拿来了。”主子带的几套华裳很是华贵,出门见客穿上甚好,在府中就穿旧裳替换一下,也免得过于招眼。
赖云烟听了微微一笑,衣裳穿好,冬雨给她系腰带,秋虹把凉了的参粥放到她手上,她喝了两口,听秋虹与她道,“司夫人刚刚来了两趟,说要与您请安,我回了话,说您昨夜帮舅老爷搬了一夜的家,一夜未睡,正在睡。”
赖云烟喝着参粥没出声。
这司周氏,应是回过神来道歉的。
“老爷呢?”她问了别的话。
“面圣去了。”冬雨跪在地上替她整理裙摆,“还有大公子夫人从辰时站到现在,奴婢请也没请回去。”
秋虹点头,“这时也应是知道您醒了。”
果然,秋虹话落音不一会,刚端来热参汤的苍松就在门口轻声道,“夫人醒了没有?”
声音很小,听着也不扰人。
这两年,魏瑾泓身边的这几个人对她倒是恭敬顺从异常,赖云烟也不好拿冷脸对着他们,听了苍松的话,她出声道,“醒了,进来吧。”
说着,她出了内卧,在外卧见到躬着身站在门边的苍松。
“什么事?”冬雨走于他前,淡淡地问。
“大公子夫人让我进来问一下,看夫人有没有醒。”苍松说着顿了顿,又道,“大公子早上嘱咐了小的,让小的帮着问问,他也好及时过来与您请安。”
他这话一出,冬雨与秋虹的脸色都不好看,只有赖云烟捏着那碗参粥喝完,淡然出口道,“去回话吧,忙你的去。”
苍松身为老管事,身上事多,听赖云烟这话也知夫人让他交了差,再一行礼就忙不迭地退了下去。
“冬雨你去门边传大公子夫人进来。”赖云烟说罢此话,自觉也受丫环影响,好好的媳妇叫大公子夫人,这下连儿子都带着生疏了。
当年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与不可能言和的魏瑾泓言和了,却和儿子隔了这么远。
冬雨欠了身,抿着嘴出了门。
赖云烟让秋虹把午膳搬出去放矮桌上摆着,让秋虹把卧房门关上。
司笑上头还有个公主嫂子,皇帝放了尊门神进来牵制魏家,赖云烟现在住在魏府的重心之重,别说放司笑进魏瑾泓的卧房,便是让她进院,魏瑾泓怕是心里都有计量。
赖云烟坐在廊下的蒲垫下吃了口鲜美的蛋羹,不由说道,“也不知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嗯?”秋虹不解。
赖云烟再尝了两口,把盅碗给了秋虹,“拿个暖盒温着,待老爷回来给他用。”
秋虹笑了起来,“没几口,您就自个儿用罢。”
赖云烟摇摇头,“这野鸡蛋能找着几个?咱们满山找的也盘不了几个出来,让老爷也尝尝鲜。”
“哪少得了您这几口。”秋虹哭笑不得,但还是伸手接过了盅碗,朝冬雨带来的大公子夫人福了一礼,去找暖盒温碗去了。
“媳妇见过婆婆,婆婆万安。”司笑一站于赖云前,福身行礼,那腰蹲到了快到地上,饶是如此,也是体态优雅。
“嗯,免礼,起来吧。”赖云烟颔了下首。
司笑站起来,她看了一眼眼前这媳妇,以前知道司笑很美,现在看来,这一路的风尘也没折煞她的美貌,瞧她走进来时那不急不缓的脚步,也看得出她定力非凡。
“这一路可好?”赖云烟问她。
“劳婆婆挂心,这一路甚好,只是苦了夫君,为我等前后忙个不等,媳妇心中甚是有愧。”司笑细声细气地道。
“他应该的。”赖云烟点点头。
冬雨为她又添了碗粥,赖云烟随意开了口,“请过安了,要是无事,就回罢。”
“媳妇从未在您跟前尽过孝,想多陪您说说话,不知可行?”司笑的话更轻了,轻得就像被风吹着的柔柳,声音细柔得有说不出的好听,但不仔细听就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也好。”赖云烟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安心用起了膳。
她这刚喝完粥,就听院门外有声音在道,“夫人,大公子来了。”
刚说罢,就听世朝的声音响起,“娘,孩儿来给您请安了。”
赖云烟笑了起来,朝冬雨看去。
“大公子进来吧。”冬雨本跪着服侍赖云烟用膳,这时起了身往门外喊了一句。
这时,头戴紫冠,身穿紫袍的魏世朝行云流水般走了进来。
“娘!”人未近,声已到,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来了。”赖云烟抬脸微笑看向已经成年的儿子,他看起来精神焕发,看起来这些年间过得很是不错。
她身子往后身后的房柱靠去,冬雨及时跪下,在她身后塞了软枕。
赖云烟舒服地挪了下身体。
“世朝给娘亲请安。”魏世朝一到跟前,就在她跟前跪下,这时他身后的司笑也紧随跪下,与她磕头。
“给娘请安。”这次,婆婆从她嘴里顺理成章变成了娘。
赖云烟正要让他们起,这时听到门边有了脚步声,她放眼看去,见魏瑾泓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爹。”魏世朝抬头,见到他那脸带温笑的父亲,语带惊喜,“您出门回来了?”
