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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一愣,唇边带着极骄傲的神情,移了张椅子在床前坐了,慢条斯理道:“先说好,谁也不玩心机。”
“你先说!”永夜不肯抢这个先手。
“连这个便宜也要占!”端王笑了,想了想道:“我自然不肯卷进皇上立储君的浑水里。找了个机会拖你出来。”
“我是瞧你打得狠了,若非如此,我怎肯让你瞧到……瞧到那朵花!”永夜的脸又浮起一层红晕。
端王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忍笑道:“不管是不是,总想找我当靠山才是真的。”
“我是怕死在你手上,太不划算了。”永夜轻笑道。
空气瞬间凝固起来,端王深沉地看着永夜缓缓道:“你若不是我亲生的,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你比我当年还狡猾!”
永夜呵呵笑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这话,一点不假!”
端王尴尬地咳了两声:“什么老鼠!总之,你得做回你自己!这样像什么话!”
“父王难道不觉得我还是现在这样好?”永夜眨巴下眼睛,一年时间,他已经杀了卖面的王老爹,京都府尹曹大人,督察院御史王大人,京都米商马员外……惹得风扬兮四处找他。若是他认了亲,断了与游离谷的联系,游离谷把这一切抛出来,让端王如何处置?每一桩都可以砍了他的人头。让端王才认回亲子就大义灭亲?让他温柔的母亲再痛不欲生?永夜没有选择,只能彻底灭了游离谷,绝了这后患。
端王脸色变了几变,沉声道:“我不知道便罢了,如今怎能……”
“父王的心愿,也是永夜的心愿。”
两人对视良久,端王轻声说:“第一次你骗过了我,让我以为没有被掉包。第二次你让我心惊肉跳,那神情分明告诉我是我错了。这是第三次,你聪明的猜到一切,我很欣慰。”
永夜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声笑道:“这下好了,我可以不用去宫里读书了,省得惹黄太傅生气!”
“不用了,你伤得甚重,太后皇上已问及过几回……父王回了,说老病翻了,还是府中静养的好。”端王斟酌着说道。
“大殿下总护着我,总还是要进宫谢他的。”
端王柔声说:“皇上已下旨立了二皇子为太子,大皇子封佑亲王出宫建衙了。以后不用进宫也能去谢他。”
这么快?永夜不禁有些得意。
“那么你又和二皇子唱得的是哪一出呢?”
“父王真是不愧传说中的奸诈!”永夜笑道,“怎么就猜出我是与二皇子在做戏?”
端王哼了一声:“你早知那三名内侍难逃一死,连大皇子出局也猜中,这事得了好处的当然是二皇子,不是他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内侍会死!”永夜话里不认。语气却承认了。
他的脸看上去这么天真,小小的身子还带着伤,羸弱不堪,却设计用三条人命害大皇子出局,用一顿板子脱身。端王吸了口凉气,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他来。
“你怎么算准了皇上会认为是大皇子下手杀了内侍?”
永夜甜甜地笑了:“因为二皇子说了,大皇子喜欢我,夺太子位这般激烈,大皇子好男风德行有亏,如何再去争?人就算不是李天佑杀的,杀人灭口的怀疑却是有的。”
“你!”端王叹气摇头,“难怪你不肯做你自己。非要把这事落实了。”
“游离谷想要支持的大皇子出了局,他能不心急?如果他们支持的不是大皇子,也会心急。心急才会露出破绽,天下没有真能保住的秘密。”
青衣师傅说过,天下刺客尽出游离谷。
一个培养刺客的地方,同时也是个刺客组织,有求必应,每单任务开价极高。
任何人如遇麻烦只要找上游离谷,从未失过手也绝无后患,游离谷有了这样的信誉,自然发展更为迅速。而牡丹院真的堂而皇之开到了各国的都城之中,专为接任务传递消息所用。久而久之,倒成了独立于各国之外的严密组织。
不仅是端王,每个国家都想灭了游离谷,却又离不开它。
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一丝浅浅的笑容在端王嘴角浮现,瞳孔猛的收缩,露出针尖似的寒芒。“以假乱真,借立皇储乱我朝纲,这个游离谷必不是简单的为钱买命的组织。
“父王曾说李言年游说了你三年,才肯把世子送去医治。父王必已有了灭游离谷的打算,只不过,还没找着一个缺口,永夜便为父王打开这个口子吧。”
“父王是担心你,将来……”
永夜截住端王的话,毫不犹豫地说:“将来,灭掉游离谷再说。”
“其实你早猜到了,却不想认我们对吗?”端王平静地问他。
永夜笑嘻嘻地看着端王回答:“毕竟在王府呆了一年,我只是想,那会有那么像的人。加上,这脚板心莫名其妙多了朵花,总觉得像是谁留下的暗记。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端王微笑道:“也是你母亲淘气,本不该在哪里的。”
永夜疑惑地问道:“那该在哪里?!”
