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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巴眨巴眼,看看匾,再看看行歌,不确定地问:“这是……尼姑庵?”
点头。
这下有点难办,尼姑庵里都是尼姑,我是没问题啦,关键是她们肯不肯让行歌进去,毕竟住个男人似乎不妥。
我看着行歌发愁,他也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忽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的尼姑出现在门里,看样子她好像正好要出来,看见我们在外头,一脸惊讶地问道:“请问两位施主有何贵干?”
本来还在犹豫踌躇着,她这么一问,我索性上前说:“师太,是这样的,我和我大哥路过这里,眼看天色渐黑,附近有没可露宿的地方,请问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借宿一晚?”
那小尼看了看我们两,神色为难道:“施主,并非贫尼不行方便,只是庵中规矩,男宾不可在庵内留宿,二位请见谅。”随即合掌向我们行礼。
“师太,不是的,你看。”我扯掉头上的头绳,长发落了下来,散散的批在肩上。那小尼顿时有些发愣,然后微笑着说:“原来施主是女儿家,那自然没问题,只是这位……”视线看向行歌,显然不相信我身后这位身形修长挺拔,容貌英挺俊美的剑客也如我这般是女儿身。
我转头看他,他的脸上略显尴尬。于是回过头来笑得真挚恳切地说:“师太,我可以保证,我哥是个正直的好汉,他绝对不会做出卑劣的事情!”
小尼还是面露难色:“这个……”
“师太,您就行个方便嘛!”施展无敌乖巧粘人大法!
“悟文,什么事?”一个声音从门内传来,听着有几分深沉,但又不显苍老。我正纳闷,只见那被唤作悟文的小尼转身恭恭敬敬行礼到:“师父。”
接着,我看到一张素净的脸庞。这张脸……眉宇淡淡,气质浑然,虽是一身沙弥长袍,却依然着掩不住天生丽质的芳华。虽时光流转,容颜可褪,但有些时光反而更会平添红颜底蕴。那是看尽一切繁浮之后的坦然,是洗尽一切铅华之后的释然,是无欲无争的淡然。
惊叹之余,更让我感慨世界之小,缘分之妙。莫非……冥冥中真有注定。
[离乱凤殇:第三章 孤注一掷]
住持厢房。
师太坐主人座,我和行歌客人座。
“多谢师太收留我们!”我欣喜万分。
“阿弥陀佛。”师太手中拨着念珠,彬彬有礼道,“佛家有云,万法皆生,皆系缘份,既能与施主两次偶遇,定是有缘,施主不必客气。”
我笑着看行歌,他却一脸凝重,或许是觉得一个大男人住尼姑庵觉得别扭吧。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放着舒舒服服不要难道送去做野地蚊虫的大餐啊?男人就是爱面子。
向他撅撅嘴,笑容满面地看向师太:“请问该怎么称呼师太您呢?”
“贫尼法号会因。”
会因?怎么有点耳熟,在哪听过?一下子却想不起来。算了,大概是以前哪部武侠剧里有吧,反正和尚尼姑的法号都差不多,估计很少有叫灭绝这么绝的。
“会因师太,我叫梁烟晓,这是我大哥行歌。”
“二位是兄妹?”师太的脸上有些疑虑。
“额……”我一时心虚语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瞒师太,我们不是亲兄妹,但是胜似亲兄妹,行大哥两次救过我的性命,而且他有一个失散的妹妹跟我长得很像,是不是,行大哥?”