“来了。”魏瑾泓笑着朝他点头,“起来吧。”
说着,他掀袍坐到了赖云烟身边,问冬雨,“粥可还有?”
冬雨忙道,“奴婢这就去厨房。”
赖云烟听了笑着朝她摇了下头,“我用的还剩着点,让老爷先垫巴两口。”
“是。”
“不嫌弃罢?”赖云烟笑着侧头,问身边的人。
魏瑾泓温和地笑了一笑,摇摇头,拿起她的筷子吃了两口她剩下的菜,问她,“你用完了?”
“嗯。”赖云烟点点头。
魏世朝带着媳妇已起,站在那看着父母说着话,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他没想到,父母感情已变得这么好。
不过,母亲好像变得与他隔阂更深了,尽管她看着他的笑容还是那么慈爱,可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他先前进来见笑笑站着,以为母亲在立规矩,可他进来到现在,她也没叫他坐下。
她不曾对他这般心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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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荣叔给了你什么事做?”丫环抬了吃食上来,魏瑾泓朝魏世朝道。
“与瑾叔一道去山上监察伐树。”魏世朝一听他询问,脸色立马一肃。
魏瑾泓没说话,但把手上的筷子慢慢搁了一来,抬眼问他,“那你现在在这里干什么?”
他嘴角的笑冷了下来,魏世朝一愣,“孩儿……孩儿想给娘亲请过安再去。”
魏瑾泓听了直皱眉,往赖云烟看去。
赖云烟笑笑,并不说话。
“回老爷,夫人并没有吩咐大公子今日过来请安,”跪着侍食的冬雨开了口,语气跟她板着的脸孔一样生硬,“咱们府中的人都知道,夫人向来最不喜为着些繁文缛节耽搁正事。”
“好了。”冬雨这般说话,赖云烟一下子也有些愣然,忙阻了她的话,但一出口,见跪着的冬雨鼻孔微缩了缩,那一刻她这丫头身上的伤心尽露无遗,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口气更温和了一些,与世朝道,“去帮你瑾叔罢,他见过圣驾后就又回山上忙去了,你去替一下,让你叔回来睡个好觉。”
说着见世朝僵直不动,她补了一句,“你叔在山中已有三月,每日睡不得两个时辰,人都瘦了一半,还好你来了,替替他也是好的。”
魏世朝一听,心中儿女私情刹那皆无,跪下地羞愧道,“世朝知道了,这就去山上让瑾叔下山歇息。”
他没忘他是族长长子,只是昨晚有想在母亲跟前多聊些妻子笑笑的事,他知道以母亲疼爱他的心,还有她以前与他说过的话,她必会好好对待笑笑,只是昨天岳母得罪了她,他怕母亲有什么误会,就想着在她跟前把话说清楚。
“娘……”魏世朝歉意地看向赖云烟,而他娘温柔地微笑看着他,让他一点也不看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去吧。”魏瑾泓厌倦地赖云烟身后的软枕处靠了靠,眉眼间有说不出来的失望。
魏世朝那刚刚走进来还火热的心,一下子就冷了,眼睛看向以前把他当命疼的冬雨,却见她冷硬地别过脸,不看他。
乍见父母亲人的狂喜过后,眼前的一切彻底清晰了起来——他们并不像他一样欣喜于他们的重见。
☆、177
在走之前;司笑小心地看了赖云烟一眼;赖云烟察觉,脸上带着惯常的淡笑去执魏瑾泓放下的筷。
“爹;娘;孩儿退下了。”魏世朝给他们磕头;赖云烟轻颔了下首,仔细看着菜桌上三三两两的菜式,也没去看他,嘴边笑容不变。
对于儿子,她没有身边丫环那么多的感触,该教世朝的她以前都教了;而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每个人都奔着向前跑;且不说下面的人为每日的生计奔忙得有多艰苦,就是太子,也日日殚心竭虑,连魏家的几个小辈,现下一出手就已有千均万马之势,已能独挡一方,世朝要是不与之一道,他的父母再厉害,再疼他也无济于事,他迟早会被人弃在身后。
他的身份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
再说,人的成长里,总有那么一段时日会视情爱为一切,总会为之昏头昏脑几年,现下他为司笑神魂癫倒到忽视些了东西,也不是不可理解。人无完人,何况他还是没经历太多的小年轻。
只是,在别人已经在飞的时候,他还在原地踏步,尚留在往日温柔里,她教他那么多,他这点都看不破,她也是无话可说了。
终归是他自己的路要他自己走,只有亲身经历过了,苦了才知道痛,跌惨了才知道自己脚跟不稳,这一些,都是需要他自己明白的,她也不能再扶着他走,若不然,等他身边的这几个能护护他的人没了,以后要是有点波折,怕是会更惨。
“吃饱再歇。”赖云烟送了口菜到魏瑾泓嘴里,扶了他起来。
魏瑾泓抬眼看她,满眼沧桑枯海。
“给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