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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娘您精心叫人备下的,爹与夫君小叔自然用得妥当。”赖云烟笑着说道,“您就宽心罢。”
魏景仲是翰林大儒,主持着天下闻名的德宏书院,魏瑾泓作为十六岁就受皇帝赏识就进翰林院的人,也会隔三差五就去书院为学子讲学,与师儒谈经论道,而魏瑾瑜现下应是还在翰林院就学,等着明年的科举罢。
“你这嘴啊,就是会宽慰人。”魏母接过她端上的茶杯,小喝了一口,与赖云烟笑着道,“今个儿就随我去厅屋坐坐罢。”
跟她去听管家报事?赖云烟摇摇头,起身朝魏母一福,歉意地道,“娘,孩儿就不去了,为夫君做的那件新衫,花样子都没打好。”
“不急在这一时。”魏母微笑道。
“孩儿想做得快些,好替夫君早日穿上。”赖云烟羞涩地道。
见她如此娇羞之态,魏母拿帕掩嘴笑道了几声,才道,“那就去罢,那花样要是做不了主,就来问我。”
“多谢娘。”赖云烟喜道,又一福。
等再福一礼,她这才退下。
她一走,魏母对身边的贴心婆子笑道,“这孩子,现在心眼里全是夫君,以前还当她是个沉稳的,现下一看,可不还就是小姑娘么?”
“是啊,是啊,”婆子应和道,随即又笑道,“大少夫人伺候了大公子,也是替您省了些心了,您就受点累,就多当几年家罢。”
“唉,现下只得如此了。”魏母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时另一婆子打帘进来说管家已经带着几个管事的去主屋了,魏母得了报,慢慢起了身,让丫环们给她理了遍衣裳,随后带了婆子丫环十余人等去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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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云烟一回去,就让杏雨坐在外屋廊下绣花伺候着,梨花这个不太沉得住气的,就坐在外屋替她绣花,她就去补眠。
天天陷在龙潭虎穴,这觉她是肯定得睡好了,要不精神一涣散,怎么被魏瑾泓算计的都不知道。
那魔星,就几天的交手,赖云烟算是又怕了他了。
如若不是她三翻五次地出手,怕是什么话都从他嘴里得不出。
可饶是这样,也还是没让他有个什么表态。
魏瑾泓就是这样,太会用钝刀子屠宰她了,前世今生都是如此,赖云烟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两世都与这煞星绑上。
要是醒来,发现这是虚幻一场,该有多好。
入睡前,赖云烟还是不死心地这么想着,等她被梨花叫醒,听丫环说着大公子回来了的话,赖云烟用了全身的自制力,才没在这一刻叹气出声。
老天爷,快来救救她罢。
梨花七手八脚地替她穿裳,又看着有些乱的榻面慌张不已,赖云烟慢腾腾地拍她的手,安慰她,“别慌,无碍。”
“大公子已进了院,很快就要进屋了。”梨花勉强笑道。
大白日的,她们大小姐就睡觉,这让他看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大公子可是最知书守礼的了,魏家又是大儒之家,小姐不伺婆母跟前在院中补觉的事传出去,都不知会被人说成什么样。
到时候,名声受损的就是她家小姐了。
梨花操心的是什么,赖云烟也算是知晓,在衣裳穿好后,她摇摇头,放梨花收拾着塌面,她先去了外屋。
“大少夫人。”她一出去,给她请安的杏雨就改了称呼,没再叫大小姐了。
这时,魏瑾泓就一脚踏进了门。
“大公子。”
“大公子。”
“大……大公子。”
梨花从内屋跑了出来,喘了半口气,跟在杏雨后给魏瑾泓请了安。
“大少夫人。”魏瑾泓的两个小厮苍松,翠柏也笑着给赖云烟作了揖。
“免礼。”
“起。”
赖云烟看了眼魏瑾泓,朝丫环小厮道,“都出去罢。”
这时她见门外有春婆婆站在院中往这边打量什么,她不由挑了挑眉,“谁让春婆婆进来的?”