行歌有些微微发楞,不知怎么的,打从一进这里,我就觉得行歌怪怪的,显得戒律深深,总是一脸的凛冽冷峭,让我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曾经在拓兰荒漠出逃的时候,也不曾见他如此警觉。他这是怎么了?难道真如他所说,这深山的庵里不安全。可是,面前的会因师太怎么看都是慈眉善目,不光如此,还让我觉得说不出的亲切。或许杀手就有这种本能吧,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会加倍小心。既然他并不说离开这里,那还是先住着再说。
他见我问他,稍稍聚过神来,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哦,是这样,天色已晚了,要是二位不嫌弃,就让小徒带二位施主去厢房,然后给二位送些斋饭来。”
“师太您太客气了。”嘴上这么说,其实我还真饿了。啃了两天的干粮加白水,我还真是怀念菜肴米饭,就算是青菜萝卜也足够了。
从外面看静世庵似乎挺小,但是冗长繁深,沿着走廊进去,屋舍虽低矮,大多都是一层,布局倒是错落有致。
这庵里似乎人数不多,一路随着小师太走来,零零散散的见到十来个弟子,或是打扫庭院,或是提拎物品,有些也只是空手经过。但是遇到我们的时候,却没有人觉得奇怪,只是忙自己手头的事,或是与为我们带路的小沙弥问候一声。她们不奇怪,就轮到我奇怪了。不是说不留男宾住宿么,今儿个破例的来了一位,并且又是这么仪表非凡,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但是人总归有好奇心吧,再说,我看不少都是年纪轻轻的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女子,真能这么戒情戒欲?
我和行歌分别被安置好。我们不在同一处,我那是东厢房,行歌住西厢房。两处隔开一道回廊,并不能望见。
晚上,起初有些失眠。虽说累的时候特别容易入睡,但是不停的赶路,腿脚酸痛,我躺着难受得翻来覆去。后来不知怎么着,开始昏昏沉沉,眼皮说沉就沉下来了。
似乎是睡得格外深沉,一夜无梦,反正早上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什么都不记得。老是作特别怪异的梦,所以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猜今晚能梦见什么。如果有可能,我非得写一部《梁烟晓奇幻梦境大全》。觉得头有点痛,昏昏的,这天气要感冒也挺难的吧。
屋内梳洗完毕,出门去。绕过回廊,走到行歌房间,不知道他起来没,估计起来了,这世道没几个人会像我这么能睡。以前在凤凰山庄,总是一大早被迎湘玉湘两只小喜鹊叽叽喳喳吵醒;到了金诚武馆,天蒙蒙亮,就是那群男人的虎咆狮吼。人生两大享受,吃东西和睡觉,这里的人怎么不晓得珍惜呢?反倒是每次被囚禁的时候,随我吃喝大睡。
轻扣门扉,无人应答。再加重力道边敲边叫“行大哥”,还是没什么动静。一推,门居然开了。小心进入屋内,没人,床铺什么都是平平整整,没有褶皱,好像昨晚没人睡似的。他有必要收拾得这么好?哪去了?
一路往前走。
“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昨晚和我一起来的男施主?”
“没有。”
“请问看到昨晚的男施主了吗?”
摇头。
怪了,这家伙大清早的跑哪去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叫我怎么找?
一直走到大门外,还是不见行歌的影子。我干脆沿着庵围墙往后面绕。因为整座静世庵处于山顶上,庵的后面是山的另一坡,绕到了看,庵后是一片空旷的缓坡。忽然发现有点奇怪,坡上的树木参差断裂,断枝落叶满地,而且断口很新,似乎是折断不久的。不像是修剪树木啊,这么暴力,难不成昨晚上有人打架?能打成这样,估计挺狠的。可是,照刚刚走过来的路程,我在庵内的厢房离这里应该不远,我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正东张西望着,山坡上走上来一个人影,仔细瞅瞅,这不是会因师太么?只见她手持一根拐棍,胸前背着一个布袋,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这幅行头?难道是化缘?奇怪了,堂堂一住持居然亲自化缘,静世庵虽偏僻隐秘,但庵内装饰看上去还满有品味格调的,看似不缺钱呀。
我在这边自顾自的瞎猜想,会因师太已经走近了。她也看见了我,表情微微讶异,却很快淡定下来。
我快步上前行礼道:“师太。”
她浅笑回礼:“阿弥陀佛,施主昨晚睡得可好?”
“嗯,很好。”我笑,看看她的袋子问,“师太,你这是去化缘么?”
“不,贫尼只是去看望一位故人。”
“是这样啊。不过师太,你看,”我指给她看那些断枝落叶,“这里怎么回事呀,树怎么都成这个样子了?”
师太看一眼,轻笑道:“昨晚上庵外来了几头狼,让我们大家给打跑了,所以弄成了这样子,今天还没来得及收拾。”
“什么?狼!”我大惊,眼睛圆瞪,“这里怎么会有狼?!”