端王忍笑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永夜扭过头,抬起脚去看那朵花,扯动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你应该学点功夫,就不会伤这么重了。”
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会功夫?说了端王总会猜到自己也是游离谷的杀手,一切苦心就白费了。永夜心思百转眨巴了下眼睛叹了口气:“若你们教那个永夜功夫,我相信他们也会教我功夫。”
“学什么功夫,你能平平安安的父王就心满意足了。”
端王的话像一只手轻轻地捏了下永夜的心,让他涌起近乎酸疼的感觉。这一世他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父亲的感觉。
瞒过了游离谷
房里只剩永夜一人。他舒服得直叹气。
李言年想让我帮大皇子,说是游离谷要扶持李天佑登皇位。说他无背景,人温和软弱。可是我左看右看,这位大皇子都比二皇子奸诈。不用帮他,他也稳胜二皇子。皇帝顾虑的不外是皇后的地位二皇子嫡子的身份,心中更中意的恐怕还是大皇子。
即是如此,游离谷真实的意图是什么?是想让我与大皇相交深了,然后让我陷害他,彻底让大皇子出局?游离谷最想要的是什么?是支持二皇子还是三皇子?
永夜想了很久,这一年来他与大皇子感情渐深,似乎已成一党,私下里却对二皇子表忠心。二皇子哪会拒绝端王世子的好意,自然配合。
如果游离谷是站在大皇子这边,那么,他肯定不会让游离谷如愿。
不管游离谷支持的是谁,李天瑞都如愿以偿坐了太子宝座,游离谷肯定会有下一步行动。而李天佑会善罢甘休?李天祥会服气吗?永夜很期待。
他打了个呵欠,回身揭开布单瞧了又瞧,看着脚板心那朵花笑了。
在床上趴了五天,永夜觉得很幸福。
美丽的王妃把他当小狗宠物般哄着。要吃的给吃的,要喝的给喝的,不用他扑过去,王妃就会主动把他揽进怀里。嗅着那股子温暖的香气,永夜觉得王妃的怀抱是他的天堂。
“王妃,李执事求见。”
端王妃亲了亲永夜的脸,唇边绽开温柔的笑容:“估计又是给你送伤药了,他送的药倒也不错,不会留伤痕。留了伤痕就不好了。娘去瞧瞧……明日……你就搬回莞玉院吧!”说完似极舍不得,不禁有些泫然。
永夜叹了口气,还在一个府里都如此,若是将来……他不敢去想,很乖的点头:“知道了,在娘这里,也不能长久,父王会不高兴。”
王妃回头嗔怒:“想哪儿去了?!人小鬼大,将来不知什么人治得了你!”