守在屋外的杏雨朝她摇了摇头。
“没得你的话?”赖云烟讶异。
“奴婢没叫她。”杏雨回了话。
“嗯,且出去罢,把她也带走。”赖云烟朝她颔了下首。
杏雨领命带了梨花出去,小厮们也退下,把门关上后,赖云烟才朝那眉目沉稳的人笑着说,“您看看,妾为人多不得人心,这几个陪嫁,居然没个比得上后来我朝家中要来的。”
她后来硬讨了杏雨梨花来,这才得了两个替她打算的丫环,先前这满院子的丫环婆子小厮,是她哥的人也有,只是能耐也不太大,也跟百合杜鹃那般有着二心,重任不得。
她带笑自嘲,魏瑾泓看向了她,张了嘴淡道,“要前去与娘请安了?”
又是这没用的话,赖云烟在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是笑着问道,“您今日回来得有点早?”
“嗯。”魏瑾泓轻颔了下首,这时他嘴边的笑意褪尽后,却让他的眼神显得清冷了些,少了几许在外的温和。
“娘说你们都不在,这午间就免了我的请安了,会让厨房给我送膳过来,让我好生歇着。”赖云烟打量着手中帕子道。
她可是不想再去请这趟安了,魏瑾泓要去,自个儿去罢。
“我就歇着了,您要是去请您,替我告个罪,就说我夕间就来陪罪。”赖云烟替他把话都想好了。
到时她夕间去请安,再朝魏母暗示几句她是想让魏瑾泓与她多处处的讨巧话,到时魏母也不会对她生气,只会觉得她事事都以她这个婆母为先。
“我膳后再去。”魏瑾泓淡道。
在屋中一起用膳?赖云烟本是要派杏雨去厨房熟悉下地方,然后听她的吩抬膳过来的,现下见魏瑾泓也要一起用膳,她觉得自己肯定会有些消化不良,但确也是吃得饱的。
她其实也不怕魏瑾泓给她下慢性毒,只要她不要常吃他院中的东西,吃一两次是没事的,只要不积多,那慢性毒只会排出体外,但她知魏瑾泓手上的无色无味的剧毒,那东西一筷子下去,她就能暴毙。
“那要不要派丫环去说一声?”赖云烟心中有了主张,嘴里也不紧不慢地言道出声。
“无须了。”
“是。”
赖云烟拿帕抿了下嘴,再问道,“那现在就传膳?”
“嗯。”
赖云烟走出门外,跟杏雨和梨花说了几句,就让她们去了厨房了。
魏瑾泓在这用膳,传到魏母耳里,肯定有那么一点不快的,但这点不快相比杏雨梨花借着魏瑾泓的名义更是能在厨房逗留察看些时辰,那点子不快就不算什么了。
她日后入肚的膳食,就靠这两个丫环为她在厨房里打点了。
赖云烟想着魏府府中这时厨房里当差的管事婆子和下人的人名和人数,脚也踏进了外屋。
进屋看魏瑾泓还端坐在那,桌上茶也没有一杯,赖云烟笑道,“可让您的小厮进来伺候?”
见她连他小厮的名字也不叫,魏瑾泓扫了她一眼,见她说过话没得到他的回复后就转身进了内屋,他微抿了下嘴。
赖云烟进内屋后,见魏瑾泓跟着进来了,不由讶异地问,“您怎地进来了?”
他呆一处,她呆一处,这样不就井水不犯河水了么?