“这深山里,有时候会有的,不过施主不必担心,庵内是进不了的。”
呼 ̄吓我一跳。“可是……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实在匪夷。
会因师太依然笑意盈盈:“大概是施主过度劳累,睡得比较沉。”
“大概吧,哎……天天胆战心惊、担惊受怕的,实在是吃不消了。”闷闷沮丧懊恼。
“施主怎么会来后山坡?”
“噢,我啊?啊!忘了正事儿了!”我惊呼,“师太你有没有看见行大哥?我到现在都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去哪了啊?”
“那位行施主么?”她口吻清淡,“他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
“什么!离开!”我大惊失色,“他去哪儿了!”
“他没说,不过行施主还让贫尼转告梁施主一声,他不会回来了。”
什……什么!犹如晴空一道霹雳当头劈在我头上,我霎时浑身僵硬,脑袋一团糨糊,有点怀疑我的耳朵,结结巴巴,口不成句:“师……师太你开……你是在开玩笑吧。呵呵呵,师太,你这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呵呵……”
渐渐地笑不出来了,因为会因师太的表情认真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我终于发彪,叫道,“他明明答应和我一起去京城的,怎么会突然就变卦!而且招呼也不打一声!我不相信!”
发生什么事了?行歌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重要得跟我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还是他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想连累我才不辞而别?而如今,我独自一人该怎么办?我的身上不光肩负着一个人的性命,更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国运!去找他,还是独自上路?
可是该如何是好?要说汽车火车只要去车站买个票就能一顺儿到达,可是这地方我要怎么走?一点概念都没有。可没多少时间可以让我耽搁了。
我急得直跺脚,搔首弄耳团团转,近乎要抓狂了。
“施主去京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只见会因师太看着我,神色担忧。
“师太,我……”我望着她,她的眼里总是有那么一抹轻柔淡定的光华,让我躁动的心忽感安宁。要说么?我能不能相信她?先有玄光门莫名其妙的追捕,现在又是梵非涟如狼似虎的通缉,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哪怕给我个小山谷,让我安安静静地纺纱织布也好!可我不会……不会可以学嘛!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了。好!我宁愿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
住持厢房。
“施主所说可是句句属实?”会因师太惊讶万分。
我正颜厉色道:“嗯!我可以发誓,这是我亲耳听到,如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
“施主不必发如此毒誓,贫尼相信你。”
我松口气。
“那照施主所说,郡罗王将在十日内弑君篡位?”
“嗯,现在过了两天,还有八天。所以我得赶快赶到京城,通知皇上。”
“可是……”会因师太忽然神情狐疑,“就算你到了京城,你怎么见得到皇上呢,就算见到了,又如何使他相信你说的话?”
“……师太……”我顿顿,然后敛色道,“我能,因为我们认识。”
接着,我看到会因师太脸上是不可致信的诧异表情。
犹豫深久,我还是决定向她说出我在凤凰山庄的经过,以及如何认识梵非宇的大致情形。
谁想她听完,忽然一脸的欣喜,说:“这么说,施主你曾经在凤凰山庄住了两个多月,而且还是易将军易夫人的义女?”
“对呀,怎么了?”我奇怪一向寡淡的师太为何这会儿如此乐呵。
她的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然后说:“施主,你可相信贫尼?”
我点头。
“那此事就交给贫尼,施主你尽可先住在这里,静候佳音。”
“师太,这……您真的可以么?”
“怎么,你不相信?”浅浅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淡定,是那种运筹帷幄的信心。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相信!那就麻烦师太了,可以说,我把浮缡的国运交给您了,把梵非宇的性命交给您了!”现在我只能赌一把了,虽然筹码的代价很大,如果输了,丢掉的将会是我在乎的朋友的性命,而我也必将遗憾终身。可是我更相信会成功,因为,我看着她的眼睛的时候,有种让我莫名的安心,就如同看着尹晨的眼睛。
“还有一件事,师太。”咬咬嘴唇,我说,本来不好在这么严肃大义的时候讲的。
“哦?请讲。”会因师太脸色认真。
“那个……您可不可以别叫我施主了啊,听者怪别扭的,施主,失主,好像我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叫我烟晓就好了呢。”
她一顿,然后笑了,很轻松释然的感觉,说道:“阿弥陀佛,好,我答应你。”
成败在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