永夜见王妃掩口笑他,哼了声道:“若是我一巴掌扇过去,也能像父王那般皮厚,我就服气!”说着脸红的捶床,示意王妃赶紧去应付李言年,凝神倾听外间的说话。
李言年很着急,几日来永夜在王妃内室中不让人见,裕嘉帝立了二皇子天瑞为太子,大皇子出府建衙,一连串事情打破了他的计划。此时暗骂端王手狠,永夜愚蠢,一边盼望着永夜早点好起来。
晚间端王睡了书房,这内院中王妃寝殿守卫森严,他如何敢冒险前来。只能趁送药时能得到永夜的消息。
“李执事的药很好,永夜的伤好得极快,还不留疤痕。李执事如此费心,王爷说一定要好好谢李执事。”端王妃永远的温柔和蔼。
李言年笑着回道:“世子伤好,小的就心满意足,不求什么赏赐了。”
王妃眸光一转神色黯然,轻叹口气道:“虽是如此,他父王下手太重,外伤好了,今日还在咳血,怕是伤了内腑,只能好好养着,这孩子……一直都被病缠着……”
“王妃莫急,世子年幼,慢慢调理不会有问题,小的去请神医回魂来府,无论如何也要把世子治好。”李言年温言安慰道。
端王妃勉强笑了笑:“能请来神医自是最好……对了,一直说把揽翠许了你,今年秋天就把喜事办了吧。”
“多谢王妃,世子身体不好,还是留揽翠再服侍世子一些时日,等世子身子大好了,再办不迟。”李言年暗想,喜事可不能这当口办。他还想留着揽翠为进莞玉院多些理由和借口。
“也好,揽翠从小照顾永夜,等他病好些再嫁吧,就是耽搁了你们,我和王爷极是过意不去。对了,明儿就让永夜搬回莞玉院养病,我这院子,王爷事情多,人来人往的。”
李言年难掩心里的高兴,痛快的答应了声。
两人说话间,永夜在屋里用内功逼得气岔,咳了几声。李言年听见意会是永夜在告诉他无恙,心里又落下一块石头。
永夜从此蔫蔫地在莞玉院养病。端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挠。反正从前永夜也是独自养病,再回到从前的状态,也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李执事当然是例外,他不是去打挠少爷,而是去探望未婚妻揽。他知道少爷喜欢煮茶,总想方设法找了各色名茶去讨少爷欢心。
有时,永夜无聊,也会将李执事留下来陪他煮茶聊天。
茶香飘起,永夜悠然自得。
李言年忍耐的功夫越来越好,永夜暗想,换了从前,只要无人,他便已经开口。现在,不等第一盏茶吃完,他不会说。
“多谢少爷!少爷煮茶的手艺越来越好,知道少爷好茶,听说牡丹院新来一管事,对茶也颇有研究,少爷有空不妨去瞧瞧。”李言年微眯着眼将茶杯放在鼻间一嗅,那股茶香沁人肺腑。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永夜也端了杯茶喝了,突低声笑道:“师傅原来是不喝茶的,如今变了么?”
李言年脸色一僵,放下了茶杯,淡然道:“人总有些习惯会改变一些的。”
永夜露出非常遗憾的表情:“除了茶,永夜一直试着调酒,总想有一天能为师傅调出一壶佳酿。谁知师傅愿意喝茶了。”
李言年眼角一抽:“可是你变得太多了,不过回府一两年,师傅就摸不透你的心思了。”
永夜悠悠然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慢条斯理的说:“我虽病着,却没断了与佑亲王太子殿下的联系,正好谁也怀疑不到端王病中的世子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星魂,我对游离谷一直忠心。”
“当初要你投靠佑亲王,助他登上太子位。可却得了相反的结果,为什么要投靠二殿下?”李言年淡淡地语气背后心中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永夜呵呵笑了起来,没有丝毫心虚害怕。蝉鸣声声,浓荫下透出浓浓的杀气。
李言年盯着对面那张美丽的脸,那笑容,那种自得的风采,他还是星魂?他一字一句地说:“知道违抗山谷之令,你只有死路一条么?”
“李天瑞得太子位,不外凭靠的是中宫皇后的嫡子身份以及他外公罗太师的势力。皇上想立没有势力的佑亲王……凭什么?温和的性子?知书识礼?还是游离谷的支持?”
李言年听得最后一句,哼了一声,神情倨傲。似对游离谷甚有信心。
“我没有照谷中安排与佑亲王亲近,反而投靠李天瑞,用三条人命和一顿板子换得皇上下决心立了太子。皇宫之中佑亲王难以发展势力,而居太子位的李天瑞却得意忘形,前些日子听说他的庆元殿又当场打死几个奴才。李天瑞这般残暴,迟早被废,岂不是一样达到辅佐大皇子登基的目的?师傅,我做错了么?”永夜款款而谈。
李言年没有迟疑,笑了笑:“谷主甚是英明,猜到你的想法,并未怪你,只是让我再确认。”
永夜长舒一口气,笑道:“我就知道谷主绝不会怀疑一个好人的。师傅一直在王府,若是我有异动,以师傅的智慧岂有察觉不到之理!”
他成功地看到李言年脸露得色。这么多年,他总算掌握到李言年的特点。骄傲且自得,不把别人放在眼中,虽是王府执事,