她句句都棉里藏针,魏瑾泓看她一眼,于她用的书案前坐下,翻过她放在案上的书,抬头与她道,“震严兄的未婚妻这月会随父上京。”
只一句,赖云烟脸上挂着的笑就消失了。
她扶着身后的椅臂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帕挡了嘴,垂下了眼。
她兄长是与淮河州的巡抚苏旦远幼女订的亲,可这门亲事最后没有成行,因在成亲前,这位姑娘就因急病去逝了。
当年,她兄长还为他这夭逝的未婚妻守了三年的礼,这才在三年后,娶了当朝户部尚书的小女。
而苏旦远,最后当了当朝的御史大夫,成了魏瑾泓的左右手。
“您这是何意?”赖云烟想罢,抬起头问魏瑾泓。
“苏巡抚的小女这月也应有十五了,入京后,你兄也该迎她过门了。”魏瑾泓眼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不紧不慢,说得状似漫不经心,赖云烟听得却苍促地笑了一声,之后就不再声响。
魏瑾泓这一句话透露出来的消息,太让她匪夷所思了。
但她却丝毫不想拒绝,因为,她知道与苏旦远这人攀上关系,对她的兄长,这会是多大的助力。
苏旦远是后面继位的元辰帝的恩师之一。
他只一句话,赖云烟就觉得她被他捏住了七寸,浑身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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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呢?您想要什么?”片刻后,赖云烟缓过神,眼中带笑问。
好事突然降到头上,可从魏瑾泓嘴里说出来的好事,哪有这么容易。
就冲苏旦远上京之事,魏瑾泓不知在其中动了多少手脚,他费这么大功夫把人弄到京都,还欲要她兄长把亲事定下,这等事,如果不是有那天大的利益,魏瑾泓岂会便宜他们赖家?
他什么打算,她多少猜得出一点,但也只有一点,不多。
“你留在魏家。”
这点赖云烟不怎么意外,她自知自己的能耐。
“还有呢?”不仅如此罢。
“以后再说。”魏瑾泓淡淡地道。
“您可知,我是真不会为您挡刀了?”赖云烟眼角眉梢都是笑,十六岁还只是少女的年龄,明眸皓齿的她现在看起来耀眼非凡。
“嗯。”魏瑾泓看着她的脸,眼睛没有动。
她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她美得有多生动,一颦一笑,都透着让人移不开的耀眼。
她太知道自己的优势了。
被他盯着,赖云烟也毫不在意,都这时候了,她怕他也管不了什么用了,她眼睛扫了扫床,对魏瑾泓又笑道,“您也知我是无法跟您同床共枕罢?”
魏瑾泓看着她,慢慢地颔了下首。
“那么,就如此罢。”赖云烟垂首,甩了甩手中的帕子作状打量着上面的绣花,嘴中笑道,“说来,我还没见过那个我娘亲为我兄长订下的嫂子呢,想来要是过些日子能见着,心中不知会怎生欢喜。”
“苏大人到京后,我会携你上门拜见。”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赖云烟闻言眼睛一亮,抬起头来拿帕掩嘴朝魏瑾泓娇笑,“大人真真是个体贴的,云烟能嫁予您,真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气。”
她这话一出,她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看着魏瑾泓突然微皱了一下眉头,她咯咯地长笑了一阵,这心情便就好了一些。
说来,魏瑾泓确实是想要留住她了,也是想这世与赖家化敌为友了?
想得倒好,她倒要看看,魏大人在耍什么把戏。
赖云烟脸上微笑地看着魏瑾泓,慢慢把心中的那丝不能现在就逃离魏家的黯然掩下了。
她现在走了又如何,不过是给兄长留下了一个尽知后事的对手,就算不冲兄长对她的情份,她不顾一切逃离京城,可后面没有兄长的扶持,她又怎可能找到安生容身的地方。
而兄长要是没了,这天地之间,就真只剩她赖云烟一个人了。
世事真是艰难,容不得人逃避,便也只有勇往直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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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多吃点菜。”膳食摆好,赖云烟便动筷给魏瑾泓夹了菜,笑意吟吟地看着魏瑾泓动筷。
待他动了,她才抬手吃那已夹过了的。
她也知这菜应没下毒,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刺刺魏瑾泓的眼,提醒下魏瑾泓,他在她心中是什么人。
怎不能老让他一直打压她,她这个对手而无反手之举。
虽说在他们魏家的府里,明面上她耐何不了他,可这种捅得人苦都说不出的暗刀子,她一刀都不会忘了捅。
这就是重活到十六岁当新嫁娘的好处了,这魏府上下,不知有多少把柄在她手中,留在魏府,她也不怕什么。
反而魏家的人要多担心了。
魏瑾泓也是好胆气,要留她下来,还给赖家那么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